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妖靈稿件大募集

NO.01 幽靈少年

四周寂靜無聲,只有心電圖儀的嗶嗶聲回蕩在白色無瑕的病房中。

病床上靜靜躺著一名看似只有16歲的少年。此時,兩名護士走進病房,打破了寧靜,開始毫無顧忌地聊著天。

其中一位護士拿起病例表,熟練地記錄著,突然她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抬起頭來,問正在換花的護士:「欸,你不覺得這位病患的家屬有點奇怪嗎?」

「怎麼說?」

「你想想,這個少年被送進醫院時差點就沒了,多次手術才救回一命,但到現在卻沒有任何家屬來過。」

「那是誰幫他辦理住院手續的?」

拿著病例的護士輕蔑地笑了笑,說:「院長啊,院長看這少年可憐,就辦了這間單人病房給他。」

「妳這樣說,小心被院長聽到。好了啦,我們該去下間病房了。」另一位護士打趣地說著,一邊抱起門旁的鮮花,兩人隨即一起離開了病房。

房內再次恢復了寂靜,此時病床旁出現了一抹身影漸漸浮現。

那抹身影的面容與躺在病床上的少年一模一樣。

他臉上浮現出憂鬱的表情,哀傷地望著病床上的自己。

「我到底是誰?病例上也沒有我的名字……現在這副樣子又是怎麼回事?明明我還活著,卻又無法醒來。」

護士的話語在他耳邊揮之不去,他到底是誰?為什麼連家人都不願來看自己?他孤獨的蜷縮在角落。

「既然我毫無價值,為什麼還是活下來了呢?」幽靈少年痛苦地低吼。

突然,一道溫柔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呼喚著一個名字:「小向。」

「是誰?」他茫然地抬起頭,四周卻空無一人,聲音也消失了。

「小向……?」這是自己的名字嗎?還是暱稱?

少年憂傷的面容漸漸浮現笑容,縱使只是個暱稱,那聲音卻讓他感到非常溫暖。「對了!我怎麼現在才想到。」幽靈少年靈光一現,穿過門面,飛在半空中在醫院各處穿梭。他在尋找,尋找能看見自己的人,也許那人能幫上自己。

燃起希望的他,不管是病患、醫護人員還是家屬,他都在每個人面前左晃右晃,甚至大聲呼喊,只為了確認對方是否看得到自己。

但一整天下來,他一無所獲,小向微微嘆了口氣。看著已晚的天色,他回到了自己的病房。

隔天,小向依舊對著醫院裡的人一一確認,發現這個辦法毫無進展後,他開始往醫院外尋找。

不知不覺中,來到了人來人往的街上。

他能感覺這街道對他來說有些熟悉,卻什麼都想不起來。

街道上,他仍然嘗試尋找能看見自己的人,但半天下來依舊無人理會,這令他感到十分無力。

「真的沒有辦法了嗎?」他茫然地站在行人道中間,完全沒注意到一位少女正悄悄走到自己面前。少女穿著附近T國中的學生制服。

少女用手在小向身上揮了又揮,嘗試了數次後都無法觸碰到他。她收回手,緊緊握著書包的背帶,臉上掩不住興奮的表情。

「鬼!是鬼!」少女激動地叫出聲,完全不在意旁人的眼光,直直盯著幽靈少年。

「哇!?鬼!?哪裡?」小向被少女的聲音嚇了一跳,完全忘了自己就是鬼。

「冷靜點啊,你就是鬼啊。難道,你剛死沒多久?」少女指著小向,讓他冷靜下來,完全忘記自己剛才的失態。

「啊啊,對不起,我其實還沒死呢。」小向淡淡笑著,纖細的手指輕輕搔著臉頰,覺得自己被嚇到很蠢。

「原來是生靈呀…但還是算幽靈的一種吧?嗯,我終於還是見鬼了!」少女興奮地看著小向。

少女的反應實在太不尋常了,這真的是一般人的反應嗎?  

這情況使小向有些害怕,也懷疑請她幫忙是否真的可行。

但目前只有這個少女能看見他,也只有她能幫助自己了,他決定放手一搏。

「那個,我能請妳幫我一個忙嗎?」小向手在胸前握緊,想努力緩解緊張。心中卻很害怕被拒絕,因為這是他唯一的希望了。

「嗯?可以呀,要幫你什麼?」少女呆呆地看著他,非常爽快地答應了。

「記憶,能幫我尋找記憶嗎?」說完後他就後悔了,雖然他確實需要少女幫忙,但不知道該如何請對方協助自己找回記憶。他不知所措地看著眼前陷入沉思的少女。

少女沉思許久後,認真地看著他。「記憶啊……我該怎麼幫你呢?」她煩惱了片刻,突然想到一個人。

「我知道怎麼幫你了,跟我來吧!」少女神采奕奕地在前頭帶路,小向也顧不了太多,硬著頭皮跟了上去。

今日是星期三,國小的學生只上半天的課,基本上早早回家或去補習班了。因此運動場上,僅剩一些附近的居民在健走或慢跑。

下午才放學的少女帶著小向來到S小學的後運動場入口。這所小學是少女的母校,校內有兩個運動場,前運動場較小,後運動場較大。

前運動場放學後不開放,只有後運動場是全天開放的。

她說有個人能幫小向,而那個人最常出沒的地點也在這裡,不過還得碰碰運氣。

「果然在呢,他應該能幫上你的忙。」少女指向不遠處榕樹下的一名小男孩,他身穿另一所小學的制服,正靜靜仰望著天空,似乎在沉思。

「小孩?」小向不解地看向少女。

少女了解他會有這反應,但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只好先帶他過去。男孩似乎察覺到他們的存在,目光緩緩轉向一人一鬼,臉上毫無表情。

這情況讓小向開始緊張起來,雖然對方只是個孩子,但他沒有這年齡該有的稚氣,反而帶著一抹成熟的氣息。

「他是我表弟,黃旻耀。我叫夏語芯,發現忘記自我介紹了。」夏語芯微笑著介紹。

「啊,我也是,我叫小向。」小向覺得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剛才也忘記了介紹自己。

「吶,你終於見鬼了?」黃旻耀淡淡地看著夏語芯,表情略帶一絲鄙視。

「對啦,我就是現在才見鬼啦!」夏語芯不甘示弱地回嗆。

「那個……」完全被忽視的小向插話。

「啊,對齁!耀,小向的事要你幫忙一下,他想找回記憶。」

「幫忙?」黃旻耀把視線移到小向身上,繞著他走了一圈。「這個我沒辦法。」他斬釘截鐵地說。

「沒辦法?」夏語芯驚訝地看著他,不敢相信。黃旻耀可是能看見鬼生前的人,竟然沒辦法?

「因為他還沒死,未死之人的過去我無法觀看。」黃旻耀坐回樹下,慵懶地伸了個懶腰。

看著黃旻耀一副不想管的樣子,夏語芯有些生氣,直接坐到他身邊。「什麼叫沒辦法,你一定還有其他辦法的對吧?」

「你對我生氣也沒用呀,你為什麼要幫一個來路不明的鬼?」黃旻耀冷冷地看著夏語芯。

「因為……」夏語芯無言以對。她只是想幫忙,既然能看見小向,怎能不幫?

黃旻耀看著快要哭的夏語芯,無奈地搖了搖頭,嘆了口氣。「好吧、好吧,你別一副快哭的表情,搞的好像我欺負姊姊。我幫你們,先讓我打個電話吧。」黃旻耀伸手向夏語芯要手機,但她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

「手機啦!我還不能有手機,這妳都忘了嗎?」

「對齁,抱歉!」夏語芯急忙把手機交給黃旻耀。他快速撥通電話。

「喂,哲哥嗎?這裡有隻失去記憶的鬼需要你幫忙。蛤?我也有無法解決的!別當我跟你一樣。好啦,下次我會去幫一下,就一下。這次事情就交給你了,謝啦~」

黃旻耀和電話那頭的人聊得很起勁,但感覺好像對方很想挖角自己表弟。

「好了,那我的任務結束了,我要去找爺爺們下棋了。」黃旻耀把手機還給夏語芯,揮了揮手準備離開。

「等等,什麼叫結束了?說清楚!」夏語芯急忙拉住他,想問清楚到底交給誰處理了。

「真是的,妳真煩,我只是交給專業的去處理,別那麼急。先回家等吧!最快今晚八點,最晚明早,就會有人找你們,掰。」

黃旻耀說完便離開了,留下狀況外的一人一鬼。

兩人互看了許久,也沒搞清楚到底什麼意思。夏語芯無奈地嘆了口氣,決定先和小向回家等消息。

回到家後,夏語芯洗了個舒舒服服的熱水澡,然後坐在電腦桌前畫圖。時間漸漸逼近八點,但她始終沒等到有人按門鈴。正當她伸個懶腰時,眼角瞥見天花板上似乎有個人影,但很快就消失了。

「也許是我看錯了吧?」夏語芯自言自語,拿起身旁的杯子準備起身倒水。突然,一張臉出現在她眼前,讓她嚇得大叫一聲。臉迅速消失後,取而代之的是一位大姐姐站在不遠處。這種速度絕非一般人能做到,難道她又見鬼了?

「妳,妳是誰?」夏語芯緊張地看著大姐姐。大姐姐將右手食指放在唇前,示意她安靜。

夏語芯冷靜下來,發現這位大姐姐的身體呈半透明狀,但形體非常完整,不像小向那樣看不到腳踝以下的部分。而且,這位大姐姐的外貌美得讓人驚嘆:淡粉色的長髮整齊地束成馬尾,標緻的臉型配上立體的五官,如寶石般的祖母綠雙瞳,散發出神秘的光彩。

「這麼漂亮的人,竟然是鬼?」夏語芯呆愣了許久,才反應過來。這時,她耳邊傳來一道柔美的女聲,但對方並沒有開口。這聲音似乎不是從耳邊傳來,而是直接響在腦中。

「聽得到我說話嗎?」聲音再次在腦中響起,夏語芯睜大雙眼盯著這位漂亮的大姐姐。

「看來是聽得到的。接下來我會用感應的方式和妳溝通,請妳也用同樣的方式。」大姐姐提出這個要求,讓夏語芯不知所措,因為她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做。

「別擔心,請妳在心中專注想著想傳達話語的人,並想著想說的話,試試看。」對方像是猜到夏語芯的心思,耐心地指導。

夏語芯點點頭,閉起雙眼專心想著大姐姐。「聽,聽得到嗎?」她睜開一隻眼睛看著大姐姐,見她微微點頭,才興奮地在心中吶喊。

「很好。現在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梅夢,梅花的梅,夢境的夢。你們可以叫我小梅。」

「我們?」夏語芯驚訝地轉頭看向小向,只見他笑著微微點頭。原來梅夢不僅和她對話,還同時和小向對話,這讓夏語芯感到佩服。

「那現在切入正題,從今天開始的兩個月內,我會對你們進行貼身觀察。簡單來說,就是我會在你們身邊待兩個月,不過這是任務最長時限,快的話可能幾天就能結束觀察。」

「咦?」夏語芯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完全不明白梅夢為什麼要這麼做。

「嗯?他沒跟妳說嗎?」梅夢疑惑地問。

「跟我說?」夏語芯不解,但腦中突然浮現黃旻耀的話:「會有人去找你們。」難道黃旻耀說的就是她?

「看來妳想起來了。那麼,我繼續說……」梅夢慢條斯理地解釋,夏語芯和小向才知道,原來她是隸屬於一家專門解決一般人無法解決困難的公司的成員。至於為什麼以靈體方式出現,那是因為梅夢自身的能力之一——化靈。

那天之後已經過了三天,梅夢偶爾會莫名地消失不見,但大多數時間還是與夏語芯和小向在一起。夏語芯努力練習著如何流暢地運用感應的方式溝通,以避免被別人當成怪人,儘管她並不太在意這一點。

梅夢在這段時間裡向他們詢問了許多事情,尤其關注小向的狀態。一般的靈魂並不能離開身體太遠,但他卻能超出這個範圍而不受影響。儘管梅夢還未調查出原因,這種情況對她來說也是首次遇見。

某日,梅夢整整一下午都不在他們身邊,直到放學時才出現,帶回了一個震驚且悲哀的訊息。

「小向,我們查到你的本名是陳向明,而你的家人已視你為死亡。醫院似乎私下同意放棄治療,因此你的身體將無法繼續留在那間醫院。」

梅夢面無表情,冷冷地說出了令人難以接受的事實。

「怎麼會這樣?那小向會被帶到哪裡?」夏語芯努力克制著內心的難過,握緊的雙手卻在顫抖。難道她真的無法幫助小向嗎?

「醫院明天將實施非法安樂死,也就是讓他真正死亡。至於他的身體會被送到哪裡,我們還未確定。」

「這也太過分了……難道沒有別的辦法嗎?」夏語芯內心掙扎著,她無法接受小向就這樣死去,她希望他能活著,直到他真正醒來的那一天!

夏語芯哀求著梅夢,卻被陳向明阻止了。他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搖搖頭,要她不要為難梅夢。他接受了這個事實,或許這就是他這一生的命運。

「我問你,你想活下去嗎?」沉默許久的梅夢突然問道。

夏語芯不明白梅夢問這個問題的用意,她難道有辦法嗎?

「我……」陳向明顯得有些猶豫。他一開始只想找回記憶,找回活下去的希望,卻沒想到有一天會被自己的家人判死。也許過去那些溫暖的記憶都是假象,想到這些讓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梅夢的問題。

陳向明想著自己在昏迷前到底是怎樣的人。沒有人來看他,甚至希望他死,難道自己是個讓人厭惡至極的人嗎?

「小向,活下去吧!你是個非常溫柔的人!活下去,我會一直陪著你,好嗎?」夏語芯感受到陳向明的迷惘,已經克制不住情緒,淚水在眼眶中打轉。雖然只相處了幾天,但她已經把小向當成了最好的朋友。誰會想看著自己的朋友死去呢?既然有一絲希望,她也想抓住!

陳向明愣愣地看著夏語芯,雙眼也止不住哭泣。他還是想活下去。即便家人遺棄他,世人唾棄他,只要還有幾個人關心他,他就會為他們活下去。他想體會這世界的美好,想吃好吃的東西,想做他想做的事。

陳向明擦乾臉頰上的淚水,堅定地看著梅夢:「我想活下去。」

聽到他的回答,梅夢臉上綻放出溫暖的笑容。「你願意,我就會幫你。」梅夢溫柔地說道,然後從口袋中拿出手機,迅速撥號,電話很快就接通了。「哲,是我。事情就是這樣,那邊的事就交給你了。」

梅夢簡短的話語後便掛斷了電話,前後時間不到一分鐘,毫不拖泥帶水。「接下來,我們來談件重要的事吧。」梅夢優雅地坐下,神色輕鬆地看著他們。

夏語芯和陳向明面面相覷,但還是認真地聽著梅夢接下來的話。「這三天我們的人採樣了小向的DNA及腦細胞等,結果剛剛出來。小向,你是個天生異能者。雖然能力跡象目前很弱,但這結果是絕不會錯的,這也許是你能脫離活動範圍的原因之一。」

「異能者?那是什麼?」陳向明感到不安,這會不會是他被家人厭惡的原因呢?

夏語芯則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這些彷彿只在小說或電影中出現的詞彙竟然在現實中存在,而且就在自己身邊!

「那個……小梅姐,你說的異能者是指那些在小說裡有特殊力量的人嗎?所以你們公司的人也都是異能者?」

「是的,而小向的主能力是思想控制,雖然無殺傷力,但非常危險。另外,我們會將小向轉院到我們公司旗下的醫院,原醫院與家屬的合約尚未解除,但小向的生命已經安全了,你們可以放心。」

陳向明和夏語芯聽到梅夢的消息,心中感到安心,也對梅夢處理事情的效率感到敬佩。

「至於這次委託的費用,可能以你們目前的狀況無法支付。不過,小向可以到我們公司工作,學會控制自己的能力,順便還清委託費用。」梅夢輕笑著提到委託費用,夏語芯才意識到對方並不是免費幫忙,頓時在心裡暗罵黃旻耀沒有事先說明。

但若沒有梅夢在,也許她真的無法幫助小向。現在事情解決了,陳向明是不是也要跟她道別了呢?雖然她說過要一直陪著他,但她沒有異能,無法進入那家公司吧。想到這裡,夏語芯感到鼻酸。

「那語芯也能一起進公司嗎?」陳向明突如其來的請求,梅夢沈思了一會,才給了答案:「可以。」

「謝謝妳。」陳向明開心地笑著,夏語芯剛才那副快哭的樣子兩人都看在眼裡,他也猜到夏語芯在想什麼,所以向梅夢提出了這個請求。

梅夢也因為明白這一點,並沒有拒絕。或許夏語芯的陪伴會給陳向明帶來一些正面的影響。

一切安排妥當後,梅夢拿出兩張透明的卡片,遞給他們。「之後會有人來接你們,給他看這個就可以了。我這次的工作就到此結束了。」

梅夢正準備離開,夏語芯突然問道:「小梅姐,不是說要觀察兩個月嗎?」

「兩個月是這次任務的時限,但因為陳向明的家屬太心急,不得不提早進行更精密的檢查。發現小向是能力者後,事情處理起來更方便。我們會給予能力者兩個選擇,一是進公司接受訓練,穩定能力;二是選擇喪失能力成為普通人。但第二個選擇容易讓能力者面臨生命危險。所以我給了小向活下去的選擇。」

「原來如此。那我們以後還會再見面嗎?」夏語芯問。

「會的,在公司裡我們隨時都能見面。」梅夢微笑回答。

「好的!小梅姐,謝謝妳的幫忙。」夏語芯開心地笑著,小向也淡淡地笑著看著她。

兩人目送梅夢離開後,回到家中休息。夏語芯回想這幾天發生的事,專注地看著手中的名片,臉上露出藏不住的興奮。

世界真是不可思議,原本以為不可能存在的事物竟呈現在自己眼前,能夠接觸到這些事情對自己而言或許是一種幸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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