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妖靈稿件大募集

Act.1 Ep.03 追逐戰

黃昏,枯葉飛舞、倦鳥歸巢。落日將長度過膝的野草地染成一片禾黃,草葉隨風搖盪,教蓋爾想起故鄉田園。

雖然不過半日路程,一想到訣別不知何時再會,蓋爾難掩惆悵。

名為「低語橋」的古老石橋,在兩人走下山坡時,緩緩進入視野。橋下溪流早已乾涸,只剩單薄河床,與吹落其中、黑黃相間的枯葉。

經過「低語橋」,便正式進入稱為「沈睡原野」的區域。旅人繼續沿道路前進,步行兩天便可抵達驛站,之後不消半日便可到達流石鎮。

當然,穿過「沈睡之森」,冒著迷路或被魔獸攻擊的危險,取捷徑疾行半日便可看見聳立平原上的驛站輪廓,也是個選項。

「蓋爾現在沒辦法戰鬥吧?看你昨晚那麼狼狽,還是走正道好了。」

「別小看我,」青年不滿反駁,「如果使用弓箭,我還能夠保護自己。」

他指向不遠處入林小道:「進入森林後向西行走片刻,會看見一棟獵人小屋。那裡有備用的獵弓,我們也可稍作休息,不需要在原野紮營露宿。這樣,更為安全吧?」

瑪莉昂在心中稍作評估,同意蓋爾建議:「就這樣吧。我也想洗個熱水澡,好好休息一下。」

「獵人小屋簡陋的很,沒有浴室這種東西。」

「怎麼這樣啦!」

走進森林,陽光更顯微弱。不到兩個沙漏刻度的時間,就連辨識方向都變得困難。

「Spirit,   cast   Dim   Light!」

瑪莉昂低聲詠頌,隨行的神奇光球即刻散發柔和光芒。

「這個到底是什麼東西?」蓋爾好奇詢問。

「是精靈唷。」女戰士輕聲呼喚,精靈便溫馴降落掌中,寵物般磨蹭主人手指。

「這孩子很愛撒嬌呢。」女戰士溫柔揚起嘴角,「精靈可以施放次級法術,還能提供冒險必要資訊。等你取回記憶,一定也能召喚專屬精靈吧!」

循蓋爾印象,兩人來到原木搭建的獵人小屋。青年取下腰間鑰匙,將大鎖解開。

室內空間狹小,鋪著乾草的床邊緊鄰只夠兩人對坐的方桌。牆上掛著各式解剖刀具,以及一只深色木質短弓。

蓋爾從壁櫥中取出油瓶,以木椅墊腳,為懸吊屋樑上的鐵製油燈補充燃料,點起溫暖微光。

「雖然稱不上舒適,但我很喜歡這種小巧擁擠的空間。」瑪莉昂放鬆坐在床沿,蓬鬆乾草發出沙沙聲響。

「Spirit,   cast   Warding   Evil!」

女戰士再次唸咒,精靈便繞著油燈盤旋。燈光閃爍一陣,輻射出幽微光圈,籠罩整個室內。

「這樣,低階魔獸就不會靠近了。」精靈飛回瑪莉昂指尖。她輕輕吐息,精靈隨即消失不見。

女戰士稍做休息,露出疲倦微笑:「按照設定,只要『勇者』進入野外區域,魔獸便會變得活躍。」她打了個長長呵欠,「越快離開這個區域,你的家人也越安全。」

蓋爾看著神態輕鬆的瑪莉昂,想到女戰士一路以來獨自提防魔獸襲擊,現在還關心自己家人,為昨晚不友善態度感到虧欠。

森林深處,傳來不知名蟲吟獸鳴。青年享受著從未親身經歷的原野寧靜,在角落工作檯切割食材,準備晚餐。

「瑪莉昂,晚餐準備好......」蓋爾端著盛滿食物的盤子回到桌邊時,女戰士已靠牆沈穩入眠。

「真是,跟孩子一樣。」蓋爾小心翼翼將瑪莉昂放倒,從床底抽屜拿出獸皮毛毯,甩動一陣,為女子溫柔蓋上。

熟悉情景,使蓋爾想起丹妮。他在一旁木椅坐下,伸了個懶腰,將離別時妹妹贈送的橡實護符握在掌心,闔上眼,不久也沈沈睡去。

百鳥啼鳴如村宴合唱。陽光透過斑駁窗玻璃與木牆縫隙,闖入安寧小屋。

「糟糕!晚餐忘了收起來!」青年猛地驚醒。一旁,瑪莉昂嘴裡啣著一片培根,因蓋爾突然驚叫暫停動作。

「看你睡得很熟,我就先吃早餐了。」女戰士將一片抹上鵝油的硬麵包遞給蓋爾:「蓋爾窮緊張的性格,一點也沒變呢。」

「過去的我,在妳的心目中,到底是什麼形象?」

「爸爸、哥哥、團長、盾役,」瑪莉昂折著手指,數算蓋爾在心中定位。

「喔!還有男僕跟飯票!」

「等等,男僕跟飯票是怎麼一回事?」

***

青年在屋外空地試弓時,一顆七彩氣泡劃過天際,緩緩飄到小屋門前,在空中浮動。

「瑪莉昂!外面有個奇怪東西,妳要不要來看一下?」

瑪莉昂肩披斗篷,打著呵欠走到怪異氣泡前,手指一伸將之戳破。

「近戰笨蛋!妳到底死哪裡去了?不是說好每天晚上回報嗎?」

一陣怒吼在氣泡破散時炸開。林中群鳥高飛,似乎因氣憤嘶吼受到驚嚇。

「那是...什麼?」蓋爾滿臉疑惑。

「嘿嘿,」瑪莉昂尷尬傻笑,「這就是齊洛啦。透過『魔法氣泡(Magic   Bubble)』,就算相隔兩地,也可以快速聯絡。」

「Spirit,   cast   Reply.」回應呼叫,精靈從異空間竄出。女戰士自側袋拿出一枚紅寶石碎片讓精靈吞下,光球閃爍一陣,從細小身軀擠出一顆半透明、琉璃般晶瑩的紅色氣泡。

瑪莉昂深吸一口氣,對著氣泡大喊:「你這個廢宅法師!對女孩子就不能體貼一點嗎?我一個等級被強制同步的傭兵,露宿野外又只有難吃的乾糧可以裹腹,忘記回報又怎麼樣!處男!笨蛋!」

語畢,女戰士手指一揮,氣泡便急速升空,向流石鎮方向飛梭而去。

蓋爾忍不住挖苦:「你們的對話,還真有建設性呢。」

啟程前,瑪莉昂將一只以玻璃球封口、裝著不明液體的小瓶交給蓋爾。

「這是什麼東西?」

「彈珠汽水喔。」

「啊?」青年滿臉疑惑。

「糟糕,現實世界的笑點都聽不懂呀。」瑪莉昂有些掃興。

「這個呀,是我特製的爆裂瓶。」瑪莉昂搖晃著瓶身解釋,「只要將瓶口的玻璃珠『啵』一聲壓入瓶中,數五聲,裡面的煉金溶液便會產生反應,造成大爆炸。」

女戰士將小瓶拋回給蓋爾,後者緊張兮兮收下。

「如果遭遇成群敵人,不要遲疑,狠狠朝他們丟出去吧。」

兩人繼續往森林深入。深綠霧靄取代清爽景致,樹根盤結交錯,步行越來越困難。

領頭的女戰士突然蹲下,以手勢指示蓋爾壓低身姿。她輕彈手指,精靈散發的微光即刻熄滅。

「聽見了嗎?」瑪莉昂低聲警告,「巨大蟲翅快速拍擊的嗡嗡聲。」

蓋爾側耳聆聽,確實聽見嗡嗡鳴響從迷霧中傳來,忽遠忽近。

「妳不是讓精靈施展驅邪法咒了嗎?」

「那只能趕跑低階魔獸。」瑪莉昂銳利環視,右手緊握背後巨劍手柄。

「與我等級相當的敵人,是趕不走的。」

「瑪莉昂不是傳說中的勇者嗎?距離黑暗界如此遙遠的森林中,怎麼會有能與妳抗衡的魔獸?」

「原本也是這樣。然而,我們這次回到遊戲時,似乎多了一個設定:冒險者一但進入有等級限制的區域,便會被強制同步為該區域可接受的最大等級。」

「我...不太明白妳的意思。」

「換句話說,」瑪莉昂焦慮囁咬姆指,「我現在,並沒有傳奇勇者的力量。包圍我們的殺人蜂,則有與我相當的強度。」

「聽起來很不妙呀。」

「等我一聲令下,便向前方拔腿奔跑。」

蓋爾點頭,搭好弓箭,隨時準備動身。

「Spirit,   cast   Path   of   Winds!」

咒語方落,精靈隨即飄浮到兩人前方,發出一陣強風,將四周霧氣吹散。

「現在!」

兩人全力狂奔,十數隻殺人蜂從兩旁樹影竄出,緊追在後。

「不要停下來!低等區域的魔獸追逐一段距離就會放棄。」

蓋爾頭也不回,緊跟女戰士身後。一隻殺人蜂俯衝而下,瑪莉昂縱身一躍,以寬闊劍身狠狠將殺人蜂擊打在地,壓碎成泥。

蜂群看似不規則的飛行路徑,慢慢縮小對兩人的包圍。蓋爾嘗試在奔跑中發射箭矢,但都被敵人靈活躲過。

「不要浪費時間交戰!」瑪莉昂一邊吶喊,一邊靈活跳上左側樹幹,以此為支點,飛越迎面而來的殺人蜂。她拋出不知從哪抽出的鐵鍊勒住殺人蜂頸部,著地時將對手猛甩在地。

女戰士持續揮舞巨劍,驅逐嘗試靠近的敵人。她注意到不遠處有塊低窪地,靈機一動,向蓋爾發出命令:

「向前方兩米高處丟出爆炸瓶,快!」

蓋爾急忙將爆炸瓶從肩帶抽出,壓下玻璃珠,使勁拋向空中。

瑪莉昂煞住腳步,抓起青年領口,向一旁窟窿側身躍下。

黃綠色火焰燃起,差一點便蟄到兩人的殺人蜂被爆炸震飛,古老樹木隨劇烈衝擊倒下。

破碎斷枝在兩人身上落下。蓋爾反射抱住瑪莉昂,以身體掩護對方。

許久,森林回歸寧靜。蓋爾與瑪莉昂吃力推開樹枝,大口呼吸新鮮空氣。

「你受傷了!」瑪莉昂心疼察看蓋爾背上傷口,露出自責神情。

「至少,我們擺脫追擊了吧。」

話才說完,密集嗡嗡聲又從林中傳來。數量更多的殺人蜂圍繞兩人,神秘儀式般盤旋飛舞。

蓋爾頹喪癱坐。獵弓在騷動中折斷,他已失去所有抵抗手段。

「蓋爾,待會,千萬不要盯著我看唷。」瑪莉昂再次舉起巨劍,掛著血絲的嘴角露出苦澀笑容。

女戰士緩步走向林地中央,回眸凝望,瀏海黏在沾滿血漬的額頭上,竟有種鬼魅似的豔麗。

「誘敵閃光(Taunting   Flash)!」

以瑪莉昂為中心,一陣狂暴氣流向外噴散,高舉劍身閃耀刺眼紅光。

殺人蜂群突然亂了隊形,一隻隻暴躁出擊。

駭人低吼從混亂中心傳來:

「嗜血狂暴(Blood   Rage)!」

劇烈風壓將蟲群黑壓壓的包圍網斬碎。崩潰陣形中,咧嘴狂笑的女戰士狂亂揮舞巨劍,每一次斬擊都砍倒數名敵人。

殺人蜂絕望反擊。女戰士雖然滿身傷痕,卻絲毫沒有動搖。

戰鬥很快變成單方面的虐殺。最後一隻殺人蜂被打扁在地時,那位樂天、粗線條、傻氣的女孩早已不成人形,僅以巨劍支撐滿是血污的單薄身影,大口喘氣,發出垂死野獸般低鳴。

蓋爾被眼前景象震懾,雙腿一度無力。他以意志力支撐顫抖四肢,搖搖晃晃跑向瑪莉昂。

「好丟人呀......被你看到這麼醜陋的模樣。」女戰士勉強擠出笑容,猛咳幾聲,鮮血噴濺在地。

「妳還有給老爸喝下的治傷藥吧?」蓋爾攙扶瑪莉昂坐下,後者無力倚靠青年胸膛。蓋爾此時才發覺,女戰士右手手肘以下的部分早已斷裂,破碎白骨裸露在殘缺血肉之外。

女子虛弱點頭,意識薄弱。

蓋爾從女戰士的側袋中拿出前一天才見過的青色藥瓶,小心翼翼餵瑪莉昂喝下。

「抱緊我......」瑪莉昂逐漸黯淡的雙眼透露強烈恐懼。

治傷藥生效時,那撕心裂肺的慘叫,在蓋爾心中割下深深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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