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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鷹無息:半面緣(3)

      哈法伊曲,漢名陸飛鷹,明教弟子,與唐門弟子唐無息相識於楓華谷時十九歲。之所以在中原有兩個長歌門的漢人表兄弟,那得從他們的上一輩開始說起。

     

     

      唐朝多次與西域國家和親,陸飛鷹的母親楊氏乃二十多年前下嫁焉耆的異姓宗室女子。楊氏為大唐楊侯爺長女,楊侯次女則許給了揚州富商李陽冰。

      說起這李陽冰,他並非揚州本地人,而是當年從西域碎葉城舉家搬遷入中原的李客之幼弟,李客在隴西昌明落腳,李陽冰數年後東遷揚州。

      初至揚州時,李陽冰不過二十初歲,他飽讀詩書、儀表堂堂、善於經商,只差在沒個名門家世。他與楊侯次女相識之後彼此欽慕,起初楊侯爺因為李陽冰的家世而不願讓二女兒嫁給他,但同年西域焉耆向大唐朝廷求親,楊侯長女為朝廷相中。楊侯深怕大女兒嫁到西域無人照看,此時李陽冰告訴楊侯自己出生西域碎葉,在焉耆有親眷定能照看,楊侯感念李陽冰的協助,終於認可了這女婿。

      於是在同一年,楊侯長女和親西域焉耆,次女嫁給揚州李陽冰。

      隔年李陽冰得長子李折柳,八年後又有了次子李斯文,兩兄弟都追隨伯伯李客之子,投入長歌門。這位李客之子可是大有來頭,他隱居多年,二十五歲仗劍青遊,二十八歲參與揚刀大會獨戰群雄,二十九歲受引薦入長歌門,連收三位弟子日後都成為長歌中堅,長歌即將繼位的少門主楊逸飛正是他的弟子。

     

     

      楊侯爺的大女兒遠嫁西域焉耆,起初那焉耆王子不甚喜歡這個漢人女子,但在當地富商的利誘威脅下也從不敢刁難她,楊氏過著安逸富庶的日子,寂寞想家的時候就讀中原詩書奏中原樂,與妹妹通信從沒斷過。幾年後她生了一個兒子,取名哈法伊曲,那是大鷹翱翔之意,哈法伊曲出生時父親已經繼位焉耆王,他有多位異母所生的兄長,焉耆王也並不怎麼疼愛這混了漢人血統的幼子。

      哈法伊曲自小活潑好動,在王宮裡待不住,反正父兄不管他他就天天往外跑,一次在坊間聽了明教傳教者說故事深受吸引,便時常過去玩耍。那時明教的勢力在各地迅速壯大,西域諸國接近其發源地,聖火教徒比中原還要普及。

      焉耆王頗忌憚明教勢力,為表善意而大量金援,甚至將他不得寵的兒子哈法伊曲當作奉獻也送了過去。哈法伊曲本來就跟明教親近,被父親送走也不怎麼難過。入明教那年他十二歲,師從暗帝卡盧比。七年的時間哈法伊曲在卡盧比門下苦苦修行焚影訣與琉璃體,十九歲時略有小成,獲准離開師門往中原歷練,臨行前教主陸危樓命他到長安去辦點事:替教主訪查暗藏長安的舊莊。

     

     

      哈法伊曲千里迢迢到長安時,發現他要找的激浪烈焰二莊亂成一團,原來是不久前內裡造反,但已經挽救,造反時被投毒陷害的谷莊主告訴哈法伊曲:出手相助的是一位唐門俠士,谷莊主擔心他事後被人找麻煩,希望哈法伊曲去看看,莫要讓小人陷害唐俠士。

      哈法伊曲答應了谷莊主,便開始搜查那唐門弟子的動向,谷莊主說那人年紀輕輕二十初歲,言行舉止有些疏冷,右臉罩著白底勾藍紋的面具。哈法伊曲循著線索追蹤,還沒找到人卻先發現了有不具名人士要聘殺手殺他,哈法伊曲將那單接了,打算查清楚了就反向殺回去。

           

     

     

     

      「結果我,先在楓華,找刀了無息……表哥表弟也在這,幫我找刀了,要殺無息的長安人,是烈焰莊主君填海……表哥查刀他在哪,我想去殺,表哥不讓我自己去,不肯說他在哪……剛剛在吵架,無息就來了,我沒騙你,你相信我……」

      陸飛鷹一五一十告知,只是說得越來越慢,原先他為了不讓無息掙扎逃脫而抱緊他,現在已經是半身重量癱在無息肩頭。適才打鬥時飛鷹腿上中了一發無息的毒暗器,現在疼得渾身冷汗,左腿像被刀剮著一樣,疼到使不出力。

      一旁的長歌青年李折柳讓弟弟李斯文將茶館外兩張桌子並在一塊,對無息說:「把哈法伊曲放上來,我治療他。」

      「無息,我沒騙你,你相信我,好不,無息……」飛鷹說到最後含糊不清地反覆著這句。

      陸飛鷹身材魁梧,小少年斯文幫著無息把飛鷹抬上桌,李折柳使相知心法為他療傷。無息從懷裡掏出解藥,餵了一顆到飛鷹口中,另一顆捏成粉狀糊在腿上傷口一併包紮。飛鷹服了解藥後舒服許多,在折柳琴聲助療下睡著了。飛鷹傷已無礙,只是連幾晚都沒好好睡覺累著了,折柳說他至少會睡到明日傍晚。

     

     

      幾番折騰下來子時已過,但距離天亮還有好一陣子。李斯文睏極了已經拖著飛鷹表哥回房睡覺,剩下李折柳,他看著至今仍一言不發地無息收拾著機匣機關。

      「走吧。」無息收拾好準備離開時,折柳便站起來,將琴背到身後。

      「……我有說我要去哪嗎?」無息看著折柳一副了然於胸、準備帶路的模樣,忍不住問。

      「月黑風高,趁機處理仇家。」折柳是極聰明的人,無息想些什麼他都知道,「別說這是你自己的事。烈焰莊主作惡多端,某自有殺他的理由,他藏在哪也只有某知道。唐兄弟若不嫌棄,願否同行相助?」

      無息被折柳講得無法拒絕,只得默默跟上。

     

     

      長歌門人李折柳是揚州富商李陽冰長子,這年二十八歲,比飛鷹、無息和斯文要年長不少。此時唐無息仍不知道,折柳其實是當朝李侍郎、因為一些原因暫時離開長安,其閱歷修、心性涵養為都比這群少年人成熟許多,說起話來通情達理,無息不自覺聽了他的安排。

      一路上,折柳更詳細的說了表弟陸飛鷹的來歷淵源,那些複雜背景憑著飛鷹那口才是說不清的,無息起初只是沉默地聽,漸漸地也不時說上兩句。

      「前幾日我們在平頂村,有個小娃娃很喜歡陸飛鷹頭上的金飾,飛鷹就摘下送給她當玩具……」無息想起飛鷹有時與常人迥異的舉止觀念,現在想想飛鷹的家世背景,頓時明白許多。其實陸飛鷹從小不被父王管教,在他身上幾乎感受不到王家貴氣,真要說的話折柳斯文兩兄弟看上去更養尊處優一些。

      「你喚他做陸飛鷹?」折柳倒是問了這個。

      「是啊,他說他名字漢譯之後是這樣。」無息說。

      「那你可知道,哈法伊曲的意思不是老鷹,而是禿鷹嗎?他從不主動承認的。」李折柳即使揭人底子也是溫文儒雅的說,無息聽了不禁莞爾,極難得的笑了下。折柳看在眼裡,頓時明白表弟怎麼一再描述這冰塊臉的無息是個美人兒。

     

        

        

     

      陸飛鷹如他表哥所說,這一睡直接睡到太陽升了又快落下,悠悠醒轉時只見滿室昏黃,已經傍晚了。

      「醒了?」無息一愣,手邊動作停了下又繼續。

      「嗯。」飛鷹睡得神思茫茫還沒回魂,他一臉呆滯得坐起來,感到身子涼颼颼的,原來自己全身衣服被扒到剩條褲衩,無息正用濕布沾了水給他擦身。他尷尬了一下,「我、我沒事了,流過汗身子髒,自己來就好……」

      無息將飛鷹暗住不許他亂動,才繞到後頭給他擦背,「你就讓我為你做點什麼,我心中好受些。」飛鷹聽了只好就乖乖坐著。

      無息將飛鷹的髮辮拆散了重梳,飛鷹的頭髮比中原人要捲,看上去本來是黑色,但在夕照之下泛著有些泛金。無息將飛鷹的頭髮撥向一側,將溼布沾了溫水替他擦背、一面在他穴位捏按,飛鷹舒服得悶哼。飛鷹不僅生了張俊臉,他的身材也練得陽剛健壯,寬肩窄腰肌肉結實,他的膚色理當更白,但在大漠曬成了麥子的顏色,他身上的氣息也比中原人重些,聞起來讓無息想到沙漠香料,雖然無息沒出過玉門關。

      「好了無息,別按了。」飛鷹突然掙開無息的手,稍稍轉過頭來,垂眸低聲說,「太舒服,消受不起。」

      無息在飛鷹眼神嗓音和反應探到一絲異樣,就放了他,面具外的嘴角微乎其微地揚起愉悅的淺弧,「我去請店家做飯,你把衣服穿一穿出來吃。」

      無息一走,飛鷹就把臉埋到手裡,在床榻上連滾三個圈。

     

     

      後來,飛鷹無息一起走了很長一段江湖路,李折柳與二人同行了一陣子之後北上雁門關尋蒼雲玄甲軍。李斯文甘願做書僮始終跟隨著他的先生,沒與那三人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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