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沒有在應該回到家的時間點回家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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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常高中生下課放學會為了升學考試接著補習到很晚,但我家沒這個閒錢,而我也沒這項興趣,所以每到放學,大家都會猜我是去泡網咖,不然就是在遊戲機店跟不良少年少女鬼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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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如果他們知道真相,會很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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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們所想像的那些場所,通通都不在我的課後行程之內,其實我是去流浪動物之家當義工了,每天只有在面對小動物的時候,我才能卸下心防,動物們的收容所,是除了我與奶奶守候的那個家之外,讓我最能感到安心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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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貓、狗或兔子,牠們都是那麼地單純,一顆心完全交託給真心待牠們好的人,在牠們的世界裡沒有背叛,短暫的生命當中,單單仰望主人,把自己所能給予的愛努力地用傻氣可愛的方式表達出來,燃燒熱情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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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身為萬獸之主的人類卻往往是無情的,為著許多自私自利的理由,任意妄為地拋棄,甚至是虐待牠們,常常我看見那些被主人傷害的毛孩子們,都會很想哭泣,特別是當牠們仍然抱持著希望與樂觀的態度,勇敢面對親近牠們的人,磨蹭搖尾巴的時候,更是鼻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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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其把真心交付給人,不如用心在這些流離失所的動物們身上,我是這樣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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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點回到家,我看見家門玄關擺放著一雙不熟悉的男休閒鞋,這麼晚了家裡還有客人是件極度不尋常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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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鞋子脫下放進鞋櫃裡,刻意放輕腳步,提高警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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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傳出相談甚歡的對話聲,我循著來源走近,當看清坐在客廳沙發椅上那男人的臉,兩腳瞬間僵立在原地,猶如生根一樣拔不起來,只能傻楞楞地站著,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做何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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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發現了我,笑吟吟的招手。「夏日,妳回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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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視線移動幾度與之跟隨,臉上的笑容不減,殘留著愉悅交談過後的餘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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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到奶奶身側,筆直地看著對方,抿唇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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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什麼時候來的?來做什麼?不是明天才要去學校正式報到嗎?這麼快就來家庭訪問了?為了什麼事?今天中午那件事?他沒跟奶奶說我入學第一天就翹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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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數的思緒跳躍式地湧入腦海中,我雙手垂放身側,搓著指節,隱忍住內心的不安,卻怎麼也掩飾不了逐漸蒼白的臉色。雙目微瞇,我突然發現他的服裝有點太過居家了,就像尋常男人在家會穿的睡衣,正覺得不太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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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這位是韓在宥先生,聽說他是妳班上新任的班級導師。」奶奶和藹可親地介紹,心情似乎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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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僵硬的應了聲,「嗯。」與他的視線在空中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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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暇細聽奶奶後來又說了些什麼,我一顆心懸浮在半空中,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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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啊,從今天起韓先生要住在我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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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非常開心的宣布,拉起我的手背拍了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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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來的訊息令我震驚不已,猛地瞪大雙眼,藏不住表情的提高音量分貝驚呼:「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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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被我的激烈反彈嚇到,奶奶面露困惑跟著張大眼。「妳這孩子,反應這麼大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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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為什麼要住在我們家?」我指著眼前仍然維持一貫笑容的男人,不滿抗議:「這怎麼可以!他是個男的,奶奶妳跟他很熟嗎?妳了解他這個人嗎?讓陌生男人住進我們家,要是他心懷不軌怎麼辦?如果他另有所圖怎麼辦?」奶奶一定是年紀大了,單純容易被騙,別人說了兩句就相信,就讓素不相識的陌生人住進來,這有多危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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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先生是我朋友的朋友的孩子,是個好孩子,奶奶以前看過他。」瞅了男人一眼,奶奶繼續笑說:「他很優秀,國外學校畢業回台灣後通過實習,沒多久就考過教師檢定取得證書,年輕有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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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急忙插話,「就算是這樣,也不代表他是個好人啊!」搞不好是個衣冠禽獸呢?現在的社會這麼混亂,前陣子不才有一則新聞報導姦殺案,嫌犯也是長得斯斯文文看起來完全不像心裡有病的變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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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或許把他想得太壞,再怎麼樣他也是個當老師的,但重點就在於他即將要變成我的班級導師,我並不想跟學校的教職員同住一個屋簷下,萬一被學校知道了怎麼辦?萬一被有心人士拿來說嘴又該怎麼辦?我只想低調的過完高中生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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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收起笑容皺眉,對於我的抗拒難得板起臉色。「夏日,妳怎麼這麼沒有禮貌,他可是妳的老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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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因為他是我的老師我才更不能接受!」我急得跳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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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先生只是暫時住在這裡,他剛從美國回來就被學校聘請去教書,還沒來得及在台北找好房子,況且,他又沒有要住在這裡白吃白喝,人家是會付房租給我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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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盡於此,我看著奶奶那殷切的眼神,終於明白她的困難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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