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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 白腳貓

夜深了,五月的夜晚雖不如早上一般悶熱但也絕對稱不上涼快,聽著冷氣機運轉的聲音,還有窗外不時傳來的夜鶯的叫聲,我的心緒很亂。聽說如果到了秋天還聽的到夜鶯的叫聲,代表牠沒討到老婆。

我轉頭,看著解疏雨精緻的臉,勻稱的呼吸聲顯示著此人正陷入睡眠。我小心翼翼地起身,盡量不驚動到身旁的人,凌晨一點,我想爸媽還沒睡。

開了房門我上了三樓,腦中有點混亂,有好多想問的事情,但是當我走到爸媽房門前時我卻猶豫了,我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是要問哥哥的事情,還是解疏雨?又或是那些照片上明顯不屬於這個城市的場景?抑或是……你們到底瞞了我什麼?

深呼吸了一口氣,正當我準備敲下房門時,房間裡頭傳來了媽的啜泣聲。我當下一愣,長這麼大從來沒有看過媽哭,在我心中她雖然溫柔但一直都是個堅強的存在,儘管工作辛苦也總是把這個家打理得很妥當,面對我闖的禍也總是微笑以對,從小到大甚至沒有打罵過我。

而這樣的媽媽,為什麼在哭?

門裡接著傳來爸的聲音,我把耳朵貼上門板才勉強能聽到他們的對話。

「別這樣,冷靜點,小瑎要是知道了多難過?」爸嘆道,語氣中夾雜著無奈,而更多的是心痛。

「璍珝回來了,解家的人也出現了,你要我怎麼冷靜!」媽哽咽著一吼,接著又是止不住地啜泣,媽的聲音變得更模糊,不過我還是聽得出來,她一直重複一句話:「要是他們把小瑎帶走了我怎麼辦?」

「一開始妳不就都知道了嗎?這些事情都是無可避免的,而且小瑎本來就……」

爸的聲音壓得很低,我聽不清楚,內心也抗拒著知道爸接下來的話。我本來就怎樣?

在我意識到自己留下眼淚時,我的視線早已一片模糊,我突然有一種感覺,自己一輩子都活在欺騙之中,爸爸、媽媽,還有哥哥,他們聯合起來騙了我十年,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我甚至還開始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自己?莫名多出的哥哥、好像不曾存在的過去、爸媽的隱瞞,如果哥哥沒有出現的話,我會一直被這樣瞞下去嗎?

此刻我多想壓下門把,去質問爸媽到底怎麼回事,但是房門裡媽不斷的啜泣聲還有爸隱忍著什麼的安撫聲,都讓我沒了勇氣。

我下了樓,回到自己的房間,我打開門卻發現解疏雨坐在床上看我。趕緊抹了把眼睛,我道:「抱歉吵醒你,剛剛去廁所了。」

他深沉的黑眸一直盯著我,像是可以看穿我的一切似的,我趕緊撇過頭回到床上躺好,他還是什麼都沒說,然後在我身邊躺下。

快要入睡之際,我隱約聽到解疏雨說了什麼,很淡很淡,像是要消散在空氣中一般。

「我在。」

昨晚我睡得很不安穩,夢裡哥哥臨走前那些話還有那張帶著心疼與歉意的臉不停重複上演,那些照片中的四合院也有出現,只是畫面場景不停切換,我看得不真切,但是隱約熟悉。

每個人應該都有體驗過那種突然睜開眼然後完全失去睡意的醒法,那種感覺滿討厭的,不能感受賴床的滿足感。窗外天空已經大亮,我身旁是空的,我起身接著就看到解疏雨坐在我的筆電前又在看那些照片,旁邊還開著Google大神的地圖頁面。

「你在做什麼?」我走到解疏雨的身後,看著桌面上一張有著無數字跡的白紙問到,他的字如同他的人一樣,秀氣卻帶著一絲剛毅,只是紙上大多數寫下的東西都被劃了大大的叉。

「我在找照片裡的地方。」解疏雨頭也沒抬答道:「璍珝那些照片我整理過了,他去了不少地方,但是明確可以看出地點的只有這張,不過我也不知道這是哪,其他的除了樹還是樹。」他說著就將照片放大。

那是一個很舊的地下人行道路口,照片裡除了入口外完全沒有任何路牌或是其它地標可以提示這是哪個地下人行道。不過很剛好的是,我看過這個地下道,就在我們家往火車站那個方向,公車可以到,不過早就封閉了。

我跟解疏雨說了,他一臉興奮,不過很快他又冷靜了下來,他說現在大白天如果開鎖進去的話一定會被警察叔叔請去喝茶,所以要等到晚上才行動。

下午我陪他整理客房,日常用品什麼的我們一起去採買,他說反正會報公帳所以還搬了一台筆電回來。時間一晃眼就過了,十點多時我和解疏雨準備出門,我以為爸媽會問,不料他們只是叫我小心點。

看著爸媽那一副擔心的樣子,我也更不敢開口問什麼了,我想知道的東西我自己去找到答案。

我與解疏雨出了門來到家裡附近的公車站,這站是在學校前面,這個時間附近沒什麼人,漆黑的學校看起來怪可怕的,而我們的車還有十分鐘。

我倆坐定後誰也沒先開口,老實說我們根本就不熟,只是為了共同目標暫時湊在一塊,目前我的身分還算是人質,雖然解疏雨不會對我不利,可是要我跟他稱兄道弟還是很難的。

突然間,我好奇了起哥哥。他們以前還在搭檔的時候也曾經一起像這樣在漆黑的夜裡等待過什麼嗎?而通常這種時候他們又會聊些什麼?

正想開口問,解疏雨卻突然起身,接著我看到了一個拄著拐杖的老奶奶走了過來,我也趕緊起身讓座。她的手上提了大包小包的東西,一步一步都有些蹣跚,她的背已經彎成了一個我看著就很痛的弧度。

她緩緩地坐下,接著從她的脖子上抱下來一個東西,一開始我以為那是圍巾,這麼一看才發現那居然是一隻精瘦的黑貓,更稀奇的是,牠居然還是隻白腳貓。

所謂白腳貓就是指全身只有一種顏色,但是四隻腳卻如同穿了白襪子一樣有白色的毛,如果身上多了其他的顏色,那就只是花貓。

傳說中白腳貓只要跳過屍體,死去的那個人就會屍變,而且白色的腳就像是在戴孝一樣,老一輩的人都很不喜歡白腳貓。雖然那些只是迷信,可是在這樣的夜晚碰上白腳貓,還是讓人有不祥的預感。

聽說這種貓,命不夠硬的人是養不起的。

見我一直盯著貓看,那老奶奶對我笑了笑,笑容在佈滿皺紋的臉上看著詭異。接著她從自己的包裡拿出一個塑膠碗,倒了一點水就湊到白腳貓面前,那貓不領情,頭一轉就避開。而我跟牠對到了眼。

那雙如祖母綠般的雙眼直勾勾地盯著我,我被看得有些惡寒,那眼神分明不像是動物會有的,我反倒覺得牠是個人。我不想再去看,可是視線卻怎麼樣也移不開,直到解疏雨拍了我的背。

「看來牠很喜歡你。」老奶奶沙啞的用著嗓音說道,接著笑了笑,然後起身抱著貓,一步一頓緩慢地彎入一旁的巷子中,身形頓時沒入黑暗。

我看向解疏雨想要求解,他卻只是皺起眉搖搖頭淡淡說道:「這不是個好兆頭,看來今晚要小心點了。」

他剛說完,一陣陰風吹過,蓋住月亮的雲頓時被吹散,今天是滿月,而月亮周圍有一圈淡淡的光,起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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