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阿沿稿件大募集

收起眼淚,把微笑都留給妳

      對於長輩的妳,我卻總無法稱呼「您」;或許因為對我來說,妳是我的朋友及家人,而不是聽來難以親近的長輩。

      常常會想起知道妳得癌症的國三那年。那時從學校回家,爸什麼也沒說,媽只是微笑著講電話,對妳說了好多鼓勵。

  

      對妳說,要相信自己會好起來啊。

      掛掉電話後,姐姐問媽:「如果外婆一直沒有好起來,怎麼辦?」

      媽媽說:「那也只能接受,生命就是早晚會消失。」

      媽總會為了一點小事哭,電視上一點感人的劇情、橋段,也能讓她抽光一包面紙。但在此刻,我才看見媽有多堅強。

      過年或放假時,總是特別期待到妳那裡。因為總會唱詩歌、飯前禱告的你們,比起一般勢力眼、只會看成績的大人,給我更多溫暖。

      小時候,也是妳在家裡,叫我們起床、吃早餐,然後帶我們上學。

      放學時來接我們,祖孫三人這樣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路上我和姊姊吱吱喳喳。回到家,妳還是不嫌累地煮飯、做家事。爸媽阻止妳,說妳這樣會太辛苦,妳卻從來都不以為意。

      還有小學時,在冬至煮一鍋湯圓,跑來班上、請我們全班,班上同學都稱讚妳的手藝;以及我生日時,帶我到菜市場,買一袋糖果請全班吃。

      現在妳依然工作著、照顧年幼的兩個表弟、包容好多子女孫子的不懂事。

      爸媽去台北的醫院探望妳時,我必須在學校上課;於是我熬夜畫了張卡片,樸素的鉛筆痕跡,畫了一個天使、抄了聖經的話送給妳。我知道基督教的妳是不會介意在病榻上時,收到這樣有天使的卡片的。

      終於在放假時能探望妳,到了台北、進了醫院的病房,看見妳,及放在床頭的,我做的卡片。

      媽媽問我到底寫了什麼?

      「外婆看了哭得停不下來。」

      妳唯一的兒子、我們的舅舅說「有妳們照顧就好」就再也不來照顧妳時,我們都看出妳眼底滿溢而出、卻貼心不說出口的失落。

      那天我只是抱住妳,問妳還好嗎?妳就無法克制地哭了起來,說,當然很好。

 

      爸媽看了都很心疼,卻只能沉默。我那樣抱著妳,很久很久。

      現在已經高二了,我還是在假日有上不完的輔導課,各種補習、留校、和朋友討論報告。每次爸媽要去台北看妳,我都剛好撞期而無法前往。

      每次無奈的說「下次」,卻又害怕未來,我會想起自己一直沒有探望到妳,會多麼後悔、多麼恨。

      就像國三那年,從醫院探望妳、回家後,晚上睡覺夢到我抱著妳,不停地哭,醒來時卻發現自己,眼淚還在繼續流。

      妳打來時,我接起電話,問妳好不好、我很想妳……結果淚水又不自覺愈流愈多,妳在那頭對我說不要哭、妳很好呀……我卻聽見妳也哽咽了的聲音。

      爸在一旁嘀咕,說「幹嘛講個電話講成這樣」,但……所謂死亡,是那樣令人沒有安全感。面對不相關的人的死亡,可以看開只因為不切身。

      當死亡降臨在自己愛的人身上,再堅強的人都會痛的。

      就像媽媽,笑著面對外婆,卻總在轉身時偷偷掉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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