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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暗的大海,細雨散飛,落魄的艦隊正離岸行駛。

一個年約六十上下的男子站在艦尾甲板上,凝視著逐漸遠離的海岸。水滴,在他的面孔凝聚,順著輪廓從眼窩一路滑落至正承受著細雨打擊的黑色斗篷,就像是敵軍的炮火,正無情地砸在眼前這片自己曾一手掌握的大地上。

是雨水,還是淚水?

在男子身後,十幾個身著黑色中山裝的侍衛想為他撐傘。

但長期以來被訓練的敏銳直覺讓他們即使透過背影,仍然能強烈地感受到,在男子平靜的表象下,那不斷膨脹的惆悵、悔恨與憤怒。

沒有人敢靠近半步,只能握著傘,直挺挺的保持一段距離立正站著,與主子一起淋雨。而在嘈雜的引擎運轉噪音與海浪聲中,沒有人聽到,這個面無表情的男子正緊握著艦尾甲板的扶手喃喃自語。

如果此時眾人看得到他內心的那張臉,想必是極度扭曲,正在憤怒狂吼:

「不要想告訴我我該怎麼做!

這是一個大時代,所有人都在這漩渦中,就連我也是!

而你們根本不懂,沒有人懂!

我從來都不能隨心所欲,從來都到處是牽絆。

這個時代,每個人都說自己在救國,但你們又真的救了誰?

都是在殺~人~而已。

從革命!北伐!抗戰!

幾十年來唯一真心在救國的,從來都只有我!

只有我!

如果沒有你們添亂,我早就救國了!

而今天卻全都背棄我而去?你們就真的那麼相信那種病態的理想主義?真的以為趕走我苦難就結束了?

可笑!愚蠢!可悲!

總有一天你們會為那種偏離人性的鬼話承受更巨大的苦難!你們等著吧!到時候,你們就又會乞求我回去,回去拯救你們!你們一定會!該死的!你們一定會!」

當海岸線消失在視線內,雨停了,吼聲也靜了。

男子不斷碎念的呢喃,逐漸被海浪聲取代,他的思緒再次回到了現實世界。望著平靜的蔚藍大海,一切的雜亂已退散。

男子把斗篷大力一甩,甩掉身上的雨水,轉身步向艦內,沒有回頭。

因為此時他已在心裡許下一個誓言。

那是一個到死都沒有實現的誓言。

我一定會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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