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喬木稿件大募集

Chapter 02

        「我想去學校。」崔棉一進房間,就被湛海淵這句話嚇得差點滑一跤。

        「湛海淵,今天不是愚人節。」崔棉深吸一口氣,嚴肅的回答道。

        「崔棉,人類的玩意兒我不懂,我只是想告訴你,我要去人類的學校上學。」湛海淵一本正經地說。

        「你吃錯藥了嗎?」崔棉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你沒事去那種地方幹麼?」

        湛海淵聳肩,「我的獵物在學校。」

        「獵物?」崔棉皺眉,「學校裡面有什麼人能像上次那個渾球一樣可惡?貪汙的公務員?虐待學生的老師?吸毒的學生?」

        「你別問了,我只是要你跟羅適栗說一聲,幫個忙。」

        「湛海淵,你這是要去殘骸國家幼苗!」崔棉大叫,「你根本不懂人類的學校在做什麼!」

        「那是另一回事。」湛海淵回答,「我一定得去學校。」

        「海淵!」

        「哥你剛剛說什麼?我也要去!」湛海宸打開房門,將頭探進來,眼神閃亮亮。

        「夠了!你們兄弟倆都不准去!」崔棉氣得跳腳,「學校不是遊樂場!」

        「崔棉,你不說,我親自打電話也沒問題。」湛海淵一臉淡然。

        「崔棉哥,拜託嘛!」湛海湛湊到崔棉身旁,拉著他的手臂晃呀晃的。

        「海宸,人類學校不好玩,你知道一加一、ㄅㄆㄇ、ABC是什麼嗎?」崔棉苦著一張臉說,「你們對人類在學校學的東西一無所知,馬上就會露出破綻。」

        「凡事都有辦法的,崔棉。」湛海淵聳聳肩,對自己的無知毫無羞愧感。

        「崔棉哥,我想去,趕快幫我們辦啦!」湛海宸眼睛眨呀眨的,崔棉忍不住懷疑海精靈也能魅惑人類。

        在湛家兄弟的逼迫下,崔棉黑著臉打電話給羅適栗──在人類社會打滾超過百年的樹精靈律師。

        「栗樹事務所,你好。」

        「偉大的羅律師,我是崔棉,我有事要拜託你。」崔棉嘆了口氣,說道。

        「崔棉,聽起來就是苦差事,湛海淵又哪根線接錯了?」羅適栗早就習慣這個不按牌理出牌的年輕海精靈,老是給他惹麻煩、收爛攤子,他深呼一口氣,「快說吧。」

        崔棉清了清喉嚨。「我家大少爺說,想去人類的學校上學。」

        「他真的有病。」羅適栗哼了一聲,外加白眼一枚。

        「小少爺聽到之後也吵著要去。」崔棉補述。

        「我的天神啊,海精靈到底是有什麼毛病?崔棉,你要不要考慮搬家?」羅適栗抓抓自己的頭髮,果然最棘手的案件就是湛海淵,沒有生物贏的過他。

        「羅適栗,你別忘了我還是他們名義上的舅舅。」崔棉無奈一笑,「況且,我欠他們很多,不是說走就走的。學校這件事,你幫我勸勸海淵吧。」

        「真是,」羅適栗撇撇嘴,「知道了,叫湛大少爺明天下午三點滾到我辦公室來。」

        湛海淵坐在沙發上,雙手環抱著胸,還加上二郎腿,再加上狂妄的表情,羅適栗忍不住在內心問自己這些年來是怎麼忍受這位麻煩的傢伙。「吃的喝的我想免了,直接說重點吧。」

        「是你叫我來的,我還以為你想好怎麼處理了。」湛海淵一副理所當然地看著羅適栗,「我有些渴了,給我水吧。」

        羅適栗的嘴角抽了抽,按下對講機給秘書下指令。「艾斯,給客人拿杯水來。」

        羅適栗的秘書很快就送上水來,湛海淵將水一飲而盡。「羅適栗,這件事對你來說應該很簡單啊,幾年前你不是才幫我們改戶口名簿,把我跟海宸的年齡調成……十七歲?」

        「湛海淵,我想你沒搞清楚,在你已經有戶口的情況下,調幾個數字是很容易的。可是現在呢?我要憑空生出你的學籍,你知不知道進人類學校多麻煩?」羅適栗丟出一疊資料到桌上,「你沒念過小學,國中更不用說,成績是白的,也沒有畢業證書,同等學歷證明連影子都見不著。」

        「所以我才找你啊!管他是真的假的,你給我進學校的資格就行,文件偽造就好了,我們是精靈!」

        羅適栗扶額。「小子,你到底為什麼要去學校?」

        湛海淵瞇起眼,傾身向前。「聽好了,這是我的事,你就負責把我弄進去我要的那間學校,錢絕對不會少,我一向說話算話。」

        羅適栗瞪著湛海淵那張臉,「你這樣會害我們精靈被發現的。」

        「我是湛海淵,我相信我絕對有能力不被發現。」湛海淵恢復欠揍的傲慢表情,「我想你也很需要錢吧?去年颱風弄倒幾棵你家頂樓的樹,還有山上那些林地,開銷頗大的。」

        「別以為你了不起,小子,要論資歷我還是比你深多了。」羅適栗一臉嚴肅,「不是只有你有錢,別忘了幾乎所有在人類社會討生活的精靈都得找我幫忙,包括你和你弟。」

        湛海淵沉默了一會兒。「行,那當然。」正當羅適栗覺得警報解除的剎那,「不過我是不會改變想法的。」

        「你瘋了。」羅適栗蹙著眉頭,「不要命的小子,大家避人類唯恐不及,你卻想混進人群裡。」

        「我有我的事要做,別擔心,絕不會給你捅婁子。」湛海淵咧嘴一笑,羅適栗頓時感到背脊發涼。

        「話別說得太早,我盡量幫你,但你可別忘了,如果必須選擇,你不會是優先考量。」羅適栗警告他。

        「不會有那一天的,相信我。」湛海淵起身,「那就拜託你了,羅適栗律師。」

        看著湛海淵離去的身影,羅適栗總覺得這次事有蹊蹺,不安的感覺湧上心頭。

        摩斯漢堡內,周雀正賣力的教張昱臣和范皙月數學。「經過圓外一點的切線有兩條,要令斜率為m,設點斜式……」

        「這樣懂了嗎?」講完題目,周雀看著眼前的兩人,表情有些凝重。

        「嗚……好難喔。」范皙月哀嚎。

        「勉勉強強。」張昱臣一臉歉意的回答。

        「這已經是最基本的了,你們挑講義裡的幾題來寫吧。」周雀無奈,真不懂這兩個人在想什麼……算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讓范皙月和張昱臣算數學後,周雀拿出自己的物理講義,力學的計算實在令人頭疼,周雀一向無法明白那些力圖的畫法,雖然她是社會組的學生,學測還是要考自然科,加上在校成績能申請繁星計畫,就算再討厭也得忍。

        晚上九點半,三個人離開摩斯漢堡,各自回家。周雀打開家門,映入眼簾的依舊是黑漆漆一片,爸媽最近好像很忙,她好幾天沒見到他們了。

        周雀不知道的是,湛海淵就靠在她房門外的牆上,偷聽她唱著艾怡良的〈寂寞無害〉。「我愛過、錯過,這點傷無礙,無奈、我在你的愛之外,感情裡總有個人會落單,痛著痛著就習慣……」

        湛海淵聽周雀的歌聲逐漸微弱,最後是平穩的呼吸聲,他閉上雙眼,往周雀的夢境一躍,這對他來說比呼吸還容易。

        那個女孩站在一片荒地上,臉上如湛海淵初次見到她時的表情──迷茫、空洞眼神,漫無目的的向前走,湛海淵知道她心靈脆弱,很快就會落入他手中。他彈指,周雀面前出現了張昱臣和范皙月。「小雀,我們在一起了,祝福我們吧!」范皙月甜美的笑容和周雀的表情形成對比。

        周雀的臉上多了些困惑。「什麼?」

        「小雀,我們這個週末要去約會,你別太難過喔!」張昱臣嘻皮笑臉的樣子讓周雀感到錯愕。

        「你看看,我就說吧,像周雀這種書呆子張昱臣怎麼會喜歡。」周雀身邊出現越來越多人,他們的耳語像被放大似的傳入她耳中。「就是啊,范皙月正多了,周雀算哪根蔥。」

        周雀的嘴唇顫抖的,環顧四周,所有人都對著她指指點點。「你看看她,不就稍為會讀書就自以為是……」「成績好了不起?還不是沒人愛。」「就說三個人之中有人會是多餘的,也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重。」輕蔑的笑聲從周耳邊呼嘯而過,她不停退後,「不是的……不是那樣……你們說的都不是真的……」

        湛海淵看夠了她恐懼的模樣,跳出夢境並結束它,周雀從床上驚醒,隨之而來的挫敗、痛苦一擁而上,她嚎啕大哭,像是要把心、肝、肺通通哭出來,眼淚似乎沒有停止的那刻,她不禁怨自己的軟弱,為了范皙月告訴她的「好像有一點點喜歡」而不敢告白,只能默默的看著,所有一切她都無能為力。

        「哥,你去哪了?」湛海淵從周雀家瞬移回到自己家,剛好被湛海宸撞見。「你又整夜在外面了?」

        「嗯。」湛海淵點頭,「去辦事。」

        「崔棉哥說,羅律師幫我們把學籍弄好了,安排一位老師給我們,兩個星期之後再去上學。」湛海宸一邊說一邊打哈欠。

        「老師?」

        「好像是羅律師的朋友,今天就會來,哥你趕快先休息吧。」湛海宸說完就往冰箱走去,拿出一瓶海水往嘴裡倒。

        湛海宸和湛海淵不同之處就是必須補充海水,因為他的父母都是海精靈,否則無法在陸地上待太久,對上岸數十載的湛海宸來說,泡鹽水澡、喝鹽水跟吃海藻是命脈,湛海淵倒是過得像人類,除了把別人的夢當飯吃這點。

        至於崔棉,年紀三十,比兩位海精靈年輕多了,卻老是被湛海宸叫哥哥,在人類戶籍上還是他們的舅舅,沒辦法,誰叫這兩位年齡破百的精靈長得跟高中生沒兩樣。

        湛海淵回想,十五年前,他和海宸就是在海邊發現那個差點溺死的少年,海宸想救少年,但是力量還不夠,求他用海精靈的基本力量讓少年把水吐出來。

        「哥,你快幫幫他啊!他快死了!」湛海宸扯著湛海淵的手臂,「快點!」

        「海宸,他是個人類。」湛海淵冷著一張臉,顯得非常不樂意。

        「哥,求求你啦……我不會讓他惹麻煩的。」

        湛海淵一掌用力拍到少年胸口,少年將肺部的海水都咳了出來,微微睜眼。「你們……」

        「你好啊,我是湛海宸!」湛海宸笑嘻嘻地看著少年,「你叫什麼名字啊?」

        「怎麼可能……為什麼你沒睡著?」少年瞪大雙眼。

        「蛤?為什麼要睡著?」湛海宸的藍色眼睛眨呀眨,不解地看著少年。

        「所有人只要直視我的雙眼,都會馬上昏迷!」少年握緊拳頭,面有難色。

        「你說真的嗎?」湛海淵聽到少年的話,轉過頭來直視他。「不是人類?」

        「怎麼可能!我是人類!」少年大叫。

        「你父母呢?我要見他們。」

        少年安靜了一陣子,「我沒有父母,我是孤兒。」

        湛海淵和湛海宸將少年帶回家,給他取名「崔棉」,後來湛海淵打聽到,有些睡神和凡間女子的兒子會有崔棉這類的特異功能。崔棉在羅適栗的安排下,繼續上學讀書,成為一名催眠治療師。

        「這麼多年了。」湛海淵躺在床上,輕笑一聲。他時常怨恨自己的父親夢神,甚至用父親留給他的力量為非作歹,崔棉卻是用睡神父親給他的力量賺進大把鈔票,雖然那些錢最後還是花在湛海淵和湛海宸身上。

        這樣的恨有意義嗎?湛海淵不知道。他翻個身,沉沉睡去。

        很久沒有好好睡一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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