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妖靈稿件大募集

回憶中...之一

十三年前,他單身。

孤單封閉的過著自己的生活。

六月二十四日,芎聘一如往常地站在房間窗戶。

那扇窗台到腰間的挑高窗戶,正對著睡床,可以躺在床上看星星的窗戶(當然,城市哪來的星星),芎聘站在窗戶左側挨著牆角往外看。

他看見她。或者正確來說,她看見芎聘,只是他一直誤會了十三年。

大多數了人會把芎聘這種跟人群隔離的人稱作是社會邊緣人,以至於芎聘變成『有問題』的一小群人。

喔,真是謝謝了。怎麼從來沒有人來認識認識心裡的真正想法。算了,誰會在乎我這種屬於一小群人的真正想法,世界從來就是不公平的少數要聽多數。如果很不巧地屬於少數,少數就是要閉嘴『服從』多數。

世界才得以繼續運行。

沒錯,你可能會皺眉的退後三步,再禮貌並且溫和的說,幹嘛說的憤世忌俗。好吧,芎聘可以告訴你幹嘛憤世又忌俗。因為世界本來就充滿憤恨;因為俗人本來就善於忌妒。

但是芎聘絕對不是因為這種無聊又膚淺的簡單理由就足不出戶。他不出門,因為他不想出門。他不想接觸人群、走入人群;不想和人有所接觸。而且芎聘更不懂,誰說這樣的人就是有病?

難道人就該群居而不應該孤獨嗎?

不過,芎聘不能出言抗議或是發表意見,因為他是『少數』人,別忘記呢。

說到這裡,你可能會噘起嘴然後睜大眼睛,一副同情的表情直直衝著來。好像一個人封閉肯定是童年受過心理或生理重創,要不求學時期承受同擠霸凌,再來精采的來了,成長階段承受著家人高度的期待,導致自我的慾望的壓抑,扭曲真實人格的需要性,以至於無法展現自我,封閉與人群的接觸。真是唯美的詞藻啊,謝謝了,心理醫學書籍。

不過,芎聘的家庭生活平淡的很……他想可以說是幸福吧。

芎聘爸媽沒有離婚,倒是他們現在已經邁入甜蜜婚姻生活的四十三年,恭喜他們。而且他們很疼芎聘,應該說他們公平而且公正的對待每位小孩。芎聘是家裡的老大,下面還有兩個妹妹。芎聘沒有所謂的『哥哥壓力』,他們家也沒有什麼偏心理論(你已經看到他舉起雙手比YA的彎曲指頭兩下,很明白這種姿勢吧。)芎聘爸媽尊重每個小孩的想法,不強求、不干涉,給予適度的管教和絕對的支持。

你應該可以說芎聘是在正常環境下長大的正常小孩。

再來說到他的求學階段……

「關於你的家庭和求學的成長過程,我們已經經過你的妹妹......芎茴、芎蘶的說明了。我相信你也知道,我們和你父母詳細談了一段不短的時間,所以關於你怎麼長大的過程我們不感興趣,你很正常,這是經過認證。」

芎聘睜大雙眼看著廖佐晉。

廖佐晉用平板毫無起伏的聲音說著讓芎聘想要發笑的話。芎聘很明白廖佐晉想要展現成熟威嚴的一面,可是他實在太失敗了,他的聲音和幾乎沒有動的嘴唇,配上他說個三五個字就會動一下的肢體動作,整個大反差,整個就是在搞笑。芎聘可不能拍著桌子;從喉嚨裡發出像是嗆到的笑聲。雖然他很想這麼做,但是廖佐晉的臉絕對會比現在還要難靠一百倍一千倍甚至一億萬倍吧。

哈哈哈哈哈。

經過認證,什麼鳥話嘛。

他肯定是想要說一些很『學術性』的話,但是聽在芎聘耳朵裡卻是『娛樂性』的話。

哈哈哈哈哈。

「芎聘?」

蛤?

芎聘抬頭看著廖佐晉。一聲蛤在他腦袋裡長長的叫著,就像耍賴皮的小孩,拖著又長又欠揍的尾音說一個字。

「我們是要聽你說你跟她認識的經過。」

芎聘點點頭。「我知道了……。」

「就是十三年前……。」

十三年前,芎聘一如往常站在房間的窗戶邊,看著窗戶外的人群和車潮。窗戶外面就是市立公園。每天早上來公園運動的人;每天早上經過公園前主要道路的車。

總歸一句就是吵。

汽車的引擎聲和機車的引擎聲(尤其是舊到可以進博物館的老爺車),聽起來就是不停咆哮的怪獸。各種人;男人、女人、老人、小孩的說話聲;嘶吼聲;尖叫聲(芎聘常常把人的笑聲聽成尖叫聲,仔細聽就知道根本沒差別。)交織成冗長而且折磨人的旋律,不停鑽進他的腦袋裡。

芎聘很怕吵。即使窗戶已經是隔音氣密窗,他睡覺也一定要塞耳塞。芎聘常常想他這種人一定很討人厭,明明有健全的聽覺,卻羨慕死聽不見的聾子。媽啊,他們才是真正幸福的人好嗎,當他們真正聽見聲音時,就會明白聲音有多惹人討厭。

不過人的通病就是,渴望得到自己沒有的事物。

所以他這種人……

「芎先生。」

芎聘從回憶裡抬起頭看著廖佐晉。

廖佐晉的表情不耐煩的像是根本不想知道芎聘住的地方有多吵,以及他有多怕吵,或是他形容的『吵雜』在廖佐晉認知裡有多微不足道。

是是是。

廖大醫生,他現在就切入主題。

芎聘看著窗外,也就是市立公園。小小的公園擠滿了人,有帶小孩的媽媽;做晨運的老人家;以及『她』。

她簡直就是突兀。

在一群動個不停以及叫個不停的人群中,她安安靜靜的坐在公園的石砌長椅。奇怪的是她的坐的方向,她不是面對公園背對馬路,她是背對公園面對馬路。這樣的坐姿通常是等公車的人才會這樣做,可是那個公園根本沒有公車站。最堪稱奇蹟的是她手裡拿的東西-—厚的跟磚塊一樣的書。她居然在大庭廣眾下專心的看書,不是專心的盯手機傳訊息。根本比瀕臨絕種生物還稀少。

直到芎聘發現對她產生好奇時,他已經盯著她看了半個小時。她有翻頁嗎?他有發現嗎?還是芎聘就是像看著博物館的展示品,根本看不懂也一直盯著看。

突然,她站起來,把書放進隨身的包包裡,轉身,慢慢的走離吵雜的公園。

她離開的畫面沒有唯美的像是電影般不可思議,或是文字敘述般的目眩神迷。她飄長的秀髮隨著微風飄揚,帶走僅存的理智和滿溢的想念,多渴望再見她一面……之類的屁話。

她站起身,芎聘遠遠看起來她的身材很嬌小,事後近看她時,她的身材也真的很嬌小。她起身前把垂落到面前的短髮塞到耳後,然後抬頭閉上眼睛,享受片刻的陽光照射在她娃娃般的圓臉,接著露出滿足的笑容,左手拿起側背包掛在左肩,拍拍屁股就離開。

一切是如此簡單,芎聘也沒有任何動心起念的感覺。她就像個路人。她也就是個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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