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阿沿稿件大募集

四、黃沙飛騰燎原火

      董府的日子,如流水一般,止不住地自那山巔傾泄而下,一晃眼也十幾年的歲月過去。昔日仍在強褓中的董白,一日日的大了,今也已到了識字習書的年紀。

      當年,董韡擲了自己一命求阿爹看在最親愛的亡女份上,好生照看她自個兒留下的女兒,不負她鬼靈精的稱號,這奇技奏效、好用得很。

      董卓看著這仍討著奶吃的娃娃,竟與她娘是一個路子的命,自幼便沒了娘疼。

      憶起亡妻爾婭、再憶愛女董韡,多少個夜裡,董卓總暗暗再思量著當年執意圈殺兀倫格爾父子一事。

      若非兀倫這登徒子給韡兒拐了去,汙她身子產下這兩個孩子,他與韡兒又怎麼可能走到今日這天人兩隔的步子?

      若不是為了保得這個女兒,韡兒哪裡需要一死?

      可再再尋思,倘若他肯讓步,或許寶貝韡兒如今仍在,這樣一來他和爾婭的情份起碼還可堪交代;可現下,沒了妻、而妻親託的小糖貽也給自己逼死。

      世道兩面,任各款各事皆是雙邊陰陽,哪裡有顧而能全的道理?就連月娘都有陰晴圓缺,他一個俗世人是斷做不得面面俱到,便也是這做不到周全,掉了個他此生用盡心血給拉拔出來的一株絳株草……

      晌午時分,這日子尋常得很,然而董府可是熱鬧異常,一幫子平日衙裡的將領具在中堂,等待上位的董卓發話。

      不多時,婢子們上了一遍茶水、小點,後一小僕隨著入內,手中兼著一紙書信,董卓立刻讓著給傳閱諸將。

      各個將領、參謀見此書面色無不大變,青白的臉擰著眉,彷彿是天塌明日,怕不及逃脫一般。

      待書信看得差不多了,董卓這才開口道:「何大人的意思,是讓我們入京與他一起收拾了那些個閹人的爛攤子,諸位怎麼看?」

      「這何進倒是大膽,他妹妹的兒子這才上了龍位,馬上就要將那些宦官趕盡殺絕?」

      「董大人,那何進與何氏幽禁了太后已是大不敬,如今又趕著拉大人您淌這趟渾水,下官以為,進京一事還請三思呀!」

      「大人,咱涼州兵馬老早備妥等著那起子朝堂上的臭墨文儒,不如趁著此番入京,一舉拿了大權!」

      靈帝劉宏一朝大去,皇后何氏所出的皇子辯登即由舅父何進拱著上位,改朝換代之下,莫怪何進不得不先行採取行動。

      皇子辯的皇位得來不易,可以說是一波三折才得了這個帝位。劉宏在時,與時為采女的何氏有了這麼一個長子,要可知道,在劉辯出生以前,后妃們所出的男丁盡數夭折,活不過三歲。好容易得了這麼個兒子,劉宏自然喜不自勝,而何氏也母憑子貴,一路升了貴人、冊封為后。

      劉辯亦成了嫡出的長子,身價自是不可同日而語。

      可後頭這唯一的男丁卻遇上了不小的麻煩,後宮這時又出了王美人,給劉宏添了兒子,也就是後來的陳留王,劉協。

      何皇后不是個吃罪得起的主兒,生性悍妒的她一轉個指頭便讓那王美人香消玉殞,此事傳到了皇帝夫婿耳裡自是惹得龍顏大怒,若非諸宦官奏請皇帝停止,差點這后位便給廢了。

      兄弟兩個雖有嫡庶之分,原這帝位是無需操心的。奈何前頭讓皇帝給記了何皇后這麼一筆帳在心頭、長大後的劉辯又實在無人君的樣兒,反倒讓他父皇在於國本立儲上,更加鍾意劉辯同父異母的弟弟,劉協。

      後頭因著何后與其兄何進、董太后、以及蹇碩為首的多方勢力抗衡下,皇儲一直沒個定案。

      直到劉宏大去,眾人才以嫡長子的因由,擁戴劉辯上位。

      何進雖為國舅、坐擁兵權,奈何朝中勢力盤根錯節,前頭所提的董太后母家、蹇碩一流多有阻撓,做起事來未得事事順心。且何氏為后時,與婆婆董氏的關係一向不甚好,讓的他大起殺心,將董太后幽禁內宮、最終鴆殺。

      滅了婆婆董太后餘黨,何氏這太后位才坐的安穩許多。

      可畢竟蹇碩西園八校尉與十常侍為首的黨徒依舊在,滅了董家仍是不夠的,為了完全掌握實權,何進這才發檄文給了董卓以及丁原,要其入京相助,一同再滅宦人黨。

      且不說蹇碩以及袁紹的世家大族乃是百官依歸,那董太后與董卓到底攀著遠親的名兒,如今何進竟敢有此要求,倒讓董卓心內氏五味雜陳。

      眾人紛說不斷,各種言論盡出,惹的董卓一時之間也不知該何以拿主意,大漢國勢已大有衰微之象,天下只會越發動盪,再要強補也是無濟於事,任憑他董卓領著個忠臣的頭銜,也不是說救得便救得的了。

      這些,他早已看清,故而舊日裡領兵鎮黃巾黨人之亂,並未用盡全力;甚至一度靈帝賞他并州牧,他也明白皇帝是忌憚著自己伐羌的功績,深怕來日他董卓功高震主,想以閒職架的他權力旁落。

      董卓不是傻子,老早將天下大勢看得明明白白的他,選擇不領賞,繼續做他那太守,屯兵河東,為著將來做打算。

      如此看下來,時機將要成熟,他這把磨的無比鋒利的寶劍,也當是出鞘的時刻了。

      「依我看來,該叫那些個舞文弄墨的豎子,看看我涼州將士是何等威風了」他大掌重重拍上一旁的梨木案子,聲響沉重有勁,使得整堂將士皆然禁聲。

      看來上意大抵定下了,眾官無不喝采,而方才那些反對入京的參謀亦隨著主子的心意轉圜,跟著喝道。

      眾人大讚三聲,入京解圍的事兒,便如此定下,各自出了中堂開始佈署。

      「阿爹」

      中堂上,諸將盡數離去,開始著佈署兵馬、集結糧草的活兒。只餘董卓一人兀自端坐上座,他支手扶額,心底該是在盤算著入京以後,與一干兄弟們往後的出路。

      這時,卻見一清麗身影緩生自長廊處而來。

      此人不是別的,便是他如今唯一的親人,董白。

      那年,愛女董韡慘死在自個兒懷中的情景,依舊歷歷在目。在那之後,他幾乎夜夜夢見閨女兒前來向自己哭訴,惹得老父一腔肝腸都讓哭得寸斷。

      多少夜裡捧著小小的孫女兒,看著董韡舊時房裡的一器一物,暗自淚流。

      他沒忘記女兒曾託給自己的念想,許是天恩眷顧,可憐他唯一一個女兒,就這麼白白的沒了,董韡留下的董白,性子出奇的乖順,由蕭氏王氏二人接手照養後,無病無痛的便長大了。

      董白自小乖巧懂事,比著同齡的孩子更加體貼可人、善解人意。;比之幼時董韡的那股機靈勁,董白多的是早熟、沉著的落落大方。難得一個早早沒了娘的孩子,是這樣的溫順、知大體。

      董卓給與孫女兒董白的疼愛,是絕對少不得董韡絲毫。韡兒有的,予之白兒肯定都是雙倍的數目,其中因由多半,是出自於對於董韡的愧疚。

      來不及再給董韡的,他便盡數都給了董白。

      董白自幼便喜好詩書,將董韡留下的那一廂房的古籍,都看了個遍。董卓不是個拘禮之人,對於漢人那套女子無才便是德的思維,並不上心,不只列女傳等的女性誡書,白兒若想跟著常來府中的參謀叔叔們學些兵書,他是不曾攔阻過,故也養就董白小小年紀,便有相當程度的淵博學識、開闊胸襟。

      而說到董白的相貌,更是讓董卓驕傲又欣慰。不參不差的,生的正正就是董韡在世時的那副可人樣兒,承襲了她精美絕倫的面貌、又有著董韡十分巴賴著董卓的那幾分撒賴嬌態,要說是上天恩澤,再還了他個韡兒,也無不可。

      更為人樂道的,便是那雙承自娘親的碧玉色銀眸,恰如當年遺傳爾婭婉轉美目的董韡。

      「阿爹,天氣熱著,進些茶水吧」董白入了中堂,便將掌上的茶盞給擱在董卓一旁的案上,兀自入了側邊的位置上。

      說起養育董白,為了不讓當年憾事再次發生,也為了保得董白得以有個好好長成的環境,董卓當時明令府中諸人,絕不可將董韡一事說與董白知曉,也不可讓董白知道自己的身世。只當此事從未發生過,將董白稱做了女兒養大,深怕她女兒家清楚了己身的來歷,而自輕自賤。

      故而董白一向都是喚董卓為阿爹,並不知自己實該喚董卓一聲祖父。

      「還是阿爹的白兒懂事」董卓拿起茶水來,飲了好些才又擱下,面上是一臉的慈藹。

      看見孫女兒這般懂事,彷彿韡兒和爾婭便一直這麼在他身邊陪著,不曾離去。

      董白也就快及笄了,不想韡兒此去,已逾十載,這麼多的歲月裡,虧得有她這麼一個貼心的小棉襖,否則漫漫長夜裡的聲聲自責,怕是早給董卓的一條命折了去。

      父女和樂,閒話家常了半晌,涼風徐徐吹入堂中,快意了好大一陣,兩人卻又靜下聲來。

      「所以阿爹,真要進京城去嗎?」突而,董白一聲問,打破了方才父女靜默無語的愜意。

      「阿爹此行,是不得不去」他轉頭,望著董白,只見她眼裡極盡了擔憂之色,:「為得給咱白兒拼個好前程,如若去助了皇室、升了大官,也好將白兒一塊兒接進京裡,讓白兒做真正的千金大小姐,妳說好否?」董卓話說的輕巧,多半是為了安撫安撫這小妮子的緣故。

      董白不是個不懂事的,光圖那些個榮華富貴。方才廊上,她早已聽得堂中阿爹與那些叔叔伯伯們帶兵入京的打算。領兵前去豈有不戰的道理?聽的她是亂緊張一把的。

      阿爹雖值壯年,但到底戰場無情、刀劍無眼,她一個小女兒家可說不動整堂的將軍,若真眾人協議出兵,那麼阿爹的危險必然多上幾分。

      聞言,董白只是垂首不語,暗自嘆了好大口氣。

      「白兒莫怕,阿爹去去就回,妳可忘了前幾年阿爹給它漢廷打下多少勝仗?阿爹老歸老,不是不經事兒的」他伸了手去拍拍董白肩頭,一時之間心疼起這早慧的娃兒。

      他明白,她是替他擔心著,然而此戰不前去,或許天下就要易主,做那閹人家的囊中物了。

      話完,董白這才抬首,又對上董卓的眸子道:「那麼阿爹便放心的去,白兒在家裡替您看著頭尾,不會有事的」

      「這才是爹的好白兒」

      語畢,兩人這又開開心心的又恢復方才的一派和樂,叨叨絮絮又話了好一會兒。

      方於接到何進請兵書後幾月,董卓的兵馬正式開拔朝那京都洛陽而去,途中早謀策好了與並州的丁原合流,一塊兒入京。

      兩軍很快的便在途中相會,董卓這兒早早做了將兩軍同流重劃的編排,故而真到用時備來也不那麼手忙腳亂,倒是丁原看著自己部隊被人亂裁亂胡劃、又失去了發球權,心裡很是不快。

      到底都是並涼土地上的人,雙方兵士們很快的便熟稔起來,除了主子丁原愛發悶哼外,並州將士並不排斥董卓這兒帶來的人。

      偶有夜裡一起駐營時,董卓總不吝自掏腰包撥上備用的糧草給兩方小小助興稍做小會,算是討好那一寨子的並州勇士們。

      這夜裡恰好董卓又賞了好一頓好吃好喝的,眾將無不歡欣鼓舞的,好生熱鬧,彼此之間交情、信任更加深厚。

      而丁原帳下,也不是全地高將都跟他一個鼻孔出氣兒,他的主簿倒是很懂得從善如流,一直與董方人往來甚好,在董卓眼裡看來,很是個厚道的小夥子。

      這小夥子年紀不大,聽人說便只也二十出頭歲罷了,能夠在這般小的年紀做到等同於主子秘書位置的主簿,可見此人才智不差。

      夜裡,眾將士們宴飲過後,各自回了帳中歇息,準備著明日做最後一段路程的衝刺。

      是夜天涼如水,涼風陣陣吹過山湖,一股暢然充斥於天地之間,董卓待諸將點報完軍中事由後,才真正得了空閒可以歇息。

      他信步來到離軍帳數丈以外的一棵盤根老樹下,迎著拂面而來的微風,心底掛念起董府裡的萬事。

      卻見此時,另有一人也來到老樹一旁。夜色昏暗下,只看得那人著了相當簡單的一件袍子,頂多就是眸子特別亮騰,將月色給映了出來,身姿偉岸不單薄,當是兩軍中不知哪個將領。

      董卓定定開口道:「來者何人?」

      那人聞言,先是一個躬身下拜,再道:「小人只是丁大人跟前的小小主簿,見過董大人」

      主簿?便是那個他聽在耳裡讚嘆不已,卻從未細細看過的小夥子?

      「你眼色倒利,看出我是董卓?」董卓打趣道,對著小輩,他是不常擺出丁原那番高態的。

      「小人不敢,只是偶有幾次機會到了您帳中,見過大人幾回」

      想起這小夥子挺懂得漢子世道的處世方法,董卓先入為主的便對他有了好感,趕著問著他名兒:「你叫什麼名字?」

      誰料那小夥子竟如此回:「小人賤名恐汙大人尊耳」讓董卓這是哭笑不得。

      他倒覺這小子挺謹慎,就是禮貌過了頭,遂刻意嚴肅著嗓子再道:「哦?你就不怕我告訴了你們丁大人,要他懲你這個主簿一個不敬長上的罰?」

      許是那年輕人真把這玩笑放心上了,半晌,才淡淡傳來一句:「呂布」

      聽了回話,董卓不禁朗聲笑了出來,他走近了那小夥子,想再將他面容看的真切點:「你倒老實」

      那人面上也不多表情,就是那麼靦腆的笑了一笑。細細一看,便看得他生的一副深邃面孔,眸子一如方才那樣炯炯有神,遠外便讓董卓看的晶亮。劍眉英氣不傲,山根挺立更讓董卓推定這人八成又是漢羌和姻來的結果。

      並涼之地,漢羌雜處,共同生活不下百年,只是近幾年官府忌憚,否則早些年若有通婚也實屬正常。自己便是娶了那羌族女子,而韡兒當年也是私下訂親於那羌族少年兀倫格爾。

      「你辦事,很是妥帖,我帳裡少聽不得你的許多好處」董卓拍拍那名喚呂布的少年肩頭道,只覺那身子應當是長年習武磨出來的厚實,果真是他並涼的好男兒。

      「董大人謬讚,小人愧不敢當,若不是丁大人肯給我機會歷練,今日小人也不過軍中一無名小卒罷了」呂布不慌不忙繼而道:「小人家貧,而丁大人早年給與很多恩惠,於小人而言,是恩人,丁大人不嫌棄,任我做主簿」

      這倒是出了董卓意料之外了,丁原治軍嚴謹是出了名的,他旗下的將士無不懼於其雷厲風行的作風。早些年攏絡不少有志之士,可這幾年來卻不斷聽得人才紛紛出走,讓他老大頭疼不已,連自己尚屯兵河東時,也時不時收那丁原的救急信,不得不撥些資源過去。

      想來若不是留不住過往的人才,眼前這個年輕的小夥子怕是也無如今做主簿的一日。

      「你是個能做大事的,如若你家大人安於做個並州刺史,你也不會久留在他帳下」董卓依舊是那副四平八穩的樣子道:「來日若有機會,需要幫襯你儘管來找我,我喜歡你這人做人做事的樣子」

      呂布聞言,有些驚喜,可面上依舊不改其色:「承蒙董大人看的起,小人在此先謝過」

      丁原畢竟還是個年資淺的,目光亦放的不遠,無法成就海納百川的那等大量。若說是時候未到,那麼就是等他夠格了,這漢家也早已易主。

      一夜之談匆匆過了,兩人結束了談話便各自回帳,誰料局勢之變,遠比董卓想像的快。

      大軍到了孟津一帶,而丁原手持著當時何進發出要他毀孟津、亂其政的密信,將這城池放了把火,燒的一乾二淨。見著綿延百里以來無家可歸、沒地能居的可憐百姓們,逃的逃、竄的竄,傷死無數,居然丁原眼中無半點憐憫,依舊我行我素。

      董卓雖已經過大大小小的戰役洗禮,不曾想有生之年竟能看到如此行事嚴酷、不體民意之人,相當不以為然。

      更別說一直將丁原拱著當神拜、感念其知遇之恩的呂布,如今不知該如何表態。

      直到再近了京都幾里,京城那兒的方向忽來了匹快馬,夾急件而來。

      丁原、董卓兩個將令接過那急件一看,臉色頓時大變,不說旁人,就說最是清楚丁原性子的呂布如此便知,宮中定是出了大事了。

      原來急件裡是告知二人,京中何進黨與宦官黨的角逐漸驅白熱化,何進實在等不及丁、董二人入京,便先行殺手,奈何何太后因有了十常侍之首的張讓的許多好處,要著兄長將計劃生生喊停,卻害的何進被宦黨趁勢謀害,斬於嘉德殿前。

      此時,何進生前相當倚重的袁紹趁機領兵殺入皇城南宮,將那些個太監、閹宦們殺個精光,屠了滿城子淋漓血色,好比秋楓颯落,染就洛陽今歲的早秋。

      這袁紹除卻是司隸校尉,亦是靈帝所建西園軍的副頭兒,與何進一向交好,頗受重用。誅盡宦黨的主意,實也出自他手,可惜末來卻害的何進不得善終,忙的袁紹他自個兒的兵趕鴨子上架,趕不及部署周全便大殺一場。

      跟著一塊兒誅宦的,也有個來日裡成王成侯的曹操,不過此時的他,只是個小小將士,胸懷抱負的他跟著袁紹給何進出主意;本就反對袁紹如此魯莽行事的他,見了何將軍遇害,心中更是看不起袁紹這個富家出來的傻小子,空有熱血卻毫無腦袋可言,當真是讓人丟了身家性命陪你賭這麼一把。

      一個監獄官可以搞定的事,袁本初卻擺弄出個把個篇幅,實在可畏。

      且在袁、曹二人屠盡滿城閹宦後,卻發覺張讓、段珪等人與小皇帝劉辯、陳留王劉協,乃至何太后皆然失蹤,眾人推敲定是這起子賤坯子太監挾持了三人離宮逃跑,漢宮頓時亂成一團,群龍無首。

      敢情這張讓遇難,向何太后謊稱國舅何進謀反,而自己與段珪要行盡職責、保護聖駕,遂挾她母子三人自南宮往北宮逃去,一路朝北邊再出了宮去。

      事至此,董卓明白入京無帝實也無用,欲設法攔截那正在奔逃的張讓等人;可丁原這人的腦袋是死的,可能也是因著年紀不甚大的緣故,嚷嚷這入了宮中才能與諸位大臣商議何以救駕。

      兩人一言不合遂又各自拆夥,董卓朝著北面而行,而丁原領著人馬繼續朝城中而去。

      誰料董卓這一路向北,卻給走出了個富貴榮華、青雲之路……

      軍隊一路來到了北邙阪,就見了前方草嶺山叢之處有幾個人零星在那兒。

      時局動盪,董卓身後是一批純熟騎兵,自是不怕臨時給殺出個程咬金。這當頭,該是尋找皇帝要緊,況以他這人,也無人會在此時特意前來要取他性命。

      「董大人,前方那可是陛下和王爺?」董卓身旁的一名小將指著前頭道,聲音裡略帶幾分驚喜和昂然,想來苦日子是到頭了,如若救得一個聖上,他一隊裡的弟兄,光是領賞便可供下半輩子開支了。

      隨著大隊離那些人益發的近,董卓順著那小將所指的方向望去,的確見得兩名小兒,一著赬黑、一著玄青,再者一旁亦有兩名男子護著他倆,其中一人眼熟的很……

      「盧大人?」不錯!護著那赬黑帝袍的男子便是盧植,從前與董卓在兵營中曾有過一面之緣。

      待到大隊已來到那四人跟前,董卓旋即領著眾將下馬,給那赬黑龍袍覆身的小皇帝劉辯行禮道:「臣董卓,叩見陛下」

      那小皇帝疑是他娘沒給生膽子似的,畏首畏尾的縮在一旁的小王爺身後,全然沒個君王樣子,莫怪他舅舅還得費心替他奪這個帝位;反觀這位渾身玄清的小王爺,倒是見過大排場的,居然面上仍然是泰然自若,絲毫無驚懼之色。

      盧植見是舊識,心中一顆大石登即給擱下,放心不少,等到董卓起身,他趕緊向其交代始末,何后被留在北宮、兩位先帝子嗣被張讓帶了出來,身旁自己的部眾不多,就怕是個亂賊子來,將自己一刀了結。

      自己身死事小,傷及天子事大,如若就此大權被奸人所握,他在地下更是無顏以對大漢百年以來的歷代先君。

      原來盧植一行人也為了救駕而來到北宮外邊兒,朝著北芒阪的方向走,遠遠便看兩個男子率部眾各帶一個小兒急急奔走,趨近一看,才察覺是王爺與陛下,軍士二話沒得分說便是先槓上了張讓的人。

      那宦黨的人簡直跟紙糊的沒兩樣,三兩下便給收拾乾淨。張讓眼見大勢已去,朝著小皇帝叩頭三響,隨即投了一旁的河水去了。

      語畢,董卓再次給那盧植撲通一跪,大謝了他救駕的大恩、扶持漢皇的行徑。

      眾人將小皇帝、王爺以及盧植扶將上馬,一切安排妥當好,預備著朝那如今被攪的大亂的漢宮,凱旋歸去。

      董卓心知,此一回不知得再生多少事端,胸臆中早早便開始謀策入了城中的繁多瑣事,然而嘴角不免一抹輕笑,寫盡了他好運得了這麼個好差事的得意。

      不過一二日的時間,原先歌舞昇平的漢宮,如今卻是難以再見的盛況。京城中尚留了不知多大的爛攤子,正等著董卓去收拾。

回書本頁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