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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琴 or 情

沈澔修帶著方詠晴穿過了中堂,上了樓,期間,他們沒說任何一句話。

這是沈澔修給的尊重,因為他知道,他一定是說錯了什麼,不然她怎麼會突然這樣?為了補救,他帶她來到了他的房間,雖然是今天正式住進來,但房裡完全沒有剛搬家的凌亂,反倒是非常的乾淨整潔,所有東西井然有序的排好,令人看了心曠神怡。

進門後,首先入眼的是那一大片落地窗,透過落地窗撒下的陽光,既溫徐又不刺眼,還很剛好的照在床上,嶄新的白被單因而散發著淡淡的清香,襯著整個房間都有著淡淡的香氣。

床頭櫃上放著幾個相框,清一色都是他們一家三口的合照,相片中的他還是個孩子,笑起來眼睛會瞇成一條線,看起來甚是可愛。

床的左邊有一張電腦桌和一張書桌,最顯眼的就是那把倚靠在桌子旁的銀色吉他了,方詠晴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看了這麼久他房裡的東西,她突然發現他很喜歡放相框,床頭櫃上,書櫃上,甚至是電腦桌上都或多或少的放著相框。

長久以來的習慣讓她不會隨意開口,待他們都坐定良久而沈澔修還是看著她不說話時,她才意識到他可能在等她開口,用著微帶點試探意味的話語輕輕說道:「你有好多相框喔!相片裡的,是你的家人嗎?」

「嗯!這是我爸爸,你應該看過他,然後這是我⋯⋯媽媽。她⋯⋯,我不想忘了她。」沈澔修隨手拿了一個相框,彷若摸撫著什麼珍品般的細細摩挲著相片。

相片中的他在過五歲生日,兩隻小手牢牢的牽著父親母親的大手,笑得合不攏嘴,一旁的媽媽還會溫柔的餵他吃蛋糕,小小的臉頰上因為玩鬧都沾滿了奶油,他的父母還是不嫌髒的抱著他,看著兒子滿足的笑顏,滿足的幸福感充斥在為人父母的心上,久久不褪。

如此美的笑顏,如此歡愉的場景,終究是停滯在隔年酒味飄散的夜晚,再不曾見。

那年那個盛夏,懷念著母親的少年望著照片失了神,沉默了好一陣子,沒看到少女突然冷冽下來的眼神,不然⋯⋯。

「我們去聽音樂吧!轉換一下心情,我彈吉它給你聽。」沈澔修說話間,她早已瀲去所有情緒,漠然的點了點頭。他不過單純的認為她只是因為這話題牽連到生死,才一下子變得如此淡漠,伸手拿了一旁的吉他後,就拉著她的手,帶她到另一個房間。

在很久很久之後,他這才確切的知曉她的痛苦,懊悔萬千的罵自己傻,為什麼沒有早點發現她的痛苦,沒有早點開導她,這樣⋯⋯她就不會和那個小身影一樣無助了。

「是鋼琴耶!」沈澔修帶著方詠晴來到了樂器間,一進去就看見一架黑色的鋼琴,她興奮的走向那架鋼琴,像個孩子找到自己最喜歡的玩具一樣興奮,一樣開心。

「要試彈一下嗎?」沈澔修邊說邊打開鋼琴的蓋子,一看到那黑白相間的琴鍵方詠晴就受不了了,她睜著那雙明亮的雙眼點了好幾下頭,沈澔修看著她,不由得輕笑出聲,幫著她移椅子時,他聽見她說:「不好笑啦!」

一聽他又樂了,強押下笑意後,他如是說:「你真的好可愛喔!」聽到了他的話,她的臉又不爭氣的紅了起來,「像個孩子一樣,坐啊!詠晴小妹妹。」沈澔修拍拍椅子的另一半,要她坐下。

方詠晴的手指無意識的揉緊幾分,思考半晌才道:「我不是小孩子,我今年十六歲,暑假結束後我就要上旭陽高中了,是我自己考上的喔!」少女鄭重聲明後才坐下,眼裡還有種驕傲的神情。

原來旭陽高中乃是A市最有名的明星高中,不但大學升學率很高,還有良好的師資在教導學生,是以幾乎所有在A市的應屆畢業生都想考上那間學校,可學校的名額有限,有時候也難保會有用關說進來的學生。

「哇!那我們可能是同學耶!真好。」沈澔修愉悅的聲音讓方詠晴不由得有些感動,因為他們不過認識一下子而已,她看著他微笑的側臉、深邃的眼眸和甜甜的酒窩,突然覺得有點高興,心裡好像有種不可言喻的美好在不斷成長,這種感覺像是會上癮一樣,她突然就好想再擁有他多一點,再認識他多一點,哪怕只是曇花一現,她也在所不惜。

此時的她就好像在黑夜之中迷失了許久的孩子,她迫切的希望能找到屬於她的光,哪怕只有一點,她也會興喜若狂的去守護它,就算它終究會熄滅,她仍是不悔。

她輕撫琴鍵,接著慢慢彈出旋律,他緩緩閉上雙眼,細細聆聽。

她不急不緩的彈奏著,琴聲一如她的個性,溫和的細水長流,細細的一如她的不張揚,緩緩的流入他的耳裡,心裡,柔柔的令他心疼。

剎那間,沈澔修突然好想抱抱她,他知道她心裡埋藏著很大的事,就比如教她跳舞的是誰?為何會讓她失神至此?但她不說,他亦不問,只是默默的陪著她,那就夠了。

他想,或許她只放縱自己在音樂裡釋放心事,又或許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流露出了什麼,他只知道他們都忘了說話,專心的在音樂裡交談,只要他讀懂了她,那便足矣。

最後一個音落下之時,他們都睜開了雙眼,幾乎是同時看向對方,相視而笑。她知道他想問什麼,在他的眼裡,有著問題。

方詠晴緩緩開口:「是網路上的新作——雨中漫步。」她不需要問他好不好聽,她在他眼裡看見了赤裸裸的喜色,他亦明暸她了解,人生遇此知己,此生足矣。

「換我,好嗎?」沈澔修薄唇輕啟,緩緩道出,他看見她眼裡閃過驚喜的眼神,他亦遵從本心,輕笑出聲,然後看著琴鍵,微微有些愣住。

他已經記不得有多久沒彈過了,他只知道,他的琴藝是他媽媽手把手教出來的,而他,自從媽媽不在之後,就沒辦法自由自在,隨心所欲的在鋼琴前彈奏了⋯⋯。

每每彈奏,就會浮現那抹倩影在鋼琴前帶著他彈琴的假象——為此,他甚至在剛出事那段日子沒日沒夜的彈,直至體力透支,無聲睡去。

只是不管怎樣彈,曲子終究會結束,夢了這麼久,也該醒了,就算醒來會見到那抹血色,他也必須承受。

畢竟,他再也不想飲鴆止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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