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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 紫府武相 (4)

「還有什麼想問的?」

那位大臣僵著臉,似乎在思考著問題,殷霞玥見他如此,唇角輕揚。

「梁大臣,你身為文官卻不明白此番科舉的方式,還敢在這大殿之上公然質問孤,這該當何罪?」

不等殷霞玥再次開口,坐在她右邊的肥胖中年男子忽然沉聲道:「理當斬。」

梁大臣聞言嚇得臉色刷白,求饒哭喊:「陛、陛下饒命……」

看那梁大臣褲子都尿了,殷霞玥轉頭看向右側的男人,眼中凝聚的不悅在場所有人都感受得到女皇動怒了。

她本想罰幾個月俸了事,他卻胡亂開口插話,這台階要她怎麼下!

像是料到她會動怒,男子懶懶地說道:「質疑陛下,就是對陛下的藐視,對我皇不忠便是大罪,來人!把梁大臣拖下去,西市街口斬首示眾。」

在侍衛走進大殿準備把梁大臣拖出去時,殷霞玥怒喝道:「住手!」

男子聞聲抬起頭,狹長的狐狸眼在橫肉中幾乎看不清楚。

對上他挑釁般的神情,殷霞玥厲聲道:「這朝堂幾時由你作主了?」

「若連陛下也有違律法,那這世間還有誰會遵守呢?」

右相穆興荼是前朝父皇重用的大臣,聽聞數十年前的妖亂就是他率領大軍護衛宓夏皇城,很受他父皇殷國岳的青睞。

尤其穆家是宓夏大家族,與周瑯國的羅家並稱是天下聞名的武將世家。自從殷霞玥登基以來,彈劾她的奏章從未間斷過,若不是當年穆興荼也支持她上位,或許宓夏江山就不會在她手裡。

雖然討厭穆興荼至極,殷霞玥深知目前是動不得他,先不論穆興荼手裡的兵權,還有許多勢力都是依附在穆家那方。

「……」殷霞玥惡狠狠瞪著他,恨不得把眼前胖得幾乎肉都快溢出椅子的男人一腳踹下高臺。

但怕是人還沒踢下去,她的腳就先傷了。

「陛、陛下饒命……」

下頭梁大臣的哭喊聲讓她頭疼得厲害,殷霞玥見底下一位位臣子的目光,有些人憐憫,可更多人是看好戲的態度。

垂在身側的手悄悄握緊,她深吸一口氣後說道:「把梁大臣帶去天牢,賜白綾。」

侍衛聽令後把梁大臣拖出大殿,梁大臣一路哭吼著:「殷霞玥你這個冷酷無情的女人!昏君、庸君,妳不得好死--」

直到那聲音再也傳不進耳裡,殷霞玥才鬆開手掌,掌心一片血紅。

她把目光落在右側的男人身上,怒極反笑道:「右相,多虧你,孤的劣聲再添一筆。」

被點名的穆興荼笑得一臉無辜,緩慢地起身行禮。

「陛下言重,臣也是為了整個宓夏好,此忠心可照。」

殷霞玥瞇起眼看著他眼中的汙濁,冷哼一聲,說了一句下朝就立刻轉身離開。

一直到她從茅房裡出來,腦海還是穆興荼那張囂張的嘴臉,氣得她走到湖心亭,一路上劉公公和侍衛們都隨行在後不敢吭聲,就怕惹來女皇更大的怒火。

邁入亭中就看見一名男子身穿青衣躺在椅上,臉覆一書,悠閒的模樣讓殷霞玥火氣更旺。

她二話不說拿起那本書往池裡扔,怒吼道:「睡、睡、睡,成天就知道睡!不如孤讓你長眠不醒!」

書籍落水發出清脆的聲響,男人睜開眼就對上殷霞玥盛怒的美目,他有一雙狹長的狐狸眼,迷茫的目光落在面前的女人身上,劍眉銳眸周身散發不容忽視的氣質,宛如初醒的青龍。

「興淵拜見陛下。」

看她氣得緋紅的雙頰,朝堂之上能惹她如此動怒的,也只有他那右相親爹穆興荼了。

身為右相三子,他沒有大哥的勇猛無敵,亦沒有如二哥那般善於謀策,在穆家兄弟中相對黯淡的他,就成了一枚棋子。穆家在兩年前將他嫁入皇宮,風光入了殷霞玥的後宮。

他是女皇的侍君,至今宓夏后位懸空,他卻對那位置也毫無興趣。比起舞刀弄槍,他更喜歡閱讀,還記得剛入宮時,在御書房桌案前把奏章扔進火盆的女皇是這麼對他說的--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既然這皇宮囚你在此,你也出不去,那書就隨你看吧。」

從劉公公手裡接過書庫的鑰匙,他看著火光在殷霞玥的眼底耀出燦爛的光輝,他與殷霞玥只是政治聯姻,他不是沒想過自請休離。但穆家勢力強大,殷霞玥需要他在後宮好把持前朝總是藐視她身為女子的老臣,穆家也需要掌握皇家這塊肥肉,好立足在文武百官之首。

陛下清楚他是被「囚」在這宮中,待他已經是十分寬厚,就算當年發生那樣的事……

穆興淵眸色一沉,就是偶爾在朝堂上被父親氣狠了,女皇會來他這發洩一會兒。

默默為那本被女皇投入池裡的書本哀悼,穆興淵看著她,眼中已不見半絲迷茫,澄淨宛如兩汪靜潭。

被他這麼盯著,殷霞玥的火氣稍稍減滅了些。明知道穆興淵也是迫不得已被穆家那群渾球塞進宮裡,可每次在右相那受了氣,她還是忍不住來找穆興淵發火。

看殷霞玥臉色稍微平靜了些,穆興淵知道她只差一個台階下,看她額間的薄汗不知道是氣的還是熱的,他便拿起石桌上的壺斟了一杯涼茶遞給她。

「陛下從大殿一路過來走得急,先喝些茶吧。」

殷霞玥原本想拒絕,畢竟她稍早就是喝太多茶才在朝堂上憋尿憋出一肚子火氣,但看穆興淵面色溫和地像她奉茶,她不禁哼了一口氣抬手接過。

「近來天氣燥熱,孤正好覺得口渴。」

見她豪邁的將涼茶一口飲下,穆興淵的語氣也低沉幾分,「陛下,關於父親……」

「你如果不想我一把火將書庫燒了,就別提你那渾球的爹。」殷霞玥把茶盞放下,深邃的眸子隱約有怒火躍動。

穆興淵便閉上嘴不打算再為父親求情,入宮之前就知道右相和女皇不和睦,表面上看似和氣,但私底下……

看對頭男子沉重的面色,殷霞玥唇角一勾,慵懶地隻手撐起臉頰輕笑道:「還是你嫌這後宮太苦悶,需要孤充幾位侍君來給你討樂子?」

「……」

看他一瞬間刷白的臉色,殷霞玥笑意更深。她忽然施然起身,轉身就往亭外走去。

「陛下。」

身後傳來他吶吶地低喚,殷霞玥沒有轉身,卻停下腳步。

「若這是陛下的意思,興淵不敢有異。」

聞言殷霞玥唇角笑意歛起,不回應就帶著侍衛邁步走出湖心亭。

「陛下前日交代,請穆君即刻起到女皇吩咐前,勿出寢殿。」

劉公公並沒有隨著女皇的腳步離開,而是對著怔愣的穆興淵說道。

「她這是要囚我……」穆興淵一訝,但腦中忽然浮現一抹總是隨侍在女皇身後的黑影。

「原來已經過了一年。」他了然地嘆口氣,看那消失在蒼翠林中的女子,語氣既無奈又蕭條:「她卻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一年前的那幕還歷歷在目,他光回想都會起雞皮疙瘩,當時殷霞玥的貼身護衛為了保護他,而被妖物生吞,殷霞玥聞聲趕來時只來得及從妖物嘴裡扯下浸血的黑衣。

穆興淵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她抱著血衣時倔傲的臉蛋爬滿淚痕。

他還以為女皇會因為這件是哀慟許久,但殷霞玥卻在短短一日便如往常般上朝,好似他看見在夏夜中落淚的人並不是她。

「因為她是宓夏的王,再大的痛也只有她自己明白,也不會為任何人低頭。」

劉公公看了呆愣的殷興淵一眼,行禮後就招來侍衛,示意殷興淵該回寢殿了。

任何人……

儘管是政治聯姻,他仍然想憐惜她,而她卻絲毫不給他走入心門機會,現在就連寢殿也不讓他踏出一步。

穆興淵嘴角一揚,苦澀的笑容連劉公公都覺得有些無奈。

身不由己,在這宮裡的人不過都被這四字所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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