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浪靜風又生（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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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醒了，只留下疲困中的悵然若失。陸笙揉了揉眼坐起身子，發現奏海正坐在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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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昨天有聽見吧？」陸笙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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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昨日陸笙雖然在那段時間裡看不見奏海，但奏海的魂魄卻是在哪裡的，陸笙與孟薇薇所說的每一句每一字他都聽的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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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笙雖然有話想問奏海，卻又覺得不需要太過急躁，於是隨意整理了一下衣容走出了泥磚屋。此時約是卯時，陸笙發現自己已經被鬆綁了。剛破曉的陽光溫和宜人，陸笙靠著牆壁伸了伸懶腰，他一直朝著前方的屋子看，像是在等人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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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孟薇薇正如他期望的從屋子裡走了出來，手上還拎著一個大布袋，陸笙向前走朝她揮了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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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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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薇薇不解的向他挑眉道：「這麼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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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笙回：「在下有一事相求，不知道孟姑娘可否允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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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薇薇道：「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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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笙向附近看了看，「我想去陸府打聽打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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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薇薇思考良久，最後還是點頭道：「行。不過只能在附近看一看，不能停留太久，也別給我惹麻煩，我會幫你帶話給車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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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孟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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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薇薇的父親還沒醒，孟薇薇就已經把陸笙這一趟要用到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全裝在她手上的大布袋裡，打算馬上送他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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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過一陣子就會去找你，別讓季禮起疑。」孟薇薇交代的同時，還交給陸笙ㄧ隻關在籠子裡的白鴿，她交代：「只能用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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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陸笙所認識的季家家主季禮就是出了名的多疑，要他去辦事的孟薇薇也不會不清楚這點，思考片刻，收回了手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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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道：「姑且算你有理。那就直接走了，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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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孟薇薇一下子就被自己說服，陸笙覺得自己前世的聰明才智好像恢復了一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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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於之前從大門走進來，孟薇薇帶陸笙從後門走了出去，約百步路後就看到了一位車伕，後面停著台配備不錯的馬車。孟薇薇把陸笙攔在了八尺之外，自己與車伕竊竊私語商量著什麼，最後還給了和昨夜一樣的錢布袋給車伕，那車伕轉過頭來向陸笙微微一笑，整個人的氛圍都變了，標準的見錢眼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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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笙上馬車之際，孟薇薇又一次的交代：「記德回報陸笙的下落，莫要惹事，反正你有陰陽眼，如何進入季家你自己看著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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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笙點點頭後就進了馬車，他為孟薇薇如此信任他感到不可思議，或者說，孟薇薇實在太高估了他的陰陽眼。能看到見鬼的確帶來不少方便，可在關鍵時候卻不了自己的一條命，想到這裡陸笙自嘲的一笑，笑他自己的無能為力，笑他當年以性命為擔保的輕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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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海隨陸笙上了馬車，直到他無聲地在陸笙一旁坐下，陸笙才想起了這號人物。奏海在一線天底雖向陸笙解釋了不少東西，但依現狀來判斷他似乎不是一個愛講話的人，或是一個愛講話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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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你，」陸笙將頭轉向奏海，「你是因什麼而死的？」馬車搖搖晃晃，路途凹凸不平，時有輪子撞擊的聲響，就算陸笙這時像在自言自語，前面駕車的車伕也聽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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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海答道：「好奇心會殺死貓。我生前是濁水溪地顧家家主顧染的……朋友，看了他桌上的一封信，我想不起來裡面是什麼內容，後來就被人誣陷抓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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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染，陸笙聽到這兩個字眉頭皺了起來，「之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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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海接著道：「我帶著僅有的錢財，翻越過日關山，到了東方後山……至於為何，我也想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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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鍵的東西奏海都想不起來了，可陸笙卻下意識的覺得，奏海的死與自己恐怕有關聯，濁水溪地、顧染、密信、後山……陸笙甚至猜測，奏海會來東方後山或許是要找自己。許多零零碎碎的東西恐怕都是線索，陸笙這麼想著想著，就沒再說話了，奏海對他也是無話可說，兩人一路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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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笙拉開他旁邊的簾子，發現景色已經越來越熟悉，果然不到一刻鐘的時間便到了陸府附近。陸笙在十七歲之前都是這在這裡的，幼年時期還被囚禁三年，自從他去了承天北府暫住季家，他已經有三年沒有回來了，就連偶爾一次回來看看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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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馬車停好，陸笙便和車夫約了時間回來。東方後山屬偏僻之地，唯有陸府附近稱的上繁榮，雖沒有承天北府那般處處都人聲鼎沸，但至少四處都能看的見人了。繞過市集，街底便是寬遼的陸府大院，被石磚牆圍著，戒備森嚴。當時孟薇薇特別叮囑他別惹麻煩，可陸笙壓抑不住自己想回家一趟的心情，硬是朝著圍牆探頭探腦，找進入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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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笙找了許久沒半點頭緒，甚至還差點被巡視的人給撞見，眼看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陸笙還是求助於鬼了。人多的地方鬼也多，陸笙隨便一逮就是一個，直問：「這陸府戒備森嚴，有沒有什麼方法可以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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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鬼魂搔搔頭說道：「打昏那守門的唄……陸家人那麼多，你趁沒人的時候爬進去也不會有人發現的，活人都長一個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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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笙道：「感謝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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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是有答跟沒答一樣的回答，卻給了陸笙爬牆的勇氣。陸笙爬到了一旁的大樹上，數了數繞著陸府巡視的人究竟有幾個，算準了他們走路的速度，看清了他們什麼時候會回頭換方向，再加上一點誤差空間……從南門，二十秒後翻進去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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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吞了一口氣，在磚牆前待命，三、二、一！那牆不高，陸笙小時候也愛爬牆，長大了以後再爬簡直是得心應手，一腳踩住縫隙，一手抓著牆頂，兩步踏上，成功進入陸府大院。一進去前面便是南房，正好有個遮蔽物讓裡頭的人看不清有個人翻牆而入，陸笙得意的拍拍手拍去手上的塵灰，從牆角拿了個竹掃把，駝下腰去，假裝自己是陸府裡頭的雜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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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裝掃掃地的同時他晃來晃去看有沒有熟人，結果竟然撞上人了。陸笙連忙道歉：「抱歉、抱歉。」他抬起頭來，心裡很是驚喜，他撞上的正是自己許久未見的親弟陸簫！開心的同時，一股憂心的情緒馬上也湧了上來，說到多疑，他弟弟陸簫可沒比季禮好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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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陸簫馬上就發現了異狀：「為何我之前沒見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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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簫比奏海這個身體高了一個頭，長的也已經比陸笙本人還要高大許多了，氣勢逼人，眼露厲色，長髮飄然，模樣甚是俊秀，可十分不友善，明明是自己弟弟陸笙卻忍不住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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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笙一急，講了個無比爛的回答：「大人沒見過我，可我見過大人呀！可沒指望過大人能記住我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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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陸簫後面有幾個人追了上來，霹靂啪啦的和陸簫講了一大堆話，聽起來多是公事，想必自從陸笙下落不明後，一直都是陸簫在掌管大小事，陸笙看了很是欣慰。陸笙還記得小時候的陸簫像個跟屁蟲一樣，還會「兄長長、兄長長」的叫，如今竟也是一表人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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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陸簫離開之時，陸笙向他微彎腰道：「陸家主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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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簫起先是露出了疑惑的表情，隨後卻是一聲輕笑，頭也不回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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