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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 希珥的煩惱

尚北道的氣候一直是極好的,它座落於首都邊沁的東邊,一般稱呼它叫旁城。旁城不比首都繁華,卻勝在純樸務實,作為農業區的生活步調使人怡然自得。

尚北道的郊區有座小木屋,今日一如往常的靜佇在沃夫森林。

鎖定好目標,粗樹幹上半蹲的希珥瞇起眼,右腳一蹬從半空躍下,並完美翻滾圈落於目標男子背後。希珥很快跳起,小腿如彈簧般靈活,她用手臂勒住男子頸項,接著甩出袖劍與其肌膚相觸,她屏氣凝神,此時再施點力肯定見血。不料男子重心極穩,冷不防朝後方肘擊,希珥胸口被震得一個發麻,直接跌坐在地。

男子輕輕拂去肩上灰塵,毫不客氣道。「給妳七十分,炫技動作太多、細節處理不夠完美,尚有進步空間。」這是王國前刺客大師——贊恩,至今給予希珥最高分的評價。從他十五年前收養白楊樹下被遺棄的女嬰起,從七年前搬來尚北道定居起,儘管贊恩披星戴月,對希珥的基礎訓練卻無一日懈怠。

「哼……下次絕對讓你掛彩!」希珥不顧疼痛的放話,雙手撐地起身。他們一前一後走回木屋,贊恩從餐桌上竹籃抓了顆夾有奶油的蜂蜜圓麵包拋出,希珥三步併作兩步接住,鹿皮製的短靴在硬木板踏出嗒嗒聲響。贊恩打量她及肩的栗色短髮,若有所思。

「我很期待,可妳的暗殺計畫已經失敗五十次了。」

「明明就四十五次!」少女糾正道。

「四捨五入意思一樣啦。」贊恩拉開木椅隨意坐下,話鋒一轉道:「其實降低標準來看,小鬼妳的技術算不錯了,本人還挺滿意,所以決定帶妳——」

來了來了!希珥忙不迭將麵包塞入口,他終於肯允許自己去夢寐以求的高等學院嗎?她曾爭取好久外加撒潑打滾,贊恩都無動於衷,他總拿希珥實力太弱、不熟瑪納操控等理由拒絕請求。然而在半年前尚北道氣泡節的夜晚,刺客大師灌了兩升麥酒後一時興起,破天荒鬆口:「這麼想上學的話,今年初雪降臨前妳有五十次機會。不管用什麼方法只要讓老子見血,老子就當妳的註冊保證人!」

在白星王國,高等學院乃國內唯一魔法教育機構,隸屬於王室,招收十五至十八歲身懷瑪納或元素異能的青少年。依適性能力分成四個班,學程包括:基本的魔法知識與應用、針對各類型的學生安排實戰測驗等,若順利畢業即分派至公務單位任職,終生保障。魔法天賦強大者更是步步高升,擔任內政參議、國軍武官和宮廷侍衛都不在話下,可說壟斷性的為國家培養人才之地。並且,學期間無需支付任何費用,全由王室買單——前提是入學時監護人得簽下切結書,保證其未成年子女修業圓滿。如果擅自休學或被退學,法律將要求賠償天價違約金,外加判刑三年起跳的蹲大牢。

但凡頭腦清楚的人都會遵守規則,傻子才拿自己前途開玩笑。上一位中離學院而變成「流浪者」的案例,已久遠到不可考。希珥現年十六歲,入學還需贊恩擔保,她希望畢業後有一官半職獲得穩定收入,再努力點考取宮廷侍衛,迎接名利雙收的美好生活。

「發什麼呆呀!我說要帶妳搬離尚北道。」贊恩從腰間掏出匕首,手柄的部分敲敲桌面,沈浸在幻想中的少女一個激靈回神。

「搬、搬去哪裡?為什麼要走?我還有五次……」

「唉!天下不太平啊孩子。最近收到消息,國王將一半的沃夫森林賞賜給某家高級貴族當領地,咱們木屋這區不幸被列入範圍呢!」他誇張地嘆口氣。「我計畫往東方遷移,或許落腳在逢州邊境?那邊案子多到接不完……對了,既然妳無論如何都傷不了我,就趕緊認清事實、放棄暗殺行動和上學吧。」

贊恩的一通輸出讓希珥美夢破碎,「不公平,這跟說好的不一樣!而且我快成功了。」她語調不自覺拔高。沒錯,即便今天來位現役最優秀的御前侍衛,與刺客大師單挑也很難佔上風。希珥早已明白其中偌大的差距,每次偷襲她總拼盡全力,只為賭一把機會。

「妳的成功,若是建立在本人沒使用半滴瑪納的情況下,實力聊勝於無罷了。」他不以為然繼續道:「高等學院不是妳一個平民能待的地方。那些大名跟貴族的孩子從小受專業培訓長大,啊妳最近才練出湖水藍瑪納,咋跟人家比?醒醒吧,乖乖陪老子去逢州成立新刺客組織、遠離首都……」

「你又不是我爸!憑啥干涉我的未來!」希珥激動下口不擇言打斷他,但馬上就後悔了——只見對面的贊恩嘴角抽搐、胸膛起伏,一副快爆炸又極力忍耐的樣子。

「比起拋棄妳還人間蒸發的親生爹娘,老子根本叫慈善機構。」刺客大師咬牙切齒,抄起桌上匕首指向希珥。「我養育妳長大,教妳讀書寫字,傳授妳一技之長。重點我花了很多錢、花了很多錢、花了很多錢,妳應該感恩老子!」

「正因為您投資我許多,我想早點賺錢還您錯了嗎!」

贊恩頓了頓,細長的金棕雙眸深深凝視少女。傍晚時分,落日餘暉,橘紅色的光穿透窗玻璃,像張薄紗籠罩他面孔。希珥雖感害怕,卻仍不服輸的瞪回去,假使對方一有動作,她的綁腿刀將飛越餐桌刺向他……希珥不介意在此展開第五十六次戰鬥。

「如妳所願。」片刻對峙後,刺客大師右手伸進馬甲背心內裡,摸索出一捆札著細麻繩的信件。「這兒有五筆和學院相關的任務,本想退回不幹的,現在交給妳負責——它是通往高等學院的入場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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