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四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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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輛在凹凸不平的山道上一路顛簸，不停地搖晃，晃得我頭暈目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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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下午在鬧市裏吃過當地的特產糕點後出發，到現在，已經整整三個多小時了，我們的車在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深山裏兜兜轉轉開開停停，居然還沒有找到那間傳說中“口碑一流，古樸幽靜，極富韻味，又可以修身養性”的溫泉民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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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車窗外，那輪豔紅的夕陽正在逐漸下沉，不太刺眼的柔和光芒透過窗玻璃，斜斜地照射進來，剛好落在我的臉上，帶著淡淡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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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閉起眼睛，略顯疲憊地輕聲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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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次旅行，我並不想來的，可是拗不過他們的死纏爛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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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辦法，誰讓我們曾經有過約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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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旭，程若婷，梁宇軒，還有我，我們四個曾經是大學時代的同學，也是學校話劇社裏的鐵黨四人組，彼此朝夕相處形影不離，一起結伴度過了人生中那段最為青春飛揚激情四射的癡狂歲月，直到畢業那年，我們四個人一同在學校的映月湖畔許下諾言，今後的人生不可以彼此淡忘，無論是享受幸福還是遭遇痛苦，我們都要彼此共用彼此分擔。而為了不讓踏入社會中的四個人漸行漸遠，我們做了一個約定，約定畢業後的每一年春天，彼此相聚一起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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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如今，已經是畢業後的第四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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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們的第四次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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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窗外一路滑過的山景，我有點興味索然，早已經褪去了學生時代的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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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辦法，人，總歸是要成長的，不可能一味地陷落在過去的年少輕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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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還是那些人，可是經過了時間的曆練與沉澱之後，我們不再是當年的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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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隔數年的現在，周旭已經是他們家族企業的接班人，若婷是一家時裝公司的部門主管，而宇軒，則成為了我的丈夫，在經營一間小小的廣告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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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我？呵，我是一名全職主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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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每天的工作就是負責全心全意地愛著這個家，全心全意地愛著我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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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後之所以會答應去旅行，也是因為我丈夫似乎一直很期待，我不想掃他的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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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灰色的越野車在初春的山間小道上拐了一個彎又一個彎，視野不斷地變幻著，迎面撲來了帶著泥土芳香的晚風。我望著遠天裏那輪只剩下半個臉的夕陽，心底的哀愁就那樣不可阻擋地，悄無聲息地彌漫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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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手背上忽然傳來一抹冰涼的觸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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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茫然回頭，卻看到若婷正含著一雙關切的眸子望著我，露出一臉很溫婉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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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妍，在想什麼呢？我叫了你好幾遍你都沒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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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微微一怔，趕緊笑著搖搖頭，搪塞道：“喔，沒，沒什麼，只是有點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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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婷仍然握著我的手，用下巴往前排座位方向努了努，悄悄地問：“思妍，宇軒對你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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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點頭，笑著說：“好，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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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雖如此，可是語氣中的無奈誰都聽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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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線不自覺地穿過座椅的間隙，我看向坐在副駕的宇軒，他正一邊抽著煙，一邊滔滔不絕地和開車的周旭聊著大四那年的最後一場校園籃球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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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場比賽他們輸了，在最後五秒被對手投進了一個三分球，從而失去了冠軍寶座。而之後的每次見面，兩個大男人都會無比遺憾地聊起這場球賽，唏噓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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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他們重複了無數遍的感慨，我索然無味地別過臉，繼續望向窗外的斜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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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妍，有些話，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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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婷的聲音從耳邊輕輕地傳過來，帶著些許躊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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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眸看她，她猶豫了一下，拍了拍我肩膀，說：“我知道那件事對你的打擊很大，但是事情已經過去那麼久了，生活還在繼續，你要學會往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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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不要再說了！我不想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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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話觸痛了我的神經，我好像一只被開水燙到的貓一樣，一下子尖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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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婷不得不住了口，用一種難過而又同情的眼神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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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軒和周旭同時回頭，驚愕地望了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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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妍，怎麼了？”宇軒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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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手掩住面孔，輕輕顫抖著，深吸了一口氣，說：“沒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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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軒盯著我看了一會兒，眼睛裏透著一種說不出來的複雜意味，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可是那些本該出口的詞句卻最終化為了一聲莫名的歎息，然後轉回頭，繼續和周旭聊那場已經定格成回憶的籃球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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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輛，仍然顛簸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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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雙手捂著臉，很用力地呼吸著，呼吸著，情緒漸漸平復下來，可是堵在心口的疼痛卻仍然揮之不去，就仿佛有一塊巨石牢牢壓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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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緩緩放下手，看見掌心裏橫溢著透明水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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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無可抑制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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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妍，別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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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婷遞過來一張紙巾，可是我沒有接，於是她拿著紙巾替我擦了擦眼角，寬慰道：“思妍，有些事情，既然註定已經無法挽回，那就讓它過去吧，你這樣總是陷落在過去的陰影中，只會讓自己更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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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說話，咬著嘴唇，用手背拭幹了淚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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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婷說的是對的，我無法改變過去，我還要繼續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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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妍，忘掉那些不開心的，今天我們是出來旅行的，痛痛快快地玩一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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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起臉，很努力地微笑，點了點頭，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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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婷對著我溫柔一笑，用力握住了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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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輛依舊顛簸前行，時間緩慢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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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五點，豔紅的夕陽漸漸沉落到了群山背後，遠處的天空呈現出了一種沉靜安寧的黛青色。當落日的餘暉收盡最後一絲鋒芒的時候，我們終於，找到了那家網路論壇上人氣滿滿的溫泉民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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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家小小的民宿掩藏在大山深處，有個別具一格的名字，叫“步山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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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山裏”的老闆娘是個四十多歲韶華猶存的中年女人，盤著發，描著淡妝，臉上堆滿了慈祥而溫和的笑容，不管那是不是刻意裝出來的，看了總叫人倍感親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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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旭放下行李箱，走過去，報了名字出示了身份證件，老闆娘便立刻從櫃檯裏取出了兩副客房鑰匙，一邊熱情地遞到他的手中，一邊叮囑各類注意事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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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家民宿的生意很好，我們是事先在網路上預定過的，四個人，兩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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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旭理所當然地給了我和宇軒一副鑰匙，我不禁有點意外地看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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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和宇軒是夫妻，住一間客房確實沒問題，可是剩下來只有一間房，難道要周旭和若婷住在一起嗎？這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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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其實從學生時代起，周旭就一直喜歡著若婷，明示暗示了很多次，可是若婷根本就不喜歡他這種到處拈花惹草、風流成性的紈絝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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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現在，這又算是什麼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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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惑不解地看看若婷，又看看周旭，想了想，自以為很妥善地圓場道：“不如這樣吧，阿旭，你和宇軒一間房，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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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還沒等我提起行李，兩個男人就愕然地異口同聲道：“啊？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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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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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他們的奇怪反應，我愣了一下，這不是明擺著的麼？一共就兩間房，最合理的分配當然是我和若婷兩個女人一間，宇軒和周旭兩個男人一間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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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問題還用思考嗎？他們為什麼要表現出一副大驚小怪的樣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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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莫名其妙地眨著眼睛，可是周旭卻用更加莫名其妙的眼神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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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婷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微笑著，很坦然地站在那裏，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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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思妍，別鬧了，我們走吧，去看看房間，聽說是附帶庭院的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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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軒一手提著行李，一手攬住我的肩膀，像哄小孩一樣地把我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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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邊猶豫不決地往前走，一邊忍不住回過頭，看到周旭和若婷雙雙站在那裏，都穿著一身偏藍色系的衣服，男的高大俊朗，女的婀娜窈窕。這樣看起來，其實他們還真的很般配，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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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間的感情，大抵如此，奈何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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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生歎息，思緒遊走，不知不覺已經跟著宇軒穿過了一條長長的走廊，來到一扇木門前。門上掛著一塊小小的木匾，木匾上筆劃工整地刻著一個字：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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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這間客房的名稱。這裏的房間不用數字標號，而是以一個植物名替代，顯得頗為別致。我一眼望去，這一排的四個房間分別是“梅、蘭、竹、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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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周旭和若婷，應該就是住在我們隔壁的那間客房——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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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妍，你看，我們的房間很寬敞呢，外面還有庭院喔，你快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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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軒放下行李，很興奮地跑過去打開後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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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門外是一個大約十平米的小院子，院子裏錯落有致地種著些許植物，角落中還有一個用石頭堆砌起來的小池塘，裏面養著幾尾漂亮的紅白錦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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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軒興致盎然地用樹葉去逗弄那些搖頭擺尾的池中物，笑得眉梢也快飛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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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那次事件之後，我還從來沒有看見他笑得如此開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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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為什麼？難道僅僅因為一座院子，一個池塘，幾條色彩鮮豔的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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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可能，一定還有其他什麼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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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安靜地注視著我的丈夫，慢慢踱步到窗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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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是一樓，從窗口望出去，不遠處恰好是一片漆黑黑的小樹林，繁茂的枝葉叢中點綴著數盞昏黃的落地燈，將夜幕下的一切掩映得虛虛實實真假難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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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望著那片朦朧虛幻的景致出神，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有一只手搭上了我的肩膀，我一下子驚叫著跳了起來，猛一回頭，卻看到是宇軒，正一臉擔憂地望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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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妍，你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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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怔了怔，推開他的手，不自然地笑道：“我能有什麼事？你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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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軒搖搖頭，歎了口氣，剛再想說什麼，卻有一個聲音冷不防地冒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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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軒，思妍，開飯了，快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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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旭站在敞開的大門口，笑吟吟地望著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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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經換了一身衣服，摘掉了那頂痞痞的鴨舌帽，一手插著褲袋，一手揮了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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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好，這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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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轉身走向門口，仍然穿過那條長長的幽靜的走廊，來到民宿的飯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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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娘已經為我們準備好了看上去極為可口的米飯和幾樣精緻的小菜，當然，飯菜的費用是一早就包含在食宿費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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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桌邊坐下，一抬眼，卻看到桌面上只擺了三副碗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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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若婷呢？她怎麼不來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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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落下，我看到周旭先是一怔，隨即臉上劃過一絲令我費解的古怪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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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宇軒，最終什麼也沒說，只是悶頭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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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坐在那裏心不在焉地撥了兩口飯粒，吃了幾根青菜，喝了一碗湯，卻感覺到越來越沒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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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兒，我放下筷子，一聲不響地起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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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妍，你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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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後傳來宇軒的叫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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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擺擺手，頭也不回地說：“我吃飽了，我去找若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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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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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軒又喊了我一聲，語氣中帶著莫名的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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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沒有應，筆直地走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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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自來到那間叫“竹”的客房，用力一拉移門，“砰”地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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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若婷被我嚇了一跳，驚愕地看著我，隨後笑著埋怨道：“喂喂，思妍，你幹什麼啊？想嚇死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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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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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扶了下額頭，問：“若婷，你怎麼不去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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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不餓啦，你們先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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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若婷又把視線轉回到了電視節目上。那是一檔很有名的綜藝節目，各類滑稽搞怪的遊戲引得觀眾頻頻爆笑如雷。若婷坐在那裏看得樂不可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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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歎了口氣，說：“我已經吃好了，不如我們去泡溫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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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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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婷愣了一下，隨即立刻從沙發裏站了起來，興奮地說：“好啊好啊，我已經期待很久了，聽說這家民宿的溫泉很不錯呢，有養顏美容的功效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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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了笑，點點頭，說：“嗯，好，我先回房間換衣服，一會兒我們溫泉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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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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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婷俏皮地比了個手勢，眨了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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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便回到了自己房間，換好衣服，拿了條浴巾和幾樣洗漱用品，放在民宿提供的一個小木盆裏，端著走出門口看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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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的門仍然關著，從裏面不時地傳出來陣陣電視上的爆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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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婷還在看那個無厘頭的搞怪節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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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無奈地搖搖頭，也不想催促她，只能自己拿著木盆先去了溫泉浴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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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直到等我洗完澡泡進了溫泉，都不見若婷前來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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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傢伙，總是喜歡看那些莫名其妙又毫無營養的綜藝節目，也不知道究竟好笑在哪里，無非就是看那些所謂的偶像明星在電視上出出洋相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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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百無聊賴地一個人泡在池子裏，望著天上漸漸升起的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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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的星空很美，清晰而明亮，每一顆星辰都仿佛一粒璀璨奪目的鑽石，星星點點地遍佈在漆黑的夜幕之上，叫人看了心生陶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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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被暖融融的泉水包圍著，我閉起眼睛，細細感受著這深山裏難得的清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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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正值晚飯時間，民宿的大部分客人都在飯堂裏用餐，幾乎沒什麼人來泡溫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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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進來的時候池子裏只有兩個人，不過沒多久她們就泡完走了出去，於是乎，偌大的溫泉浴池裏孤零零地只剩下了我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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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涼的夜風從遠處幽幽吹來，四周靜得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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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頭枕在一塊石頭上，愜意地舒展開四肢，下巴貼著水面，有微微的波紋一圈一圈地蕩漾開來。不知為何，我忽然感覺好困，抵擋不住的睡意瞬間席捲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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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為溫泉泡得太舒服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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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疲倦地打著哈氣，頭腦昏昏沉沉，身體不自覺地漸漸滑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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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熱的泉水一點一點地淹過我的下巴，沒過嘴唇，而就在快要嗆進鼻孔裏的時候，我突然一個激靈，“嘩啦”一聲，一下子從水裏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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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感覺到了背後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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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人沒有發出任何動靜，腳步輕得像貓一樣，悄無聲息地從我身後慢慢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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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中，我看到蒸騰著白霧的水面上隱約映射出來一團黑影，那團黑影如同一張巨大的蛛網，靜靜地籠罩在我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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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那是誰？是若婷嗎？可是她為什麼不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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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惴惴不安地看著那團黑影，剛要轉身，卻突然被一只手扯住了頭髮，噗通一下，用力按進了浴池裏，刹那間，從四面八方蜂擁而來的泉水紛紛從我的嘴巴裏鼻子裏灌了進去，咕嚕嚕地在喉嚨深處冒著氣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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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唔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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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不出聲音來，只能驚惶失措地在水裏拼命撲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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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沒有用，那只按住我的手很用力，我越是掙扎，反而被壓得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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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救命……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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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拍打著水花，不顧一切地反抗，在與對手的較量中，越來越窒息的感覺在胸口劇烈翻滾，死亡的恐懼漸漸彌漫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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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不想死……不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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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驚駭地搖著頭，欲哭無淚，肺部的缺氧與鈍痛幾乎令我昏厥，而就在這時，我突然間摸索到了一樣堅硬的物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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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擺放在浴池邊的小木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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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緊緊抓住木盆，如同緊攥著救命稻草，豁然舉起，用力一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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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地一聲悶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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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這聲音，木盆好像是打到了那個人的頭，擒制著我的力量突然間一松，我趕緊趁機抬起頭來，仰著脖子貪婪地吞咽了幾口新鮮空氣，然後大叫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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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啊！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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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還沒等我話音落下，便聽到了一陣“啪嗒啪嗒啪嗒”匆忙遠去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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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豁然回首，卻只見空闊的走廊上已是一片幽寂，什麼人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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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人已經跑掉了，我卻連他/她的背影都沒有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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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靜的夜風徐徐吹拂過來，不知名的小蟲依舊躲在草叢深處歡快地淺吟低唱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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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的那一幕，就仿佛是在做夢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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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無比清晰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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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赤裸著身子，心有餘悸地呆立在冒著熱氣的溫泉之中，卻感覺猶如浸在了冰水裏，渾身的汗毛都凍得一根根豎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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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有人要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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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絕對不是什麼惡作劇，而是千真萬確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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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的那個人，是想要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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陡然間，我清醒地意識到了危險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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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軒，宇軒……有人想要殺我……宇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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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最為驚恐不安的一刻，我第一個就想到了我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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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渴求過他的擁抱與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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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軒，宇軒，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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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顫抖著，失魂落魄地從溫泉浴池中爬了出來，顧不得擦幹身體，抓起件浴袍裹在身上就瘋子一樣地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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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軒！宇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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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忍不住抽泣起來，赤著腳，在他人驚疑的目光中跌跌撞撞地跑過浴場，跑過庭院，跑過休息室，而在通往飯堂的走廊上，我撞見了周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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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旭吃驚地看著我這一副狼狽不堪的模樣，愣了幾秒，道：“思妍，你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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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無暇跟他解釋，只是抓著他的衣服一遍一遍地問：“宇軒在哪里，宇軒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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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旭愣愣地說：“宇軒他、他說出去抽根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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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去哪里抽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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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好像是外面的那片小樹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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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旭用下巴往大門方向指了指，還沒來得及再說什麼，我便瘋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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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風一路吹，刺痛了我的眼，地上的碎石尖角割破了我沒有穿鞋的腳底板，可是我滿腦子只有我丈夫的溫暖臂膀，我渴望著下一秒就能撲進他的懷抱，能有他溫柔的聲音在耳邊輕輕地說，沒關係，有他在，不會再有人可以傷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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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光著腳丫子在黑漆漆的樹林裏奔跑著，雪白的浴袍衣袂在風中翻飛不止，濕淋淋的發梢黏在眼角上，嘀嘀嗒嗒地淌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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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睜不開眼，喘息著，朦朦朧朧中似乎看到前方有一個高大的背影，穿著一身去年秋天我親手編織的黑色低領毛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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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的丈夫，梁宇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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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軒！宇軒！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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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我急切的喊聲戛然而止，腳下駐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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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看到了有一雙纖細雪白的手臂，正深情款款地勾住我丈夫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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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軒背對著我，低著頭，那個女人的一頭烏黑長髮順著他抬起的手腕飄飄然然地垂落下來，他們、他們在……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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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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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下子懵住了，思維凝滯，頭腦一片空白地愣在原地，眼睜睜地，震顫地，看著那個女人的芊芊玉手以一個極其曖昧的動作撫摸著我丈夫的頸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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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是什麼狀況？三流言情小說還是九流電視肥皂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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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最需要他的時候，我的丈夫居然在和別的女人你儂我儂柔情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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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會的，這一定是什麼地方搞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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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宇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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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了數十秒鐘之後，我用足力氣大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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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軒猛然一震，回過頭驚愕地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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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從他的身後，露出了一張極為熟悉的女人臉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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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若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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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笑，毫不避諱地注視著我，神情坦然自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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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一次懵住，瞪著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們，搖著頭，一步步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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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會的，不會的，不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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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法接受的事實真相如洪水猛獸般向我迎面撲來，迫使我不得不立刻轉身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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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妍！思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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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軒在身後緊緊追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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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瘋了一樣地跑，穿過樹林，跑上山道，沖向懸崖，卻被宇軒猛地一把拽住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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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妍，你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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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地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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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惡狠狠地甩了他一個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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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要這樣做！你明知道若婷是我最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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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哭喊著，悲憤欲絕地咬著牙，淚水仿佛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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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軒卻突然間用一種我無法理解的驚駭表情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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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疑惑地皺了皺眉，說：“思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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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還沒等到他一句話說出口，我就忽然間腳下一滑，頓時失去了平衡，整個人就那樣仰面翻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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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的身後，就是懸崖峭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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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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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間，我的視野在宇軒的驚叫聲中天旋地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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