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歲的時候蹺家，跑去找當時是知名攝影師的嬸嬸學技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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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現在十八歲，沒見過什麼世面，只看過比別人多的山水，中國、日本、韓國，都是特別好拍的地方，常常打著助理的名義跟著嬸嬸到處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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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被嬸嬸成立的工作室裡某個姐姐抓來拍人像，原本預定的攝影師出車禍了，所以就讓我來臨時頂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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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場面，我從來沒有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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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光師、化妝師……各類道具一應俱全，人來人往，好不繁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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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好像只拍男模特，有點緊張。不知道模特是怎麼樣的。電視上的模特總是特別光鮮亮麗，特別有個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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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看著我，和我說：「拍人像啊，就是專注的看著模特！深情的看著模特！像是一種看著愛人的感覺！沈浸在那個……風景！風景裡！這樣小童懂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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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景……？我朝著姐姐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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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是和拍景一樣麼？那份感情。雖然是完全不同的技巧，但是一樣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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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所以喜歡風景，是因為，它比人更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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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淮！可以出來了！」負責人先生朝休息室一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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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有些興奮的看著我說：「啊！小童，待會妳要拍的就是那個蕭淮喔！巨帥！不要緊張好好拍！」我看著從休息室裡走出來的人，長得特別好看。也許，天上謫仙就是那樣的吧？溫潤如玉，清風徐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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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我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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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起了我的單眼，透過鏡頭，看著他。他自然的擺著姿勢，有時似流水，有時似大海。時而潺湲，時而澎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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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攝影告一段落，我看了看相片，姐姐湊過來說：「哇！真美！像畫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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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畫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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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似中國那壯闊的山水畫，卻多麼……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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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說，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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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攝結束之後，工作室的姐姐很熱情的拉著我一起去聚餐，但中途卻有事先走了，我看著大家在KTV裡唱得很開心，自己一個人在角落裡喝著橙汁。啊，這個角度的蕭淮先生，也很好看呢，像是眉間雪，暖長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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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蕭淮先生的側臉，恍然間，蕭淮先生笑著坐到了我旁邊，我睜大了眼睛，好奇的往蕭淮先生臉上左瞅又瞅，嗯，這麼好看、這麼一個精緻如畫的人就在我咫尺之間。近看，那雙桃花眼，似乎更加散發出了濫情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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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淮先生也看著我，沒有說甚麼，只是突然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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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蕭淮先生一點一點放大的臉，不為所動，蕭淮先生的眼睛也特別好看呢……好像宣紙上信手潑灑的墨水，特別瀟灑，特別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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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淮先生笑起來、該怎麼說呢，一笑傾城大概就是這樣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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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這麼想的時候，嘴唇上突然一啄，眼前是他放大到不能再大的俊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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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這叫，接吻麼？我的腦子有些轉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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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吸。」他低聲說。雖然我不是聲控，但是，這嗓音比我聽過任何的聲音都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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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順著男人的話吸了口氣，只是……怎麼越來越難受。有些無措的抓住他的手臂，手指收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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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感受到我的呼吸不順，蕭淮先生緩緩停了下來，讓我能好好的呼吸，但還是貼著我的唇，KTV的冷氣有點強，唇上感覺分外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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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見了蕭淮先生的喃喃，他說：「真是個孩子啊……」孩子麼？十八歲，應該不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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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蕭淮先生多大呢……我努力的盯著蕭淮先生瞧，年紀這種東西，怎麼樣應該都無所謂吧？畢竟是模特，感覺想看出年紀也很難。他的眼睛，感覺看盡了時代的蒼涼，看遍了花開花落，聚散離合。好生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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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我對視幾秒便直起身子，笑了笑，彷彿花都開好了，轉身就出了包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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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茫然的摸著自己的唇，感覺像是做了一場夢一樣。大概是累了？早點回去睡覺吧。和負責人說了聲之後就出了包廂，招了輛計程車回工作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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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工作室的時候，嬸嬸告訴我下個月我們會有個小型攝影展，叫我把幾張照片展出去試試看。前幾年辦的展都是人像為主，算是把握了一個難得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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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待在自己的房間慢慢的翻著以往所拍的照片，有天、有海、有樹、有山川、有人群。嬸嬸看過我的作品，只說了句：「少了什麼。」我一直都不知道究竟是缺少了什麼。也許是技術，也許是感情，但從來嬸嬸從來都沒有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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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著翻著，翻到了隔天的凌晨三點半點，我看著外頭的未揭幕的黑夜，拿起攝影機——去拍日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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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室的旁邊就是座矮山，我常會去那裡拍風景，大概步行十五分鐘。回到工作室時有先洗個澡，洗去身上他的味道。身上只穿了件簡單的T恤和短褲。沿途對著光線慘白的路燈拍了幾張照，凌晨的空氣微涼，黑色的天空像是被加了水一樣，逐漸的被稀釋，變成淺灰色的藍，太陽泛起一圈圈橙黃的光暈，我按下快門，眺望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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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砰」的一聲，我身體一陣，緩緩的回過頭來，嗯……一位青年慵懶的倚靠在潔白的跑車上，樹葉輕飄，熹微溫柔的灑在他身上，看起來分外柔和，我瞇了瞇眼，拿起單眼下意識的拍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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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那人走近，我才恍然發覺——原來是蕭淮先生啊。我揚唇，朝他笑了一下，又再拿起相機拍了幾張……啊，這樣亂拍，會不會不禮貌？我有些苦惱的蹙了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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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我，還是淡淡的笑著，「拍了我這麼多張，有什麼酬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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酬勞？我偏頭。也是呢，聽姐姐說蕭淮先生是有名的模特，那每次拍攝的收入一定都挺高的，這樣亂拍好像真的不太好。我有些糾結，「嗯……開個價？」雖然我一定付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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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出手繞過我的腰，出了點力就把我整個人拉了過去，「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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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因為沒睡覺的關係，我現在整個人有些愣愣的，恍然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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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妳。」蕭淮先生捏著我的下巴，我愣愣的盯著他，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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蹙了蹙眉，「我……很窮。」雖然嬸嬸有固定的給我薪水，但面對知名模特那樣的職業，是真的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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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出了聲，在晨曦的襯托下模樣顯的更加燦爛，「沒關係。」他放開了捏著我下顎的手，玩起了我的頭髮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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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茫然的盯著蕭淮先生的臉，任他玩著我的頭髮，腰上他的手非常的溫暖，「……哈嚏！」唔，清晨真的有點冷，「抱歉。」我一手摀著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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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拿走了我捧在胸口的相機，我有些不滿的抬頭看著他。我和蕭淮先生靠得很近，幾乎貼到他的胸口，可以感受到他的心跳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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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相機？」他笑著，模樣魅惑，「那就不能抱著了。」他刮了下我鼻頭，手的觸感很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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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緊緊的皺著眉頭，「要相機。」雖然蕭淮先生的抱抱很溫暖，可是，相機比較重要。那是我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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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手撐著他的肩膀，踮起腳想搆到相機，不經意之間嘴上被蕭淮先生啄了幾下，「相機……」我委屈巴巴的說，為什麼不還我、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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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聳聳肩，笑了笑，把相機掛回我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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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相機有點沉，我緩了緩，抬眼就看見他離去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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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擦。」嗯，再拍幾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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