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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墨鏡的藍先生(3)

      鄭依詫異地望著眼前這個小眼睛男人,告訴他這不是玩刺激,犧牲也不壹定有回報。可程謹言仍然執著。鄭依只好跟他解釋道,比起減少十年壽命更可怕的,是改變命運付出的代價。

      自古有壹波又壹波人借助神學者的力量回到過去,試圖改變或他或己的命運,據鄭依所掌握的資料,那些人無壹例外全都失敗。至今沒有人確切地研究出失敗的原因,通常都拿“命運天註定”或“命運不可改變”的話搪塞掉,但也有神學者猜想,也許是改變命運付出的代價太大,這可不是十年壽命那麽簡單,興許,人類生存的時空都會因為這種突兀地改變而扭曲。

      聽到這兒,程謹言害怕了。他用手捂住耳朵。

      十年壽命幾乎已經是他能承受的極限,照鄭依的說法,無論回去做什麽,結局都不美好。可他偏偏在這時候聽見官曉的聲音。她在摩天輪裏的細語,她被他搶了畫後的哭泣,她看電影時的笑聲,她被他扯住頭發的喊叫……這些過去的聲響嘈雜在他的耳膜裏,久久不能停息。

      “那是官曉,我不能放棄。”他終是說出了和鄭依壹樣的話。

      現在的程謹言,有著豐衣足食的生活,有著感情不錯的女友,官曉只是記憶中的壹個影子,他也不知自己為何有那麽強烈的渴望,想改變官曉的悲劇。

      “至少,這樣妳和她會有幸福結局。”程謹言感覺好累,躺在了駕駛員的座椅上。

      鄭依告訴了程謹言自己的手機號,並再三囑咐他用心背下來。鄭依又遞給程謹言壹把鑲了玉古代匕首,這是他祖上傳下來的,只要刺入敵人的身體,那人必定當初斃命。因為無法確定穿越到的具體時間,兩個人也無法制定極其嚴密的計劃,鄭依只能反復提醒,當晚要打電話告訴那時候的鄭依去接官曉,還有,壹定要註意停車場的監控,那天監控的損壞應該是兇手有意為之。

      “因為我沒辦法在那裏幫妳穿越回來,所以這幫妳穿越的畫妳帶上,想回來的時候撕了它就可以了。”

      程謹言記住了鄭依的交代,準備好穿越。

      程謹言感覺自己置身夢境,而夢境裡有水和雲朵在他身邊攪和,浮浮沈沈。

      他漸漸甦醒過來,發現自己正站在舉辦同學會飯店的停車場,邊上路過壹個壹手戴著厚手套,壹手裝進包裏的路人。程謹言問路人今天是幾幾年幾月幾號。路人疑惑地望了他壹眼,說出了日期。程謹言心中壹緊,這正是官曉被殺的那天。

      現在還是傍晚,官曉還活著,而且正在這座飯店裏和同學聊天。他記得那天他有讓官曉留得更晚壹些,但官曉說丈夫不能來接她,她自己要開車回去,不宜久留,十點左右就走了,誰知她會……

      程謹言拿出手機,撥打了鄭依的號碼。

      “請問是官曉的丈夫嗎?我是她同學,今天大家可能要玩得很晚,官曉會被灌不少酒呢,您能來接她嗎?哦,您有空啊,那好的,謝謝您了。請你,請妳務必,一定來接她啊,”說道這兒,程謹言還部放心,補上一句,“這一代晚上不太安全的,你一定要來啊。”

      掛掉電話,程謹言往自己凍僵的手指上哈了哈氣,他真羨慕剛才那個有厚手套的路人。

      這壹刻,他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方才那個人的另外壹只手為什麽放進衣兜裏呢?為什麽偏偏只戴壹只手套?程謹言笑自己太過敏感了,大概是這冷風將他吹得有些神誌不清。

      他邁開雙腿,在瑟瑟寒風中走著,在詭異的氣氛裏尋找停車場的監控。

      不妙!他猛地想起方才那路人的臉,總覺得在哪裏見過,是哪裏呢?

      程謹言抖得更厲害了,寒風似乎是找到了更多縫隙,拼命往他的身體裏鉆。方才經過的那個人,分明是初中校門外的流浪漢啊!他有壹只手臂沒有手掌,所以才沒有戴手套。

      程謹言握住了衣兜裏的匕首,朝流浪漢的方向走去,沒走幾步,就見流浪漢瑟縮在墻角,好像在休息。程謹言不敢確定兇手壹定是這個人,他又走向別處,余光壹直盯著流浪漢所在的位置,然後他也藏在兩輛車之間,等夜幕降臨。

      官曉的車停在不遠處,官曉從裏邊走出來,她掛著厚厚的羽絨服,架著皮靴出來,程謹言記得那晚官曉裏邊穿著深藍色的毛衣,毛衣上還有只天鵝,那時候活生生的她真美好。

      官曉走後,又絡繹不絕來了好多車,直到整個停車場寂靜下來,流浪漢走到了官曉車子身邊,從衣兜裏掏出壹堆東西,準備對官曉的車動手動腳。

      程謹言悄悄朝他走去,還沒走近,流浪漢就發現了他。

      “是妳啊,渾小子,是說那麽眼熟呢。”

      程謹言發現雙腿被凍住了,那流浪漢沒有絲毫懼色,反而囂張地望著他:“妳不進去開妳的同學會,跑到這兒來做什麽?我命賤,也不怕多殺壹個人。”

      程謹言牙齒都開始打顫,流浪漢趁此機會,拿出自己準備好的菜刀,在程謹言面前晃動。程謹言滿眼都是恐懼,眼睜睜看著菜刀劈下來,眼睜看著流浪漢眼中的兇狠變成詫異。

      其實他早已握好了匕首,等流浪漢壹接近,便狠狠壹刺。當看到流浪漢露出滿臉驚訝,程謹言發現自己快樂多余害怕,反正這個人又不是這時候的他殺的,沒有人能拿著證據去抓穿越時空的罪人。他嘴角上揚,可不壹會兒,他哭了起來。

      他拯救了官曉的悲劇。他幾乎可以看見官曉和鄭依的幸福結局。

      幸福卻與他無關。因為他在獲得救贖的同時,又染上了罪惡。

      程謹言將流浪漢的屍體藏到壹輛車的下面,這時候,他該回去嗎?他摸了摸那副讓他穿越的畫,有些忐忑。他殺了人,背了罪,是為了愛人和別人的幸福?還有,撕了這畫,真的能穿越回去嗎?

      程謹言心裏莫名升起憤怒和絕望,他擡眼望去,卻見壹個身影漸漸走近。

      那人戴著墨鏡,在瑟瑟寒風中穿著毛衣,大晚上還戴墨鏡的變態只可能是鄭依,程謹言鬼使神差地掏出匕首,跟上鄭依,將匕首刺向鄭依的脖頸。鄭依掙紮著轉過臉來,嘴巴大大張開。

      程謹言小腿發麻,壹陣疼痛伴隨著而來,既而遍布全身,他疑惑地摘下鄭依的墨鏡,卻發現那不是鄭依,而是,他自己。他驚恐地睜大了雙眼。

      驚恐的程謹言抱著驚恐的程謹言倒在地上。

      那是發生在這一刻之前的事情了。

      發生在這個時空裡,程謹言身上的事情。

      官曉脫下厚厚的羽絨服,深藍的毛衣凸顯出她窈窕的身材,程謹言在她身旁猶豫了好久,終於將那幅初中搶去的畫遞還給她,謹慎地看著她的反應。

      “妳還留著啊!”官曉露出她在摩天輪裏的微笑,那是程謹言記憶中的微笑。

      程謹言以為他和官曉間會存在著難以消磨的尷尬,卻沒想到收下畫的官曉很自然地和他聊天,宛若老友。程謹言挽留她,讓她留久壹點,官曉拒絕了,理由是太晚開車回去不安全,就那時官曉的丈夫恰好打來電話,說有空來接她,讓她放心地玩。

      “唉,如果藍先生能出現就好了,可惜不可能了。初中畢業以後我再也沒見過他。”官曉嘆息道。

      程謹言想起自己假扮成藍先生的那段時光,心裏像是有糖融化,他借口說要回家拿箱好酒,暫時離開壹會兒,其實他是回家換了壹身藍襯衫,還順便戴上了壹副眼鏡,開車前往飯店。

      下車後的他滿心歡喜,真期待官曉見到他這副裝扮的反應,今晚的風有些過於寒冷,空氣中好像彌漫著壹股鐵銹的味道。不過此刻的他才懶得多想。

      他沒有註意到漸漸靠近他的那個影子。

      空氣裏的那股怪味道更濃烈了。

      尾聲

      清晨的陽光從窗簾的空隙中滲出來,鄭依輕輕撩開窗簾,看著妻熟睡的臉,幫她裹好了被子,輕輕吻了妻的唇。

      這時他突然發現祖傳的匕首出現在了床頭櫃,奇怪了,是昨天拿出來沒放好麽?鄭依覺得自己好像遺忘了什麽,昨夜好像做了好長好長的夢,但什麽都想不起來。

      他鉆進被子抱住了妻暖暖的身體,享受著當下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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