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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2)

我曾經想過,也許他是爸或媽其中一個人與外遇對象生下的孩子,這樣比較合理,但想不到,尚閎是真的和我們沒有任何血緣關係。他是從大地育幼院領養回來的孩子,不過對父母兩家的原生家庭那邊的說法,則是「爸爸外遇生下的孩子」。

總之這個謊言無傷大雅,老人家想要一個可以傳宗接代的繼承人、爸爸和媽媽因為不愛對方所以無法再肌膚相親,於是,領養一個孩子謊稱有血緣關係這樣的發展,好像就成了必然。

我們在知道彼此沒有血緣關係的前提下相處,雖然我並不覺得有任何不自在,然而尚閎心中應該還存在著被拋棄的陰影,以至於他對待我們總是小心翼翼,令人心疼,也令人憐愛。

「你才是,好像又瘦了一些對吧?」我伸長了手捏捏他的臉頰,「之杏,該不會妳在學校也搶尚閎的東西吃吧?」

「哪有可能!我們又不同班,怎麼搶?」之杏趕緊澄清,「難道是沈品睿?尚閎,是不是沈品睿欺負你?」

「沒有啦,最近我反而吃得更多了,可是卻瘦了。」尚閎用食指搔搔臉頰,一臉尷尬。

「之杏一定很羨慕你,她連呼吸都會胖呢!」夕旖嘲笑。

「沒禮貌!妳才、才……」

夕旖一手放到腦後,一手扶在腰際,展現自己婀娜的身材,「才怎樣?」

之杏雙手握拳,忿忿鼓起雙頰,「哼!沒事!」然後踩著重重的腳步踏進火鍋店。

尚閎搖頭苦笑,也隨著走進去,夕旖則竊笑著跟上。

我站在原地看著他們三人,忽然覺得好睏。

記得高中的時候,總是彷彿有用不完的精力,就算前一天熬夜了,隔天也能夠神采奕奕。

而如今也才快要二十二歲的我,卻經常覺得疲累。

彷彿閉上眼睛,我就能回到那條灑滿陽光的走廊。

「千裔,妳聽了嗎?」一頭黑髮亂翹的男孩帶著興奮笑容,揮著手機從教室後門朝我的座位跑來。

「聽什麼?」我摘下一邊的耳機,狐疑看著他。

「最新排行榜啊,那首歌登上第一名了!」

相對於他興奮的表情,我冷靜地思考了一下,才意會過來他在說什麼:「啊,你是說Lady   Gaga的〈Perfect   Illusion〉嗎?」

「妳的反應也太慢了吧!」他翻了一個超級大白眼,但隨即換上溫柔的笑容,將沒掛在耳上的另一邊耳機遞給我。

隱約可以聽見從耳機傳來〈Perfect   Illusion〉的音樂,我將自己的手機螢幕滑開,展示正在播放的歌曲清單給他看:「我知道,我也正在聽。」

「我們很有默契啊!」他笑得更開心了。

「學長,你這樣不行喔。」突然插話進來的是黃宣甯,她拿著兩顆茶葉蛋一屁股坐到我旁邊,手撐在我的肩膀上,賊笑著看向男孩。

「不要叫我學長啦!」男孩東張西望。

「這有什麼好顧慮的,你留級是全班都知道的……」故意提高音量的黃宣甯立刻被男孩捂住嘴巴。

「虧妳當初還是我的直屬學妹,現在卻這麼不給我面子!」男孩壓低聲音。

「要是知道當初的直屬學長會延畢,變成我的同班同學,我就不叫你學長了!」黃宣甯推開男孩的手,理直氣壯地大喊。

「好,妳就不要叫我學長!」

「不叫就不叫!叫高元瑋總行了吧?」黃宣甯吐了吐舌頭。

「他一開始就是要妳別叫啊。」我無奈搖頭。

「啊!可惡,又不小心照著他的劇本走了!」黃宣甯哼了聲,「喏,妳的茶葉蛋。」

「謝啦。」我接過茶葉蛋,將耳機拿下來並停止播放音樂。

高元瑋坐到我前面的位子,轉過頭問黃宣甯:「妳剛才說的是什麼意思?」

「茶葉蛋能有什麼意思?」黃宣甯一頭霧水。

高元瑋拍了下額頭,學著她的語氣重複那句話:「學長,你這樣不行喔。」

「喔,那句呀!」黃宣甯再次揚起狡黠的笑容,「你這樣不行呀!」

「為什麼不行?分享音樂也不行嗎?」

「你不怕女朋友生氣嗎?」

這下子高元瑋更不解了,「為什麼我和千裔分享音樂,莞竹要生氣呢?」

我瞥了黃宣甯一眼,覺得她簡直是沒事找事。

「因為千裔這~麼~漂~亮,你女朋友會吃醋。」黃宣甯不理會我的眼神,自顧自地繼續說。

「莞竹可不像一般女孩子那麼愛吃醋。」我忍不住說。

「是呀,況且她和千裔也很要好呀。」高元瑋點頭附和。

「少來,女人啊……」

黃宣甯的話還沒說完,我立刻用手肘頂她一下,提醒她講師已經踏進教室了。黃宣甯又吐吐舌裝可愛,拿出課本對高元瑋微笑,指了指講臺上的老師。

高元瑋搖頭,回過身看著講臺,不再有其他動作,看似很專心。事實上,他上課時通常真的很專心,理解能力也不錯,因此我實在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延畢。

「愛呀,是因為愛。」

當他確定要延畢的時候,曾經說過這樣的玩笑話。

大家聞言只是取笑一陣,誰也沒有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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