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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少林三十六房》─02.我最討厭別人在我背後說我的壞話。

位處山門的靜心亭,乃是給予過路行人歇腳、奉茶的處所,南少林雖說已武林盛地而名聲四播,但也是座千年古剎,也常有香客到此參拜頂禮,盼得平安如意,因此寺中也安排了知客僧,在此處迎接四方來客。

但又有誰知道,靜心亭匾的背面卻是藏著兩字,便是「捨、得」,寓意即是捨手中干戈,得心中澄明。

而這也並不只是個行腳亭,更是供以江湖人士卸下兵器的解劍亭,只希望山下人別把山腳下的紛擾,帶到東岳山來,留予佛門清靜,因此擔任知客僧的人,除了懂得進退圓融,一身功夫也要有著精湛造詣,才不會失了南少林的格調。

但見靜心亭一位僧人,遠遠望見走來的三德師徒,便是上前行禮。

「善廣見過住持師叔,方丈已在大殿等候多時了。」

善廣就是這樣的存在,從他的法號就可以看出,在寺中善廣是受上下尊敬的,待人和氣寬厚,他從小生長在書香世家,祖父與父親都在禮部任職,莫不是因為政敵迫害,家道中落,他也感嘆的名利浮沉,才到了南少林出家。

由於勤勉不輟,善廣上山十多年,佛學、功夫,在寺中皆算上乘,因此方丈便將知客僧的任務,交由善廣。

「多謝,辛苦你了善廣。」

三德笑著還禮,對於善廣,他的印象一直都很好,要是以往絕對會坐著與他小聊一會,但畢竟有要事在身,不過寒暄幾句,便帶著崇元趕至大殿。

殿裡,黃昏的霞光正從窗裡灑入,映照在佛陀銅像的臉上,透著一種肅穆的莊嚴,一雙微閉的眼眸,似乎正在嘆惋世間的苦難太多,只希望留下的一點禪機,能夠讓這眾生醒覺。

只見約莫十多位僧人盤坐殿中,惟有一位僧人,身著袈裟,長鬚白靄,雙眼散發著睿智的光芒,微笑的望著三德與崇元。

「弟子三德,見過方丈師父。」

見到老僧,三德拉著崇元,趕忙上前執弟子禮,一直以來,三德對老僧的心從來都是崇敬且感恩的,只因他願意收留落難的自己,並且授己武藝,支持自己開創三十六房,這些在三德眼裡,都是償還不完的恩澤。

「弟子崇元,見過方丈。」

看著自家師父的態度,林崇元便已猜想到眼前的老僧,即是東岳山南少林寺的方丈─至善大師,即是緊跟三德在後的深深一禮,自己可要在他的眼下度過十年,不表現得好一點怎麼說得過去呢。

「好、好,三德啊,這就是你所說的崇元?」

望著兩人的誠摯行禮,至善大師不禁微笑的頷首,那雙歷練無數的眼,便投射在林崇元這個小胖子的身上,對於這個徒孫,倒也有了幾分好感。

「回方丈師父,崇元資質不錯、品性淳良秉正,弟子見他是塊材料,便把他收做關門弟子,由於近來三十六房波瀾漸起,未不影響崇元成長,就想把他送來寺中,受諸位師長教導,還望方丈師父成全。」

聞言,林崇元不禁略略張口,這師父實在是太夠意思了,竟然為了把自己送入寺裡修行,什麼好話都說上了,雖然自己是真的有這些人格特質,但聽著聽著,倒有些不怎麼好意思。

「崇元有心願在寺中修習,除了精進武藝,更希望能夠學習佛法真諦,將來用以度人修己,還望方丈成全弟子向道之心!」

既然如此,身為弟子的自己當然也不甘示弱,一個撲通,林崇元雙膝隨即跪在至善大師的面前,語氣的真誠,似乎正與三德的推薦相得益彰,將話語裡的稱讚,多了幾分可信度。

「好,難得崇元你小小年紀,就有如此決心,那本座便答應你,還盼你能堅定本心,如你所願的度人修己。」

望見師徒倆這樣一搭一唱,至善大師已是六、七十歲的人精,怎麼不懂兩人的用意,而三德更是自己的得意門徒,他的眼光也定是極好,就算林崇元沒有剛剛那齣戲,至善大師也會答應下來。

〝果真與三德說的沒錯,是個聰慧的孩子。〞

至善心裡想道,而不知不覺看著崇元的眼光,也和藹許多,但這眼光看在崇元眼裡,卻是有種詭異的感觸,他忽然覺得,自己似乎會在這南少林中,遭遇到些什麼驚險的歷練,本來放下的心,又瞬間提了許多。

「多謝方丈成全弟子!」

也罷,來也是死不來也死,至少也該看看自己是怎麼死的,林崇元一個叩首,即是捨了懸念,面對將要襲來的驚濤駭浪。

而他身旁的三德,卻是帶著一抹溫然的笑意,似乎是對這樣的結果感到開懷,也同崇元深深一揖,表示對至善的感謝。

此事過後,至善大師便是向林崇元宣讀著少林寺中的戒律規則,你也知道,老年人總是較為關心後輩,心想著多多勸勉著後輩,但誰知道這一念,就給他念到了戌正一刻,足足快要三個小時,直至玉蟬高高掛起,才意猶未盡的結束。

也許林崇元現在了解,第一波的波瀾,總是殺得自己措手不及,無奈一嘆,揉揉因長跪而感到痠麻的膝蓋,就被三德和尚拉至了齋堂。

入夜的齋堂是冷清的,但今日是特別的,只因嚼食食物與刮動碗碟的聲響,已是將這片寂靜天地,攪碎的只剩下口腹之慾的滿足喧囂。

「師父啊,為什麼方丈那麼的多話啊,他從以前……嗚!」

還未等林崇元說完,三德一個饅頭就把他的嘴給堵了起來,而那張剛毅的臉,卻染上了沉鬱的眼色,只見他開口,淡淡的在崇元的耳旁說著一句至理名言:

「你小心點,少林寺的歷代方丈都很小心眼。」

驚恐的點點頭,林崇元只有將它刻在心裡的牢牢記住,但忽然一道凌厲沉重的掌風,自他的面前、三德的身後浩蕩而來。

卻見黃袖一張,那澎湃的巨力湧動,即是把端坐在板凳上的三德擊飛,硬生生的撞上牆頭,暈了過去。

「我最討厭別人在我背後說我的壞話。」

不知何時出現的至善大師,一臉凝重,長鬚也無風自飄了起來,卻見他視線轉至了林崇元,隨即換上一張和藹非常的慈祥表情。

「方丈老了,身體不管用了,崇元吃飽飯後,記得將你師父帶回房裡,搬不動也沒關係,畢竟你還小,沒那麼大的力氣。」

說罷,至善飄然而去,僅留下目瞪口呆的崇元、昏厥的三德,瞬間林崇元覺得,似乎一輩子的齋堂伙頭僧,並非那麼的可怕。

「我到底,到了個什麼地方啊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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