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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鯨的引擎>

一個燈光昏暗的小房間裡,有一個老人。

那真的是個很破很爛的小房間,而且無比潮濕,老人住在這種地方顯然身體是很難受的。

他身前的書桌不是什麼高檔貨,一旁還堆疊著大量書籍和資料。

乍看之下,和許多童話故事中的老鞋匠形象一樣。

但老人的眼中有著夢想,他內心不在乎住的地方如何。

老人喜歡藍鯨,他覺得藍鯨是種高雅的生物。

藍鯨的巨大更是帶來了一種浩瀚感,讓人在其面前產生一種自身無比渺小的感覺。

老人攤開一張圖紙,那是一張空白的圖紙,彷彿可以承載下老人內心澎湃的夢。老人緊盯著那張圖紙,右手緊握一隻筆,喃喃道:「我要為那美麗的藍鯨裝上一副引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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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根文明的聯合艦隊此刻在他們的恆星系邊疆展開防禦陣列,那整齊劃一的隊型無比驕傲的展示出了廷根文明作為能夠完全掌控一個恆星系的先進文明的實力。然而現在,卻彷彿有一雙名為「恐懼」的手,如要捏死一隻螞蟻一般,緊緊掐住整個艦隊,壓的每一艘星艦內部的廷根人喘不過氣來。

因為,恆星系外面有他們。

他們是一個更加浩瀚且科技先進的艦隊,每一艘星艦外面漆著純白色的塗裝,在黑暗幽深的宇宙中顯得更加神秘而強大。

最讓廷根人絕望的是在那純白艦隊中間擁護的四個東西:三艘由中子材料所構成,有類木行星大小的行星戰艦,以及一個,由一顆恆星改造而成的,恆星炸彈。

這是絕對的實力輾壓。

對方的艦隊不斷的對他們的微中子通訊系統發出廣播,那是如同催命符的最後通牒。

「為了我們銀河系共同的夢!為了每個文明最好的福祉!我們需徵用你們的恆星!我們並無惡意,但請借我們這顆恆星。」

廷根文明的艦隊旗艦上,總指揮官顫抖的拿起通訊器,用盡所有的力氣向全體艦隊大吼:「為了偉大的皇帝陛下!為了我們美麗的家園!殺!殺!殺!」

神秘純白艦隊的旗艦上,總指揮官漠然的看著對方飛蛾撲火般的進攻,拿起了通訊器,語氣淡然的向全體艦隊發布命令:「對方執迷不悟,全體艦隊發動攻擊!總統閣下已經核可了種族殲滅令。」

最後,總指揮官眼中出現一抹狂熱與驕傲,向通訊器吼出一句:「人類必勝!」

人類的純白艦隊中,每一個士兵也都流露出自信的神情,大吼了起來。

「人類必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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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引擎的能量要很大才行,老人如此想到。

他在圖紙上大略的劃出了一個橢圓,然後開始在那橢圓內部密集的畫上一個又一個細節的構件。

「能源的供應很重要,每一組子系統構件的核心應該是...這樣子。」

老人滿意的在圖紙上畫上一個又一個註解,但是振筆疾書的右手突然停頓了下來,並開始在圖紙上迅速的羅列算式,隨即皺起了眉頭。

「這樣子整個系統的總能源還差了一個數量級,有什麼辦法呢…」

老人陷入了苦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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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仙座旋臂、人馬座旋臂和獵戶座旋臂一帶的超級霸主,人類文明,向全銀河系宣布,要成立一個「銀河系文明共同聯盟」,並邀請所有文明加入。然而雖然人類高喊著大義,宣稱一切都是為了輝煌的目標,但是他們身後那由文明屍體所推砌出的王座卻令大部分文明膽怯。除了在人類疆域附近的文明以及那些認同人類理念的文明以外,在南十字旋臂和矩尺座旋臂上最強大的幾個文明組成了「維殊聯盟」,要與「銀河系文明共同聯盟」對抗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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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對了!連鎖反應!」

老人擦掉圖紙上靠近中央的幾個註記,並畫上一些新的,「把那些能量比較高的子系統以這樣的陣列擺設,然後一旁裝上一些動力系統來刺激並增強反應級數吧。」

老人畫了三種不一樣的設計並寫出算式計算。

「反物質系統的確能達到需求,可是有些太不穩定了,每一個子系統只相距幾百光年,太近了,引發的空間波動會讓引擎爆炸的。」

老人劃掉了第一個設計。

「把四維物質降成三維物質的能量導入子系統中,這個設計比上個穩定多了,只是…我們擁有的四維物質,不夠阿。」

老人嘆了一口氣,也劃掉了第二個設計。

「看來只剩暗物質動力系統了,這個的確不錯,不過引擎結構就得改改了。」

老人在橢圓形的引擎中間畫了一個小圓,標了幾個更加複雜的註記,並在小圓旁邊寫上兩個字,核心。

「這樣引擎的大致結構就完成了,只剩下一些細節要處理和更動了。」老人鬆了一口氣,把整個身子扔進那柔軟的椅背。

他眼中已經可以看到藍鯨裝上引擎後,歡快的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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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文明還是太過於強盛了,不過數個世紀的時間,維殊聯盟便解體了。在眾領導人簽署疆域轉讓協同之後,人類文明所帶領的「銀河文明共同聯盟」便統治了全銀河系,成為真正的霸主,並開始展開和建築他們的「夢」。

起初,大部分被征服的文明都對人類文明的理想不以為然。但是在工程開始的百年後,當那環繞銀河系中心,由上千萬顆超巨型藍色恆星所構成的「核心」開始發出陣陣幽光時,人類文明那輝煌而偉大的夢開始變成全銀河系文明共同的大理想。每個文明都逐漸對這個計畫感到狂熱而興奮,而每一個智慧生命在這個建設接近尾聲的百年內,都會忍不住從星球上、或星艦上,用期待的眼神望向那黑暗的星空。

他們的眼裡,都有一隻美麗的藍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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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成了,老人完成了,引擎的設計圖。

老人走出那破舊的房間,外面是個格外不同的世界,乾淨、先進、文明、且充滿高科技的力量感。如同一個原始人的石窟坐落於現代紐約曼哈頓島中央一樣突兀。然而在外的所有人看到老人走出那破爛的門,紛紛挺直了背,並向老人鞠躬敬禮。

老人的神色並沒有改變,畢竟這是應該的。他用緩慢的腳步開始向前走,路上所有的人都讓出了一條路,並尊敬的向他敬禮。

每個敬禮的人都偷偷用眼角餘光望向老人手上緊握的圖紙,他們知道,那是個美麗的夢想。

老人走的很慢,很慢,但每一步都很穩。

最後,老人走到目的地了,那是一個輝煌而高大的高塔,象徵著人類的強盛。而塔前面站著一個西裝筆挺的男子,男子的臉上帶著尊敬、嚴肅、以及完全掩蓋不了的期待。

老人向那個男子欠身行禮,並把設計圖雙手奉上:「總統閣下,這就是引擎的設計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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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終於到了。自從老人把引擎的設計圖遞交給總統已經過去一千年了。人類誕生了這個想法之後,先用百年的時間把銀河系的三個旋臂納入自己的版圖之內,又用幾百年的時間和其他強大文明周旋較量,再用了幾百年進行建造以及半個世紀的測試,這個偉大的建設終於完成了。

星系引擎。

由大量陣列排列的恆星所組成的巨大功能系統包圍了整個銀河系,在完全激發的狀態下,將產了無比巨大的能量,扭曲整個銀河系周圍的空間與時間,並拖動整個銀河系向前走。

這個引擎將可以推動整個銀河系。

不是帶著一個或兩個人,而是人類文明的全體人,以及銀河系的其他文明航向夢想之地。

那是,星海中央。

人類憧憬星海中央已經很久很久了,對於那個距離銀河系百億光年遠,星系密度最高,可能充斥著各種遠古而強大文明的星海中央,已經期盼太久了。

銀河系不過在宇宙的邊緣,早在人類還是行星文明是便意識到這點了。

這個人類追求千年的引擎可以帶著所有人到達那夢幻的地方,而今天是啟程之日了。

這時,整個銀河系的智慧生命都在關注人類首都的一個直播演講。一個老人緩緩的走上了演講台,那正是一千年的遞出設計圖的老人–人類的首席科學家。

人類的科技要使老人再活一千年顯然不是難事,老人站在演講台上,他知道全銀河系都在看他,他知道這千年來為了這個夢,有很多血腥,有很多不公,有很多家庭在哭泣,有很多冤魂在嘶吼。

那又如何?這都是為了大義。這個夢是光輝而偉大的,豈會因此沾上汙垢?

老人自信的說道:「我們在宇宙邊陲的銀河系,互相廝殺了這麼久,卻一直沒有看向宇宙中央那美麗的文明昌盛之處。現在是時候了,去星海中央,去向那些古老的文明證明,宇宙邊陲的銀河系中,有著不輸他們的強大文明,人類文明!我宣布,啟航!」

引擎啟動了,一個又一個藍色的超高溫恆星爆發出耀眼的光芒,激發一個又一個橫跨數光年的浩瀚設施,使銀河系壟罩在深藍色的光輝裡,緩緩移向星海中央。

就向宇宙中的藍鯨一般。

銀河系的光芒愈來愈強,而速度也是以指數函數般的猛烈增加。在百萬年後,其他星系的文明可能會駭然的看到,黑色的星空中出現一個驚人的畫面:一條碩大無比的藍鯨,劃出無比優壓的線條,在宇宙這大海中游向星海中央。

事實上,當百億顆恆星一齊爆發出滅世般的能量時,不只扭曲了空間,連時間也被扭曲了。

因此銀河系的速度超越的光速。

銀河系此時其實超脫了時間與空間,在宇宙之外的地方移動著。如同跳躍出海面的鯨魚,絕對的龐大體積使人感受到絕對的力量感。

根據計算,銀河系將在10天後抵達星海中央。

但過去了一天,老人發現了不對。

前方出現了一個小白點,那個方向應該是星海中央才對,但怎麼會是一個小白點。

接下來的發展超出所有人的想像。

第二天,白點到達藍鯨的面前了。但那不是小白點,而是比藍鯨大上百萬倍的超巨大白鯨。在浩瀚的白鯨面前,人類引以為傲的藍鯨僅僅是個螻蟻。

白鯨身上,每一個古老文明的每一個智慧生命,都彷彿在用蔑視的眼神看著銀河系的文明,嘲笑著他們的無知。

老人臉色蒼白的跌坐在地板上,他明白了。

星海中央的文明們早就想到星系引擎這個想法了,但他們拖動的不是他們自己的星系,而是用大量星系為能源,拖動更浩大的東西。

整個宇宙。

在宇宙引擎面前,星系引擎如從高速火車上跳下去的乘客一樣愚蠢。人類才不是從大海中一躍而出的強大藍鯨,而是一個身處在高速移動的大象群中,還勇敢的從一頭大象的身上跳下去的笨老鼠。

等待銀河系的結果是,被踩死。

無聲無息,在宇宙之外、時空之外,整個銀河系因為人類的自信而被輾成虛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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