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無聊種子稿件大募集

序.冥冥之中的牽引

      「這是我的!」廖文均心中猛的浮現了這個想法。

      望著眼前由各個品種的粗壯樹枝、藤條編紮而成的巨大鳥巢,廖文均吞了一口口水,蹲伏著,矮身更鑽進了狹隘的石穴一些。他的雙手難掩心中亢奮情緒地顫抖著,緩慢而謹慎地探向巢中一顆如凝脂一樣閃爍著誘人光澤的橢圓物體。

      猶如羊脂白玉一般,渾厚而圓潤的橢圓體,在僅有一絲光線透入的幽暗洞窟中,卻隱隱映出不可思議的光彩,照在廖文均青澀卻堅毅的面容上。

      莫名的緊張驀地籠罩住了這個洞穴中尋寶的男孩,也不知是畏懼碰碎了心目中的珍寶,還是害怕眼前所見將如泡沫般散去。他想起小孩子常做的夢:到嘴的雞腿總在牙齒咬下去的那一刻蒸發在空氣中。擔心過去噩夢成真,年紀尚輕的他頓時心中壓力倍增。

      細密的汗水自他額頭不斷冒出,涔涔而下,逐漸匯聚而成的汗珠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越積越沉。巨大的壓力快壓垮了男孩骨骼硬朗的肩。

      不知為何,他極度渴望得到眼前這塊不知名寶物,不,他就連這橢圓物體是不是塊珍寶都不曉得,但心中卻燃著一把燒的旺盛的火,強烈而明確的驅使他行動。並不是出自什麼該死的什麼見者有份、先搶先贏原則,而是他有種眼前的橢圓體命中注定就是屬於我的直覺,儘管這自信毫無根據。

      明明只是伸出手去拿東西,這個在平常看來再簡單不過的舉動,此刻對廖文均來說卻說不出的艱難,他覺得自己就像是手術台上第一次執刀的菜鳥醫生,練習過再多次還是難以撫平心中的情緒。這難以言喻的苦衷,此時除了他自己,大概也沒人能體會的得。

      繃到極限的神經和手部肌肉形成拉鋸戰,折磨盡這個大汗淋漓的男孩的心智。此刻對他就像時間凍結般,感覺手好像永遠也無法觸及近在咫尺的橢圓體。

      就在此時,一個意料之外的小細節打破了廖文均心中永恆凍結的時間感。他那有些僵直的肩部肌肉忽地微微一跳,幾滴大汗被震的順著手臂緊實的肌膚滑下,被抖落下來。

      如同電影裡的慢動作特寫,廖文均眼角餘光瞥見了他身上的水珠壓縮變形,接著緩緩彈起,在空中翻滾了幾圈,便直直朝地面墜落。

      就在水珠接觸到地面的那一瞬間,時間,開始加速運行。

      隨著細微的「嘶…」一聲,豆大的汗珠迅速滲進了燥旱的地面,只留下小小一團淺色的水印。

      還沒來得及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洞穴忽地劇烈搖晃了起來!

      廖文均趕緊用另一手扶住了地,免得自己摔跤,不過掌心才剛碰到地,搖晃就已經停了。

      正當他為自己驚弓之鳥的表現感到好笑時,卻聽若有若無的嘶一聲,地面自水印處延伸出肉眼幾乎不可見的細細的裂紋,自廖文均腳下迅速蔓延開來。一眨眼間,細紋從髮絲般粗細擴張到了像條粗肥的大蚯蚓,接著又馬上擴展到了兩指寬,擴張的速度不減反增。突然間,「啪」的一聲,地面霎時應聲崩開,碎成了大塊大塊的石塊,頓時飛沙走石。

      漫天的塵土揚起到最高處,正要飄下時,卻定格般凝滯於空中。

      不,不是塵土定格了,而是在腎上腺素飆升下,廖文均眼中的世界變慢了。此時映照在這男孩瞳眸中不可思議的一幕,就像以不知零點零幾倍緩速放映的電影,無一遺漏的吸收進了他的腦海裡。這也讓他得以注意到了腳下危急的情況——裂開的石塊下方空無一物,且深不見底,唯一有的只是一片食人的漆黑,好似潛伏在暗處的飢餓野獸,正張牙舞爪的欺身向上方的自己襲來。

      除了巨大鳥巢所在的地面奇蹟似的毫髮無損外,其餘的地面已盡數崩解,無一倖免。眼下已無落腳之處,男孩的指尖距離橢圓物體僅僅差了區區數厘米,卻敵不過強大的地心引力,他的身體正開始無法控制的疾速下墜,眼看,就要與它失之交臂了。

      「不!!!!!!」滿腔的不甘心灼燒著男孩的喉嚨,用盡全力,他嘶啞地大吼,扯出一連串破碎的音。他魂牽夢縈的寶物將要夢碎似乎已經成為既定事實了。

      但是。

      就在此時,廖文均頂上的橢圓物體忽地不自然地微微一顫,就像是被他痛心疾首的嘯聲給牽引著一般,輕輕的往前晃了下,接著又往後晃了下,然後越晃越大力,越晃越偏。

      最後,這折磨人的前後搖晃終於在橢圓體極為前傾的狀態中止。它不再往後擺盪,而是咕嚕地往前一滾,恰好翻出了原本牢牢支撐住自己的巢穴,完美掉進廖文均所在的無邊的黑暗中。

      橢圓體急急的墜落著,下落的勁兒甚至比廖文均還要來的猛。

      絕望的男孩沒料到還會有這一著,廖文均雙眼瞪得圓溜,沒看到剛剛發生的奇蹟的他,完全無法理解到底怎麼回事。

      不過此刻的他也無暇細想奇蹟出現的原因,好不容易有了敗部復活的機會,比起那些瑣碎的小事,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去抓住那與他一同墮下的橢圓物體!機會只有一次,後悔也只需要一次就足夠了。

      在墜落過程所引起、由下方猛烈灌上來的風勢中,迎著滿面吹來使得頭髮倒豎的風,他再度伸長了右臂,要撈取最後的一線希望。

      急速流動的空氣如水柱般打在廖文均的臉上,刺的他眼睛都快睜不開來,眼前的事物也糊成了一片。他的指尖正朝著目標一點一點的慢慢前進,像是在一格一格地攀爬空氣中無形的階梯。還差、還差最後一點點!距離如此之近,指頭卻又不受控制的抖著,就是無法打破最後的間隔。

      「給我拿到啊啊啊啊啊!!!」他狂吼著,打的筆直的臂膀全力擠壓著三頭肌。他努力調整著自己的姿勢,尋找肉體能負荷的延伸最大限度,卻感受到了經脈與肌肉組織到達極限的顫抖,他懷疑自己甚至聽到了自己的骨頭發出了劈裡啪啦的聲響。

      在他不顧一切的奮力一搏下,他的手臂瞬間暴長到了觸及橢圓體所需的最後幾毫米,卻也帶來了椎心刺骨的疼痛,要是再多抽長半寸不到,手臂大概就要脫臼了吧。咬著牙,他忍痛擠出最後一絲力氣,用勉強能構著橢圓體的指甲將橢圓體朝自己所在的方向一鉤!

      「喀」一聲,隨著廖文均垂死掙扎般地全力一揮,手臂頓時乾脆的脫了臼,骨端錯位產生的劇痛疼得他滿臉猙獰,五官全皺成一團,橢圓體卻也因此神奇的偏移了下落的軌道,在空中不停地翻滾,逐漸偏往廖文均的位置,最後,終於轉到了男孩懷中。

      費盡千辛萬苦,總算,心心念念的葵傾之物就在面前,一陣狂喜湧進了廖文均心頭,沖淡了原本難以忍受的痛楚。

      一把將橢圓體抱個滿懷,他還是有些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黑的發亮的眸子迸出驚喜萬分的光彩。耗盡他力氣的寶物此刻終於如願的被自己給捧在手中,心臟到現在還在怦怦亂跳,願望成真的這一刻簡直虛幻的不像是真的。在陷入絕望後卻突然反敗為勝的衝擊,使得他腦袋發脹,有些暈暈陶陶。欣喜若狂的男孩咧開嘴,露出大大的笑容,樂的嘴巴都要合不攏了。

      突然的喜從天降讓這個年輕的男孩有些得意忘形,腦海裡想的全是方才得來不易的成功,徹底忘了自己的處境仍極端危險。

      直到耳邊銳利的破空之聲越加凌厲駭人,如刀般割人的風壓猛力撕扯著他嫩生的皮膚,臉上生疼的他赫然驚覺到了不對勁,這才遲鈍地意識到自己正失控的飆速墜落。

      所謂樂極生悲,才剛嘗到了點宿願達成的甜頭,現在卻極有可能性命不保。

      向來過得平安順遂的他,遭逢有生以來第一次赤裸裸的死亡威脅,此刻臉上早已嚇得全無血色,腦中一片空白,只能勉強維持神智清楚。

      他幾乎可以看見在碰的一聲巨響後,倒地不起的自己。強大的撞擊力一定會讓他的骨頭粉碎,胸前的肋骨摔折了,全插進自己的臟器,頭殼破裂,乳白色的濃稠腦漿四溢,襯托汩汩流出的鮮血刺眼的紅…死狀甚是淒慘。

      生死存亡的關頭,好不容易自死亡的幻想回過神,他張望著四周,還天真的盼望能尋找到救命索。但事與願違,周身空無一物,沒法子借力一緩下墜的兇猛勢頭。連急中生智的機會都沒有,最後希望破滅,無計可施的他萬念俱灰,局勢已是無力可回天。

      墜地瞬間,就是他殞命之時。

      死神無情的鐮刀就要劈下。

      死揣著懷中的寶貝,廖文均閉緊了眼睛,靜靜等待著死亡的降臨,準備迎來生命的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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