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阿沿稿件大募集

02. 當中式糕點邂逅法式料理

聽說,一個人每月某四天會特別衰,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她從陽台堆積的垃圾袋中爬起來,摸摸屁股,揉揉肩膀,全身累得像條鐵塊,沉重地趴在地上,一點也不想挪動身軀,不過成群的食物腐臭最終逼她起床,搓揉疲倦的雙眸,漫步走入室內。

      「主廚大人要是知道他口中的女鬼住他家旁邊,肯定會嚇一大跳。」拉下窗簾後,她褪下紅色晚禮服,拆掉髮帽,帶著汗臭味的髮絲掛在一邊肩上,她摀住鼻子,「噁,該去重新洗澡。」

      她走到浴室,開啟蓮蓬頭,擠了些金盞花香的洗髮精,溫熱的水淋濕墨髮和身體,朱唇輕啟,唱起巴黎情人喬伊絲的歌<Je   ne   sais   pas(我不知道)>。

      「Parfois   je   me   dis   que   j'ai   tort   de   rester   si   passive   mais   d'où   tu   me   regardes,   moi   je   te   dévore(有時候我告訴自己不應該這麼消極,可是當你看著我時,我又想把你整個人吞沒)……」

      外頭卻搭配另一首搖滾歌曲,她越是高聲歌唱,不諧和的音樂越是大聲。

      她關掉流水,包著一條浴巾,大剌剌地走出門外,接起放在黑色包包裡的手機,上頭顯示多封來自「酥酥大腦婆」的Line訊息:

      酥酥大腦婆【18+】

      —聊天—

      酥酥大腦婆:你幹嘛都不回我啊?(昨晚18:36)

      —今天—

      酥酥大腦婆:鳳梨酥,你會來早八嗎?(上午7:30)

      酥酥大腦婆:想叫你幫我買早餐。(上午7:31)

      酥酥大腦婆傳送一張貼圖給你。(上午7:31)

      酥酥大腦婆傳送一張貼圖給你。(上午7:40)

      酥酥大腦婆:鳳大爺,你怎麼都不回訊息?(上午7:45)

      酥酥大腦婆:未接來電。(上午7:50)

      酥酥大腦婆:我要起司蛋餅和溫豆!拜託腦公幫我買,我幫你佔位子。(上午7:50)

      酥酥大腦婆:未接來電。(上午7:55)

      酥酥大腦婆:未接來電。(上午7:56)

      酥酥大腦婆:未接來電。(上午7:57)

      酥酥大腦婆:都早八了,你到底要不要來?開學第一天你就遲到!(上午8:00)

      酥酥大腦婆:未接來電。(上午8:01)

      酥酥大腦婆傳送一張貼圖給你。(上午8:02)

      酥酥大腦婆傳送一張貼圖給你。(上午8:05)

      酥酥大腦婆傳送一張貼圖給你。(上午8:08)

      酥酥大腦婆:你!完!蛋!老師剛剛進來說,等一下要點名,哈哈,腦公創下最佳紀錄:開學第一天就遲到的傻蛋!(上午8:10)

      酥酥大腦婆傳送貼圖。(上午8:11)

      「腦婆」的訊息傳到這邊結束,電話也打了五、六通左右,然而事情絕對不是那麼單純的,人要衰,通常會衰到體無完膚。

      「早什麼八!現在……已經八點半了,想整死我嗎?」視線離看手錶,回想上學期選課時,為了跟「腦婆」選一樣的課,所以選了一堂人人都說很機車的哲學課,課程內容似乎是關於西方思想史之類,大概是通識課的大刀之一。

      「為啥咪啊?」她崩潰地高舉手機,雪亮的雙眼發現電量剩15%,想起來身上的錢大概夠活三天,但她禮拜五才能回老家拿錢,至此整張臉垮了下來。

      「記得老媽好像說,一個月給八千,用完吃自己……不對啊!八千在台北要如何過活啊?女兒都大三了,居然還對我這麼摳門,嗚嗚加上昨天的一千被搶走,另一千吃大餐噴掉,再另一千花在電鍋修理費,電費跟手機費好像最近要繳,哭!我要吃土了!」

      這世界真殘酷!

      她用盡最後的力氣傳送許多吃土的貼圖給「腦婆」,關掉網路,切換極省電模式。

      「什麼思想史,我不用去上課,現在就很想屎……」她大字型趴在地上,絕望地轉了幾圈,最後決定還是趕快衝去學校,乖乖跟老師撒嬌道歉,這樣還能保住下學期申請出國交換的名額。

      ──話說,我的瘟神該不會是主廚大人吧?早知道不要衝著好奇心去吃La   Dame   de   coeur了!

      她匆匆忙忙換上白T和刷破牛仔短褲,扎了一個馬尾,抓起黑色後背包和備用鑰匙,鎖好家門,收好鑰匙卻忘了拉上背包前方的小袋子。

    接著,使出跑百米的功力衝到電梯,到場才曉得要等待電梯至十二樓,兩腳不停踱步。一名穿酒紅襯衫的男子站在她身後,以詭異的眼神打量她。

      叮!十二樓的電梯一打開,她鑽了進去,走在後方的男士溫文儒雅地跨入電梯,見她很著急的樣子卻沒按樓層,忍不住問道:「請問小姐要下去哪一樓呢?」

      她認得這聲音,抿緊下唇,用餘光瞟了他一眼,果然是準備去上班的慕桂枝,在這邊住了兩年,隔壁有什麼動靜,皆能略知一二。

      為了不讓慕桂枝以為是昨日的女鬼,她低著頭,用手摀住口鼻,裝成另一個聲音答覆:「……一樓,謝謝。」

      「嗯,已經按好了。」慕桂枝說完這句話,氣氛瞬間降到零下十度,兩人尷尬地面向門口,她繼續用餘光觀察慕桂枝,細長的手指握住手機,似乎在盯餐廳的工作訊息。不過下一秒對方好像發現她的視線,順勢看過來,相望幾秒,慕桂枝的眼神忽然變得很怪異,臉上明顯有話要說,又硬生生地把話吞進去。

      難不成慕桂枝一眼看出我的真實身分?她雙手用力搧風,藉此遮住自己的臉龐。慕桂枝狐疑的視線再次射過來,薄唇緊閉,眼神看起來很憤怒,電梯的氣場變得像地獄一樣,她總覺得自己要下的不是一樓,而是第十八層樓。

      「一樓到了,一樓到了,請小心您的步伐。」幸好電梯的聲音在這時響起,使她能早點逃離慕桂枝的身邊,不過那個人卻忽然拉住她的手腕,皺緊眉頭問道:「等等,我是不是見過你呢?」,馬尾向後一甩,使勁力氣想掙脫慕桂枝的束縛,她大聲喊:「管理員先生,這裡有怪人抓我!」

      男子的力道比她大上一輪,隨便一扯,人兒立刻轉過身來,兩人面對面相望,她慌張地舉起另一隻手,準備朝他敲過去,結果計畫失敗,雙手被制伏,拉至他的面前,散發熱氣問道:「妳……是人,不是鬼?」

      哈啊?這不是再明顯不過的「事實」!她瞪大雙眼,沒想到慕桂枝第一句話是在確認這個問題,不,這連問題都稱不上,但是她說不出任何一句話,舌頭好像打結,變得支支吾吾,「你、你在說什麼啊?我是……人,真、真沒禮貌!」

      「原來這才是妳的聲音……」慕桂枝的嘴角上揚,雙眸變得銳利,直直勾住她的心坎,那人的指頭一根根縮起來,包覆她的雙手,她視線飄忽不定,心臟跳躍的速度如跑障礙賽,橫跨了好幾個柵欄,速度直奔一百二十下。

      撲通……撲通……

      「別過來,再過來我就大叫喔!」她的膝蓋向前一伸,慕桂枝鬆開手去護住老二,剛好給她一個逃跑的空檔,人兒頭也不回,直奔她心愛的腳踏車,解開鎖,跨上去,一路狂飆到學校,殊不知自己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

      「跑的可真快,雖說妳不是女鬼,但大概連鬼神見妳也要敬畏三分。」這不知道是第幾次慕桂枝感到世界末日來臨,畢竟命根子很重要的。

      別心煩了,該上班去,慕桂枝如此告訴自己要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準備掉頭走去轎車停車場,慕桂枝發現地上掉了D大的學生證,他撿起來一看,上面貼著「她」的照片,以及全名和系所名稱,他把學生證放在唇上,邪魅似地笑著,「原來妳的名字是『鳳梨酥』,聽起來真好吃……」

      「Oh   mon   Dieu!(我的天哪!)」鳳梨酥飆車飆到一半,不知打哪來的涼意直襲背脊,害她緊急煞車,差點撞上路樹,用雙腳定住腳踏車,回頭一望,後方根本沒人,全身滾燙的血液瞬間降溫。

      她再次將視線放回前方,還得戰勝一個斜坡才能抵達學校,她仰望天際,悲情喊道:「我到底哪裡惹祢了,非得對我這麼懲罰?」

      上天給了她一個完美的回應,一抹同情的白眼淚落在她肩上,路過的麻雀彷彿在嘲笑她一般吱吱喳喳叫著。

      「可惡!」她噙著一絲悔恨,從後背包前方的袋子拿出一包面紙,碎念了幾聲,拭去「來自天上的鼻水」,埋怨地說:「哼,真是可憐我啊!用這種方式火上加油,我也真是走了鳥屎運。」

      擦完準備把面紙包放回袋子時,她注意到好像有什麼東西弄丟了。然而,腦袋由豆腐和金魚製成的她,無法對語言以外的事物思考,面對生活周遭根本不大注意,甚至物品真要用到,才會想起來那東西在哪。

      她嘆了一大口氣,趴在腳踏車前桿上,低頭看手錶,聲音更悲愴地說:「完了,我這次真的沒救,已經快九點,第一節課都要下課,等下進去一定被老師罵得悽慘。」

      一名校警騎摩托車巡邏校園,見一名女子面色蒼白,騎到一旁擔心地問道:「同學,你沒事吧?我從校門口聽到慘烈的叫聲,以為這邊發生了什麼事情……」

      她聞聲抬起頭,髮絲散亂如女鬼,驚訝地看著他說:「是你!好久不見!邱斌學長不打校籃,改去保衛校園安全了?」

      那人見到鳳梨酥的樣貌,忍不住大笑,爽朗的笑聲令她感到懷念,因為對方是以前小大一參加土木法聯合宿營時,帶領他們那一隊的學長,具有「土木系暖男」之封號(雖然這是鳳梨酥自己取的)。

      「你是酥酥,法文系的學妹,對吧?大四課程比較少,剛好警衛室那邊有個缺,想說去那邊打工也不錯,然後校籃當然還有去……」邱斌思考了幾秒,繼續說道:「最近十月有一場友誼賽,對Z大,學妹要來看嗎?」

      面對心儀學長突如其來的邀約,鳳梨酥想都沒有想,傻呼呼笑著回答:「好啊!好啊!我要去,對了,你還記得和我同隊的『蔣菀茜』嗎?想帶她一起去。」

      「當然記得!再說,要是多一些可愛的學妹來,校隊的男生會比較振奮,比賽結果也會好很多。」邱斌姣好的唇線上揚,配上那一頭俐落的咖啡髮,樣貌如驕陽般耀眼,鳳梨酥努力睜開雙眸,癡然望著他,原先失落的心情一掃而盡。

      「那我們就說好囉!你再用FB或Line跟我說確切日子。」鳳梨酥在心中暗自竊笑,心想這大概是一種因禍得福的好兆頭。

      「一定跟你說,沒說就請你吃飯!」邱斌準備繼續校園巡邏時,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對了,酥酥,你怎麼會在這裡?」

      「啊——」暖男一句貼心提醒,鳳梨酥卸下「花癡」的稱號,發現自己忘了那位大刀正等她去上課,更悲戚的事情是,原本她可利用十分鐘下課的時間混入教室,現在只求那位哲學課老師不會在第一週上課就當了她。

      「學長,你能載我去人文學院嗎?我要上……席瑞斯老師的……通識課……」鳳梨酥聲音顫抖地說道,好像不去上那位老師的課,她的世界會天誅地滅。

      聽得出來學妹很著急,邱斌二話不說叫鳳梨酥上車,載她去趕第二節課。

      鳳梨酥好不容易被邱斌送到人文學院門口,卻忘了自己的教室在哪,只好拿出手機求救,傳了一封訊息給蔣菀茜:

      天兵鳳大爺:腦婆,我們教室在哪?(上午9:11)

      你傳送一張貼圖給酥酥大腦婆。(上午9:11)

      然而,鳳梨酥打開手機不久後,未讀取的訊息才陸續傳來……

      酥酥大腦婆:腦公,老師規定上課不行滑手機,所以掰啦!(上午8:20)

      酥酥大腦婆傳送一張貼圖給你。(上午8:20)

      酥酥大腦婆:怕你忘記教室在哪,跟你說一下這堂課是在二樓215教室,你找找就在廁所附近而已,我要關網啦!啾咪!((└(:3」┌)┘))   (上午8:20)

      鳳梨酥再次關掉網路,看著蔣菀茜的照片,感覺她身上有一道耀眼的聖光,「謝謝上天賜我一個仙女般的腦婆!嗚嗚,沒有她,我鳳梨酥真的會死在校園裡。」,帶著一顆感恩的心,她歡活地走到那個教室,從後門觀望席瑞斯老師的位置,以及教室後排的空位置。

      鎖定好目標後,她悄悄打開後門,使出昨晚女鬼般的神不知鬼不覺之術,一邊青蛙跳,一邊混入靠近窗邊的座位,殊不知那個椅子上有放書包,旁邊的同學小聲提醒道:「抱歉啊,你想坐的位置有人了,她剛剛跑去廁所還沒回來。」

      鳳梨酥的表情瞬間垮下來,只好繼續蹲著左顧右盼,尋找腦婆的座位。蔣菀茜坐在離席瑞斯老師約十公尺的地方,她不記得自己聽過蔣菀茜曾說喜歡這位老師啊?不然她腦婆幹嘛坐那麼前面!

      不,她現在仔細一看,坐在老師前方的清一色都是女學生,每個露出崇拜的眼神望著老師(他們的教主)。

      酥酥冏,原來會選這堂課的都是M!突破了盲點後,給自己按了一個讚,結果過了幾分鐘腦筋一轉,發現在腦中說過的那句話,分明讓自己躺著也中槍,她忍不住出聲喊:「我真是個大白癡啊!」

      「是誰在說話?」席瑞斯老師停止寫板書,憤怒的眼神掃射一群M,每個都迫不及待舉手說,那聲音是他們發的,唯獨臉上不停冒冷汗的鳳梨酥躲在一名女同學的座位後方,壓住她的肩膀,刻意降低聲音說道:「噓,你別說話,要是你說些沒必要的,我讓你吃不完兜著走!讓你嚐到什麼是地獄般的拉麵。」

      「哈啊?」這位女同學不知道是自己耳誤,還是對方故意說錯,轉頭過去跟她確認,「姐姐啊,你說的是地獄般的滋味吧?」

      「這堂課專門給大三生開的吧?說什麼姐姐,叫我鳳梨酥就行了,然後我說的是……是……」在鳳梨酥努力跟那位女同學解釋何謂地獄般的拉麵時,席瑞斯老師循著聲音方向走了過來,修長的身影站在鳳梨酥的面前,雙腳煩躁地踏著地板。

      鳳梨酥立刻站起來,嘴角顫抖,嬌聲對老師說:「那個……老師,我今天早上不小心吃壞肚子,真的很抱歉現在才來上課,對不起……」

      誰知席瑞斯老師捲起他的教科書,托住鳳梨酥的下巴,如涼風飄過的聲音:「鳳梨酥同學,是吧?我記住你了,以後你的位置不是坐在後方,而是講台隔壁的第一個位置,那邊是你的特等席,還有……」

      「嗯,我知道了,以後會坐那邊的。」鳳梨酥嚇得快要屁滾尿流,表情生硬。

      「下一週請記得找關於『地獄』的哲學概念來報告,提示『存在主義』,報告時間約五分鐘,然後下課記得來我的研究室報到,本課程剛好缺一個TA,看你熱愛服務他人,很適合擔任,現在快找個位置坐下來,你今天第一節遲到仍然會扣三分,聽懂嗎?」

      鳳梨酥腦袋混亂地吸收許多新訊息,知道自己不懂也得裝懂,恢復以往的聲音答道:「是……」

      「好,大家繼續上課,第一節課說了本學期的規定,現在開始正式上課,講義上禮拜傳到e校園,大家有去列印出來吧?沒印的同學跟旁邊看,請大家翻到講義第二頁課綱的地方。」席瑞斯老師不顧底下唉聲嘆氣,繼續說明課程內容。

      鳳梨酥無奈趴在桌子上,她的腦婆轉頭打了一個暗號,要鳳梨酥找完老師後記得跟她連絡,回頭前不忘比了一個小愛心給鳳梨酥。

      「呵呵……」鳳梨酥尷尬地比回去,席瑞斯老師見著咳了幾聲,拐彎抹角地說:「由於某人第一節課沒有到,不知道這堂課不是幼幼台,我特別再跟大家說一次,上課不准隔空說話,或是……做手勢,聽懂了嗎?」

      「是。」鳳梨酥小聲地回應,全班哄堂大笑,她趴在桌子上不敢見任何人。

      俗話說的好:「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唉……」鳳梨酥課後準時去找席瑞斯老師報到,被念了一段時間才從他的研究室走出來,冷汗使白T在身上貼出「好曲線」,她衣服喜歡挑寬鬆點的不是沒有道理,肚上有幾層肉,她是數得出來的,只是衣服總能蓋住女人最不想被人發現的部分。

      「我分明是想做死自己!」

      她仰頭慘叫,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出大事了,紛紛趕過來,見一名怪裡怪氣的女孩,擺出孟克的吶喊,飄在走廊上,那群人嚇得跑開,打開手機去「TCard」發文,揚言白天有一名女鬼盤據D大某樓,瞬間成了赫赫有名的校園傳說之一。

      當事者並不知道她的事情再次上榜,只在意未來日子會過得多辛苦,尤其是當席瑞斯老師的TA,時薪約133元(法定最低勞資),卻不知道有多少苦勞差役在等著她。

      鳳梨酥一路都唉聲嘆氣,那位狠心的席瑞斯老師用富蘭克林的理論來訓斥她,告訴她守時有多重要,還說她如果是他的女朋友,肯定一次遲到就被休了。

      不過說到席瑞斯老師的女朋友,許多女同學都沒看過,也沒聽過這方面的傳聞,她們眼中的席瑞斯老師如神仙一般禁慾的存在,高高在上,碰也碰不了。

      要是有天聽到席瑞斯老師的戀情,她一定跑去跟監到底,挖出老師所有的八卦,然後送到水果日報那邊,付他們台幣一千萬登報!不過這當然是說笑,她每個月還得靠父母贊助過活,哪有閒錢可花用,她不用去校園挖土填飽肚子,便感到世界和平。

      「今天會犯沖絕對是主廚大人害的,雖然是我自作自受外加……唉……」

      鳳梨酥說不下去,她其實也和班上那些女孩同是個M。

      認清這個事實,打電話給「大腦婆」,電話嘟了好幾聲,對方終於接起來問道:「喂,酥酥你到底跟老師談什麼談那麼久?還好下午的課從兩點開始,不然你都不用吃你最愛的飯了。」

      「茜茜,嗚嗚!幫我去學餐那間自助餐,夾所有我最愛吃的菜,要兩碗飯,我最喜歡他們家的飯……」鳳梨酥的哭腔有些重,眼淚夾在尾巴,努力不落下。

      蔣菀茜擔心地答道:「好啦,我已經在學餐幫你站位置了,等等幫你準備好中餐,快點來吃飯,還有一五一十跟我說,你為何晚到?」

      「等我五分鐘,馬上到,手機沒電了。」拿下手機一看,早在蔣菀茜說完那句話,手機自動關機,根本不讓鳳梨酥把話說完,氣得舉高手機,想要發洩怒氣,一想到要等電器行的電話,以及如果沒錢,需要跟父母撒嬌,她還是需要電話啊!然後,邱斌學長會傳友誼賽的時間,手機不能壞。

      鳳梨酥把手機收回來,放到包包,做了一些暖身動作,預備起跑,為了好吃的食物她可以走百里,體力一等一的好,就算昨天沒睡……

      一跑到蔣菀茜的身邊,全身的疲憊襲來,累癱在桌子上,鳳梨酥緊握蔣菀茜的雙手,狼狽地問:「你是天使嗎?天使終於來迎接我這條賤命了?」

      蔣菀茜無奈望向她,脫下身上的外套遞給她穿,「酥酥,拜託注意一下你的形象,要跑步的那天別穿白T,即使想穿,裡面還要加一件小可愛。」

      「遵命,老婆大人!」鳳梨酥心懷感激接下外套,鼻子大力聞著外套,好像要把外套吸入肺內,「嗚嗚,天使的味道真令人安心。」

      「別聞了。」蔣菀茜喝了口飲料,把飯推到鳳梨酥面前,給她一副筷子和湯匙,「快吃!你早餐沒吃,直接趕來學校?」

      「嗯啊……」鳳梨酥舉起筷子,快速夾了一些醬燒茄子和雞排肉到飯上,豪邁地扒了一大口飯,樸實的滋味讓她以為自己身在天堂,耳邊響起阿妹唱的<聽海>,甚至靈魂從俗世的身體脫出,飄到那些蔬菜和肉品的產地,向農夫和肉品供應商打招呼後,看見一隻隻美味的公雞大爺開心地跳入油鍋,而好死不死——某位魔鬼主廚大人站在一旁料理,露出邪惡的微笑,油鍋瞬間變成紫色湯液……

      不行,不能想他,不然食物會變得難吃。

      幾分鐘過去,飯扒得一乾二淨,連餐盤上的醬汁也不放過,差點連盤子都拿來啃。鳳梨酥拍了拍鼓脹的肚子,滿足地趴在桌面,倦意漸漸襲來,雙眸迷濛地看著蔣菀茜,聲音含糊地問:「老婆大人,你剛剛叫我要說什麼呢?嗝……」

      蔣菀茜捏住鼻子,眼球向上翻了一圈又返回正常位置,眉頭向下呈尖形,抱怨道:「酥酥,你真的很沒氣質耶!這樣哪個男的敢追你啊?」

      「你跟席瑞斯那傢伙說話的方式真像,我模仿給你看,咳咳……」

      「哪裡像了,你就是欠罵。」

      「等我學給你看嘛!」

      鳳梨酥深深吸了大口氣,刻意壓低聲音,「鳳同學,美國著名發明富蘭克林曾說過『時間就是金錢』,你浪費了幾格的時間,等於少賺了許多錢,你想想以時薪一百二十五元來計算的話,你一堂半沒來,等於浪費一百三十三元,巴啦巴啦說個不停……」

      蔣菀茜雙臂交叉,眼睛向上看,似乎在盤算什麼,過了幾秒才看向她說道:「你小學生啊!需要席瑞斯老師跟你說守時有多重要,他這樣說也不是沒有道理,你就聽他的吧!而且居然搶到機會可以當他的TA,成千上個D大的美少女都會羨慕死你,不過重點不是這個。」

      「哈啊……不然,重點是什麼?能吃嗎?」鳳梨酥打了一個很大的哈欠,眼睛瞇成一條線,像貓一樣蹭了蹭自己的手臂。

      「你還沒跟我說,你今天早上為何遲到?」蔣菀茜興致昂昂地將胸部壓在桌面,身體向前挪,「快從實招來,是不是因為哪個男的?」

      「真受不了你,一天到晚都在想哪個男的怎樣,是有沒有那麼飢渴?」鳳梨酥咂嘴幾聲,不過她也沒資格說蔣菀茜的心態是錯的,自己做了一個蠢事才會有昨天和今天的慘事。

      蔣菀茜指著鳳梨酥說道:「快點從實招來,昨天你家的電鍋壞掉,我們中午跑去吃大餐,吃完你說你要回家拿電鍋去送修,後來就沒下文,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

      「好啦,我說,別生氣嘛!老婆大人,我以後還得靠你各種幫忙……」像是偶爾來她家,發現家裡太髒,蔣菀茜都會幫她打掃,鳳梨酥心想,這句話身為小孬孬的她,當然不敢說出口。

      「說,不然每週固定二和四幫你帶早餐的行程,改為不幫你帶!」蔣菀茜說話的口氣甚是堅定,鳳梨酥不敢不從,答道:「我現在說……其實……」

      其實她到La   Dame   de   coeur那間法式餐廳才知道,住在她套房隔壁的鄰居是那位名主廚「慕桂枝」,原來兩年間一直聞到的好味道正是他煮的菜,之前幾次為了省錢,只好聞香配飯,吃了好幾碗,不過這是題外話。

      他們的相遇得從那間法式餐廳開始說起,鳳梨酥在那兒嚐到如天堂般美味的料理,精心配置的擺盤色彩擄獲雙眼,絕妙的滋味在味蕾蔓延開來,視覺和味覺交錯,加上清脆的炸物和蔬菜的聲音——她舔了舔嘴巴,現在一回想那天的餐點,腦幹依然被香氣控制,不停分泌唾液來促進咀嚼,然而嘴巴留下的味道不是當時的滋味,是自助餐加了味精調味的料理。

      「好想再吃一次主廚大人的菜啊……」鳳梨酥一個人沉靜在料理的妄想之中,嘴角淌下口水,蔣菀茜趕緊往她的臉上丟面紙,打斷她的美夢,斥道:「酥酥,你還沒說完其實之後的事情啊!」

      鳳梨酥咬住蔣菀茜丟過來的面紙,擦了擦嘴角,繼續說:「好啦,讓我做一下美夢又不會死!小氣鬼!」

      「快說,不然我一直纏著你喔!」蔣菀茜認真地盯著她。

      鳳梨酥擦完把面紙揉成圓球,丟在一旁,左顧右盼,指頭勾引蔣菀茜,要她靠過來,對方明白她的意思,左耳靠了過去,她輕聲說:「其實我們昨天吃飯看到那間法餐的主廚,是我的鄰居,然後跟你說要去修電鍋,遇上一堆悽慘的事情,身上的錢沒了,還進不了家門,習慣吃宵夜的我差點餓在公寓十二樓,於是……」

      蔣菀茜傻眼地接著說:「於是,你守在主廚大人的家門等他回家,不要臉地纏著他,求他煮東西給你吃?」

      「對,不然你今天就看不到我了,不要臉總比餓死好。」鳳梨酥得意地說道,這句話聽得蔣菀茜不停晃頭,面露無奈。

      「你啊,不愧是個吃貨,為了吃,連自尊都不要了。」

      「吃飯皇帝大!民以食為天!不能藐視吃東西的重要性!」鳳梨酥說這句話時,眼中不時閃爍星光,說得激情憤慨。

      鳳梨酥愉快地和蔣菀茜談天說地,等待下午的課程時,並不知道自己吃了那頓宵夜和之後很多頓飯,得付出多少代價來償還。

      距離從天堂落入地獄的時間,還有二十四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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