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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ar Deer】楔子、Light & Right

起初    淵面黑暗

天地    混沌虛緩

神的靈    運行在    一片廣瀚水面

世界    還未運轉

生命    無所期盼

神的靈    決定在    這空間有所改變

──要有光

(註1)

      高高低低的稚嫩聲音交織成有抑揚頓挫的合奏,悠遠而嘹亮地、在他的耳邊奏響起。

      緩緩地抬起低垂的頭,葉灝宇用手背抹了抹因為流口水而稍為有些濕潤的嘴角,緊接著下意識地想伸展僵硬的四肢,然而伸出去的手臂連一半也沒展開就撞到了阻礙,在他疑惑的張開眼的同時,抱怨的聲音也隨之傳來。

      「睡王子你醒來就醒來,不需要特地甩人一巴掌吧?」

      一把推開砸在自己臉上的拳頭,顏子良將自己臉上歪斜的黑框眼鏡重新扶正。要不是現在還跟一群未來可能成為他高中同儕的陌生人坐在禮堂,他絕對不會像現在一樣隱忍,直接一拳往那個發出「欸嘿嘿」聲音、對著他傻笑的臉灌下去!

      「抱歉抱歉、昨天遊戲拼到凌晨,一不小心就睡迷糊了,現在進行到哪了?怎麼覺得好像聽到小孩子的歌聲?」揉了揉還有些惺忪的睡眼,葉灝宇看著講台上地中海禿的中年男子……他應該不會開啟神奇的作夢濾鏡效果,自動腦內把中年大叔的聲音轉換成小孩子的合唱吧?

      將手上的資料分類整理收整進L夾內,喀擦一聲將自動筆收起後,顏子良撈起放在椅邊的背包,一面將大疊的新生手冊跟各種社團宣傳單塞進包內、一面用平靜的口吻回答台前報到完就掛在椅子上睡死的友人。

      「最後了,你再晚起個五分鐘就可以跟外面的家長一起看附小的合唱團成發了。」

      「哈啊……雖然被丟包有點難過,但想想聽個免錢的音樂會好像也還不賴。」

      邊打著哈欠,葉灝宇邊壓了壓自己睡翹了的頭髮,在聽到周圍響起結束掌聲時,才趕緊裝模作用的一起拍手。

      等待人群依次站起、離席一段時間後,葉灝宇才慢悠悠地站了起來,跟著已經排在隊伍邊一段時間的顏子良一起離開被充當禮堂的體育館。

      「剛剛有什麼重要的嗎?」

      「除了一禮拜後開學,剩下的你應該都覺得無所謂。」

      「真是簡潔有力的壞消息啊……」

      揉了揉發痠的頸子,葉灝宇選了個靠邊的位置停下來左右動了下腰桿,在看到皺著眉頭瞪著他瞧、但還是停下腳步乖乖等著他伸展完的顏子良,葉灝宇嘿嘿地笑了兩聲,三步併兩步地躍下台階,加緊腳步跑了上前。

      外頭的陽光並沒有想像中強,大片的烏雲擋住本應燦爛的夏季豔陽,但海島型國家典型的潮濕天氣還是讓人難以消受,沒走個幾步就讓剛從冷氣房出來的少年們忍不住拉開自己的衣領搧風。

      「啊啊、這種天氣真煩……對了,要先去打個球再回去嗎?」

      「說的好像你有帶球一樣,而且……」鏡片後頭的眼睛瞇成一線,顏子良望向黑雲密布的不遠處,「感覺快下雨了。」

      話音一落,就像要應證顏子良的說詞,天邊閃過一陣光,緊接著轟鳴的雷響徹天際。

      「嗚哇、不會在半路上下下來吧?」感受到打雷後瞬間大起來的風,葉灝宇像是想起了甚麼似地大叫出聲:「哇幹!我早上才把棉被扔到頂樓曬啊!」

      「你白痴嗎?這種季節你曬什麼棉被?」

      「我哪知,氣象明明說降雨機率20%而已啊!」

      「找0%的時候曬啊!」

      「啊啊不說了!我要回去救我的棉被,顏子先掰──」

      看著慌慌張張衝出去的好友,也懶得糾正對方奇怪的簡稱,顏子良只是意思意思的揮了幾下手,接著便往與校門口完全相反的方向走去。

      「嗚啊啊啊──別下呀!」

      雖然知道喊出口沒有什麼實質效果,只會徒增路人的側目率,但葉灝宇還是忍不住將滿腦的念頭邊跑邊大喊出聲。

      也許是一路來的虔誠禱告起了作用,在他一路狂奔的十幾分鐘裡,儘管烏雲再厚、雨滴確實是忍著沒滴下。

      兩手支著微屈的膝蓋,葉灝宇粗喘著氣。待呼吸緩過來後,才趕緊翻找自己背包裡的鑰匙。

      「到底塞到哪啊……老天爺啊、我以後一定會乖乖整理東西,拜託別現在下雨啊……」叨唸著不著調的誓言,在葉灝宇好不容易從背包隔層挖出鑰匙,欣喜地抬起頭準備要開門時,他這才發現他家院子裡闖進了一名小小的不速之客。

      年紀大概國小中年級上下的矮小女孩站在他家的大門前,不知道是經歷了些什麼大風大浪,女孩綁成雙馬尾的頭髮散了大半、身上的衣服也像在泥水裡滾過一圈般髒亂,更別提她身上深淺不一的瘀青與傷痕。

      見到這副狼狽模樣的女孩,葉灝宇怔愣了下,接著才慢半拍想起要問對方的來歷。

      「喂、妳是哪家的小孩?怎麼會跑進來這裡?」

      像是對他的聲音起了反應,小女孩原本緊盯著地板的眼朝他看了過來。

      「妳還好吧?怎麼身上這麼多傷,不會是被家暴了吧……」

      見女孩沒有回話,僅僅是死死地盯著看,葉灝宇輕嘖了聲,準備走上前時,女孩的眼睛閉上了,而原本直的身姿也歪了下,就像是斷線的提線木偶,硬生生地往地上撞去。

      「喂妳──!」

      來不及伸手扶住人,葉灝宇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滿身是傷的女孩在他家門前倒下,然後完全沒有爬起的跡象,只是安靜地躺在那裡。

      正當他為眼前突如其來的景象驚愕得不知該如何是好之時,一道雷光伴隨著雷聲劃過灰黑色的天空,緊接著豆大的雨點嘩啦啦地下了下來。

      「哇幹!什麼狀況啊!」

      將報警還是叫救護車之類的ㄧ般程序拋在腦後,因為大雨的催促,葉灝宇也顧不得這樣的行為是對是錯,他反射性抱起受傷的女孩衝進了自己的家門──

註1:節錄自小螞蟻合唱團《創世紀》福音專輯Day1的歌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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