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語風稿件大募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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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天裡,自立冬過後,正是小雪的節氣,京城的第一場雪隨著晨曦落在了黛瓦上,斑駁了這城的色彩。

        雪瓣飄零降落至他指腹,很快化作滴水滑過指尖,消失在底下來來往往的身影間。

        「這不是竹姊姊嗎?」清麗的女聲自耳邊響起,微微側過身,一個剛滿及笄之年的少女一蹦一跳的到他身邊,身後的兩條小辮子也隨著她的動作在空中舞動著,她半個身子往窗外探去,「姊姊方才在看什麼?外頭有什麼有趣的事嗎?」

        「沒什麼,就是下雪了而已。」回道,他淺淺一笑,也跟著趴在窗邊,「今年的初雪來的晚了。」

        「是啊,不過還好現在下了,還來得及和姊姊們一起賞雪。」少女還未褪去稚氣的臉蛋不知是因冷空氣還是情緒而變得透紅,,水靈的大眼閃著光然很快便黯下,「但這可能是最後一次了,這個冬天一結束,大家都要離開,想來往後也很難再見面了。」

        「妳和松亭決定好去處了嗎?」他像是隨口問道,眼卻望著下頭比往年冷清許多的騎樓。

        「哪由得我們做決定。」她撇了撇嘴,「以往的那些高官常客,一出事便早逃的不見蹤影,若說其他公子哥,更沒膽收我們做妾。」

        嘆了口氣,少女繼續說,「也好在我們也算有名,有些樓願意買下,只可憐其他姐妹了。」

        「竹姊姊倒不用像我們這樣擔心。」話鋒一轉,少女拉著他的手開心的說道,「論姿色,姊姊可說是綠葉中脫穎出的紅花,論才情,則是詩書琴弈樣樣都通,有好多大人們都喜愛姊姊妳寫的字呢。」

        「城裡的追慕者都排出關了,相信只要竹姊姊願意,一定能嫁到好人家那裡去的。」少女不斷說這讚美的話,表情很是真摯。

        而他始終是淡笑而不語,那笑意卻揉進了三分無奈、三分苦澀和三分的茫然。

        松亭,眼前的少女梅香,還有他竹鴛,她們本是歲寒苑的三大花魁,和其他名妓不同,她們只賣藝不賣身,從前她們一個和士紳論政治論抱負,一個用歌舞留住人心,一個和文人詠詩詞談字畫,煞是一段風流歲月。

        然而誰能想到有一日,她們會對往後的日子感到如此徬徨,對平日的休憩遊戲,竟有一絲不捨與哀戚。

        人世事無常,莫不過如此。

        「竹鴛、梅香!」打斷他的思緒,一名小妓匆匆從廊道的另一端跑來,稍喘了幾口氣,才在兩道疑惑的視線下開口,「發生事了,文公子......文莫言來了!現在正和松亭談話呢!」

        他心裡喀噔一聲,和梅香對視一眼,便隨那名小妓趕去。

        大堂裡已聚滿了人,原本在廂中的客官也紛紛出來坐在樓臺邊看熱鬧。

        「在那兒呢!」小妓細手一指,她們順著望去,只見堂中央一女子一襲墨青色紗裙,在眾妓紅花紫絢中脫穎而出,她絲綢般的烏髮用白玉簪拘謹的盤繞在後,一張白皙修長的鵝蛋臉,上頭用玄石勾勒出一對傲鳳分隔在高峰兩側,她那身精敏的氣質,倒不像是名妓女,而是來自某世家大族的千金。此女不是別人,正是三大名妓之一——松亭。

        而她面前的男子,這是竹鴛第二次見到他,第一次是在一片繁華景色中,他不急不緩,從容如清風、如流水般的出現在這紅塵,隨著他一步、兩步的靠近,那瞬間,世界染上一片悄然。

        你必會怨這世上的詞彙太少,無法詮釋他渾然天成的風姿萬分,你必會恨自己言語拙劣,無法形容他醉人的風華分毫。他如一幅水墨畫,一筆勾下他達腰際的黑髮,鼠鬚筆尖柔軟點綴著他似水柔情般的雙眸,渲染他一身青衫。

        文莫言,當今朝文宰相之子,從小便天資聰穎,憑著他過人的才能,年少時便把許多無人能解的離案一一破解,因而名震遠播,這樣ㄧ號人物,此時出現在這花苑,又是為何?

        他心底隱隱有些不安,袖裡的手不自覺的收緊了些。

        玉蓮姨很快迎了上去,揮了揮手裡的巾帕,她笑道,「哎呀,我們歲寒苑可來了個大人物了,不知今日文公子大駕敝樓有何事?」

        男子稍欠了欠身,溫潤的嗓音自他漾著淡淡笑意的薄唇間流出,「我今日前來是為了尋一人,不知玉蓮姑娘可否幫忙?」

        「文公子你這話可說的客氣了,您的事誰敢不幫我就跟誰急,來來來,咱們先進去再慢慢聊。」說著,玉蓮姨一手把人帶進包廂,邊用眼神示意下人趕緊去準備酒菜,竹鴛一看,馬上帶著琴也跟了進去,找了個角落坐下便開始撫琴。

        「公子可真來對地方了,我們這的姑娘啊絕對是京城內姿色最好的,才學上也不輸一般的書生,肯定能讓公子滿意,就是不知文公子的喜愛?」玉蓮姨替他倒了杯茶水問。

        文莫言先是抿了一口,緩緩放下茶杯後,才開口,「不勞您費這心了,我想尋的人,就在這裡。」

        竹鴛在弦上彈撥的手不著痕跡的頓了頓,琴聲依舊,玉蓮姨露出曖昧的笑容了然的瞧了他一眼,然不待她發話,文莫言又道,「您便是那個人。」

        玉蓮姨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竹鴛則是很乾脆的瞠目看著那個笑的如沐春風的男子。

        這玉蓮姨的歲數少說也快破四,雖說年輕時也是花苑裡的一代名花,然現在年華已逝去,早不做接客這事。放著花苑裡的年輕姑娘不要,卻點名可以當他娘親的玉蓮姨,難不成這文家的公子有什麼特殊喜好?

        好不容易回過神,玉蓮姨乾笑了幾聲,「哎文公子真愛說笑,奴家現在可沒本錢再陪著公子了,不如讓奴家去找些最近新來的姑娘如何?」一邊說著,她拿起茶壺替他的杯子重新填滿。

        文莫言沒有回答,瞥了她伸來的手一眼,在看到她指上戴著的物品後,微訝異道,「這枚戒指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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