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妖靈稿件大募集

楔子

那是一個,大雨滂沱的夜晚。

少年之所以會特別記得,是因為那天烏雲貪婪的襲捲著吞噬視野盡頭的蒼穹與荒野,將一切埋沒於讓人不由自主感到惶恐不安的昏暗當中。

而他,宛如一塊未經世事蹂躪的純白,就這麼吸收著那周遭的顏色,漸漸的、漸漸的,讓自身染上了髒污與混濁。

那究竟是夢,是現實?

當他回過神來,映入眼底的盡是一片令人絕望的深紅。

「呼、呼!」

伴隨著急促的喘息,沾滿污穢的鈍刃「匡噹」應聲從他的手中滑下,落到地面原地轉了幾個圈子。

雨水模糊了他的視野,使得整個世界在他眼中像是一塊塊黯淡、接連起來的色塊。

喉嚨硬是擠出了乾澀的笑聲,少年往後退了好幾步,接著重心不穩地癱倒在泥濘之中,緊接著那雙茫然空洞的瞳眸乍似不經意地掃向倒在自己左前方一動也不動的身影,逐漸聚焦。

那是一個,年齡與少年相近的孩子。失去血色的臉蛋凝固了驚懼的神情,有些猙獰的半張著嘴,好像曾經用盡全身力氣在嘶吼著。

而他一隻手則是以詭異的角度筆直地往前探尋著什麼,僵硬地在泥地上刮出一道道指痕。仔細一看便會發現血污正以他的心口為中心,逐漸像四周蔓延開來。

「騙、騙人的吧…」

無法置信的瞅著眼前不知何時已失去了氣息的那人,少年顫抖著唇,以幾近悲愴的聲音嘶啞地喊道。

「…這、這不是我幹的…不是我幹的啊啊啊啊啊啊————!」

不,不是他不是他不是他!

他們只是在比試而已,就像往常那樣…

…像往常那樣…然後呢?

用力地嚥了嚥唾沫,他哆嗦著將臉深深的埋進掌心,愧疚與痛苦啃食著、侵擾著他,令他不敢再去想像。

這下該如何是好…這下該如何是好?!

「幹甚麼呢?」

就在此時,狂亂無措的少年耳畔響起了溫婉如水的嗓音,明明是如此的悅耳動聽,卻因缺乏了情緒起伏而近似冷酷。

只見少年猛然一抖,以不自然地速度回首瞠然瞪著悄然無聲來到他後方的高窕人影,臉上寫滿了驚慌。

來者是一個就算不看臉蛋,也讓人覺得她全身上下散發著一股知性美的女人。

黛色柔亮的長卷髮猶如瀑布般順著頸肩處流淌,過眉且略長的平瀏海之下,儼然是張清麗脫俗、精緻端正的面容。襯著白瓷般地雪亮肌膚與纖瘦柔美的體態,看起來就像是被人細心雕琢的人偶。

不過少年現在顯然無從欣賞,他伸出了手,顫巍巍的指向了另一名孩子,嗚咽聲從喉頭流洩而出。

「師、父…」

順著他示意的方向看去,女子像是瞬間明白了剛才發生了什麼事似的悠悠嘆了一口氣,頗有幾分不耐煩的味道。

「又來,你們兩個到底要殺來殺去多少次才善罷甘休。」

隨著她站起身子,那雙剔透澄澈的烏黑瞳眸竟漸漸由裡向外渲染上不屬於人類的螢綠色光芒,在昏暗的光線下像是兩團鬼魅的火焰。

「雖然你們『名義上』是我的受訓者,但是總是給我惹出這種麻煩還是不太好吧。」

森冷的語氣讓人聯想到又冷又硬的冰塊,隱隱滲透著寒意,不由自主地感到背脊發毛。

與表露出來的態度相反,女子所說的一字一句就像在強烈宣達她的不滿。

換做是一般人,應該在看見女子瞳色詭異的變化後便會大驚失色,掙扎著拉開彼此的距離。可是少年卻維持縮著身體的坐姿,只有在她數落的話語冷冷砸出之時戰戰兢兢的弓起背來。他過於平淡的反應等同於宣告著自身的反常,縱使世界上也存在著不少臨危不亂的人   ,但是真的連一點震懾也沒有的何其少數。

「看來又要找阿皇了,這種一擊致命的傷我也無力挽回。」

將注意力轉移到另一人身上,女子彎下身,白皙纖細的臂膀一使力便輕而易舉地將倒在地上的男孩打橫扛起,彷彿對方的體重不過與一隻小貓相稱。他的髮絲沾滿了血跡與泥濘,幾乎已經看不出來自身髮色,就像一個失去支撐點的操偶歪歪斜斜的癱在她的懷裡,令人相當不捨。

她側過頭,看了一眼仍舊呆坐在原地不曾動過的少年,薄透了的粉唇不明顯的抿了抿。

「最後問你一次…你是故意的嗎?」

通常,除非對他人懷著致於死地的恨意,不然簡單的小打小鬧不會傷成這個地步。

據她所知,雖然兩人平常總是吵吵嚷嚷,糾紛不斷,而且每次都是少年下手較重,但是這種情況算是第一次。

用力地搖了搖腦袋,少年抬起下巴迎上她的視線,露出了既內疚又有點受傷的表情。

見狀,她也不再多說什麼,帶著男孩斷然轉身背對他逕自邁開步伐,渾然不覺那雙注視著她的背影離去的眸子正以可見的速度被陰霾籠罩。

果然是她多慮了吧?

雖然他們並不是感情特別好,但再怎麼說也不至於壞到如此地步。

心裡默默地推翻了對少年的一絲存疑,女子垂下頭,毫無情緒波動的細細打量男孩蒼白而泛青的臉蛋。

倒是這一隻,是不是該好好鍛鍊一番,不要再讓他那麼好欺負了?

乾脆這次帶他去找完「那個人」後,就暫時將他留在那邊,看看能不能有什麼長進好了。

下定決心後,女子罕見的勾了勾嘴角,扯出宛如曇花一現的笑容。

明明只是個微不可見的表情變化,卻讓她眉眼間的線條柔和不少,宛若在冬末春初綻放的花朵,美的令人屏息。

或許,一年多亦是兩年之後的成果,足以讓人拭目以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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