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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nocence》

      Chapter   01.

 

她所居住的神殿,與那人的,相隔之距其實不怎麼遙遠。

若論心思,就是她掰指數了千百次,也著實算不出解答為何。

「妳是愛我的,對不對?」

「嗯。」對方淡淡應答。

「那妳願意跟我走嗎?」

話音方落,便見一道凜冽目光直直射向自己。那人以毫無溫度的聲音說道:「這是妳問的第八十九次了,芙絲。」

很明顯的,這是她第八十九次被拒絕了。

彼此心意相通,不該是兩人在一起嗎?

為何……那人遲遲不願意陪自己走完這枯燥乏味的餘生?

難道所有事情全搞錯了,對方並不愛自己?

種種疑團,使得泰勒安.芙絲心頭升起了些微慍怒。

她不懂。不懂。

自認糾結無用,她於是決定動身前往那人的居處。

豈知一面見自己,對方當即沉下了臉色,轉身便要旋入臥房。

那人以為自己迷糊的表態已然足夠,可饒是一向腦袋聰明的泰勒安.芙絲也被繞得暈呼呼了。

她不禁著急了起來。

伸手緊緊地握住對方纖細的手腕,自掌心傳來的膩滑觸感令她恍神片刻。

卻也是這短短幾秒鐘內,對方兀自甩掉了手。

臉上本就戴著不耐煩的神情,因她這一胡鬧舉動更是增了幾分。

「芙絲,別輕易踐踏我的底線。」看見她欲又圍上,維洛.拉其爾忍不住低聲吆喝,那雙澄瑩眼眸隨之迸發出一簇跳動的火燄。

看來是真的動怒了。

怕自己不小心心軟,她咬了咬牙,又是蹙眉質問:「我早已說過我不想隨妳走,妳老是聽不明白,叫我怎麼同妳好好溝通?妳明知道規矩的!」

沒來得及替自己辯白,那人一句突如其來的譴責緊跟著飄入耳中,清晰的捉捕到那「規矩」二字,泰勒安.芙絲先是愣在了原地。

漸漸地,她的眼眶瀰漫上一層薄薄的水霧。

                  渟颯(TingSa)_2016/12/08

      Chapter   02.

對於自己深愛的人兒,她猶如一隻甘願屈服在那身波西米亞衣裙下的野獸。

心神一旦沉醉於不似自身如此骯髒、而是那渾身散發出祥和般的柔美明媚,那頭野獸就像是失去了自我意識一樣。

她拋開原來蠻橫的性格,只聽從那人敦勸,不再作惡多端。

泰勒安.芙絲從未想過,為了對方,憑著自己那不靠譜的意志力,居然能夠鎮住打小便深入骨髓的一股兒嗜欲。

這該是一件令自己感到多麼愉快的事情。她成功地向維洛.拉其爾證明自己深情的愛意,並獲取對方贈予自己那稀罕的溺愛。

對方溫順的誘人模樣只在眼中持續了數日,儘管時間短得遺憾,泰勒安.芙絲亦是因此而一陣心滿意足。

胸口遭到濃濃的暖意所布滿,這種被人愛著的感覺,讓一直以來都生存於孤獨之中的她眼眶發熱,心情近乎是喜極而泣的狀態。

直至一張無比熟悉的面孔出現在自己身前,她深知,她這些年以來小心保藏的秘密,或許就要毀了。

而她再也沒有機會,爭取那一絲絲少到可憐的幸福。

果不其然,那人趁著族群暴動的絕佳時機,無情地將她剩餘不多的希望捏碎於掌心——

他親手殺害了維洛.拉其爾。

那是一個擁有尊貴身分的天使。那是唯一一個使她動心、甚至樂於付出自己全部的清麗人兒,更是她這輩子認定的愛人。

整個人像發了狂似的,泰勒安.芙絲一拽起武器,便不計後果的施展各種卑劣手段,壓根兒毫無

停止之意的直直逼近那人。

該死!所有人都該死——!

自己僅不過是愛上一名渾身沐浴在聖潔光輝之中的天使,為她愛到甘願放下深入骨髓的本性,瞞著族人亦要倔強地與那人相戀。

殊不知竟也會惹得族長對她封下追殺令?

為何?究竟為何!

她張口嘶吼著,一滴混著血味的淚水自眼角慢慢地淌下,刺疼了臉頰上一道細長的傷痕。

可她彷彿沒有任何知覺,依舊朝那人的方向不斷地發動攻擊,心裏的怨恨濃郁到連自己都早已控制不了。

                  渟颯(TingSa)_2016/12/08

      Chapter   03.【完結篇】

她將匕首肆力拔起,那一丈喋血續後瀰染了身上素淨霓裳,於衣角壓出朵怵目的花兒來。

對方神態誠恐,尚未來得及吱聲,瞬息之間,心窩倏得一尖銳精準貫穿,整個人伴之向後傾墜,才一轉眼便沒了生息。

見狀,眸中忿戾驟漸消退,隨而漫上驚愕之色。

纖玉隱微顫慄,她心下驚慌,不由得緊握著匕首,再無心去留意那被銳器割出一道傷痕的掌心,儘由涓滴血珠慢慢地沿著發顫的指尖落地。

她竟殺了人。

殺了一個奪走維洛.拉其爾性命的惡徒。

「洛兒?洛兒……?」

口裡篤篤喃喃的反覆喚著愛人的綽名,泰勒安.芙絲失了心神。

自己為何如此不守信諾,本便答應了她不再濫殺的!

可她做不到、做不到……她難以忍受那人犯下的罪責,他殺了自己最珍愛的人兒,不親手取下那人脖頸,她實在甘心不了!

自己是多麼地深愛著她。深愛著那張看似冷漠的外在所散出的一股子柔意,深愛著那聽來令人心癢的軟語,深愛著她的所有……

安靜了一會兒,方才下意識地開始尋覓起維洛.拉其爾的屍身。

終歸,是在一畝荒僻竹林裡找到了那人格外消瘦的影子。

「妳能明白嗎?每次當妳以『規則』來當作托詞,總是躲避著我的時候,我該有多難受……心疼得不得了,讓我好想將妳牢牢地禁錮在身邊,不令妳有任何絲毫的機會離開我。」

她小心翼翼地擁抱著懷中薄弱的人兒,右手輕輕撫上那張失去溫度的清秀臉蛋,兩行灼燙的清淚早已涔涔滾下。

「我從不相信規則,那些人究竟憑著什麼資格,可以將我和妳拆散開來?」

泰勒安.芙絲強行忍住滿腔的悲鳴,闔上雙目,獻出最尊敬的姿態,輕輕地吮吻著那人蒼白的嘴唇,心底仍絕望的期盼著。

但那人依舊沒睜開沉重的眼皮。

再也醒不來了。

她再也無法聽見這人的嗓音、看見這人可愛的每一個樣子。

「我只愛妳,亦只願意相信妳。或許妳從未真正地愛上我,不過,沒關係吶,因為我會將妳綁在我身邊,永遠的,不離開妳。」

語畢,右手便悠然執起了一旁掉落的那把短劍,看著對方安詳的臉孔,泰勒安.芙絲眼裏閃過一抹決絕。

即使感受到一剎那撕裂般的痛楚,但這次,她笑得很開懷。

「維洛.拉其爾,我這輩子最親愛的人啊……妳覺得妳能逃多久呢?三秒鐘?五小時?或者——一輩子?」

她悄然揚起唇角,帶著半似威脅的口吻,冉冉喃著,凝望著對方那般仍然不為所動的模樣,眼神溫柔得幾乎要溢出一滴水來。

「妳永遠都是屬於我的。洛兒。」

拖著逐步流失生命的軀體,艱難地在對方身旁輕輕躺下,雙臂摟住那纖細的腰兒,她語調輕快的如此承諾著。

就算下一次,她還是以惡魔的容貌出現在和眼下一樣同為天使身分的她面前,她亦要使出全身力氣,好好地守護著她、愛著她。

一句誓言,將永伴著她一世。

許的承諾,將永遠等待她的歸來。

                        ——Lee   Xuejing(緣劫)題詞。

                  渟颯(TingSa)_2016/12/09

      〈尾引〉

►   泰勒安.芙絲

魔鬼,所屬芙絲家族,孤嗣。

三歲時,家族遭逢天神派下來的使者盡皆剿滅,僅她一人倖免。

後來,在血池地獄中,獨自一人瘋狂修練了無數年,終得足以抗衡中階級天使的實力。

經由奧齊.薩麥爾私下透漏,她從某個多數妖魔都不知悉的入口潛進天國。潛伏多日,她暗中觀察當初荼害親血的幾名權天使。

一次,極不容易能夠將其中一位對自己毫無防備的天使殺害,途中被突然介入的天使長強行壓制。

她本懷著一股滔天殺意,不料竟在看見那名天使的剎那間,不僅仇恨消弭,甚至因那雙既淡漠高雅又透出溫柔的眼眸而動了情意。

那人名叫維洛.拉其爾。

一個即便心中憎惡她身分、卻處處寬容她的美麗天使;一個為了防避天神及其他高等天使的覺察,不惜耗用資金,也要替她建起一座神殿的人。

她突然覺得自己是多麼地卑賤,卑賤到渴望著那人給予的愛,渴望著那人是只屬於自己的。

褪下自己遍佈全身的毒刺,拋棄原本該有的身分與本性,就算到了受天、魔兩派所追殺的地步,她仍未放棄愛著維洛.拉其爾。

►   維洛.拉其爾

天堂的使者,無族,亦記不得自己的生父、生母。

幼時,便由在臨近地獄的邊界中遇到她的天神所撫育,成長至今。

就連拉其爾這個姓氏,同樣由天神所賦予。她不知道自己的姓名究竟代表著什麼涵義,只管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中呵護、愛惜。

她視天神如同自己最敬愛的父親,總喜歡拍揮著背上小小的翅膀跟在其身後,或是躲在角落,悄悄地端詳著父親那認真處理公事的模樣。

直至十二歲那年,向來懂事的她,驀然不顧幾名熾天使的反對,私自逃離,並在一處如夢似幻的仙境中建起一座恢弘神殿,就此長期居住在那兒。

無人明曉自己的去向,她雖樂得清淨,卻益發覺得孤單、心慌。

這麼多年以來,她其實一直不捨得離開那待她極好的父親。

自己虧欠他太多了,早已還不完。

可她沒辦法再次回到父親身邊,只因天神給予她的愛,反倒招致許多天使們的嫉妒。

她依舊清晰記得,那一張張陌生且充斥獰惡的臉孔,令當時的她心生一股前所未有的懼怕,怕得再也不敢踏出門外一步。

乃至每每浸沐於湯泉中,她總感到身上癒合的傷疤彷彿又再一次的漫起疼痛,於是她將自己裹得好像一團棉球,以遮蓋那些累累傷痕。

待她用自己的能力,成功地獲取天使長這等尊貴的頭銜,已經是她十八歲的時候了。

而那位她所敬愛的父親,再亦想不起她,權當她是個除了高等天使之外,他自己最信任的屬下之一,而非往昔他疼愛的那個女孩兒。

徹底明白自己的身分,雖有些悵然,但她依舊維持一貫的冷漠,從不和其他天使們往來,亦未曾開過口,僅在辦理公務時才稍微緩和了些。

卻沒預料到自己會對泰勒安.芙絲——那個她應該當作敵人的惡魔,而產生了一絲她未嘗觸碰過的情愫。

兩人的相愛,絕對是天國不允許的「規定」。

面對泰勒安.芙絲的追求,她極度不安,一直處處歛避。

可對方竟一次次地無視那條「規定」,使她逐漸淪陷於這種既令人緊張又期待的愛裡。

口頭上再怎麼否認,她亦早就明白,自己心底是深深地愛著泰勒安.芙絲。

                  渟颯(TingSa)_2016/12/10

      〈尾引〉

我想過許多的可能性。包括結局,包括以任何一種形式所呈現的愛。

我讓維洛.拉其爾放下靈魂的包袱,此後她將往哪兒去,我雖不得而知,但她心中定是瞭然。

至於泰勒安.芙絲亦是在最後選擇與她齊死。

這樣的結局是否過於殘忍?

目睹摯愛死於自己眼中,所有悲涼及悔恨於瞬息間覆沒心頭。

彷彿彼此緊緊聯繫著的、共有的靈魂被分割成塊。

攤開各種不同的愛,其中最令我欣羨的一種,便是如同這對愛侶的情感。

似精神上的知己,又似相互對立,彼此卻默契極佳的戰友。

總讓我想到不久前剛飽讀完的一部改編自哈利波特的同人小說,由天堂的追逐者筆下衍生出來的不同於原著的《穿越霍格沃茲的畫像》中的兩名主角。   

──   精神與靈魂的愛。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我想,維洛.拉其爾跟泰勒安.芙絲亦是如此。

                  渟颯(TingSa)_2017/0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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