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腓骨區的保安官，肅清是件爽快但危險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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爽快是可以名正言順藉此機會清除害蟲，危險是因為平等原則，在保安官肅清時，覺得不服的人可以阻止保安官。就算是平常被欺壓、積怨已久的普通人，也可以不問緣由出手，不過前提是你有那個膽量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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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不是說保安官都是冷血無情的執法機器，足以令人聞之喪膽——腓骨區沒有明言的法律，這也是為什麼其他區域認為我們野蠻、尚未開化。首腦根本不在乎這些，他們碰上麻煩，就以任務的藉口丟給保安官，也難怪保安官總是看起來操勞過度，滿臉怒容，一副隨時處在壓力鍋之中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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肅清並沒有強制規定每個保安官都要參加，本來就是看心情挑任務接的我，這次更沒有理由要參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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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帶一提，我的外號是「麻煩製造者」，就算我不製造麻煩，麻煩也會像瘟疫看到窮苦的人一樣，迫不及待的朝我撲來。在多數人眼裡，我就是個麻煩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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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沒經歷過大風大浪（我保安官的身分通常可以壓下許多事），但我最近發現這徒有的虛名不太管用了。從一些小道消息和風聲看來，有一個背後勢力龐大的保安官盯上我了，雖然沒有規定保安官不能肅清同事，但我還是很想告訴那傢伙，他根本就選錯目標了，像我這樣沒權沒勢的小人物怎麼可能會造成他的威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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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對方找上門來時，我正在腓骨區的暴政酒館，給老闆女兒瓊安娜占卜，偷偷將店裡最烈的酒加進我自己帶來的飲料。老闆詹森神色不悅的瞪了我一眼，擅自認定我想藉此謀混過關，不付酒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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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聳聳肩，他不會為了這種芝麻小事把我轟出去的，我們有著多年的老交情。這裡的酒雖然沒那麼高檔，店裡環境也不怎麼乾淨，可當初創店有我贊助的部分資金，理所當然我也要常來光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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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政酒館就像尋常酒館該有的樣子。像被反覆漆刷卻又不滿意而刮掉的牆壁，隱密卻不舒適的座位，吞雲吐霧的客人吸的絕不只是菸。看不見播放器材的背景音樂像怪物一樣怒吼，中間屏蔽的木頭隔板歪斜著把酒館分成兩個明顯不相等的空間，較小的一側留給需要隱私的顧客，例如像我這種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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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這一側只有我跟瓊安娜，充當瓊安娜的小小占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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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瞇著眼想要看清隔板上的畫，或者說曾經有過的畫，如今已經被那些自以為是的名字，和最褻瀆的醉話給覆蓋，看不清原本的樣貌。我欣賞藝術，但我的美感一向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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瓊安娜正在給我講解桌上骨頭排列所代表的涵義，但我沒有很認真聽，儘管她的聲音有種甜美的魔力讓你想一直聽下去。當她心情好獻唱一曲時，整間酒館平時最不識相的客人都會乖乖閉上嘴巴，在恰當的時候拍手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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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可能是我醉到聽不清別人講話了，任何一個有腦袋的人都知道這樣的狀態非常危險，大有可能會被人搶劫或強姦，身為一個柔弱的女性都得承擔的風險。除非妳武力夠強，或者像我，一個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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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我代謝其實比一般人快，所以最烈的酒只會讓我頭暈一陣子，卻不會宿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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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絲柯，絲柯。」瓊安娜突然伸手拿走我的酒瓶，我沒阻止她，也可能因為沒有力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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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確定這東西可以加酒嗎？妳現在看起來就嗑藥的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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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的是我的飲料，事實上，我也不確定這是什麼東西，我只能相信給我這東西的人不會害我，而身體改造的排斥反應也讓我別無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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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止痛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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瓊安娜放下酒瓶，看了我一眼。她今天戴著黑色面紗，遮住半部分的臉，只隱約看得見眼睛，儘管在酒館昏暗的燈光下，我還是看得清楚她不屑的神情。我知道她從來都不喜歡我，但顯然她是真的認為我喝得爛醉了，才會顯露出內心真正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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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她視線往下，來到我脖子下方暴露在外的肌膚，她不是對我有那方面的興趣，我知道她在看什麼，那是每個保安官身上都有的記號，權鍊——外觀看起來像蜘蛛網狀的項鍊，只不過我的是鑲在肉上，偶爾閃過不起眼的銀藍色光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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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也有這麼一說，只要能得到權鍊的人就能當上保安官，至於真相？誰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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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鍊是很漂亮，但還沒有漂亮到入瓊安娜挑剔的眼裡，這點從她手上愛慕者送的寶石戒指就能略知一二，她也不會對保安官這個麻煩的身分感興趣，那麼可能的答案只有那個了。權鍊的材質很稀有，是被腓骨區的首腦掌握在手的資源之一，不管透過哪種交易管道，都足以讓一個年輕女子一生衣食無憂，還可以用錢買到身分打入上流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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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故意遮住權鍊，感覺到如絲般細緻的材質在手下層層重疊，不似外表看來的簡單流利，會合後又分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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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視線回到我臉上，看一個人的表情從不屑轉變為貪婪的過程頗有趣，我不動聲色的灌酒，等著她接下來會採取何種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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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她開口。「絲柯，如果保安官沒有權鍊會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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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精會放大我的反應，因此我大笑的時候，我聽起來就像是個精神錯亂的瘋子。瓊安娜被我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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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嘖，我會死，死得很慘。」最後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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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怎麼可能，這東西看起來只有附在表皮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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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來的確是這樣，但其他看不見的部份深植在我體內，和血管一樣遍佈全身，如果強行拔除的話，妳可以想像如果人身上的血管都被抽出是什麼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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瓊安娜這次沒被嚇到，她看起來甚至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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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妳不會真相信了吧？要是那樣的話，根本沒有人願意把那種東西裝在身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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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我之前的言行舉止，她撇了撇嘴，她分辨不出我何時在說笑，因此一貫當成笑話了。但她還來不及像平時冷嘲熱諷，我用我最狠戾的眼神瞪視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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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放出風聲要肅清我的保安官，來到我最常來的酒館，這肯定不是偶然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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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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瓊安娜飛快轉身，看她的樣子這應該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不過也不排除她在演戲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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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過隔板破洞的空隙，可以清楚看到吧台前的三個陌生人，一個姿勢僵硬的坐著，看來是帶頭的，其他兩個在他身後站著。坐著的人的權鍊在酒館昏沉的燈光下折射出微弱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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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時候進來的？又進來多久了？我根本沒有留意到周遭危機四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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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該走了。」我從口袋掏出紙鈔扔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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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不可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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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反應很快想伸手抓住我，但我就算再醉也不至於慢到被她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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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我背後急促而尖細的喊：「他們如果是來肅清我們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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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不是來肅清你們的，而且，」我朝她露出牙齒。「就算是那樣也不關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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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再管她的大呼小叫，我已經留意到保安官的視線如狩獵者般投射過來，我加快腳步想從酒館的後門溜走，心中卻不只一點期待他們會跟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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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緊抓著我的飲料，好像那是救命藥水一樣大口喝了好幾口。沒錯，就算是在這種危急時刻，我還是沒忘記我的飲料，隨人們說我酒精成癮吧，他們不了解我只能依靠這種不明飲料減輕排斥帶來的痛苦。或許不了解更好，當你分不清誰是敵人時，最好假設隨時可能遭受背叛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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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力打開酒館的後門，發現有個人堵在門口。我急著拉開距離，擺出戒備姿態，卻在看清來人後，突然覺得沒這個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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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考特，你在這裡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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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考特看起來一點也不像腓骨區的人，他很弱小，卻對一切會害他沒命的事物有著致命的好奇心。他甚至不懂得虛張聲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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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確不是，他是從別的區域逃來的偷渡客，原因不明。我見過無數的這類人，適應好的——特別是人們眼中的壞人——在這片無法地帶紮地生根；不能適應的——我只能委婉的說，幽靈橋下永遠不缺新鮮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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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本賭他在這裡撐不過一天，看來生命會自己找到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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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皺眉，又問了一次：「你在這裡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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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色蒼白的少年好像沒有聽到我的問話一樣，看到他的表情，我不禁懷疑他是興奮還是被嚇傻了，少年的心情總是令人難以揣測。在我來得及叫他滾開前，他果斷下了決定，帶我開始他最擅長的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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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狂奔用掉他所有氧氣前一口氣解釋：「我知道他們是來找妳的我本來是想提醒妳但我不敢從前門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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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你是說保安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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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移動的黑影嚇了一跳，然後又被自己的愚蠢逗笑，逃命的刺激讓我臉上始終掛著無聲的狂笑。像這種街燈照不進來的暗街小巷，是腓骨區最黑暗的地方，史考特並沒有選擇往有光的地方走，光是這點就足以稱讚他膽識過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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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想不透一點，想救我的理由是什麼？覺得欠我人情還是認為我身上還有可利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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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想要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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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知道妳有時候腦子不太正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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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說過，不過你是活下來的第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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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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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腦子不正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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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算逃亡讓我感覺莫名興奮，我的胃可承受不起這樣的顛簸，喝下去的液體開始有反胃的徵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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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我就算是拉扯掙扎、大聲咒罵或苦苦哀求，史考特就是不肯停下來，他也許一直認為逃亡才有機會活下去，但我可不是。我有些後悔三天前救了這個偷渡客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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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不停下來，我就把你砸暈，我說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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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到我的威脅，史考特放慢步伐，但還是沒有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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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停下來啊，他們有三個人，妳打不過他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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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那樣也不干你的事。」我終於甩開他的手。「你在這裡只會是個累贅，我要處理的麻煩已經夠多了，不需要再添你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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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手插口袋，臉色難看，沒有再說什麼，卻也沒有要走的意思。我們就這樣對峙，直到他放棄，無言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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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我喊住了他。「你知道魔醫住哪吧，叫她幫我留個空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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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巷的盡頭並沒有被封死，反而出現通往更大條的暗街，數量龐大之難以量化，這些暗街又可以通往別的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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腓骨區到處都是坑洞，大部分的人都居住在此，除了某些認為他們應該凌駕一切之上的大人物，在地表上建立起高塔，例如當權者的「首腦」組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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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餘光瞥見有人影朝我襲來，我及時張開特製的金屬翅膀，一搧就把襲擊我的「人」打飛出去，但還是被他手指延伸出來的刀片劃傷，就在右眼下方幾公分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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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到心寒的同時，卻也無比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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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嘖，好險啊。」我對著他說，也是對指使他的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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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常人捱我這麼一下就站不起來了，但那個人臉朝下重重摔倒，卻又沒事般的爬了起來。是人型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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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型兵器麻煩在於他們沒有痛覺，沒有需要保護的內臟，甚至連運作的動力來源也各式各樣，他們也只有外表像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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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找上我？我好像沒找過你麻煩吧。」該來的躲不掉，我對雷克斯．弗萊爾德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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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克斯整個人活像從大理石雕刻出來的，僵硬、冷酷，面無表情的臉籠罩在一片陰影之下，隨身攜帶的黑色雨傘權充拐杖，儘管他根本還沒老到需要依靠枴杖。他年齡約莫四十幾歲，思想卻可比腐爛的老古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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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知道尤里西斯現在人在哪嗎？」他用另一個問題回答我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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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原來是找尤里西斯的，我不過是個中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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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個尤里西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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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裝了，妳的愛人，腓骨區最殘忍的殺人狂之一，尤里西斯．威戈爾，從一個月前就銷聲匿跡，但依他的個性不可能這麼久不殺人，要不是他離開了腓骨區，就是他因為某些原因而躲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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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話都說這麼白了，再裝下去有點做作，但我還有一個問題想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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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找他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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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他的回答，我隨時都可以準備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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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顯得很不耐煩。「妳只需要回答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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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知道也不告訴你，你找他應該也不是什麼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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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瞪著我，像是在考慮用武力逼迫我就範，而他確實有那能力。光是那個人型兵器就可以和我打成平手，而且從他一出現我就留意到，關鍵的第三人還未登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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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跟妳說過她不能溝通。」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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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陌生人出現，我才明白他是在跟她說話。來的是個高個女子，手腳纖細，滿是靛藍刺青，從陰影中出現，平凡的臉沒有足以讓人印象深刻的特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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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黑色眼睛讓人有種感覺，她很聰明，是被稱之為天才的那種人。她腦中可以同步處理分析外界接受到的一切訊息，做出最佳的判斷，而且遇到突發狀況時冷靜的嚇人，同時殘酷的毫無自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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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無疑問，她是首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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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坎小姐，我是琴．康布勒，我們現在迫切需要威戈爾先生的協助，只是我們找不到他本人，也許妳會知道他的行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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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來不信任首腦的人，因為他們講的話像層層密封的包裹，裡頭包著不定時炸彈，在你全部拆開時才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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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要找他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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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克斯以一種惹人厭的語調說：「他是殺人狂，他還能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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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別人討論重要事項時插嘴是很無禮的。」我冷冷地回擊。「所以你為什麼就不能閉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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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布勒輕笑，但不是那種認為有趣的笑，而是認為受到輕視而有點不滿的笑，她肯定受不了被人輕視。事實上，我為自己能理解她心思而感到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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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確需要他去做些……別人做不到的事。」她意有所指地看了我一眼。「當然，如果他願意協助的話，我們會給予相應的報酬，但現在，他人失蹤了，連首腦的人也找不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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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們才找上我，希望得到他的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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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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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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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布勒就算驚訝也沒表現出來，或許這早在她預想的情況之一，但她還是客氣的詢問：「不好意思？但我剛才說我們任務的首選是威戈爾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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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不出來為何我不能做這個任務，他能殺的人我也能殺，或許沒他那麼厲害，但也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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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坎小姐，妳是保安官，有些事是保安官不能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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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得出來她也懷疑有什麼是我做不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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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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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任務裡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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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沒辦法了，」我聳聳肩。「既然你們不肯用我，我也不知道尤里西斯在哪，這個任務可能要作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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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迅速和雷克斯交換眼神，然後又回到我臉上，快到像是她從沒移開視線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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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將妳的意見上報，這個任務需要重新討論，如果妳最近有見到威戈爾先生的話，希望可以傳達我們合作的意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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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模仿她的假笑。「當然，如果有機會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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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她就走了，隱沒在陰影之中。我此刻也打算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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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我和妳還沒完。」雷克斯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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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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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說吧，要是剛才的我還留有一丁點好心情的話，也被裝模作樣的女人和自以為是的男人消磨殆盡。我現在非常的憤怒，他們怎麼敢想掌握他？像他們試圖掌控我的一舉一動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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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她的意思是要我用點手腕問出尤里西斯的下落，但我很清楚，妳是不會說的，因為妳根本不懂什麼叫敬老尊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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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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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決定免費給妳上一堂禮儀課，希望妳下次不要再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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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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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肅清還在進行，而且首腦無意阻止。」他比了康布勒離去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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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就快點出手呀，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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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妳自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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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早就知道人型兵器很難打，但是真正幹起架來時才能知道多難打，可說是我自討苦吃。但我不在乎，我不想在乎，直到他手臂斷開後露出藏在裡頭的怪異武器差點砍下我的頭，我才稍微恢復點危機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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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只是單純的洩憤，我得考慮到我的生命安全，尤其是如果我還想多活幾年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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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古怪的武器像是鞭子和彎刀的綜合體，兼具靈活和致命，像蛇一樣迅速，攻擊完就立刻縮回體內。要不是處在眼下這種情況，我一定會好好欣賞一番，或許等我將這個人型兵器拆解後，這武器還能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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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此我用了一些身體其他的部位，某些改造過、不太符合人體工學的部位，用來拆解，或是破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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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鬥結束，我蹲下身，想收集那武器，卻遺憾發現只能找到殘骸，我踢了下那堆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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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這個瘋子。」雷克斯竟然還沒走，這讓我訝異，但打鬥已經澆熄了我大半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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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注意到，是瘋子，而不是怪物。因為這裡是腓骨區，真正的怪物潛伏在黑暗中，不輕易露面。而瘋子，喜歡拋頭露面，譁眾取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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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會為了誰把身體改造成那樣子。」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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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有的，」我堅定的說。「如果你真的愛著某個人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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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確愛著某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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