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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夜

   綠意蒼蒼的樹林之間,高山流水的所聚集成的湖水畔,在那邊有一處山洞,這森林之間有山洞一點也不稀奇,只是這窟山洞內是森林裡面的大家嘖嘖稱奇的一幕。

   裡面不是有什麼最凶惡的猛獸,也不是有美若天仙的仙子下凡,裡面讓大家爭先恐後搶著看的是一狼一兔。

白皙漂亮的小兔子穿著白色的衣服,時而豎起時而收起長耳朵,正趴在棕色大狼的身上呼呼大睡著。

   狼的眼睛一瞬也不眨的盯著睡著的小兔子,手指頭輕輕的點上她紅紅的鼻頭,還特地收起了銳利的指甲只為了不碰疼了小兔子,有時候,狼都會很好奇自己為什麼會從一個殺動物無數的狠角色,變成了一只小兔子的褓姆呢?

   這一切一切的源頭,大概要從十年前的一個雨天開始說起。

   他跟一般的狼不一樣的是,他總是獨來獨往,並沒有像其他人一樣跟著狼群群居而活,他覺得除了自己以外的人都是累贅。

   那一天,狼跟平常一樣一個人出門打獵,走到半路卻突然下起了雨,他討厭水,就算是他也不得不狼狽的抓緊手上的獵物奔向山洞內,但是從來沒有人居住的山洞一點兒的柴火都無,他只好又一次狼狽的跑出了山洞,抱來還沒有完全溼透的柴火,帶著幾分笨拙的開始生火,雖然他吃食物並不需要烤熟,可是在這陰暗的山洞內,外面又是如此的滂薄大雨,如果不點上火光,就算他不餓死也會冷死的。

   等到他吃飽喝足後,外頭的雨卻是更加的大了,他半靠在山洞的岩壁上,百般無聊的磨著爪子等著大雨停擺。

西西蘇蘇……前方的草叢傳了動作混合雨水的奇怪聲音,狼立刻從岩壁上直起身子,弓起身子做備戰動作。

剛才吃的那一隻小鹿根本無法讓他填飽肚子,如果有人想要送上門,嗯,他狼大爺也不是這麼不近人情,就抱持著一起在他肚子裡面和小鹿和睦相處也是不錯的。

可是等了很久以後,卻沒有想像中的獵物走出來,他只好悻悻然的坐下,可是一等到他坐下,草叢處又是一陣陣的摩擦聲響,他只好又做備戰狀態,就這樣一來一往許多次,狼的耐性也不是挺好,他露出凶光瞇了瞇和身上毛皮同色的棕色眸子,用如貓般輕盈的腳步一步一步的走近草叢,他要剛剛耍他的動物,連自己怎麼進了狼的肚內都不知道!敢耍他就該有這點的覺悟。

狼絕對不會承認,他就是這樣幼稚。

可是,等到他走近草叢後,就連冷漠如他也不得不慢下了腳步。

暗綠色的草叢中橫躺著不搭嘎的白皙,雖然那身白已經被污水髒泥給碰髒了許多,可是那又長又白的耳朵,狼是不會錯認這是什麼動物的……是一隻小白兔子。

小白兔可憐兮兮的捲縮成一團,微微顫抖的小身軀不知道碰到了狼什麼開關,他居然彎下腰把小的剛好讓他雙手捧起來的小白兔抱起,走入了火苗茲茲助長的山洞內,火光隨著偶爾透出的風搖擺,岩壁上只看得到狼蓬鬆的大尾巴。

很多時候,狼還是會覺得慶幸,還好那個時候他沒有棄她於不顧。

之後,他開始養育小白兔。

狼養小白兔或許是為了吃掉她,但是更奇怪的是,小白兔張眼看到他居然不懂什麼是害怕一樣,一如初生之犢不畏虎,呆萌小兔子只會一逕兒的親近他,可是,很快的,狼發現了一個很可怕的事情──小白兔,不吃肉。

第一次的時候她還會給個面子,面有難色的曣下幾口,到後來就完全不碰了,甚至厭惡到只要他進食就躲他躲的遠遠的,眼看小白兔一天一天的衰弱下去,狼只好把她帶出山洞,飛奔到他常常去覓食的農家主人家內,也就是牛伯伯一家。

牛伯伯嚇得立刻奔回家裡,雖然狼並沒有害過他們家中的人,但是牛一看到狼就逃跑實在是反射動作,而且也不知道狼什麼時候會反咬他們一口。

最後讓他慢下腳步的是他善良的小兒子正指著狼懷中那不搭嘎又奄奄一息的白色毛球,央求他停下。

牛伯伯推了推鼻樑上眼鏡,定晴一看才發現是已經連嘴唇都發白的小白兔,凹陷的雙頰顯示出小白兔的難受究竟是為了什麼,善良的牛伯伯讓牛嬸嬸去煮上一鍋的素菜湯,招呼狼和他懷中可憐的小兔子入席。

牛伯伯發誓,進了屋之後的景象令他永生難忘。

他活了這麼大把的歲數,第一次看到狼小心翼翼而富有耐心的餵食著小兔子,偶爾耍耍小任性的兔子也沒有惹惱一向殺生不眨眼的狼,他反而會停下碗筷,低聲輕柔的晃著小白兔軟軟的身軀,等到小白兔露出大大的門牙笑了出來才繼續方才的動作,就這樣周而復始的,直到一碗的素菜湯都進了小白兔的小肚子裡,狼才放下手上的湯匙,晃著咯咯笑著的小白兔。

牛伯伯和牛嬸嬸對看一眼,最後是憨厚的牛伯伯緩緩開了口:「狼先生。」

狼抬頭淡淡地看了一眼牛伯伯,也是這一眼讓牛伯伯有勇氣繼續講下去,萬一剛才狼連理都不理他,或許他接下來的提案出口會直接被殺掉也不一定,但是看這隻狼對待小白兔的溫柔憐惜,這的確是難得出現的惻隱之心。

「狼先生你是肉食性動物,但是你懷中的小兔子是草食性的,自古以來的定律便是肉食追捕我們草食……當然我也不是說狼先生你怎麼樣。」在狼的一尾冷刀飛來後,牛伯伯下意識的擦了擦額角根本沒有出現的冷汗,又鼓起了勇氣繼續說下去,「不如將這隻小白兔給我們牛家養吧,狼先生你可以常常來看她的。」

「不。」狼連想也沒有想就拒絕了他,「我要養。」

「狼先生,小白兔對草的需求就像是你對肉的需求,都是非它不可的。」牛伯伯搖搖頭,「草食性的動物是不能接受肉的,柔弱的小白兔可能更無法接受肉的味道,狼先生,恕我直言,小白兔是無法跟狼一起生活的。」牙一咬的迅速說完話,牛伯伯已經做好了會被狼怒罵或毆打的心理準備,但是等了很久他張開因為害怕而閉上的眼睛的時候,卻發現狼還是維持看著小白兔的動作。

「……兔子真的不能接受肉的味道嗎?」很久後狼才緩緩地開口。

牛伯伯以為是狼想開了,二話不說的直點頭,「兔子真的不能接受。」

「……那我就不吃肉了。」狼的動作一點也沒有變,卻讓牛伯伯愣了好大一下。

「蛤?」回過神的牛伯伯還是不敢置信地眨眨眼睛。

他沒有聽錯吧?被稱為狩獵者的狼居然說他不吃肉?

「只要她不要聞到肉的味道就好了吧?」冷冷地抬眼,狼銳利的眼睛掃過牛伯伯肥胖的身軀,被那雙眼睛看過去,量是再多的奉勸都被吞回了肚子內。

牛伯伯嘆了一口氣,並沒有繼續再說,反而是轉過頭讓牛嬸嬸包起方才替小白兔煮的素菜湯給狼,並且讓牛嬸嬸好生教導狼這些東西該怎麼烹調,以及什麼讓的草能讓小兔子吃,什麼樣的不能夠吃。

欠缺的耐心的狼仔細地聽著,就算吃飽喝足非常有活力的小兔子揪著他的耳朵玩耍,他也沒有生氣,全神貫注地聽著牛嬸嬸的講解,反倒是牛伯伯在旁邊不住得冒著冷汗。

從那天以後,常常可以看到一隻棕色的大狼肩上背著或懷裡抱著通體雪白的小兔子,百般無聊地在森林裡晃盪,有時候在地上看到草的時候還會停下來聞一聞,如果沒問題就給小白兔當零食。

這是森林裡面大家嘖嘖稱奇的一幕,也是最溫馨的一幕。

至於狼後來是不是真的不吃肉了呢?

當然是沒有。

但是他嗜肉的習性慢慢地改變了,以前是二、三天要吃肉,現在他的功力已經可以達到一個月的不得不吃了,其餘時間他都跟著小白兔吃素。

狼雖然嗤之以鼻路邊的雜草,但是對於香菇松茸,他大爺還是覺得味道不錯的。

一隻吃素的狼?

這可是我們森林裡面的特產呢。

牛伯伯總是為這樣驕傲的對著外來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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