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阿沿稿件大募集

緋雪紅衣‧之伍

      僅管真未下醋海攪鬧過,但她也見了不少。

      知道了跑來攪局的不知是第二還是第三個姨太太的ㄚ頭時,她約莫也就知道是哪般狀況了。

      只是,無論是她的娘家,還是現在的夫家,事關男女之間的愛恨糾結、癡纏情怨,她終究都像是個第三者,由來只作壁上觀,沒下過醋海攪和,壓根不知那不見實跡的海不單是又深又混,那濃濃的酸醋,只消沾得一沾,更可能噬你的膚、溶你的骨,遠比你眼見得更為駭人!

      而其中更為細膩的手段,更非從未是局中人的她所能想像的。

      她不明白,她終究是不明白的。更精準些的說法,該是她就算臨身醋海邊緣,也無意探手沾碰。

      縱使她身處的成長環境並不單純,但只屬於她與娘親的,卻是被那片複雜自動分隔開的另類世界。這令她始終不曾受到金錢權力的污染得以保持一顆原心;也不曾為勾心鬥角的爭寵毀壞天性裡的良善。

      然而,這該說是她的幸抑或是不幸?

      也或許說,這是她的幸卻也是不幸。

      她單純的以為,因為她這樣一位陌生客的到來,令家中其他以王爺為天、為地的妻妾們感到不安了,所以,一個較按耐不住情緒的,便支使著自己的ㄚ頭來生事、爭寵,企圖引回不只屬於自己一人的丈夫的注意力。

      她所能的,所有的想像,也僅僅於此而已。

      若她更有些敏銳,應當能夠察覺,大喜之夜,就算平日再怎麼得寵的姬妾也絕不敢在這樣的日子裡壞了丈夫春情旖旎的洞房之樂。如此拋下新妾,匆匆奔出,定然不僅僅是『鬧肚子』一句話可以解釋得過的。

      若是她真能有多一點點的疑心與想像,再加上些普通女子擅用的手腕,以她知的靈慧及貌的嬌美,又有哪個已將她握入手中掌握的男人捨得放她走?

      僅管她那冠名的夫打從心底是捨不得的,可,縱使她再如何花容月貌、再如何嫻靜思巧,但,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仍尚不足已讓她的人與心在他的心中圈留住一席角落與其他妻妾爭寵討愛,真能在生了波的醋海裡獲得良人的障蔽。

      他仍是眷戀著他只定定凝望一眼就愛上的羞怯容顏;他仍是依戀著他只緊緊一抱便慾望膨脹的纖柔身軀,但……

      他捨得下。

      因為,他還沒有真正的愛上她,愛到捨不得放下她。

      僅管她是美好的,然而,這世界上不會只有她一個女子是如此美好的。

      以他尊貴的出身與揮霍不完的權與錢,他要哪樣的女子沒有?只要他想,只要他屈屈指頭、施施手段,所謂的美女啊,不過就像過江之鯽那般匯流到他的府宅裡來,成為他手中花、池中物,任由他玩耍。

      女人,他不會沒有的。

      可是,孩子,他等了好久。等到他都將貼著頸項生出的白髮悄悄地不知偷拔掉幾回了,才有顆種子落在他那膽敢在他納新妾時差人來胡鬧,橫吃飛醋的側室的肚子裡。

      她喊著肚疼呢!疼得不得了啊!他怎敢不去?

      不為了不可能缺乏的女人,也為了好不容易才有的娃啊!

      於是,他就這麼拋下新房裡的她了。

      而這一拋捨,豈知便再也兩不相關,從此陌路了。

      不過,那又如何?反正女人他是不會缺的。何況,何況──

      他也並未打從心底真正愛憐著她啊!

      所以,僅管那晚未能與她風花雪月、暖帳繾綣,於他而言,其實並沒所謂。

      他唯一失策的,是沒料到一切的發生,竟是表面上默不作聲的妻,利用初來乍到,一切狀況都還摸不清底細的她,就將肚裡懷了個娃娃的,最棘手的妾室給弄倒了──一個她從沒見過,更不可能摸過的巫毒娃娃莫名地出現在她入住的宅院矮樹下被人挖出,事發的過程與被治罪的理由說有多荒謬就有多荒謬:因為惱怒那懷孕的妾室壞了她新婚之夜;可,她誰也不是,被拉到庭院裡的矮樹旁問話時,她唯一能做出的,只有詫異莫名的表情,剩餘的否認與連自己也不知在說些什麼的釋詞在正妻冷峻的環視之下,誰也不將她的話當一回事。

      僅管,其實誰也都心知肚明,那妾室掉了娃,全都是腹中始終無出的正妻不知使了哪般手段扼殺掉的。

      但,清楚如何?不清楚又如何?

      只要當家主子不吭聲、不挺護,就是平日裡再被疼愛的女人到這時候也算是完了。

      何況是她,一個才踏進王府,什麼名與權都還來不及建立起來的妾。

      於是,她成了殺死一個未能來的及出生的娃的狠心女子。

      於是,在她還沒能弄清任何狀況的情形下,她被悄悄地驅離了這座於她而言,仍舊是團謎霧與陌生的宅院,肩負著一個殘忍的惡名。

      若是該說不幸之中還有可慶幸的,那約莫只剩下她那個還不能以『真夫君』相稱的丈夫在失去親生子後心中尚餘有良知,根底裡清楚,掉娃娃之事,怎麼樣也算不到她頭上。

      僅管就方方面面的權利與情理交織之下,縱使三王爺明白惡毒手段全都出自於房妻王妃之手,但為了顧及正房本身與她背後勢力,並盡快弭平事態,他只能任憑正妻將一切罪責推往一切無知的她身上,漠視她以一次出手,便擊潰兩名『敵人』的毒辣手段。但,知她無辜,便也不忍她將這無妄之災擔負得太過,這才在正妻決策『家事』之前,難得一語爭先,只定了她一個惡毒之名,即刻趕她出府,給了她此生再不能回歸的命運。

      至於他倆的夫妻情份……雖然她母親這邊的出身卑微,但,父親出身的尊貴與朝職的官階,到底是時候發揮了作用,成為三王爺不能明言與她仳離的原因。

      即便如此,但她不足一個月便被趕離王府卻仍是個不爭的事實。

      僅管未曾坦言,但以她父親的精明與擅判言行,打三王爺親身送她回府,幾回眉眼相接、幾句簡短交談,再加上家族中,本就有父親養來用以偵察各處勢力與事況的密探,她所陷入的處境,已無需誰來多言。

      只是,就算是知情知悉那又怎樣?

      說到底,在三王爺懷著善意與淺薄如裊煙的歉意領她回府的那一瞬間,她的命運與地位,便已被確立了。

回書本頁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