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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2.

尹念秋離開了陰暗潮溼的懲戒房,那簡直不是人待的地方。

這一天本來該是風和日麗的,過了中午卻下起了雷陣雨,尹念秋這才感受到了春天的尾巴,時間走得很快,尹念秋想起了自己當上家主的那會,那時也是晚春,他又想起了那個槍響雷鳴的畫面,那年他僅僅只有16歲。

其實他挺怨楊展成,若是他在,那按照那人嫡長子的身分,這家主之位自然輪不到他坐,他也樂得輕鬆。

他心裏是沒有這個位置的,只是不知不覺間,這樣的刀光血影無息的融入了他的生命裡,為了保護所珍視之人,不得已只能坐上這個位置。

白天看不清閃電,只有震耳欲聾的雷聲。

像催命符一樣,聲聲都在呼喚著死亡,那死神一般的聲音,太不吉利。

這一天最大的事不是娛樂圈那一個明星又劈腿,而是楊展成又一次造訪尹家。

這一次他帶著必死的決心——他已經沒打算要回去了。

來之前,他就沒有為自己準備後路,這對他來說太不妙,這可是大忌。

「我同意你的條件,我已經辭去工作了。」

楊展成在尹念秋的書房中正襟危坐,身上穿的衣服嚴謹的一絲不苟、十分整齊,動作有些侷促,但臉上寫滿了認真,就像個剛出社會找工作、第一次面試的孩子。

尹念秋看著他認真的表情,神色自若的道:「那很好啊。」平靜的彷彿這並不是什麼大事一樣,淡然的口氣訴說著他對這一切是多麼勝券在握,如何的充滿自信。

楊展成有些憤恨,他不喜歡看見別人這樣目空一切的感覺,這樣的人居然會是自己的弟弟⋯⋯「那我們說好的,你得放了他。」

尹念秋莞爾,「我會放了他,但是他得從H市消失。」

「好。」

「你搬來這裡吧。」

楊展成面色嚴肅的說:「還是算了吧,我心底還是有些反感靠近這裡的。」

「別忘了你可是長男,逃不掉的。」

「是嗎?」楊展成輕笑。

「罷了,總是會回來的。」尹念秋嘆了一聲,「這個住宅區出去的下一個街區有一間房子,特地為你準備的,也算是父親留給你的。」

「愛住不住隨你,阿惟,把鑰匙拿給他。」尹念秋喊了一聲,窩回自己沙發裡,懶得搭理還站著的楊展成。

楊展成卻是驚訝尹念秋居然沒有限制自己的行蹤,反而給他自由,這點讓他挺意外。

宇惟拿了鑰匙過來,遞到了楊展成手裡,小聲的說了一句,「大少爺,我就提醒你一句,沒有正當理由的往外住,你想這是不是可以當作叛變看?」

他可不傻,楊展成算是知道所有的一切這偌大尹家可都安排好了,哪裡有可以鑽空子的地方?即便是有,那也得花時間,於是他選擇了妥協。

「我得回原來的住處拿衣服。」楊展成深呼吸了一口氣,才淡淡道。

宇惟聽了,對著楊展成咧開了嘴笑道:「剛剛都幫你搬好了,直接去住就行。」

楊展成算是放棄了,罷了,還是可以從長計議。但是他這個準備妥協的心情在他走出門的一瞬,消散在空氣中。

外頭有一張輪椅,輪椅上坐著一個人。

他看見蕭祐坐在輪椅上,渾身是傷痕。

楊展成好像很久很久沒有好好看過這個人了,此刻看著他身上的傷,面上冷笑泛起,為他推起了輪椅,輕輕的開口,「這個仇,我會替你報。」

他聽見書房內傳來尹念秋的聲音,「找個時間,去見見你生父吧。」

楊展成沒搭理他。

尹念秋又喊了一句,「別忘了你答應過我的。」

楊展成還是沒搭理他。

沒搭理他,代表這個約定楊展成也未當一回事,事實也的確如此,以至於兩個月後,尹念秋再看到那個人的時候⋯⋯

/

才過了一天,宇惟就抓著兩個人回來了。

指使他們的是蘇家二公子蘇家瑞,也是蘇家家主唯一的胞弟,尹家與之糾纏已有半年餘,起因只是件小事,如今蘇家的手卻是越伸越開。

宇惟坐在尹念秋面前,左手拿著一個酒杯,悶悶地道:「蘇家跟尹家什麼仇什麼怨,就他們做的那事,我們都還沒送回禮呢,倒是先來鬧上了幾次,可真閒。」宇惟開了酒,引了尹念秋手上的酒杯再次為他酌滿,「有必要嗎?」

「他時間多讓他們去浪費吧。」尹念秋淡淡道,似乎已見怪不怪,「說起來,我們這邊損失比較大呢,沒看都把她嚇哭了嗎?」

「太過分了,長的那個熊樣他怎麼好意思。」宇惟攢緊了拳,「蘇家啊蘇家,千萬得給他們一些顏色看,不然都忘了自己是什麼東西。」

「根本不用你說,腦子敢動到她頭上,怕是不夠他還的。」尹念秋冷笑,說完,給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等她回來,也是時候該操辦你們的事了。」

宇惟愣了一下,堂堂尹家最淡定的白紙扇,此刻也亂了心緒,「你的意思是⋯⋯?」

「之前你提過的事,我準了。」

「尹念秋你⋯⋯」宇惟話都說不全,傻傻地笑著,「你怎麼突然這麼豪邁,心情⋯⋯很好啊?」

「是不差。」尹念秋抿了一口杯中酒。

「真是謝囉,讓我猜猜你心情好的原因?」宇惟笑著,突然變了臉,「之前的傳聞不會是真的吧?」

「什麼傳聞?」

「就⋯⋯呃,我忘了自己要說什麼了。」宇惟想了想,忽然意識到自己的身分講這種話不合適,便決定還是不說了。

「你不是吧,興奮的失憶了?」尹念秋搖搖頭,「我來得及反悔嗎⋯⋯」

「當然是不能!」

「但這裡是我說了算。」

聰明如尹念秋,其實他倒也清楚宇文惟想要說什麼。

一直以來都有人說,他尹念秋坐這位置坐得一點都不心甘情願。

尹念秋從來都只是一笑置之。

誰又知道他在想什麼?

/

楊展成很快的融入了尹家的生活,這讓很多人覺得他好像變了個人似的。

但他其實也還沒弄清楚自己在尹家是什麼樣的地位,他的名字還是楊展成,尹念秋就那樣隨便劃了一大塊地盤讓他看,有一些是自主經營的,還掛著商號的合法企業,不禁讓人懷疑尹家到底是靠什麼生存的,聽說尹念秋不碰黃賭毒?

不,怎麼可能,這種視錢如命的黑道,若是有利可圖,一定會把魔爪伸進去的。

外人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但多少也可以猜個八九不離十。事實上楊展成進入角色非常順利,順利地幾乎讓人沒有懷疑的理由。

尹念秋給楊展成走的路是明亮的,算是對外溝通的窗口,至少不那麼暗無天日。

他也認份的做著該做的事,就像一個普通的正直商人,以前警察的身分,似乎虛幻。

尹家明面的公司叫立林居,負責古董買賣的流通,一排展示品,總是有幾個來路不乾淨的。

但楊展成不懂這些,更沒有證據去證明哪些是該出現的哪些是不該出現的。

在警隊的時候,警隊除了懷疑立林居走私古董,另一個,就是軍火。

軍火的事他暫時還沒法接觸,只能再觀望一段時間。

目前最接近的古董買賣他還算半核心地位,但他一舉一動都有人監視著,讓他想搞鬼都不能,只能認份的看管著。

他不能理解尹念秋如此費心的讓他回來,究竟是為了什麼。

沒人跟他爭多好,為何非得安一個定時炸彈在自己身邊。

尹念秋給楊展成住的地方不算太差,客廳有一面的落地窗,陽光透著窗照進了木地板,反光閃的他感覺自己還活著。

是啊,還活著,還有希望。

正當楊展成還在自己的世界裡時,他忽然看見窗外有台車停下,就在自己住的這個小公寓的門口。

看著那輛銀色跑車的後座走下一個人,他算是認出來了車的主人是誰了,過沒多久,門鈴響了。

「請進。」楊展成打開了對講機,開了一樓鐵門。

尹念秋開了門就直接走到沙發中間坐下,翹著個二郎腿表情深刻,看不出在想些什麼。

楊展成放了一杯水在桌上,也沒坐下,站著就問:「來做什麼的?」

「你意識還是不夠啊,對家主的態度該是這樣的嗎?」尹念秋挑了挑眉。

楊展成沒理會尹念秋的諷刺,重複了一次,「說吧,來幹什麼的?」

「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

「大概是,來觀察自己哥哥的生活自理能力吧。」尹念秋說著便站了起來,「我這不是第一次感受到有哥哥的感覺嘛,你說呢,哥哥?」

楊展成皺了皺眉,「你如果跑來這只是想說這些垃圾話的話,請你馬上離開。」

「這麼兇幹什麼,我可是任性的弟弟。」尹念秋樂呵呵地說著,一邊往臥室的方向走去。楊展成看了他一眼,面色一僵,「你再走一步試試?」

「你能拿我怎麼樣,該不是藏了什麼?」尹念秋瞇著眼睛,臉上的笑容愈來愈大,更似一個任性孩子,「不會是一書櫃的小黃片之類的吧,這我可就要為了我哥哥的身心健康發展好好的監督一下了。」

「你管不著。」楊展成冷冷道。

「在尹家辦事,是為了我的利益。」尹念秋深邃的眼望著楊展成,突然認真起來,「上至宇惟這樣的白紙扇下至廁所的掃地大媽,心裏狀況私生活我都得了解才行,他們心情好了,自然辦事更勤一些。」

楊展成看著尹念秋,聽著他這個亂七八糟的理論,索性不管,「你倒是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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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個晚上只睡了兩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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