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無聊種子稿件大募集

緣起

時值初夏,艷陽似火。

我獨自坐在山嶺之巔,唇角始終勾著一抹不帶喜怒的笑。

冷淡,卻也疏離的笑。

淡淡的看著山下那群嬉戲的同類們,我面無表情的撇開視線,放鬆身體果斷的向後一倒,眸子直接對上蔚藍而無一絲雲彩的天空。

我是一花妖。

生長於山巔,純潔而無垢的山茶花。

可我、卻沒有心。

自千年前有了意識,百年前結成妖丹之後,我卻還是無心。

我抬手遮著刺痛雙眸的艷陽,撇眸無意識的掠過手腕上那個泛著粉色的山茶花胎痕。

沒錯,我不是純白的山茶花。

而是,總是令人嫌惡的粉色。

無所謂,我並不怎麼在意他人的言論。

因為我沒有心啊。

就算她們因為這個理由將我趕出花園使我流離失所.我也沒放在心上。

冷淡漠然高傲,從來就是我如影隨形的代名詞。

想到這裡,我露出一個自己也沒發覺的淺笑。

底下卻突然傳來一聲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啥?

我直起身子,足尖點地,步伐飛快的掠下山去。

我剛一落地,牡丹就驚慌失措的迎了上來,「姐姐!有人昏倒了!」

由於我不願告訴她們我的花種和名字,因此她們全都以輩分來稱呼我。

......不對呢,這是想到哪去了。

我淡定的抬眸看了她略顯慌張的小臉一眼,口裡仍是淡淡的道:「人類?那就跟以前一樣扔到山下,交給大夫就好。」

由於人妖鬼三界共存,所以三界居民相互闖到各界的地盤也是正常。

只是面前牡丹的臉上的凝重之色卻並未散去,有些慌張的又道:「姐姐,這次不同啊,那人身周環繞著雲彩,姊妹們完全無法接近,這可怎麼辦啊......」

我心下一顫,雲彩,這個人......

我猛一抬頭,「人在哪?」

環繞雲彩的只有仙人啊。

仙界之人對妖界妖總是面露鄙視,他們可以對眾生平等,可以對魔物鬼魂同情對人類慈悲,但卻總是認為妖怪是下等的角色,雙方遇到了,就算妖群沒有搗亂,他們卻仍是會好生羞辱一番才肯放人走。

我一向不太在意這種事,當然。

可我卻極為厭惡被牽連沾上這種事。

牡丹聞言花容失色,拉著我急急跑向後山,「哎呀!仙人、仙人可是咱們惹不起的啊!」

我抿了抿唇,反抓起她的手身子騰空而掠,半晌後直接落在那個隱隱散發著神光的身影一側。

放開牡丹的手,我淡然的迎向圍在那人身旁一側的一眾花妖。

「如何?」

芙蓉搖搖頭,無奈的道:「沒辦法,我們近不了他的身......」

我上前一步湊近那抹霞光沖天的身影,伸出手。

毫不意外的看著被彈開的手,我沉吟了下。

是要撿回去,還是放著他自生自滅?

平時我是懶得管這種事,可這次是直接倒在咱們的地盤裡了,處理不好我也會被牽連的啊。

被罵被羞辱被鄙視我都無所謂,可我最討厭被牽連。

微垂下視線,我側過身淡道:「妳們先回去吧,別在這礙事。」

牡丹欲言又止的上前一步,不安的直對上我淡然的眸。

「姐姐,這樣......」

這樣妳不就會惹上麻煩?

看出她吞吞吐吐之後暗藏的擔憂,我卻仍是淡淡的朝著她們牽了牽嘴角,「無妨。」

聞言,牡丹跟著身後的芙蓉互看了一眼,抿了抿唇,轉身吆喝眾妖退到森林裡。

她們自從某天無意間遇到姐姐之時,再相處了這幾百年來後就漸漸摸清了她的性格───

冷淡無感無情,可卻異常討厭被牽連、討厭有人礙事。

牡丹最後一個鑽進森林,臨走前還回頭擔憂的朝著我道:「小心!」

我朝她一挑眉,看著她消失在翁鬱的樹林裡,一絲疑惑浮上心頭。

......小心什麼呢?她們為何會擔心我?我跟她們一點關係也沒有呢。

既不是家人,也不是朋友,那麼何來的擔憂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卻覺得這種感覺還不賴。

可惜,現在的我還不了解那是什麼樣的一種情感。

「沙…」

忽然,來自身側的一聲單音使我中斷思緒,轉頭看去。

那人直起上身,清冷的雙眸逕直與我淡然的眸子對上。

我渾身一震,瞬即用力拔開眸光,撇頭不願看他。

他的眸子,太清澈。

是一雙純潔而又毫無污染的眸子......

不知為何,明明面對眾人我一向都是坦蕩蕩,卻唯獨無法直視他那雙泛著流光的雙眼......

就在我一陣胡思亂想之際,那人收回膠著在我身上的目光,有些吃力的坐起身子,淡淡的道:「妳是......花妖?」

我剛一回神便聽見這樣直接的問句,微微揚眉,仍是淡然的道:「是。不知仙人哪兒受了傷?可是需要咱們幫忙?」

我轉頭看著仙人周圍的雲彩淡去了痕跡,抬眸不解。

不在身邊圍繞雲彩,這人會被偷襲吧?

不會是腦子摔壞了不正常了?哎呀,這可麻煩的。

更何況,仙人是五界之中最常被人追殺的啊?

他沒道理相信我區區一個花妖吧,難道不怕我找來其他姊妹們一同劈了他?

仙人果然難懂的很呢。

......不對,我沒事關心他幹什麼,他就是死了都不干我事。

仙人掙扎著想要站起身,雙手使勁稱著青草地試了好幾次,我幾乎都可以聽到草兒的嚎叫了。

但我卻是沒有要幫他的意思。

原因無他,饒是我也對仙人沒什麼好感,更別提我會拉他一把。

那仙人大概也知道我那一點小心思,只是一刻不停的在掙扎著起身,又跌回去。

再跌,再爬;又跌,又爬。

可這次,我卻無法坐視不管了。

因為,我眼尖的瞧見了他鬆脫的白袍下那副傷痕累累的破敗身體,指尖一抖。

仙人,不都是高高在上的嗎?

為何,為何那樣深的傷疤卻出現在他身上呢?

那樣深的鞭痕,燭淚燙過的肩頭,細瘦的只剩皮包骨的手臂,竟令我沒來由的感到一陣心顫。

奇怪,我不是無心嗎?那麼這股心揪到痛的感覺是......什麼?

大腦來不及運轉,身體已經自動做出反應動了起來───

我一把撐住他又要跌回去的身子,手指不經意的觸及他只剩皮的手腕,又是一顫。

我抬眸,而他正好微垂視線朝我看來,眸裡原有的一絲警惕已逝,我們四目相對。

我面無表情的盯著他的眸,可末了,他卻朝我露出一個春風化雨般的清潤笑容。

那是我這一生都忘不了的純淨笑容。

仙人抽回被我握在手中的手腕,抬眸笑容淡去,溫和卻有一絲淡漠的道:「多謝。」

我看著他重新恢復的森冷背影,心頭浮起一絲疑惑。

「敢問,仙人為何會在妖界的地盤裡?」

仙人渾身一震,揚唇卻是自嘲一笑,不回答也不打算解釋。

我雖無心,但卻不是沒腦袋,他人的一切情緒波動,我察覺的比誰都早。

我淡淡看著他明顯陷入自我嘲諷的惡性循環,「被逼的?」

試探的問了一句,卻見他雙拳緊握,青筋像是不要命般的拚命直冒,挑了挑眉,我乖乖閉上嘴,不再探他隱私。

無所謂,反正個人有個人的隱私,我也只是隨口問問,沒想過他會回答。

可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他竟然回答了。

「不,我是被......」

但是立馬又被打斷了。

「阿緣、阿緣?你在哪啊出個聲吧好讓紫衣去救你啊阿緣──」

我循聲看向舖著青草地的平原,明顯察覺到對面仙人渾身一僵,瞬間抽身後退一步,身子騰空一個拔高就想溜。

本來啦本來,如果他沒跌倒的話,絕對走得了。

可惜他最後跌得狗吃屎,樹上鳥兒都被他驚的拍翅而起。

——自然,他是躲不了的。

我看看平原上那抹絳紫色的身影,再看看跌坐在地上血色盡失的他,面無表情的丟下一句:「你加油。」

然後轉身就走。

本來嘛,妖和仙本就殊途。

可是,為什麼,現在我卻覺得自己有點奇怪?

想留下卻又有些彆扭,想走卻又有些不甘心......

我,是在不甘心個什麼勁呢?

別忘了,我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啊,萍水相逢罷了。

對嗎?是吧?

聽到身後人掙扎著起身的噪音,我不由得頓住腳步,看著平原上的那抹絳紫神色微喜的看著這邊的動靜。

「哎呀,是在那裡嗎?阿緣,等等我啊紫衣就來──」

仙人聞言,一向清冷的面上難得的露出一絲驚慌,我看看他,又瞄瞄朝這裡急衝而來惡虎撲狼般身影,抿了抿唇。

「想躲她?」

仙人登時一愣,驚慌的神色還未收回,瞬間抬眸錯愕的對上我沉靜無波的眸子。

我理也沒理他呆愣的神情,逕自轉身淡道:「想躲的話就跟我來吧,別小看花妖的本事。」

只不過,我回身走了幾步之後才發現我忽略了一件事。

那傢伙......好像還傷著呢?

我猛地一回頭,就見那仙人正在努力起身,而那個淒厲無比的要人命叫喊也聲聲逼人......

搞啥啊!

我往回踏了兩步,揚手一把勾住他細瘦的腰身,一瞬間化為妖型態。

而後一個轉身略上樹,揚足在林肩熟捻的拔足而奔,我無視仙人一臉的吃驚,只是看著飄過自己眼前的粉色長髮,耳邊跟著掠過那抹絳紫大驚小怪的尖聲吼叫:「咦?!人呢?跑哪去了?剛才還在這裡的啊!!阿緣阿緣啊你可別被擄走了啊嗚嗚───」

我揚唇一笑,唯有化為妖型態才能發揮法術的最大效力,只是我從來不刻意顯露罷了。

仙人看著我粉色的眸及髮,突兀的伸手撩起一縷,轉臉對我燦笑。

「妳很美呢。」

怦咚!

我一個激靈瞬間煞車,剛剛那是什麼聲音?!

我不可思議的撫上心口,連仙人投來的疑惑視線都當沒看見,只是露出迷惘的神色。

是,心在跳嗎?

不、不可能的,我沒有心,沒有心的不是嗎?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的!

仙人有些疑惑的看著我茫然的神色,自己掙開我的手臂轉過身朝我一揖,看起來有些猶豫的道:「還是不麻煩姑娘了。多謝姑娘相救之恩,告辭。」

我看著他回過身看似步伐穩健的朝著平原踏去,心下一動,手一伸便抓住他迎風飄飛的白袍衣擺。

......鬼打牆了吧我。

腦子短路的時候果然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我瞪著自己下意識抓著他衣擺的手,陷入一陣呆愣。

我抓他幹嘛?難不成真要收留他?

不可能,他有沒有傷痛不痛,干我屁事!

我一瞬間抽回手越過他疾步向前,甩也不甩身後人的反應。

今天已經夠反常了,斷不能在待在這裡!

反手一個彈指,揚長的粉色長髮登時褪回墨黑,我並沒注意到身後那抹飄邈的身影微微晃了下,只是聽見了那道淒厲的要人命式叫喊:「阿緣──你在這嗎?紫衣來救你了啊你別被這森林裡的妖女給迷走了唷???」

腳步,再一次頓住。

怎麼又是她?

明明打算不管的,可是我的腳步卻還是以極為緩慢的速度轉了個方向,迎向那個一臉奇怪的看著我回轉的仙人。

仙人不解的看著我面癱的神情,一個趔趄竟是腳下一顛,一個眨眼間他便直接趴到地上──

這次,竟然直接昏過去了。

我默默的看著他趴在地上的狼狽身影,擰擰眉。

果然啊,在一開始對上他雙眸之時,我就不正常了吧。

我蹲下身,果斷揹起他單薄的身子,掂了掂手中的重量,又是一驚。

好輕啊。

聽著那再度接近的尖利嗓音,我托起仙人,這次卻是跳上樹枝,沿枝而行。

有一種莫名的預感,總覺得撿了他之後麻煩事會增多......

可沒辦法啊,我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受不了他那種虛弱又要硬撐的樣子。

到底,是為什麼呢?

我瞇了瞇眼,揚手整了整他的位置,迎面卻吹來一陣風,凜冽刺骨的惹得背上仙人抖了一抖。

我揚揚眉,加快腳步,忽然一束光照亮我前行的路。

我抬首看向空中,準確的落在那弧總是掛在蒼穹的明月。

潔白,明亮而又溫暖。

大概有幾千年了吧?

我已經看著這弧月光看了幾千年了呢。

從被趕出來到現在,也有千年了。

我抿了抿唇,我想,我是能感覺到這些情緒的。

可是為什麼呢,到底為什麼我會沒有心?

我長了智慧,我自會思考,但我,卻始終想不明白我無心的原因。

到底為什麼會無心呢......

我視線下滑,閉了閉眼。

好想要啊。

好想要逃離這個充滿心的世界。

哪怕是一秒也好啊......

我是被一陣笛聲吵醒的。

隔日一早,初夏的艷陽筆直的射入木屋內,帶來滿室的燦光。

我緩慢抬手遮著滿目的金光,卻在放下手之後怔住了。

奇怪。

我昨天背著仙人奔回木屋之後明明是把他丟在床上的......

現在為什麼是我在床上?

難不成我還有半夜搶人床睡的嫌疑?

怎麼可能啊。

我掀被起身,指間在觸及一床棉軟的被子時,再度愣住。

這哪來的被子?

花妖基本上不必以睡覺來補充體力,那些是人類在做的事。

就算精神極度疲累,也只要化為原形汲取天地間的精華就已足矣。所以木屋裡從來沒有被子。

床倒是可以偶爾躺躺,但是要被子有何用?

花妖就算開了五覺長了智慧,其天性還是不變,有很多人類感覺得到的事物,我們還是感覺不到。

比如說,人類極為害怕的寒冷。

所以這床被子到底是.....?

我推開軟被,赤裸著雙足踏上青木地板,抬腳卻忽然聽見外邊傳來的陣陣清幽笛聲。

如夢似霧,朦朧又好似近在咫尺。

是誰?誰,在吹笛?

我的木屋,尋常人根本進不來,所以是那個被我揹回來的仙人囉?

我行到門邊推開木門,繞著木屋走了一圈卻連個人影都沒瞧見。

真是那位仙人?

我抬步走回木門前,疑惑的向右看向木屋旁波光瀲豔的湖水,笛聲卻在此時逝去了蹤跡。

咦?

我怔立在原地,卻在這時突然想起──

我沒事,幹什麼非要找到人?

......又來了,最近常常幹些蠢事啊。

飛身躍上屋脊,我悠哉的躺下,雙手枕在腦後直接曬起太陽。

不找了。

況且今天的太陽相當明媚呢,不曬對不起自己啊。

迎面襲來的是一陣泛著冷意的山風,我看著遠方的霧霧山嵐,終年面癱的臉上浮現了一絲一縷的淺淺笑意。

我與孤獨為伍,也樂於隨著它翩然起舞。

何其悠哉呢。

我瞇起眸,笑看著天上的雲彩,笛聲卻在此時再次響起。飄揚在山谷間的音符明明應該是優美而沁人心脾的,可是為什麼我卻......

我渾身一抖,一個激靈彈起身,我無意識的竟然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幽幽的和聲而吟──

「落地殘花    指尖蒹葭

   誰又錯了誰的天涯

   千山晚霞    一世紛雜

   誰又把誰刻在心頭畫

   身影又描摹他    留不住他

   換得又一身的牽掛

   咫尺天涯    三世桃花

   落成燼    亦無人回答

   灼傷這一池寂寞又浮現誰的臉

   撼輪迴依然訴不清這纏綿

   這瞬間謝在掌心的流年漸漸

   化風吹散不去的離別......」

笛聲戛然而止。

我怔怔而坐,耳邊聽著衣袂破空聲直響而來,一襲白袍如雪,此時正立在我面前,也是一臉呆愣之色。

我顫巍巍的抬手,臉上......為什麼濕濕的?

指間觸及頰上的濕痕,我一臉的茫然。

「這是什麼?」

仙人一手握著木笛,不敢置信的看著我臉上的茫然:「這......姑娘妳、妳不知道妳臉上的濕痕是淚?」

我擰眉,垂下臉很是不解。

「我應該要知道?」

仙人彷彿看怪物一般的直盯著我瞧,「妳?這一般人都應該知道吧?」

【歌曲選自櫻九《畫骨成沙》】

我迎向他不敢置信的臉,斷線的珍珠像不要錢般直直落下,停不下來......

兩人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半晌,仙人不復以往的冷若冰霜,而是有些驚慌手忙腳亂的拍拍我的頭,朝我伸出右手。

我依然呆滯的看著他,蠢蠢的問:「啊?」

然後視線下移看著他被我臉上的濕意打濕的衣擺,又是一陣茫然。

那個,到底、是什麼呢?

仙人看著我陷入惡性循環般的面癱神情,嘆了一口氣,右手抓住我的手臂將我拉下屋簷,落在綠草如茵的碧綠青草地上,沉沉而語。

「妳......難道沒有心嗎?」

我從痴傻中回神,撇開臉回答:「跟大人您沒有關係。您的傷應該都好了吧?都能吹笛了,看來是都痊癒了?」

仙人聞言卻是笑了。

絲絲縷縷的陽光映照在他如清風一般的笑臉上,讓我破天荒的再次陷入怔愣。

......不對,愣什麼愣,幹什麼呢?

我下意識的忽略心裡那不該有的騷動,迎向他風淡雲清的笑容,不由自主的也朝他露出一抹沾染上暖陽溫度的淺笑。

怎料,對面仙人卻直接愣在了原地,半晌揚唇而語:「我的名字是莫緣。妳的呢?」

莫緣......?

我有些怔愣的看著他依然漾著淺笑的神色,下意識的回答:「離心......」

莫緣微微挑眉,離心?無心?有哪個正常人會替自己取這種名字啊?除非是......

我回過神,這才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麼蠢事。

幹嘛把自己的名字告訴他啊啊啊啊!!!

對面的人卻是握了握我的的手,淺淺而笑。

「妳的名字,很有特色呢。」

我正想掙開他泛著熱度彷彿要灼傷我右掌的手,聞言卻是一愣。

只有他。

從過去到現在,沒有批評我名字的,只有他。

離心,是不吉利的代名詞。

是從前懼怕我的人們給我起的名字。

千年前我開始流浪時,曾遊走於仙妖二界的邊陲地帶。

當時我總是會看到被仙人迫害的花兒,見證著一次又一次的無理對待。

沒錯,是剛長意識,卻還未化為人形的妖。

我會葬她們,純粹只是因為她們苦苦哀求我時眼底破碎的哀傷而已。

那是一種連我這個無心之人都體會得到悲哀。

卻沒有想到,這情形在其他人眼底卻變成了,我每到一個地方就會間接促成一株花的死亡,甚至連同類都互相排擠我。

離心從此成了禁忌魔女的代名詞,是死亡和詛咒的象徵。

我雖不以為意,可當有人問起我名字、知道我名字後,卻無一例外的總是害怕尖叫外加後退三大步。

有些較好的人類,卻也只是給我點水,便揮揮手趕人走,連一絲眼神都不敢給予。

從此之後,我便不再輕易告訴他人我的名字。

曾有人問我,為何不否認這個名字。

那是因為,我跟那個真正替我立下這個名字的人有過一個約定,所以......

今後我或許還會以這個名字遊走於世間吧。

我扭頭,抿抿唇,莫緣看著我陷入過往的側臉,揚起一抹笑。

「我可以叫妳的名字嗎?」

我回過神來,看著他認真的眸和陽光下明媚的笑臉,很是不解。

為什麼,他總是在笑呢?

有什麼事很好笑嗎?

不然,為什麼一直都在笑?

「為何,無時無刻都在笑呢?」

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抬眸牢牢的盯著他。

他一怔,回以認真的一眼,張口欲言。

我依然盯著他不放,可卻在下一秒直接愣住。

只見他神情一滯,身子晃了晃,我視線下移看著他始終緊握著我的大手微微下滑,左手中的木笛早已承受不住地心引力逕直落在草地,揚起一根根草屑。

我最後愕然抬首,卻見他身子朝著我軟軟倒來──

「喂!莫、莫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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