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老師,你還沒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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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他對面的實習老師走進辦公室,將他從回憶裡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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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她這麼一說,許浩然抬頭看了時鐘,短針已經到了五跟六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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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有點累,稍微睡了一會。」許浩然按了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這是他看到幻覺的前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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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最近看你好像很累呢!要好好注意身體健康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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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老師朝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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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了,要出現幻覺了,女老師的笑臉開始扭曲,四周的一切產生了漣漪,開始波動。許浩然咬牙,閉眼不去看,沉聲道:「謝謝,我會注意的。妳先走吧、我還有些事要處理,走的時候我會記得鎖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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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謝謝。那我先走囉!許老師不要弄到太晚喔!」女老師背起自己的包包,走到辦公室門口時,突然想起了什麼,又折返回來,從口袋裡拿出樣東西,伸到許浩然面前,「這是我上的班一個女生給我的,她說是在食堂看到你掉的,但來不急還你,就託我來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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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浩然努力睜眼試著看清那東西,但那東西,不管那是什麼,它漸漸扭曲、形成了一包面紙,他還聽到女老師的聲音,雖然感覺遙遠,卻格外清晰、在他耳邊迴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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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老師,別難過了,我雖然不懂婚姻,但我也有父母,我媽媽在我高中畢業那年就走了,當時我也很難過,但我們活著的人總得讓生活繼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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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關你太太的事……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不要去想你們的過往,不要去記得你們曾有多快樂,因為那只會讓你更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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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一切,也許不會讓你忘記,但至少你會輕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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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瘋子能傳染,那許浩然肯定自己是被梁晨穎傳染了。除了看到女老師坐在低落的他旁邊,還聽到女老師的安慰。他真的覺得自己需要去看一下精神科,他不想把眼前看到的一切當成是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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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老師,你還好嗎?」女老師把手放到他肩上,但在碰到的那一剎那,她像觸電般立刻收回手,眼睛猛然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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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是,當女老師碰到許浩然時,他感覺好多了,終於能看清眼前的東西了。幻象像被風吹散了,也沒有幻聽,一下就消失了,彷彿從沒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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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浩然暗暗鬆了口氣,朝女老師笑著道:「我沒事了,謝謝妳,徐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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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老師愣了愣,把東西放到他桌上,看也不看許浩然一眼,就急急忙忙地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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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浩然還覺得有些奇怪,可當他注意到桌上的東西時,他馬上就認出那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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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本小冊子,梁晨穎的小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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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浩然嘆氣,他可沒忘記中午他們的爭吵,梁晨穎給他這本小冊子恐怕是要他好好讀讀裡面的內容。他已經不想再接觸有關穿越時間的事了,自然也不會順她的意去讀裡面的內容。得找時間去把這個還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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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浩然將它放進背包裡,鎖好門窗,離開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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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校門口,他這才注意到天色已經慢慢暗下了。他把手伸進外套口袋,想拿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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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給楚涵,告訴她今天會晚回去……該死、現在一想到她,他就滿腦子裡都是那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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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浩然收回手,任它垂在一旁。有些無力地走去公車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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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心事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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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葉楚涵,該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還是迴避她?前者,他演技沒那好,只是說個小謊都會被她揭穿;後者,這一看就會起疑。之前他不是沒做過這個的夢,只是那實在是太模糊了,他根本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從沒有一次像今天下午一樣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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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做到這樣的夢後,他要怎麼淡然的面對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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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公車站沒等一會、車就來了。家離學校近,所以許浩然每天搭公車上下班,有時還會遇到班上幾個小鬼。但今天實在待太晚了,他想應該是遇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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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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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浩然撇過頭,是一個穿他們學校運動服的男生,一手抱著籃球、一手勾著外套,背包斜斜的掛在肩上。他是他上的其中一個班的學生,還挺愛玩的,學習還不錯,但對他有印象,可不是因為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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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後悔自己為什麼要在學校打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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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學生嘻皮笑臉的走到許浩然旁邊,像稱兄道弟勾住後者的肩膀,無視許浩然頭疼的表情,朝他一笑:「沒想到真的是老師耶!第一次在這時候遇見你,平時你不是很早就回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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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默把肩上的那條手臂拿下,順便離遠他一小步。他大概是剛打完球,全身上下都是刺鼻的汗味,許浩然擰眉,受不了這味道,「剛剛在學校休息了一下,沒有注意到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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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喔?對了,老師。」男學生提了下快滑掉的背包,眼睛沒有看他,猶豫的開口:「老師我之前就一直問你,你跟梁晨穎,是怎麼認識的?為什麼兩人經常在一起?你跟她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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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果然來了。許浩然決定以後出門還是看看黃曆好了。一天遇到兩個讓他極為頭大的人物,許浩然頭疼的快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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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煥景同學,我說過很多了,我不認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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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男學生叫徐煥景,經常一逮到機會就追問有關梁晨穎的事。但有關梁晨穎的事,許浩然還能怎麼辦?梁晨穎說過不要告訴任何人他們間的事,有人問也不能洩漏。雖然許浩然可以不去聽梁晨穎的,但如果真有人問起,他總不能說他們在討論平行宇宙吧?他也不擅長說謊,只好照梁晨穎說的,抵死不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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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許浩然一直很好奇為什麼徐煥景想知道他跟梁晨穎的事。梁晨穎向來獨來獨往的,沒見過她跟其他人有什麼交流,就像她與全校的人都隔絕似的。他想過也許徐煥景暗戀梁晨穎,才想更了解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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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煥景把手臂上的外套掛到肩上,空出那隻手緊握住扶手,又轉過頭笑笑地跟他說:「別裝了!梁晨穎可是學校的大名人,沒人不認識她,而且她還經常跟在你身邊。再說她是前一陣子才出車禍的女學生之一,老師你不會是不知道她的名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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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浩然疑惑的皺眉。他知道他說的出事是指出車禍這件事,但那段時間他在忙他母親的後事,沒有來學校,也不知道這件事是怎麼傳開的,更不知道他說的之一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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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之一?」許浩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想先了解有關那場車禍的事,想知道梁晨穎為什麼沒有提起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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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你不知道啊……」徐煥景原本還很驚訝,但好像想起什麼,才轉了個音。大概是有關他母親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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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在意,繼續說。」其實母親剛走的時候他的確挺難受的,但因為梁晨穎的出現,還有那些奇怪的夢境,才讓他暫時把注意力轉移,至少不會一直沉溺在悲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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