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無聊種子稿件大募集

章三 道別

      他聽到耳邊一陣蟲鳴鳥叫,緩緩睜開了眼,眼前不是山賊窩裡有些破舊漏水的屋梁,也不是他所熟悉的宿舍天花板,而是像回憶碎片中一角,那片小小的景色。

      小時候貪玩,總和他那個從小到大的好友一起在樹下躺著,玩累了便睡。

      那時候母親還柔柔的喚著他,把他從甜甜的睡夢中喚醒,一睜眼就是這般深綠,陽光不特別扎眼,細密的光點灑在自己身上,耳邊有鳥兒啁啾,軟軟柔嫩的草搔過肌膚。

      他還能賴著床,還能笑語,用稚嫩的童聲哀求再一下、再一下就回去吃飯。

      但他很清楚的明白,那一天、那樣的日子、那樣溫柔的母親,早就不可能再回去了。

      他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到自己快死之前鏡子變成了一把劍,劈出了白色的光,聽到了很像打雷的聲音,又頓時聽到這樣清脆的自然聲音,比先前那幾聲可怕的轟隆隆要舒服的多。

      歆辰看到自己身處在山林之中,躺在陰涼的樹蔭下,幾片黃色的枯葉灑在他的身體上,還有一片貼在他的臉頰。

      他緩緩起身,捻起那片落葉,吹走了它。

      再一回頭,就看到沈晴深鎖眉頭,一臉嚴肅坐在他旁邊的樣子。

      “啊,那個,謝謝妳救了我啊?"他指了指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都快死了,妳居然還能把我帶出那裡。那群山賊呢?妳把他們處理掉了?"

      沈晴的眉頭鎖得更深了,“你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啊那個啊,抱歉我有個重要東西掉出去,不得不去撿回來,才讓那群山賊不小心傷了我。"歆辰向她揮了揮手上的鏡子。

      任誰看,都不可能相信這樣一個小巧的鏡子會變成一把劍。

      他以為她問的是自己為什麼中途跑開她的保護範圍的事。

      “妳說對了,我果然惹了麻煩。"他搔了搔頭。

      沈晴看著他手上的鏡子,先是警戒,後是疑惑不解。“的確是個麻煩……你不記得剛剛做的事了?"

      “我剛剛?我不是被踢得痛暈過去了嗎?"

      “……"

      沈晴把剛剛在山賊窩中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重新說了一遍。

      “那不是夢啊……"歆辰倒吸了一口氣,雙眼不可置信的盯著手上的鏡子。

      他把鏡子打開,裡面的銀鏡已經不見,大概在那窩裡就全碎了。

      而原來在那銀鏡後面,還有一面銅鏡。

      “妳說,這鏡子真的變成了劍,還招來了天雷?"

      沈晴也盯著那枚小小鏡子看,遲疑道:“嗯。那把劍……在你劈出雷電後就變成了你手上的鏡子。"

      她向他說了,她親眼看到他的劍竄上雷電,先是擊中那名山賊頭目,而後陰雲瞬至,降下天雷,把他們那間屋子劈得焦黑。

      “那我們怎麼安然無事?"他對於他招來天雷之後可就完全沒印象了。

      “好像是你腳下那個奇怪的圖騰有什麼作用。"沈晴奇怪道,“山雷完全沒有擊中我們……為什麼你完全不知道?"

      “我不記得啦。"他也很納悶。

      “那面鏡子不是你的嗎?那你怎麼不知道它有這般功用?不對。"

      沈晴頓了頓,又道:“簡直太詭異了!你到底是什麼人!"

      歆辰很無奈,“我也不知道怎麼回答妳啊!"

      她的眉頭又皺起,按在一旁劍上的用力得微微顫抖,半晌,卻又脫力一般撒手,仰面望天。

      “雷電劈焦了屋子,竄出火苗,裡面除了我們沒有生還者。方才湖邊有幾個村民看見了火,回了村莊叫人提水來滅火,現在那裡的火已經滅了。"沈晴深呼吸後,吐出一口長氣,“我把你拉出火場後遇到了村民,只說是恰好打雷打中屋子,滅了山賊的窩。"

      “啊……這樣子啊。"

      歆辰現在跟沈晴一樣,思緒亂糟糟的,方才從那樣驚險的場面活過來,面對這樣莫名其妙的結果,是鬆一口氣,但心裡免不了有點惆悵。

      微風吹過,歆辰動了動身子,今天被打被踹的地方還是有些痠痛,但腹部那處傷口已經不痛了,雖有乾涸的血跡留在衣服上,可他自己明白,那裡傷口早就癒合了。

      至於是怎麼癒合的,大概跟那奇怪的白光有關吧。

      想到那白光,他垂下頭,手撫上那鏡子,心裡莫名很想再看那把劍一眼。

      大概出於一種作死的心理,他這麼想只是想要讓現實再一次打臉自己罷了。

      不過像是應了他的心聲一般,鏡子再一次發出白光,化成了那銀白色微微透明的劍。

      “……"歆辰的身體僵了。

      “……"沈晴默不作聲的抽出了自己的劍。

      他細細端倪那劍,隨後往地上一丟,身體倒上身後那片柔軟的草地。

      他不依啊!穿越已經是一樁夠奇怪的倒楣事了,還給他這奇怪的東西,又不能送他回他的學校!

      沈晴看他這副自暴自棄的樣子,又嘆了口氣。

      她不是不懷疑這形跡可疑的人,但眼前這一切又讓她不知道該從何問起、如何問起。

      又不能問不出,就一刀把他削了。這違背她家庭所教養她的規矩。

      歆辰看到她的刀劍又出鞘,苦笑了一下,慢吞吞的坐起身來,但仍然看也不看那把被他扔一邊去的劍。“女俠啊,這個世界……不不,妳行遍天下,可有見過這樣的劍?"他指了指一旁的地上。

      沈晴欲言又止,緩緩道:“……沒有的。"

      “所以說,這裡的劍都跟妳的一樣普……呃,不會發光?"

      他差點就要說出她的劍普通,作工這麼細緻被嫌棄普通,她還不把他一刀砍了。

      說完,他心裡感嘆下,自己穿越到異世,看起來這世界的人並沒有什麼像他世界中遊戲裡那樣能御劍飛翔的神技,怎麼自己就有了奇怪的外掛呢?

      他自己在一旁思忖,沒注意到沈晴古怪的神情。

      “……並不是所有。"她開口,這一聲把歆辰從自己的思緒中喚回來。

      “啊?"所以他不算前無古人囉?

      “聽說在百年前也有一把神劍現世,不過那只是傳說而已。"沈晴道,“沒有找到證據,那又是很久以前的事,後來的人只當是玩笑。"

      “你拿著那把劍……必然要注意,被他人盯上。"

      說罷,沈晴起身,收好了自己的劍。“你往後有何打算?"

      “有何打算?我還打算報女俠相救之恩呢……"

      他還沒說完,就被沈晴一口斬釘截鐵的打斷:“不必。方才你已經剷除山賊,你我已經兩清了。"

      歆辰愣怔,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回答。

      “這給你,大概可以撐上幾天。"她懷中一掏,一個紅色的繡袋輕輕巧巧的落在他手上,還發出清脆的幾聲響。“我恐怕不能再讓你跟著了。"

      心裡那份不安落了個實,歆辰萎靡,欲推拒“這兩天麻煩女俠啦。"

      “我得回家一趟……有緣會再相見的。"沈晴衝他露出豪爽的笑容,“你是個鬼靈精怪的小子,就算不做些偷拐搶騙的事,也餓不死你。你說你不是這裡的人,卻到了這地方,便好好想想來到這裡後要做什麼吧。"

      和沈晴告別後,歆辰獨自一人踏上了旅途。

      按沈晴所指,他們原先住的鎮子再經過一片山林有個更大的城鎮,那裡雖離王宮所在的大城還有一點距離,但算是近郊,差事不算難找。她建議他想謀生,不妨到那裡去。

      在客棧休息過一宿,路上用沈晴留給他的錢在街上買了一些糧食和必需品,他啟程穿過原先的城鎮,進入山林後,歆辰便下定決心,要好好研究這奇怪的劍,定然可以找到個方法,送他回原本世界去。

      話從嘴裡說的簡單,但要從他手裡做到,怎麼就那麼難呢?

      變劍不是些難事,畫符信守一揮便可成。

      但畫出來的東西是什麼,就不那麼順他的心如他的意了。

      “啊啊!燒起來啦!!"

      他連忙衝到山間小溪,用自己的布包裝水來滅被他的劍搞出來的火苗,搞得他衣服全濕,還燒焦了樹叢。

      “誰來救我啊,冷死了!"

      明明還沒冬天,他卻叫來了一片會下雪的雲,山林冰天雪地,把他凍得直發抖。

      好在這樣奇怪的天氣異相並不常發生,也不是多大範圍。更常發生的事,就是他被風從山腰吹到山腳,從山腳再吹到山腰。

      這時候他總要把劍再變回鏡子才能停下來,好在這劍還算聽話,要它來變來變去也不會怎樣,要他不要發光倒真的沒發光了,低調許多,而透明的劍身看起來更透明了,上面還有刻字,但他看不出來刻了什麼。

      他這一天學到的東西,大概只有這東西會招來一些不受控的雲雨閃電,但卻沒辦法帶他回家的事實。

      來到這世界的第三天,離開沈晴後的第一天,嘗試第一百零八次失敗後,饒是歆辰的理組生實驗精神也敗下陣來。他漫無目的的在山間走,早就在凌亂的風中失了方向,太陽已經落下,一輪明月高掛夜空,漫天星辰不敵月光,黯淡了下來。

      他最後在一處樹蔭下休息片刻,秋天的夜晚冷得讓人直發顫,他慶幸自己還有身上這把劍給自己烤火,雖然也是失敗幾次才得到的火。

      “我說你除了把我吹得滿林跑,帶來一些怪天氣,還能做些什麼啊……"

      他隨手揮一揮劍,那劍尖又扯出一小段的光芒,落在一旁的草地上。軌跡太短,圍不出一個圓,倒像灑了幾株小草一身月光。

      歆辰看到小草甩動了一下身軀,以為是自己看錯了,再眨了眨眼,哪有晃動,草兒仍然靜立著。

      八成自己累了吧,他自言自語:“不知道明早往哪走呢……"真希望有條捷徑可以快點走出這片山林。

      “你要去哪啊?"

      “我?我要去這山另一邊的城鎮……等等,誰在說話?"

      歆辰下意識回應了問話,才想起不對,這片山林從他上山他就沒見過人。

      不會是鬼吧?他抖了抖,四下張望,沒有任何人影。

      他沒看見人,那稚嫩的聲音倒是繼續響了起來:“啊!你要去城鎮啊?我聽幾個路過這裡的人說過的,好像往左邊走便是了。"

      他的眼神疑惑的掃到聲音所在之處,小孩般的嗓音不像是從遠處傳來,而是在他隔壁一般。

      低下頭,他看到了一株草微微的搖晃著。

      “咦咦咦?還真的是鬼啊!"他驚詫道,眼裡還有微微興奮感,“真神奇,我在我那個世界還沒見過真的鬼!"

      歆辰詫異極了,想起以前最喜歡在晚上時,拉上摯友看的各種鬼片,裡面還沒有個草化身的鬼。

      “鬼是什麼呀?對了,我也沒有跟人說過話呢!你為我灑上的星星才讓我能跟你說話的。"那株草看起來很是驕傲,抖了抖身子,那片如月光的錦衣便灑落一點星塵下來。

      “原來是這把劍讓你跟我說話的啊?"歆辰驚訝的看著手上的劍,沒想到還有這般功用。

      “是了,不過好像快要不行了。"小草身上的光芒漸漸退去,“能再為我灑上一點星星嗎?"

      歆辰笑道,“這有什麼困難?"劍尖掃過,一點光芒又飄落在了草兒身上。

      他就這樣和那株小草暢談,偶而為它補上一點光芒,到了丑時才睡下,醒來過後那燒了大半夜的柴火還留著一點餘溫,翠綠小草的身子已不再有星光點點,變回了一株普通的草。

      他沒有再去煩那活潑的草兒,低聲向它道了謝後,便行向那小草指的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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