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端就差這麼臨門一腳，再二億，支撐個半年，一定會做出結果。」蕭董一進會議室，就對董事們發出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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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半年？去年也是這樣說，還找了個業務副總給你們，不是嗎？」石董事翻起舊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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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清楚記得，去年蕭董一上任，就為雲端找來了個業務主管，還是透過劉董事的介紹，高薪挖角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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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副總，我不是很熟。」曾總一開口，就急忙撇清，「去年李副總到任時，我正在英國籌組子公司，沒見上面。後來，李副總幾乎沒到雲端上班了，應該是在傳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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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總意有所指地看向王董。沒錯，李大豪最近會被調回傳味，擔任投資部副總一職，這個消息早就傳遍了傳味上下。很怪，對吧？業務部轉任投資部？這就是王董的品味，我們見怪不怪。至於李大豪，過去一年確實常往傳味跑，怪不得曾總語氣裡透露出一絲埋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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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端要的，傳味全都支持，二億的SDC、三億的英國子公司，哪一項有發揮用處？」石董事窮追猛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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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回頭看，SDC確實沒有發揮預期的功效。但是，當時的決議…」曾總從公事包內拿出一個黃色卷宗，打開來看，翻了二頁，「有了，當年因為資金運用的問題，我沒有答應林博士的要求。後來是林博士親自來向王董說明這宗採購案，王董和梁女士都同意，採購單上有二位的簽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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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總作勢要把卷宗拿給石董事看，證明他所言不虛，但石董事哪敢接招？那可是王董在林博士威嚇之下親自批准的案件，誰敢去揭開瘡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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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承認，SDC買來之後，林博士才發現和他自行開發的DRL平台不相容，所以並沒有使用。」曾總隨手把卷宗放在我身旁的椅子上，就這麼不巧，卷宗沒闔上，讓我看了個仔細。那卷宗裡夾了十來張空白的紙，什麼都沒有。看來，曾總外調這三年，演技也增長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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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英國子公司，是林博士建議將SDC的研發人員網羅進來成立的，我個人也向父親借了五千萬投資進去，保證一毛錢都沒有亂花。只可惜，後來，林博士不認同英國子公司的研發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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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私下問過曾總，為何要投入自己的資金，去圓王董的「股王夢」？曾總只淡淡地說，好歹他也是雲端的負責人，他要顧的，不只是二百名員工，而是二百個家庭，他無法輕易放下。若仍有一線生機，他會拼盡全力去完成，不願就地投降。況且，他一派天真地相信，英國子公司會是雲端的解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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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博士花的每一分錢，都是王董同意的，算在雲端帳上沒問題。李大豪呢？他在雲端領薪水，有做出什麼成績？劉董事，你到底有沒有看過李大豪的履歷？」蕭董話鋒一轉，質問起劉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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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董事瞠目結舌，沒想到蕭董會為了李大豪來詰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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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什麼台大電機畢業，還研究所哩？我請園區的朋友查，根本沒人認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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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台大財金畢業，是老實人，為了找工作，不得已才騙劉董事。」王董仍執意護衛李大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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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實人？」蕭董從鼻孔冷笑一聲，幾乎要使場面結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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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大豪常跑傳味，就是在幫王董處理幾個投資的事，反正雲端要結束了，下個月大豪就會調回傳味，擔任投資部副總。」娘娘也幫著王董維護李大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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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啊，你這是『飼老鼠，咬布袋』啊。」蕭董冷冷地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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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豪一進到雲端，就勤往台北傳味跑，一會兒推薦王董投資美國的生技公司，一會兒又推薦王董投資上海的遊樂場，總之，沒跑過雲端的業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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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董久經沙場，身旁又有一個錢打十個結的娘娘，要從他手裡弄錢，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任務。但這李大豪的手法，卻像是詐騙集團，以「欲拒還迎」的姿態，把王董吊得口水直流，不參與投資，絕不罷手。一開始，李大豪會不經意提起他朋友的公司，先描述一個美好的遠景，畫個大餅在牆上，這一個步驟，人人都會，李大豪的餅並沒有比別人的圓。但是，後面的步驟就不同了。吸引王董上鈎後，李大豪絕對會一反先前的態度，對王董要投資一事百般阻撓，還貼心提醒王董別上當。李大豪愈是拒絕，王董就愈想參與，最後投入的資金都以上億計算。二個案子，加起來正好二億，要是讓蕭董知道王董如此大手筆金援李大豪，不知心裡做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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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李大豪只是摸透了一般有錢人的心思。林博士整天用要帶著底下工程師跳槽來威脅王董，王董給錢給得不甘不願，心裡老嘀咕著被騙了。相反的，李大豪從不向王董要錢，時不時還阻止王董花錢，讓王董倍感貼心，絲毫不覺被騙。所以，在王董心目中，林博士就是個來討錢的敗家子；而李大豪，則是「老實人」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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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李大豪的履歷？我沒看過，無法評論。不過，那一張三寸不爛之舌，以及時時閃爍的眼神，倒讓我看到了職業騙徒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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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董，雲端有二百個員工，好聚好散。」曾總忽地站起，語氣裡都是急切，「資遣費若不給，員工肯定會提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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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端帳上還有二億現金，剛好夠發資遣費，傳味不做違法的事。」娘娘早就做好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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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英國子公司？」曾總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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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總，提醒你，你是英國子公司的董事長。」娘娘從來沒打算支付英國人的資遣費，只把球丟回給曾總，「當時，要以個人名義投資，也是老曾董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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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老曾董如果知道，這第二輪的增資，王董一毛錢也沒出，老曾董還會投錢下來嗎？」蕭董不甘示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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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曾董是老朋友，他明白的。」王董的眼神飄向遠方，似乎看得到不在會議室內的老曾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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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投資，本來就有賺有賠。」曾總仍維持好脾氣，「重點是，要怎麼結束英國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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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娘娘眼裡，英國，遙遠得沒有真實感，她壓根沒有考慮過英國人的死活。曾總挑明了來問，反倒讓現場陷入一片沈寂，沒人想在娘娘與曾總之間選邊站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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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曾總看清人情冷暖，「有法律責任的，王董你會處理。沒有的，你就不管，是吧？」曾總幾乎要咬牙切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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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要把款項匯到英國時，我曾詢問王董有關董事長人選的指派問題，王董本想依慣例由他擔任董事長，但娘娘提醒他「雲端自身難保」，讓王董立時打消主意。娘娘中意的人選是曾總，因為她看準曾總捨不得結束雲端，便以此為要脅，要曾總出錢、掛人頭。這個局，設得大有學問，曾總不只心甘情願被娘娘賣了，還得無怨無悔幫娘娘數鈔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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