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無聊種子稿件大募集

在一切尚未發生之前

臺北的天氣,雨天多晴天也多。往常,遇上像今天這種晴朗的好天氣時,幸子總是忍不住去學校的後山坡坐坐或者被林健找去一起去登陽明山。看著候機樓滾動屏幕外的藍天,幸子這樣想到。現在她要回家了,來的時候是個雨天,連經停站都在下雨。  

幸子上大學前不是這樣的。她是個聽話順從沒有原則的乖寶寶,或者用逆來順受這個詞更合適一些,無論是在父母,朋友,還是老師面前都是這樣。高中語文課本講到《水滸傳選讀》時,她覺得自己就是那窩窩囊囊的林沖。但氣氣也罷了,她還是那副講不出拒絕也不敢表明自己態度的樣子。她朋友多,但她並不懂什麽叫朋友。大家都誇她人緣好,會做人,然後繼續把她捧得高高的。她從小學習好,文科特別好,小學在爸爸是小學老師的照顧下玩得無法無天,初中被語文老師和英語老師捧在手心裏,家裏面她從小在姥姥這邊長大,是媽媽家族人裏學習最好的孩子。對了,媽媽初中就畢業了是她壹輩子的傷口,當時姥爺說女孩子不用念那麽多書,媽媽就下來工作了,到了現在她還在小鎮的夜市上擺書攤,她找了個有文化的人做丈夫,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女兒身上。不過,現在上得了大學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兒了。

熱心的她在高三前班長犯錯被班主任轉校後競選了班長,本來想做好為老師和同學服務的差事,反倒是受盡了孤立冷落和欺負,最好的朋友嫉妒她對她處處數落言語尖酸刻薄,爸媽不懂,他們一個無知,一個懦弱。每天走在學校和家裏之間的小胡同裏時,她都覺得自己像背了幾噸重的石頭那樣沈重。四季回家的路上,由遠及近的美麗山色映在她的腦袋裏,她也曾在去學校的路上穿過那美麗山色,陽光下的明亮盡管美麗但那麽刺眼,有時候她會停下來曲著眼睛去直視那光。她反復地告訴自己:“我要離開這個小鎮,永遠地離開,   再也不回來。”每天都要走同樣的幾條路,每次她都反復地念著,她熟知學語文的方法,多背多記多積累自然就取得好成績,離開的想法她每天可以念上幾百遍。

好在盡管被嫌棄挑剔老師還是會罩著她。而爸媽什麽都不懂,壹個無知,壹個懦弱。考慮在沒有任何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她的票數極低,但老師還是把黨員的資格給了她。終於上大學了,在這個喜慶的日子裏,爸媽帶著姥姥把幸子圍坐在中間,跟她說:“家裏供妳上大學可供不起了啊,妳可必須得用最低的生活標準來要求自己!”幸子的一句多花一點點錢的玩笑,迎來的卻是兩個人大罵。那是她第二次覺得只能靠自己了,只能靠自己了。第一次是在被孤立的時候。

後來爸媽還是給了她比較寬裕的生活費,不過這應該是姥姥的功勞,她從小由姥姥帶大,姥姥也在她五個孩子裏面最疼媽媽,因此隔代親也最疼她。媽媽硬是把幸子安排在本省上大學,而她壹心想出去。媽媽給的理由是,家裏有個什麽事了回來方便,其實真正的原因她後來才品出來,離家近路費便宜。

上了大學幸子便變了壹個人,經歷了高中的挫敗,她不要再做壹個懦弱的人。她知道弱者是什麽樣子,所以也更知道想要變成強者應該要怎麽做。她鍛煉自己,在學生組織中,在社會的兼職裏。她故意找那些難做的事,挑壹些苛刻的老板,這樣可以磨練自己。她決心改變,她也做到了。老師欣賞她,同學喜歡她也擁護她。幸子做兼職賺過好多錢,尤其在她想要醫治臉上的痘痘花光了自己從小到大所有積蓄伸手向家裏要錢被老媽劈頭蓋臉一頓臭罵之後,她覺得錢是最重要的東西,她去做銷售,她拼命幹,幹了第一的業績,賺了一大筆,她開始花錢,她放縱般地讓自己享受揮霍金錢的快樂,可錢會沒的,花光了之後用僅有的錢買了車票回家蹭飯,100塊都沒要到的她灰溜溜地回去了。她開始做廉價的手機店喊麥兼職,周末兩天才200塊不到。大手大腳的習慣還沒改掉,她甚至想到了去賣自己的身體。她向之前幹過銷售的老板借錢,只200塊而已,還不到之前工資的十分之一。老板為了這200塊說盡了難聽的話,給了她強烈的暗示。那天她坐在操場上,陽光下,壹股酸楚快要流出來。她恨透家裏了。她的家裏什麽都給不了她。還要等著她去挽救。

她不愛和家裏聯系,除了那次端午節回去討口飯吃小假從未回去過,以後都不打算回去了,電話也從來沒打過。寒暑假回去看到家裏壹片破敗的樣子更是覺得心裏冷冷的,她開始連家是什麽都不知道了。老媽永遠壹臉怨氣和滿嘴的咒罵,恨不得她沒賺到錢之前都別再回來,當發現女兒疏遠她了之後,又向姥姥抱怨自己養的女兒為什麽跟她壹點都不親,她永遠都只是個徒有野心什麽本事都沒有的家夥;老爸還是那個酒包永遠一副墮落不敢面對現實的樣子。他們接受不了有了新的生活方式新的思想不再受他們控制的的幸子,因為陌生所以害怕,後來有了越來越多的爭吵,吵得幸子走了以後再也不想回家。只想走得遠遠的。

這時,学院里接到了外事處發來的文學院可以去臺灣交換的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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