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無聊種子稿件大募集

第一章

就像寒冬下的肥皂泡,表面佈滿浮動不定的薄霞,似濃似稀的包著這個凹凸有致的球體,不管是壯麗絢美的山嶺泉水,還是黑暗中的忌諱,都包好,都包好。這就是他們的玻璃球世界,往上看,是空靈清晰的藍空;往前看,是自己的故事。又或許下一秒,眼前一片黑,成了這世界的外人。

數不勝數的故事都有一個共同點,短暫、蒼涼。互相交曡、纏綿,交織出歷史,又或是傳奇,又或是黑暗,又或是平平無奇的小故事罷了。妖的生命價值意義,對世界是有無,倒說不準呢,即使是隱伏於幽暗中度日,受人忌憚,鮮少有妖會提及的禁忌存在。

衹不過是祖先比較暴虐,出生以來,幾乎沒怎樣跟任何妖談上幾句話,便被衆説成是可怕的魔物,從前兩三日便會有一大群妖結伴成群,手裏無不握著散發著危險氣息的武器,表情無不是恐懼、厭惡、排斥,就這麽直直地向這邊沖過來,原因就衹有一個,他們恐懼著比他們强大的强者,必須要把凶殘邪惡的孽根消滅,他們是這樣說的。即使有魔法的存在,在血統上無法制勝的强大之下,妖們實在脆弱得很,不管心靈,或是肉體,捏一捏,抓一抓,成了認不出樣的血肉模糊。

但疾馳到沒有什麽特別感覺,坐在血泊腥肉中,呼吸著血味,披上尸體上的衣服,偶然吃他們的肉填個肚子,到河邊洗去一身黏黏糊糊,這是他平凡不過的日常,還是懵懂的時候便是這樣過日子了。要説娛樂,他特別愛看綠蔭半掩,空靈不己的天空,在殺意和死亡中靜靜地鬆口氣。他看不透,不懂向往他的各種惡意,父母在他出生後不久便雙亡,獨自生存的他,從來沒有和別妖有任何交集,又如何明白妖心?衹有天生敏銳的直覺告訴他,他們對自己的生命造成威脅,自衛罷了,有什麽錯?一路血流成河的他卻得到居住同一個森林里,動物們的忠誠和喜愛,他也不排斥,任由它們向自己撒嬌,一個妖的生活,習以爲常就好,就好。

生命無常,沒有永遠的平路,像這凹凸有致的世界一樣,越過起伏之後,風景卻變了。疾馳與旋相遇時是在森林的某處,被早已看慣了的幽暗寬大的綠茵包圍著,多了一個渾身泥垢和血跡的兔妖少年,無力癱坐在草地上,任由螞蟻爬上他的大腿上,近白的淡金髮絲隨著不明顯的微風搖曳,下面是一雙無神眼睛,被吸去魂似的。疾馳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神態,感受不了平時以往的惡意。於是他到這微微顫抖的少年面前來。一雙奶黃色絨毛兔耳軟弱無助地下垂,陰影打在少年的臉上,瞳孔失去對焦,直到視野隱約出現一張跟他年齡相仿,頂著一雙似狼似兔的中等長度的黃毛狼耳,血一般的冷紅瞳,才回神過來。

旋有聽過族人間傳言,有個該死的雜種混在某片森林里,凶惡無比,有次千萬隻妖進去討伐,説要消滅孽根,怎知無妖生還。聽起來相當誇張又不現實,但眼前的疾馳即使身上有陣青草香味,還是無法掩飾淡淡血味,那應當是真的。他是個兔與狼的混種妖,流著和自己若相似的血,族人卻以他爲恥,稱他『多餘的雜種』。

『跟我一樣。』對上眼睛,旋的心海染上了恐懼,浪花翻騰起伏,卻有種同病相憐的奇妙感覺,不由己説出了話來,滿是死亡的絕望,好笑的是竟是絕望麻木了少些恐懼,讓他的腦袋異常清晰。疾馳的眼神不像凶神惡煞,倒是八分冷酷,一分警戒,以及一分好奇,跟腦海中的形象造成了某種衝擊。

疾馳多了分茫然,第一次看到這種的表情,也不太明白對方的話語里的意味。不懂面對這種僵硬氣氛,確定了他并沒有危險性的威脅,跟身邊的動物無異後,沒説多句話,便轉身緩步離去。突然間,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旋向那即將離開的兔狼説道:『那個….能把我一起帶走嗎?』他知道,在這片森林獨自生存,突然被抛到這邊來的他,是必死無疑,但面前的令人恐懼的存在也隨時秒殺自己。這是一場的生死賭局,要麽死在荒野,要麽被撕成碎片。疾馳停住了脚步,『帶走?』聽過的要求就衹有咒駡、怨恨,『你這雜種…….!』『給我去死!!!!!』『怪物就得死!!!』他不懂,衹知道那些深不見底的惡意對自己是有害的,是危險的。但今次,他真的完全不懂。

『…….帶走?』回頭望向站起來,握緊拳頭的旋,依舊滿身泥垢和血跡,但他艷紅眼睛打上了光澤,紅的刺眼。『我……已經無家可歸了。請讓我跟你一起生活!』

無由來的一陣略大的清風,沙沙吹動了綠蔭,光影如漣漪般,被吹得零零碎碎的,都搭在疾馳那一頭參差不齊,隨風而飄的黃髮上。『一起……生活…?』疾馳直直地看向旋,嚇得旋退後一步,吞了口水,但語氣依舊堅定:『是的,我想跟你一起生活!』鞠了頭。

頓時一陣死寂,沉默良久,旋偷偷瞄了疾馳一眼,他眼望遠方,完全沒有殺意,輕輕嘆了一聲,才聽到他幽幽地說:『我一直都是一個妖生活,面對動物是可以,可是要和別妖一起生活…我不懂,不懂要怎樣做才好。』沒有拒絕和厭惡的意思,語氣輕飄飄的,除了茫然,他的表情沒有太大的變化。

才驚覺,除外血腥味,這妖其實未涉深世,心思像個懵懂世界的幼兒,純得無瑕而透徹。

這讓他想起他的族人,勾心鬥角,就因爲自己生於在世界醫學上付出的貢獻極大,得到至高無上的名譽財富的名望貴族,自尊高得不可理喻,不願隨意醫治妖們。而自己卻與之相反罷了,自幼拼上命不斷磨練醫技和學習就是爲了給每個絕望的病妖們帶來希望啊,應當是這樣才正確啊,應當是這樣才正確啊!卻遭各種諷刺、甚至被自家親人害得如此下場。這妖衹不過是風狼的遺族,心境純得不可思議,卻也被這般對待。

這黑白顛倒,無法無天的世界,值得他以善良對待嗎?淚水填滿了他的眼眶、禁不住地湧出來,他不知道,但他已經失去善良的勇氣了。

旋走上前來,接近疾馳,略沙啞的聲音緩緩吐著:『沒關係的,我們可以慢慢試著相處、生活。』『相處……嗎』疾馳閉上了眼,抬頭眺望天空,看著鳥兒盤旋練飛,默許了這少年跟隨自己的步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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