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無聊種子稿件大募集

 

<貓>

我曾養過一隻貓,很可愛的貓。

那是在五年的事情,那年夏天,我十六歲,撿到了一隻貓。

「媽媽,我…剛才在後院撿到了一隻貓。可以養牠嗎?」深怕被母親拒絕的我,低頭抱著那隻瘦弱小貓,不敢抬頭直視母親。

「你有本事照顧牠嗎?」母親用在我意料之外的語氣問了一句令我受寵若驚的話。

「有的!請相信我,我一定會負責照顧牠的!」我高興的抱著小貓轉圈圈。

「啊!對了,西明,我和你父親從明天開始要去別的國家出差。」她一邊收拾行李一邊跟我說著。

「那你們甚麼時候會回來?」問了也是白問吧,畢竟每次出差,都會過三年才回來。

「三年後吧。」果然,雖然早已有了心理準備,卻不願他們離開這麼久。

「西明,有了那隻貓,你父親和我都會放心的,這樣你就不會再孤單這麼久了。」母親用溫柔的眼神看著我和小貓。

「嗯。」

翌日,當我醒來時,他們已經不在了,床都已經收好了。

喵喵。

甚麼?那是甚麼聲音?

我昏沉沉的走向聲音的來源。

在門口那邊,看到了小小的身影。

「喵。」原來是昨天撿到的那隻小貓,正用水汪汪的大眼望著我。

「甚麼嘛,原來是你呀哈哈。」我將牠抱起,走進浴室。

我脫掉上衣,讓水桶裝滿溫水,抱起牠,一點一點的將牠弄濕,幫牠洗澡。過程中牠一臉舒服的樣子,安安靜靜的直到洗完的那刻。

我輕輕用毛巾擦拭牠的身體,將牠擦乾。

「啊,終於洗完了,你舒服多了嗎?」我笑著看著牠可愛的小身軀。

「喵。」牠輕聲的回應。

看著牠,讓我不經意想到以前的事情。

「賽特。你的名字叫賽特!」我重複著賽特兩詞,讓牠知道那是牠的名字。

「喵喵。」牠蹭著我的手臂,像在要我不要難過似的。

我緩緩的起身,擦乾為了幫賽特洗澡而弄濕的上身,穿上衣服,刷好牙,抱著賽特出門然後帶牠買食物和打針,做一些身為新主人該做的事。

都辦完後,回到家天已黑了,我將賽特放在門口前,尋找家裡鑰匙。

當我好不容易找好時,回過頭來找賽特,卻發現賽特不見了。

我慌張的跑到後院,看到了那雪白的小身影,便鬆了口氣。我走向前,低下身子,往賽特的視線看過去。

在後院的花盆後面,彷彿有一個東西在那,靜靜的,沒有任何動向。

我緩緩的走過去,想仔細的看清處那究竟是甚麼東西?結果我錯了,後悔我走過去看。

那是一具大貓咪的屍體。

我嚇得跌坐在地上,為什麼我家會出現貓咪的屍體?再仔細一看,那身上的斑紋,跟賽特是一樣的—雪白的身體和不規則的條紋。

我看像賽特,難道這是賽特的母親嗎?

「賽特…這個,是你的家人嗎?」問完後我笑了,貓咪怎麼可能聽得懂人類的語言嘛。

「喵。」但牠卻回答我了。為什麼我會知道這是回答?因為下一秒賽特就走向屍體,輕輕的吸吮著牠母親的乳頭,渴望再次嘗到母親的母乳。

「賽特,在我昨晚遇見你之前,你一直都是跟著你母親的嗎?」我好奇的看向牠們母子。

牠母親是何時死去的?那個屍體的腐爛程度應該不是剛死的。但是為什麼我到現在才發現?要不是賽特,我可能還不會察覺到那邊有異相。

但是賽特是我昨晚才在後院找到的,除了盆栽和淺草,基本上後院是甚麼都沒有的。如果真的一直都在,那是否就等於牠們一直躲在盆栽的後面?

因為現在國中畢業了,所以我一直待在家裡,時不時就會跑到後院玩耍,家裡的玻璃也都是透明的,後院有甚麼動向,在客廳裡的我們是可以察覺到的。

牠們總要食物的吧?所以應該會出來覓食啊…

越想越覺得不可思議,附近的人也不可能跨越高牆將貓咪倆丟進來。

不願繼續多想,我抱起賽特,丟下屍體,走進房裡。

自從剛才開始,賽特就沒甚麼活力,靜靜的躺在我腿上。

「賽特,你想念母親嗎?」看著賽特,我不禁將賽特和自己重疊了。

「喵…」有氣無力的回應,看來牠也很想念自己的母親。

這是第一次我們一起度過一整天。

在那天過後,我便把賽特母親的屍體埋起來了。

之後的每一天,都有賽特陪著我,一起吃飯、睡覺、看電視、玩耍。

就這樣過了兩年,儘管開學了,我回到家還是會陪著賽特玩鬧,牠長大了,我也是。

一直到三年過後,我高三了,爸媽也回來了。

叮咚。

響亮的門鈴聲,讓我知道是爸媽回來了,我急著跑去開門,賽特也是。

「爸、媽!」我高興的抱著他們,真的很高興他們回來了。

「兒子,三年不見,長這麼高了啊!」父親用大手搓了搓我的頭髮,卻突然停手了。

「爸爸…怎麼了嗎?」母親和我都疑惑的看著父親

「是誰…是誰把這隻貓帶進來的!」父親一臉受驚的指著賽特。

「老公,你在說甚麼呀?這就是之前跟你提過的貓呀!」

「不對不對!這隻貓早就死了不是嗎!」父親激動的說著

「爸…你說甚麼?」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為什麼父親會覺得賽特已經死了?

突然間,我貌似想起了甚麼。

三年前,撿到賽特的第二天那晚,看到了跟賽特長得一樣的大貓,那是賽特死去的母親,然而這件事情只有我和賽特知道,因為那時父母親根本就不在。

現在賽特長大了,大得跟牠當年的母親體型一樣,斑紋也是,簡直是一模一樣。

「爸爸,是你殺了賽特的母親?」我不敢置信的看著渾身顫抖的父親。

「老公…西明說的是真的嗎?」母親也很驚訝的看著他

「不過是一隻貓嘛哈哈…」父親刻意用詭異的笑聲掩飾內心的恐懼。

賽特好像聽得懂人話似的,全身的毛豎起來,對著父親低吼。

「爸…可以請你說清楚嗎?那不只是一隻貓!還是賽特的母親!」我激動的吼著他。

「賽特賽特的有完沒完!滿嘴都是賽特!看我不把牠丟了。」父親迅速的一手抓起賽特,用力推開母親,正要往外丟時,賽特一口咬了他的手,父親痛得立刻將賽特丟下。

「老公…你…」母親跌坐在地上,吃力得想爬起來,卻因為剛才衝擊力太強而一時無法使力。

「賽特,過來吧。」我抱起賽特,冷冷的看著父親。

「那是個意外,我並不是故意要殺牠的。」父親懺悔的眼神令人不經懷疑他說的話。

「爸…我只想知道為什麼。」和賽特相處了這三年,我想為賽特的母親尋找真相。

父親咬著牙齒,臉色發白,幽幽的望著我們。

「當年,西特就是抱著賽特的母親踏進家門的。」

「甚麼?」我和母親異口同聲的驚訝問著。

「對不起……我……」話還沒說話,父親便跪了下去,不斷的往地上磕頭哭著。

「老公!你先別這樣,把話說完!」

「對不起……」父親抬起已被撞破皮的頭,結結巴巴的緩緩道出驚人的真相。

「四年前……你哥哥西特他啊,就是抱著賽特的母親跑來懇求我讓他收留牠的。

這我當然是不答應啦,你們說,西特這麼一個要去國外留學的人,在關鍵時刻還養甚麼貓啊?當下我氣得把賽特牠媽往外拋,誰知道就這麼的撞上後院的柵欄,當場肚子被鐵條刺穿,流了很多血……」父親說到這,便嘆了一大口氣。

「之後呢?」我冷冷地問

「西特突然對我發怒,用力的推我,還往我臉上揮了很多拳,說那頭母貓還有一個剛出生不久的小孩,我怎麼可以見死不救。」他摸著臉龐,彷彿當時的痛還依稀感受到一樣。

「就這樣嗎?爸!哥是怎麼死的?」我不敢置信的看著憔悴的父親。

「被我打死的……」

一陣死寂。

「爸,你當時是說哥是被撞死的吧。」

又一陣死寂。

「爸!你說話啊!為什麼要說謊騙我們?你說啊!」我氣得直直瞪著啞口無言的他,想狠狠的往他臉上招呼。

「如果我說西特是被我打死的,豈不是很可笑嗎?他可是長子啊!我最愛的長子啊!我引以為傲的長子啊!哈哈哈哈哈哈哈……」父親瘋狂似的笑著,此刻我已無法克制情緒,直直的往他臉上打去了。

「啊……好樣的啊小傢伙,居然敢打我。」

「爸。」我停頓了一下

「爸,哥的屍體是你埋的吧?」

「……」

「老公,我真的是看錯你了,沒想到你是這種人,親手殺了我們的兒子!西特啊……」母親在一旁泣不成聲的吼著。

「嘖,吵死了啊!西特的屍體,我埋在後院的某個盆栽下,後來回過頭來找那頭母貓,卻不見身影了。」

是這樣啊。

原來賽特的母親會在那裏是有原因的。

「爸,所以你會害怕賽特,是因為賽特跟當年你親手傷害的母貓長得一模一樣吧。」我來回摸著賽特的毛,感受當年賽特的痛苦,出生沒多久便失去母親,是多麼痛苦的一件事情啊。

「嗯。」

原來我所認知的一切,都在這天全部被翻盤了呢,我自以為我有個和藹可親的爸爸,到頭來,我徹底得被蒙在鼓裡了。

我在多年前失去了一個最親愛的哥哥,明明大家表現得很難過,罪魁禍首竟然就在身旁。

如果我那時沒留住賽特,那這些本來就該知道的真相還會被公諸於世嗎?或許就這麼得被欺騙隱瞞下去也說不定吧。

「自私。人類真的很自私。」我揚起嘴角,輕聲的說。

下一秒,我帶走了錢包和背包,抱著賽特衝出了家門。

「賽特,從今以後,我們一起生活吧,永遠只有我們唷。」我笑著看著牠,牠也喵了一聲回應我。

不管背後的呼喊,我埋著頭死命的往前跑,離開那個家,離開這座城市。

人類……真的是既愚蠢又自私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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