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無聊種子稿件大募集

全篇,下。

4.

沈默雪的病訊很突然。

那就像一個故事突然結尾,讓人錯愕、讓人回憶自己到底在這期間做了什麼。

人與人的關係在淺薄,終是得做點樣子。當班導帶著不少同學去看沈默雪的時候,我沒有去。

「你為什麼……」蕭呈原本想說什麼,可又突然閉嘴,或許是他覺得我現在的樣子特別難看。

大男人的,因為這種小事情哭還挺丟臉的。

真的很丟臉。

「亦玦,你去看看他吧。」蕭呈說。

你去看看他吧。

我靠著椅背,悲哀的閉上了雙眼,語氣有些哀戚:「我不想看他那種樣子。」

我不想看。

我不想去思考,他可能會永遠離開。

「亦玦……」蕭呈似乎有點為難,想要多勸幾句,卻發現自己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蕭呈知道,多說什麼都沒用。

他肯定理解我在猶豫什麼、害怕什麼,因為清楚,所以更難客觀。

蕭呈走了。

這個空間裡面,又只剩我一個人,想想總覺得特別孤寂。

沈默雪說過:「只要是人都會寂寞……不管因為什麼理由,所以人是群體動物,在孤僻的一個人,終究還是希望在團體內找到一個歸屬,儘管那是個錯誤的決定。」

「那你呢?」我問他。

「我……」沈默雪動作一頓,好半晌沒回話也沒有動作。

見狀,我有些疑惑的喊他回神:「默雪。」

「恩……」他應了個不明意義為何的單音,又過了好一會,才說:「我想到在告訴你。」

「行。」我答應的爽快,畢竟人生那麼長,還有很多時間能拿來等待。

人生那麼長。

為什麼你卻被命運捉弄,連讓人等待的時間都不給?

5.

某次,蕭呈實在是忍受不了,在假日硬是拖著我去醫院。

沈默雪看著我倆,有些訝異,這大概是我跟他相處這麼久,第一次看到他這麼慌。

他在慌什麼?

蕭呈看起來還是挺尷尬的,畢竟他跟沈默雪不熟,突然不曉得怎麼對話。好半晌,他才終於擠出一句:「那個……你還好嗎?」

「還行。」沈默雪說完,把視線放在我身上,那眼神包含太多情緒,我也說不清。

發現這件事情的蕭呈,異常的沉默。

「蕭呈,幫個忙,去外面逛一圈再回來。」我打破了這詭異的沉默,很明顯的支開蕭呈。

蕭呈一反他性格乖巧的走了。

他一走,沈默雪就說:「蕭呈是這種性格嗎?」

「不是。」我承認的爽快,然後說:「他很叛逆,真的叛逆。」

「你也不差。」沈默雪笑道。

我很少看他笑,一瞬間的失神,讓我忽略了什麼情緒。

「亦玦?」

我看著那個比先前還要蒼白消瘦的人,突然有些心疼,坐在病床床沿,我問:「你有沒有好好吃飯?」

沈默雪帶著淺淺的笑意,回問:「你很在意這個?」

「我說是,你可以好好回答嗎?」

「有,但是我的狀況沒有更好,也沒有更差。」

那是維持著不好不糟的意思。我對這種東西一向不理解,只能懵懵懂懂的覺得反正他還活著,應該是沒事吧。

「亦玦。」沈默雪又喊了我一聲,這次不等我回應,他就抓住我的手。

那個詞怎麼說來著……十指緊扣?好吧,這不重要,重要的從他手掌上傳來的溫度,冰冷刺骨。

「你好冰。」我說。

「很適合夏天用。」他半開玩笑的回道。

那天,我跟沈默雪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直到蕭呈終於回來。

也不曉得蕭呈去哪晃,可以晃這麼久。

離開前,蕭呈去外頭的販賣機買飲料,沈默雪從一旁的櫃子裡拿出了一條很單調手練,遞給我。

「收著吧。」那是一種不容反駁的語氣。

我無奈,「大男人帶這種東西能看嗎?」

「那你老是問一個男人喜不喜歡你,你對這事就還挺好意思的?」

「對不起。」

總之我是收下了。

然後,這個事情再也沒有然後。

沈默雪死了。

6.

我覺得他人生中的事情總是這麼突然。

突然的讓人連悲傷的時間都沒有。

他的葬禮,幾乎全班都去了。

那天的天氣很不好,下了大雨,天空灰暗的像是映照人的心情那樣──哀戚。

很多人都哭了,我卻沒有。

我也不曉得為什麼,那麼在意他的我,怎麼會感覺不到一點悲傷。

……或許,我早就已經準備好接受了。

「那個……」

我回頭看了看出聲方向,一個長相跟沈默雪有幾分相似的女孩眼巴巴的看著我,不曉得要做些什麼。

「你是蘇亦玦沒錯吧?」我點了點頭,她接著說:「我是沈默雪的妹妹,我哥有東西要我交給你。」

沈默雪留下的是一個小盒子,我不禁想,活像芭樂劇女主會做的事情。

回到家,我才打開那個小盒子,裡面放了一些照片──我跟沈默雪。

看著照片,還有一旁的光碟,我感覺到一股心酸,那像是遲來的一樣,比想像的還要痛。

無力靠著椅子,我沒有哭,只是覺得特別哀戚。

我不曉得花了多少力氣站起身,將光碟放進一旁的電腦裡。

「亦玦,你這人很奇怪,我到現在都這麼覺得。

說真的,如果真的要告別,我還真不知道要跟你說些什麼才好。

我一直在想……你會不會生氣?畢竟,你的個性那麼直,我以前挺怕你的,因為你是我摸不透的類型。

你記不記得有一次我胡亂打電話給你?那個時候,我就知道我日子不長了,不知道為什麼,我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你了。

我叫你不准丟下我,你說不會,沒想到的是,是我丟下的你……亦玦,你會不會覺得我很狠心?讓你陪著我,又留下你一個人……

對了,你以前老是問我喜不喜歡你,我想說,是。

蘇亦玦,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你聽著──我喜歡你,沈默雪喜歡蘇亦玦。」

等了好久的話,在這一刻,全部都化成碎片,在我的回憶上面劃下了一道又一道的傷痕。

如果知道失去他會是這麼後悔的一件事情,我寧可不認識他。

寧可,我們從來不曾相遇。

如果相遇時,就注定了別離。

那麼,我想站在原地,讓這一切不曾發生。

沈默雪,你知道嗎?你喜歡的我,就是這麼自私的一個人。

我要你後悔。

我希望你後悔。

「默雪,是不是你後悔了……我心裡就不會這麼疼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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