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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 我想知道自己是什麼花……可以幫我嗎?

人與人的相遇就是緣份,能遇上彼此相愛的人更是天大的奇蹟。

但是為什麼有人在見證了這樣的奇蹟之後,還會和對方分手,任由曾經心愛的人變成花瓣呢?

我不明白。

然而,還有讓我更加不明白的事。

好不容易遇到我心目中最理想的女孩,對方還問我要不要和她交往,我高興得整個人都快飛上天了。

誰知道,下一秒,她眨著可愛的大眼睛問道,

「在我十八歲生日之前,要甩掉我喔。」

看到我目瞪口呆的表情,花般美麗燦爛的笑容在她的臉上綻放,

「因為我想知道自己會是什麼花……」

她如此對我說……

立霆獨自一人在教室裡,似乎正在等著某個人。

站在窗邊的他低著頭用手機玩著小遊戲,突然有個包裝精美的四方盒子進入他的視線範圍,把手機等住了。

他抬起視線望向拿著禮物的人,問號立刻寫滿臉上。

「幹嘛給我禮物啊?」

「今天是情人節嘛。」

說話的是俊美清秀的鴻翔。

今天是情人節嗎?

不對啦,這不是重點啊。

一想通這一點,立霆馬上反駁,

「不對啦,就算是情人節那又怎樣?你幹嘛送我禮物啊!」

他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說道,

「情人節當然要送巧克力給交往對象啊。」

這句話讓立霆的心漏了一拍,立刻大聲嚷道,

「誰和你交往啊!」

「當然是你嘛,我們都已經在湖邊定情了。」

鴻翔伸出比女生還要纖細白皙的手,輕輕搭上立霆的肩。

「誰和你定情了?」

立霆死命掙脫,鴻翔卻絲毫不肯罷休,對他綻放燦爛柔美的笑容,

「我們都已經一吻定情了,你還在鬧什麼彆扭?」

「一……吻!」

立霆彷彿被五雷轟頂,

「哪有啊!你不要亂說!」

「大家都可以作證喔,不然……」

鴻翔那雙迷人的眼睛蘊藏著甜美的笑意,

「再試一次,你一定會想起來的。」

說完,就慢慢挨近立霆,讓他害怕得冷汗直流。

「等……等一下!」

立霆覺得自己被逼到了懸涯邊緣,卻仍然不放棄地垂死掙扎,

「我們都是男生,怎麼可以……」

話未說完,雙手搭在立霆肩上的鴻翔就笑著說道,

「現在很流行BL,沒問題的。」

立霆彷彿聽見自己的理智斷了的聲音,正要全力反抗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突然往下掉落……

一聲巨響讓立霆清醒過來,他一睜開眼睛就看見熟悉的天花板,不過今天稍為比以前遠就是了。

背後傳來陣陣的疼痛,讓他乾脆躺在地上不想起來。

「還好是夢啊。」

他鬆了口氣,隨即卻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都是因為翔學長亂說話,才會害我做這種夢……」

覺得夢中的學長很可愛這一點,也讓立霆的心情盪到谷底,沮喪得一直躺在堅硬的地板上……

那種不舒服的感覺一直壓在立霆的心頭,上課的時候總是心不在焉。

好想立刻回家啊。

好不容易捱到放學,立霆卻猛然想起輪到自己開社團教室的門。

「有沒有這麼倒楣啊,我不想去社團啦……」

其實不是社團的問題,重點是他今天不想見到鴻翔。

早上才做那麼莫名其妙的夢,是要拿什麼臉去面對學長啊?

立霆悶悶不樂地收拾好東西,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向社團教室。

一路上,他像是在自我催眠一樣,不斷在心中對自己說話。

「我喜歡的是可愛的女生,最好是個子小小的,皮膚要白裡透紅。」

是說這些,翔學長好像也符合……不對,為什麼又想到學長啊!

「我要一米五,比我矮三十公分的女生。還有,就算個子嬌小,身材也要很棒。」

這樣學長就不符合了。

他對自己還是想到鴻翔而感到沮喪和無奈,卻還是盡力想出理想對象的確切條件。

「然後要長髮披肩……」

像站在社團門口那個女生一樣的棕色大波浪捲髮也很漂亮,個子也非常符合嬌小玲瓏這一點呢。

可是……社團有這樣的女生嗎?

立霆抱著滿腹疑惑走上前,很有禮貌地問道,

「請問,你想加入花塚會嗎?」

嬌小的女生猛然回過頭來,她那張精緻得宛如出自名匠之手的容貌,讓立霆一時之間不知道要如何反應。

小巧的臉蛋上有著漂亮的五官,細長的睫毛下那雙深褐色的眼眸靈活有神,櫻桃色的雙唇配上高挺的鼻子,淺淺一笑的神情完完全全正中立霆的紅心。

「你是花塚會的成員嗎?」

美麗的少女用甜美的聲音問道。

看得入迷的立霆這才回過神來,結結巴巴地回答,

「啊……是啊。」

立霆望向看起來還像國中生的美少女,急忙掏出鑰匙開了社團教室的門,

「那個……如果你想要加入社團的話,會長晚點就會過來了。」

正想要開口邀少女先進來,她卻已經一臉輕鬆地走進教室。

立霆一邊將書包放下,一邊問道,

「我怎麼沒印象有見過你?」

「你該不會記得全校的女生吧?」

少女以帶著惡作劇的眼神望著他,如此問道。

「當然不是啊。」

又不是翔學長。

立霆在心裡這麼嘀咕道,卻還是嘗試解釋道,

「如果見過你,一般上應該都會記得吧。」

看到他拼命的樣子,對方噗哧笑了出來,

「其實啊,我這個學年都沒來過學校,今天是第一天來報到,所以你沒見過我是正常的啊。」

被那雙晶瑩透明的眼眸凝視著,立霆不自覺地開始心跳加速。

為了掩飾自己的動搖,立霆轉向櫥櫃拿出茶具,想要藉此尋找話題,

「你想喝花茶嗎?」

「好啊,好久沒喝了。」

少女蹦蹦跳跳地來到立霆身邊,

「哇,有薰衣草耶,我好想喝。」

不怕生的她居然開始幫忙燒開水和準備茶具,讓立霆從早上就一直很鬱悶的心情頓時一掃而空。

立霆帶著愉快地心情自我介紹兼提問,

「我是一年二班的邵立霆,你讀哪一班?」

女生正要回答,門外卻傳來鴻翔的聲音,

「樂學姐!」

出乎立霆的意料之外,眼前這位嬌小可愛的少女居然滿心歡喜地衝向鴻翔,兩人親熱地拉著手,

「鴻翔,好久沒見了。」

學姐?

被自己稱為學長的鴻翔竟然叫她學姐!

那就是說……

立霆衝口而出,

「你居然是高三生!」

「“居然"兩個字是多餘的。」

鴻翔露出調皮的表情笑著回答,

「這位是三年一班的章芷樂學姐。」

立霆望向看起來連國三也不像的芷樂,臉上爬滿問號。

「可是……」

正當他還在懷疑的時候,羽優和周信正好推門而入。

一看到芷樂,羽優顯得意外又開心,

「芷樂,你回來了。」

芷樂馬上像隻花蝴蝶飛往羽優,緊緊抱住她,

「對啊,終於回來了,我好想你。」

「我也很想你。」

聽到羽優這麼說,芷樂呵呵笑著放開她,取笑道,

「喔喔,談戀愛了就不一樣囉,羽優居然會說想我耶。」

說著,她特意轉向周信,得意說道,

「很羨慕吧?」

「別忘了,小優可是因為我才改變的呢。」

周信以爽朗的笑容反駁道,然後轉頭對一臉驚訝的立霆說道,

「看來你已經知道芷樂和我們一樣是三年級,雖然看起來像國小生就是了。」

「你太過份了,周信。至少也說國一生好不好?」

芷樂的抗議讓立霆覺得重點完全錯誤。

都高三了還被當成國一生就沒關係嗎?

就在立霆置身事外地看著他們,芷樂突然把話題轉到他身上,

「你叫立霆啊,個子這麼高居然是一年級。」

「學姐這麼嬌小都可以是三年級了……」

直話直說的立霆話一說出口就後悔了。

怎麼可以對初次見面的學姐說這麼沒禮貌的話呢?

就算是外表看起來像是國小生……不對,國中生的學姐,這樣也太不敬了。

果然,芷樂立刻挑起眉望向他,讓立霆暗吃一驚。

雖然她臉上帶著微笑,但是立霆直覺芷樂正在盤算些什麼。

只見她突然轉過身走到牆邊,拿了張凳子又往立霆的方向快步走過來。

不知為何,她竟然把凳子放在立霆面前,甚至不顧形象地站在凳子上。

這麼一來,她和立霆的高度幾乎一樣了。

近距離看著她那張美得像娃娃般的容貌,讓立霆幾乎忘了如何呼吸。

完全不理會自己的舉止會帶給對方多大的衝擊和困擾,芷樂竟然將雙手擺在他的肩上,興味盎然地打量著臉紅耳赤的立霆。

「學姐……這樣……不太好……」

他不禁想起今天早上那場夢裡的類似情景。

雖然對象不是鴻翔實在是太好了,不過還是讓人很害羞啊。

「你這種直率的個性,我喜歡。」

眼前的美少女冷不防地這麼說道,讓立霆心動的指數直線上升。

不過,他隨即告訴自己,一定只是普通朋友的那種喜歡。

不可以動心。

不可以自作多情啦。

就算對方完全就是自己理想中的類型,也不可能有這麼好的事從天而降的。

心跳加速的立霆不斷對自己說。

怎麼知道芷樂卻以清爽甜美的表情說出驚人的話,

「立霆,我們交往吧?」

這句話讓他緊繃的神經突然斷了,脫口而出,

「你說真的?」

「當然是真的。」

聽到這樣的答案,立霆再也無法壓抑喜悅的心情。

一定是自己前世做了好事,這輩子才會一見面就被超級美少女告白。

他不禁陷入這樣的妄想之中,正要開口說[好]的時候,卻發現站在身邊的周信不知為何竟然露出傷腦筋的表情。連羽優的眼神也開始游移,鴻翔更是完全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就在這個時候,芷樂竟然突然靠近,兩人的臉僅僅相距不到十公分。

她眨著可愛的大眼睛說道,

「不過你一定要在我十八歲生日之前甩掉我喔。」

說完,她臉上的笑意讓立霆以為自己剛才聽錯了。

但是再也忍不住的鴻翔噗哧大笑得幾乎喘不過氣的樣子,讓立霆確定自己沒有聽錯,只能宛如遭到晴天霹靂般地僵在原地……

「立霆加油!」

聽到這把稚氣的聲音,在球場上進行練習賽的立霆差點把手中的球給傳偏了,幸好隊友還是順利接到球。

他回頭看了一眼,就發現球場旁出現了一個嬌小的身影。

這幾天一直在他身邊打轉的學姐現在正站在姐姐莉敏的身邊,和她一起為自己加油打氣。

好不容易勉強集中精神打完最後一節,立霆一臉困擾地跑向臉上掛著甜美笑容的少女和姐姐面前。

「姐姐,你怎麼把樂學姐帶來了?」

「我不能來嗎?」

儘管被稱為學姐,芷樂卻露出孩子氣的表情。

「好漂亮的妹妹喔。」

「她穿著我們的制服耶,一年級嗎?我沒看過啊。」

好奇又好事的隊友們紛紛圍上來,七嘴八舌地說道。

「不是喔。」

芷樂笑著回答,然後指向站在眾人身後的治平說道,

「我和你們隊長同班呢。」

眾人以為她在開玩笑,不料一回過頭就看見治平尷尬地搔了搔頭,沒好氣地說道,

「對啦,她就是我們班的才女章芷樂。」

「章芷樂?就是被選中代表學校出國交流那位?」

大家都無法置信地望向笑得天真無邪的美少女……

「幹嘛一臉不高興嘛?我特地來幫你打氣耶。」

芷樂走在已經換回制服的立霆身邊,用像是小孩一樣的純真眼神望著他。

露出這樣可愛的表情太犯規了啦。

你明明是學姐耶!

立霆努力掩飾自己的動搖,

「你太引人注目了啦。」

「有什麼辦法?我這個樣子在高中裡本來就會被當成異類啊。」

兩人邊聊邊走到公車站,一上了車坐下來,立霆就被芷樂纏住追問道,

「為什麼不和我交往嘛?因為我年紀比你大?」

「不是啦,也才大兩歲,而且也看不出來不是嗎?」

立霆口無遮攔地說道,然而古靈精怪的芷樂又煞有其事地說,

「那果然是因為我太矮了嗎?」

「也不是啦。身高我根本不在意,更何況我本來就喜歡嬌小的女生啊。」

怎麼沒完沒了啊?而且還統統猜錯。

立霆在心裡暗自吐槽。

「那是為什麼嘛?究竟你為什麼拒絕和我交往啊?」

芷樂這下子又換成一副苦惱不已的表情追問道。

面對她層出不窮的變化球,立霆唯有投出一記直球,

「樂學姐,我們好像才認識不到一個星期吧?」

他這麼一說卻立刻遭到芷樂的正中紅心的回敬,

「你就當做是一見鍾情就好了。」

我就是對你一見鍾情啊。

可是這句話,立霆怎麼可能說得出口?

然而,他還是忍不住埋怨道,

「誰叫你明明在提交往,卻還說了那種話……」

芷樂眨了眨晶瑩的雙眼,歪著頭不解地問道,

「什麼話啊?」

見她居然若無其事的樣子,立霆沒好氣地說道,

「你不是說什麼要在你十八歲生日前甩掉你,明知道這麼做會讓你變成花瓣,誰辦得到啊!」

他不小心提高了聲量,結果引來公車上其他乘客的注目,讓他恨不得躲起來。

芷樂帶著笑意看了他一眼,然後輕描淡寫地說道,

「可是我很想知道自己會不會變成花瓣喔,而且我更加想要知道自己會是什麼花耶。」

她這句話讓立霆頓時想起鴻翔。

看穿他在想什麼,芷樂微笑著說道,

「你在想我為什麼不拜託鴻翔和我交往是嗎?其實我試過,可是他說我不符合他選擇對象的條件,當場拒絕我了。」

「條件?」

芷樂的眼睛蒙上陰影,接著說道,

「鴻翔說,他只想知道破壞別人戀情的女生會變成什麼花瓣,所以不能和我交往。」

經她這麼一說,立霆馬上想起鴻翔在塚之坊過夜那晚說過的話,不禁沉默下來。

兩人就這樣默默無言了好一會兒,芷樂又突然開口說道,

「其實啊……我在國中的時候,曾經喜歡過同班的男生喔。」

沒想到她會提起往事,立霆意外地轉頭望向她。

看得出芷樂正陷入回憶之中,臉上顯露出十分懷念過往的表情,和平常的稚氣不太一樣,顯得成熟許多。

「他的個子很高,和你差不多吧。因為我們都是學生領袖,所以經常一起辦活動,感情算是不錯。」

「後來呢?」

立霆莫名地在意。

「後來?我在畢業之前跑去告白囉。」

說著,她望向立霆,甜美的笑容之中帶著一絲不適合她的悲涼,

「他被我嚇到說不出話來,不過之後還是拒絕了,說我太矮,看起來好像小孩子。」

她雖然努力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但是立霆看得出她很受傷。

「他還說啊,和十八以下的女生交往很麻煩,所以他只和超過十八歲的女生交往。」

原本打算靜靜聽她說的立霆忍不住罵道,

「這什麼男人啊?」

他的過度反應再次引人側目,卻讓芷樂開懷地笑了,

「哈哈哈,立霆你太激動了啦。」

不想被趕下車,立霆唯有努力壓抑怒氣,低聲說道,

「他這樣真的很差勁啊,不敢跟十八歲以下的女生交往,代表他沒有承擔責任的勇氣,只是玩玩而已吧?」

「才十五歲的男生,你想要他多有責任感和勇氣啊?」

芷樂幫對方找的理由馬上被立霆駁回,

「這是藉口,我也才十六歲。」

沒想到芷樂竟打鐵趁熱,

「既然立霆有這個勇氣,那就和我交往嘛。」

面對她再次進攻,立霆不再閃躲,

「如果你把最後那句話拿掉,我就考慮。」

「怎麼這樣啊?」

芷樂居然哭喪著臉,讓立霆啼笑皆非,

「你幹嘛這麼堅持要變成花瓣啊?」

「因為啊……」

她頓了頓,接著說出自己的想法,

「我告白失敗的時候明明那麼難過,但是卻沒有變成花瓣。那麼,究竟是要在怎樣的情況之下才會變成花瓣呢?是要和對方兩情相悅,然後遭到背叛才會嗎?所以重點是在背叛,而不是傷心嗎?」

面對她一連串的問題,立霆當然沒有答案,只能默默地看著芷樂,卻在心裡喃喃地說道,

「我絕對不可能背叛啊。」

發現立霆若有所思的嚴肅表情,芷樂輕輕牽起嘴角,補上最後一句,

「我真的很想知道,自己會是什麼花?」

說完,對立霆展露豁達的笑靨。讓他不禁看呆了。

就在這時,望向窗外的芷樂卻突然眉開眼笑,

「我們在這裡下車吧。」

然後就按鈴拉著立霆下車。

還搞不清楚狀況,嬌小可愛的芷樂已經像個孩子似的,跑向街邊販賣可麗餅的店家,立霆唯有連忙跟上前。

「我想吃草莓冰淇淋口味的,你呢?」

排在長長的人龍之中,芷樂雙眼發亮地問立霆。

剛才兩人還在討論那麼嚴肅的問題,她現在卻變了個人一樣,讓立霆有些反應不過來。

但是看板上的可麗餅看起來都很可口,立霆很快就被挑起食慾,

「香蕉巧克力好了。」

「啊,那個我也很喜歡。」

輪到他們的時候,芷樂興高采烈地跟櫃檯人員說道,

「一個草莓冰淇淋,一個香蕉巧克力。」

在等待的當兒,芷樂的雙眼一直盯著可麗餅,笑意在她臉上如花般綻放。

當兩人終於如願拿到可麗餅之後,芷樂就在店家外面的長凳子坐下,原本打算站著的立霆也被拉著坐在她旁邊。

才一開始吃草莓可麗餅,芷樂就一臉羨慕地望著立霆手上的美食,

「香蕉巧克力看起來好好吃喔。」

原本正在大快朵頤的立霆停了下來問道,

「既然喜歡,那剛才又不點這個?」

「可是我也想要吃草莓冰淇淋啊。」

她一副嘴饞又可憐兮兮的表情讓立霆笑著說道,

「那就沒辦法了。」

立霆正要繼續吃,芷樂卻像捕捉獵物的小老虎般突然湊近咬了一口可麗餅!

「你在幹嘛啊?」

被嚇了一跳的立霆怪叫道。

嘴唇差點就碰到了啊!

他在心裡哀號道。

「真的好好吃喔。」

得逞的芷樂一臉滿足的樣子,讓立霆又好氣又好笑,

「要吃就說啊,這樣很危險耶。」

「危險?吃個可麗餅能有多危險啊?」

「就是……」

立霆一對上芷樂天真無邪的表情,到了嘴邊的話只能吞回去。

很明顯的,對方根本就沒想那麼多啊!

如果說出口,那就顯得自己很蠢了……

「下次要說一聲啊。」

「知道了~」

芷樂眉開眼笑地說,

「立霆不介意和我間接接吻耶。」

「等……等一下,我不是這個意思!」

沒想到芷樂居然從這一個方面去解讀,讓立霆再次手足無措。

大概是覺得他的反應很有趣,芷樂眨眨眼調皮地說道,

「我又要開動了。」

說完,可愛的小臉又近距離來到立霆的眼前……

在送芷樂回家之後,立霆一進門就看到姐姐莉敏正坐在沙發上一邊吃薯片一邊觀看電視節目。

「姐姐,你今天這麼早就回來了。」

莉敏回過頭來,八卦地說道,

「我很在意你和芷樂的事,所以就沒去約會了。怎樣了?」

「什麼怎樣了啊。」

看出立霆的表情有些難為情,但好奇的莉敏卻沒有停止追問,

「到底怎樣嘛?我那天錯過了芷樂的告白場面,真的很不甘心耶。」

立霆沒有理會姐姐的抗議,反而沒頭沒腦地說道,

「姐姐,我不明白。」

立霆站在顯得意外的莉敏面前,低著頭和姐姐互相凝視,良久才問道,

「在這樣一個被詛咒的城市,為什麼女生還敢在十八歲之前談戀愛呢?」

看到弟弟終於願意和自己討論這個問題,莉敏露出欣慰的微笑。

「愛上一個人是無法控制的,遇上了又愛上了,連自己也沒辦法。」

她的回答仍讓立霆一臉茫然,於是莉敏又補上,

「如果真的可以避得了,逃得掉,女生們大概也不會拿自己的生命當賭注吧?」

立霆又換了個角度問道,

「既然女生都賭上性命在談戀愛了,那為什麼男生還能毫不在意地背叛呢?」

莉敏以溫柔的目光注視著弟弟,

「立霆,你之所以無法理解,是因為你的個性耿直坦率,這是一件好事。」

莉敏泛起笑容繼續說道,

「這個世界上有千萬種人,你是不可能去理解所有人的想法的。」

雖然明白姐姐的話,但是立霆卻還是一副憤憤不平的樣子。

於是莉敏輕輕拉起他的手,安撫他的情緒。

「儘管我們無法控制他人的決定,卻能選擇去做自己覺得正確的事。不是嗎?」

立霆將莉敏的手翻過來仔細端詳,看著她少了尾指的左手,哀傷地說道,

「如果姐姐就這樣變成花瓣,我一定會恨死隊長。」

「你現在也已經夠恨他的了。」

莉敏啼笑皆非地說道,惹來弟弟的白眼,她卻還是一臉很樂的樣子。

「其實是我太衝動了,又不夠相信他才會失去尾指,不能完全怪治平。」

聽到姐姐還幫治平說話,立霆馬上反駁,

「說到底,還不是因為他不能給你安全感。」

「以後都不會了,我絕對相信他。」

莉敏說得信心十足,讓立霆反而好奇起來,

「究竟……」

他終於開口問了一直很在意的事,

「姐姐你是怎樣變回來了?」

沒想到弟弟會突然這麼問,莉敏當場愣住,無言地望向立霆。

「既然尾指變成花瓣,就代表姐姐有開始花瓣化了吧?」

關於這一點,莉敏自然無法否認。

她隱約猜到弟弟接下來要問的問題,先下手為強地說道,

「不許問!」

「姐姐……」

不知為何莉敏卻羞紅了臉,

「總之治平充分地讓我明白他的心意就是了。」

「怎麼這樣啊。」

立霆對於這個答案明顯地非常不滿意,然而莉敏卻不理會,還甩開他的手,站起身來說道,

「既然不會背叛就不需要知道怎樣讓對方停止花瓣化,你只要好好對待芷樂,不要讓她不安就好了。」

立霆驚慌地澄清,

「等一下,我又沒有說要和樂學姐交往!」

走向廚房的莉敏回頭看著他調侃道,

「她根本就是你喜歡的類型,不是嗎?我敢打包票,再過幾天你就會被她攻陷了。」

說著,就笑著走開了。

立霆看著姐姐的背影,心底很清楚,自己沒辦法強烈否認……

這天上課前,立霆經過中庭時突然聽見熟悉的聲音從竹林後傳來,讓他不自覺地停下腳步。

「我還是很想她,每晚都會夢到她。可是一醒來,她就不見了……」

對方說到這裡,竟然傳來是一陣抽泣聲,立霆忍不住走了過去,卻發現竹林後有兩個人。

其中一個當然就是好幾天沒見到的鴻翔,至於站在他面前的高大男生,立霆就沒什麼印象了。

那名男生一把將鴻翔擁入懷中,一臉認真地說道,

「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別哭了。」

「智凱……幸好有你陪著我……不然我……」

鴻翔斷斷續續地說道,仍止不住淚水。

「廢話,你是我最重要的人耶,我怎麼可能不理你?」

被稱為智凱的男生比鴻翔高約十公分,看他神色自若地擁著鴻翔,反倒是讓站在一旁的立霆感到不好意思。

正在考慮自己是不是該走開時,立霆的視線卻和那名男生對上,對方連忙放開鴻翔。

察覺到有別人在場,鴻翔立刻回過頭去,看到站在那裡的人是立霆,他輕聲對男生說道,

「沒關係,是認識的人。」

男生卻沒有移開視線,繼續和立霆對望著。

「智凱你先走吧。」

鴻翔口中的智凱又一臉擔心地看著他,直到鴻翔再次確定地說我沒事了,他才終於舉步離開。

然而在經過立霆身邊時,智凱還是看了他一眼,才走出竹林。

「那位是……」

「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

鴻翔沒有等立霆問完,就先回答了,可是答案卻讓立霆更加在意。

什麼是重要的人啊?

注意到立霆臉上的複雜表情,鴻翔淺淺地笑了,隨即輕描淡寫地轉移話題,

「聽說你和樂學姐開始交往了?」

話題突然轉到自己身上,讓毫無心理準備的立霆頓時慌了,

「哪可能這麼快啊?」

「最近喜歡像學姐這種蘿莉外表的人越來越多了,她可是很搶手的。要不是她那個怪條件,早就有男朋友了。」

對於鴻翔所說的,立霆當然都知道,也只能默認。

「你再舉棋不定,可是會讓別人有機可乘喔。」

聽到鴻想這麼說,立霆多少也有一點動搖,不禁埋怨道,

「你都說了,她那個條件……我怎麼可能答應啊?」

見他認真在煩惱,鴻翔忍不住揚起嘴角,

「說的也是,你絕對不可能讓女生變成花瓣的。」

說著,他以率直的眼神注視著立霆,

「如果真心喜歡樂學姐,那就去改變她這個古怪的想法吧。」

他突然說這樣的話,讓立霆瞪大了眼睛。

「倘若你確實是學姐的真命天子,說不定就能像琦慧改變我那樣。」

兩人凝視著對方許久,神情有些哀傷的鴻翔才輕輕地說道,

「說不定,學姐和我一樣,是在等待那個能夠把她從那種荒唐的想法之中拉出來的人。」

鴻翔這番話讓立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心卻像是有著千萬隻蝴蝶飛舞般地翻騰不已……

直到最後一堂課,立霆都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放學之後更是像遊魂似地走出教室,朝花塚會的方向走去。

「在想什麼啊?」

滿腦子被胡思亂想佔據的立霆被這句話嚇了一跳,猛然回過頭就看到芷樂那雙深褐色的眼眸正看著自己,一臉關心的表情。

「沒……沒在想什麼?」

為了掩飾自己的動搖,立霆不自覺地拉高了嗓子。

他總不可能告訴芷樂,自己一直在想關於她的事吧?

「立霆也要去社團嗎?」

言下之意就是她也要去囉。

立霆正要回答,卻聽到有人大聲喊道,

「芷樂!」

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芷樂下意識轉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只見一名男生朝兩人跑來,一看到立霆馬上擺出一臉厭惡不悅的表情。

「他就是那個一年級的?」

這樣的叫法還真是讓人很不舒服,立霆的臉色自然不會很好。

「是啊,怎麼了?」

沒有注意到他語氣中的輕視,芷樂坦率地回答。對方變本加厲換上怒氣衝衝的樣子,狠狠地瞪向立霆,語氣非常不友善地說道,

「你在跟他交往?」

芷樂抬頭望向立霆,隨即愉快地微笑說道,

「他答應的話就開始交往啊。」

男生像是鬆了口氣,旋即再次確認道,

「也就是說他還不是你的男朋友了?」

芷樂當然沒有否認,這也是事實,但是立霆卻覺得這句話異常刺耳。還來不及反應,那名男生突然捉住芷樂的手,咄咄逼人地說道,

「我想過了,與其讓你被一年級的小子搶走,那我還不如答應你的條件。」

他的話讓立霆揚起了眉,對方竟然還補上一句讓立霆火冒三丈的話。

「只要在你十八歲生日之前和你分手,讓你變成花瓣就行了吧。所以和我交往……」

還未說完,一個拳頭就狠狠地打在他的臉上,讓他一時之間暈頭轉向。

「你在說什麼鬼話!」

立霆大聲罵道,然後連珠炮似地開始轟炸,

「交往只是為了讓對方變成花瓣,這樣有什麼意義?你是真的喜歡樂學姐嗎?如果是,怎麼會連這種話也說得出口?你究竟有沒有腦子啊?是不是忘記帶來了?」

「好了,立霆,別罵了。」

芷樂的俏臉上沒有絲毫沒有任何不滿,反而看得出些許笑意。

她拉住立霆的手臂,以輕鬆的語氣說道,

「我又沒有要和他交往,所以你冷靜點啊。」

「可是……」

激動得想要打人的立霆轉頭一看見芷樂的表情,什麼話都說不出口,憤怒的情緒也在霎時間煙消雲散。

她那幾乎讓人融化的甜美的笑容,彷彿在散發耀眼的光芒,讓立霆深深被他吸引。

「我現在只想和你交往喔。」

她輕描淡寫地說出這句震撼力十足的話,讓原本腦袋亂成一團的立霆像是突然找到出口的迷宮。

他情不自禁拉起芷樂的雙手,完全無視站在身邊的混蛋,斬釘截鐵地說道,

「一想到你身邊有這種人,我們還是交往吧。」

完全沒有料到他會冒出這一句,一向遊刃有餘的芷樂吃驚地問道,

「怎麼這麼突然……」

「因為我喜歡你。」

立霆漲紅了臉,連耳根都紅通通……

兩人一路牽著手走向社團,雖然一路上一句話也沒有說,立霆卻覺得心被一種說不出的溫馨感填滿。

上了國中之後就沒有這樣牽過女生的手,芷樂的手好小好柔軟,讓他很不好意思,卻又不捨得放開。

來到社團大門,芷樂輕聲地喚道,

「立霆……」

雖然覺得難為情,但是立霆還是低下頭望向她。

芷樂顯得有些靦腆,卻也難掩喜悅的心情,不過她還是不得不說道,

「這樣……我沒辦法拿鑰匙。」

立霆這才發現芷樂的右手拿著文件夾,左手被自己緊緊握住。

「抱歉!我沒注意到。」

儘管百般不願,他也只能趕緊鬆開手。

芷樂微微一笑,然後伸手從書包裡拿出鑰匙開門。

兩人一走進去就把書包放在桌上,芷樂隨後就轉身去打開窗戶。像是為了化解尷尬的氣氛,她故意以帶有玩笑意味的語氣說道,

「你的品味好特殊耶,難道是蘿莉控?」

原本在另一端幫忙開窗的立霆被這麼一說,立刻抗議道,

「我喜歡的那個人是你耶,不許說這種話啦!我喜歡你不行啊,你有意見喔?」

「當然不是不行啊。」

說著,她轉過身面向立霆,露出燦爛到讓立霆覺得暈眩的可愛笑容。

總覺得自己被芷樂耍得團團轉,立霆索性賭氣地坐在桌上,

「我是真心的,你不要當成笑話好不好?」

「我知道啊。」

看到芷樂神情愉快地說道,立霆瞄了她一眼,卻因為不好意思而別過頭去,

「我先說清楚,我絕對不會在你十八歲生日之前和你分手。」

覺得自己的說法不正確,他忍不住回過頭來鄭重地宣布,

「不對,我才不會和你分手。」

「哇,這太誇張了。」

芷樂故作驚訝的表情,接著試探地問道,

「就算我腳踏兩隻船也不分手嗎?」

「喂,我們今天才說要開始交往耶,為什麼在談劈腿啊!」

看到他氣呼呼的樣子,芷樂像是很滿意他的反應,臉上綻放如花般嬌艷的笑容。

她緩緩地走到立霆面前,湊上前在他的唇上輕輕一點。

沒有反應過來的立霆只能瞪大眼睛看著她,那副變成冰柱動也不動的模樣讓芷樂笑開了懷,

「該不會是初吻吧?」

立霆馬上臉紅耳赤,答案顯而易見。

芷樂噗哧一笑,帶著爽朗的笑容說道,

「好巧喔,我也是第一次耶。」

看她一副開心的表情,讓立霆又好氣又好笑,

「所以說啊,既然是初吻,就應該讓男生主動,不是嗎?」

說完,用力把她拉過來,將她擁入懷中深深吻下去。

雖然沒有經驗讓兩人顯得有些不知所措,但是柔軟的觸感讓他們不想分開,情不自禁地想要更親密。

過了好久好久,當他們開始覺得呼吸困難的時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離開彼此的嘴唇。

「我心跳得好快喔,怎麼辦?」

芷樂滿臉通紅地看著同樣漲紅了臉的立霆,他老實地回答,

「我也是啊。」

兩人一對上眼,突然覺得很不好意思,想要別開視線卻又捨不得。芷樂正感到兩難的時候,立霆冷不防將她再次拉入懷中。

「立霆……」

「我絕對不會和你分手的,你別想要移情別戀,死心吧。」

大言不慚地說完這些話之後,立霆自己都覺得難為情到了極點。

在他懷中的芷樂微微一震,隨後溫柔地輕聲回答

「我知道了。」

幸福甜蜜的感覺,快要將兩人融化了……

「好像在作夢一樣……」

坐在書桌前的立霆神情恍惚地喃喃自語道。

「恭喜啊!」

房門突然被打開還伴隨著姐姐莉敏那愉快到了極點的聲音,讓她差點從椅子上跌下來。

「姐,幹嘛嚇人啊。」

莉敏不理會他的抗議,滿臉笑容地坐在床上看著立霆,

「芷樂說是你突然告白的耶,怎麼會啊?」

「你不要那麼八卦啦。」

被姐姐這麼一問,立霆因為難為情而漲紅了臉。

「可是我真的很好奇啊,你之前明明那麼抗拒?」

「我抗拒的是那個鬼條件。」

立霆的說明馬上就讓莉敏接受了,

「說得也是,就要命的確實是那個條件。不過,芷樂居然願意放棄那個條件和你交往,真的讓我大跌眼鏡。」

看著姐姐滿心歡喜的樣子,立霆回想當時的情況,

「放棄嗎……」

坦白說,芷樂並沒有明確地說放棄。

該不會她只是順應當時的氣氛才答應了吧?

正當他開始情緒低落的時候,莉敏冷不防湊上前來,說道,

「總之,你就是要讓她放棄,反正她的生日還有十天就到了。」

「十天!」

聽到這個意想不到的天數,讓立霆頓時傻眼。

「對啊,就在這個月十四號。你不知道嗎?」

「當然不知道!」

這一來,立霆更加無法理解某人的想法,

「是說,為什麼會有人想要交往十天就分手讓對方變成花瓣啊?剛才氣沖沖跑出來告白的那個男生是笨蛋嗎?」

莉敏這才終於明白弟弟倏然行動的原因了,

「原來是有人當著你的面向芷樂告白啊,難怪你會鼓起勇氣。」

被姐姐取笑固然讓人很窘,但是立霆也無從否認。

看到立霆一副想要找個洞多起來的樣子,莉敏也就不再揶揄他,並且為他帶來好消息,

「對了,我和芷樂約好這個星期天一起去三重約會。」

「三重?我只聽過雙重。」

他和芷樂,還有莉敏和治平,然後呢?

看出他的疑惑,莉敏興高采烈地說道,

「你們一對,我們一對,再加上周新和羽優啊。」

「那不就變成社團活動了啊?而且,為什麼我的第一次約會要姐姐安排啊?」

立霆的哀號對莉敏完全無效。

「因為等你計畫好,恐怕要等到明年了。」

「怎麼這樣說啊!太過份了。」

面對立霆無力的反抗,莉敏當然不予理會,還露出燦爛的笑容站了起身。

「姐姐,你還沒告訴我要去哪裡啊?」

「敬請期待吧。」

說完,莉敏卻走出房間。

「真是的……約會嗎?」

儘管埋怨了一堆,立霆心裡還是對這個初次約會充滿期待……

到了約會當天,立霆早上八點就被姐姐叫醒,九點鐘兩人就已經站在捷運站前等其他人了。

「真的不用去接樂學姐嗎?怎麼說也是第一次約會……」

見立霆對此感到不安,莉敏笑著回答,

「你想太多了啦,芷樂都說她自己過來就好。」

「可是……」

「你看,她來了。」

立霆趕緊順著姐姐所指的方向望過去,下一刻卻忘了如何呼吸。

原本就可愛爆表的芷樂今天更是讓人移不開視線。

棕色的長卷髮輕輕隨著她的腳步搖晃,奶油色網紗上衣搭青春洋溢的丹寧短褲,讓嬌小的她顯得俏麗可人。

看起來真的很像國中生耶。

立霆在心裡不禁這麼想著,但也很清楚絕對不能說出口。

她一看到立霆,臉上立刻綻放出比花還要嬌艷的笑容,還有一段距離就開始小跑步。

「立霆,早安喔。」

「早安,樂學姐。」

「還叫學姐啊。」

芷樂故意裝出一副生氣的模樣,立霆不禁結結巴巴地說道,

「不然……那個……芷樂?」

「為什麼是問句啊?」

芷樂對他的表現還是不滿意,得寸進尺地要求道,

「叫我小樂樂好不好?」

「當然不好!」

立霆漲紅了臉,緊張地說道,

「芷……樂,還是叫芷樂就好。」

「怎麼這樣嘛。」

看到兩人一來一往的互動,莉敏哈哈大笑,

「你們好有趣喔。」

「姐,你不要笑啦。」

被這麼一說,立霆的臉更紅了,眼看就要爆血管了。

「什麼事這麼好笑?遠遠地就聽見了。」

朝他們走來的是周信和羽優。

「立霆他……」

「不要說了啦。」

一群人正在玩鬧的時候,眾人身後突然傳來,

「對不起,我遲到了。」

一聽到這個聲音,立霆的臉色馬上就變了。

莉敏當然也注意到他的變化,立刻打圓場說道,

「治平你來了,我們出發吧。」

趁著氣氛還沒有變僵之前,她趕緊拉著所有人前往目的地……

乘搭專用列車來到如同城堡的遊樂場,立霆還是不免覺得疑惑,

「為什麼會選擇來遊樂園啊?我國小之後就沒來過了。」

「因為我很喜歡啊。」

芷樂露出天真的笑容,

「莉敏問我想去哪兒約會,我馬上就想到這裡。」

說著,她親熱地拉著立霆的手臂,

「你不覺得很浪漫嗎?」

這個嘛,說不覺得大概會被打吧?

立霆選擇笑而不語。

她喜歡就好,自己無所謂。

反正最讓立霆有意見的不是約會地點,而是同行的人。

雖然早就知道姐姐所謂的三重約會一定會有隊長,但是實際看到他出現,立霆才發現那份怨恨仍然在心中縈繞。

「立霆你看,那個噴泉好漂亮!」

聽到芷樂的話,立霆一回過神來,映入眼簾的是個石雕的巨型噴泉。各式各樣的可愛塑像巧妙地融入噴泉的設計,給人十足童話王國的感覺。

「我們來拍照吧。」

芷樂拉著立霆跑到鯨魚塑像前,莉敏馬上就拿起手機幫他們照相,隨後輪流在不同角度拍照留念。

「三個女生合照吧。」

莉敏拉著羽優和芷樂說道,三人擺出親密的態度,臉上都掛著陽光般燦爛的笑容。

「輪到男生了,我幫你們拍。」

笑得合不攏嘴的芷樂一把將立霆的手機拿過來,準備幫他們照相。

心無芥蒂的周信和治平很自然地笑著走過去,立霆卻僵在原地一動不動。

「過去啊。」

芷樂輕輕推了他一下,

「只是一張照片而已。」

立霆立即知道心裡的想法被她看穿了。

機靈的周信不動聲色地走回來拉著他過去,

「來來來。」

然後不著痕跡地站在兩人中間,完成了一張表情各異的三人合照……

「好長的人龍啊。」

看到排隊的人龍把售票處完全包圍,立霆不禁目瞪口呆。

「別擔心,我已經上網買好票了,去機器取票就可以了。」

周信開朗地笑著說道,然後轉身去取票。

一夥人隨後乖乖地在入口處接受檢查排隊入場,終於進到了遊樂園。

三個女生完全像小孩一樣開心不已,治平則成了她們的專屬攝影師,一直拿著手機不停地拍照。

走在他們後面的周信啼笑皆非地對立霆說道,

「今天哪像是來約會的?根本就是國小生來郊遊吧。」

「信學長,你不怕被優學姐聽到喔?」

立霆忍不住替他捏了把冷汗。

「她現在的樣子本來就像個孩子,不過這樣也沒什麼不好就是了。」

周信的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光輝,看來兩人的交往一定很順利,讓立霆由衷地為他們感到開心。

「說的也是,優學姐已經不像以前那麼冷若冰霜了。」

「這才是她原來的樣子。」

周信欣喜地說完之後,突然話鋒一轉,

「話說,你對治平的態度太明顯了啦。」

矛頭突然指向自己,令立霆一時之間慌了起來,

「我……我又沒怎樣……」

「他一來你的臉色就沉了下來,剛才要合照的時候也一樣,好像被人拿槍指著頭似的。」

周信都看在眼裡,立霆也無從否認,

「那是因為……」

「我明白你的感受啊,但是立霆,莉敏雖然失去了尾指,卻還活著,不是嗎?」

「要不是這樣,我才不會就這樣放過他。」

立霆顯得頗激動,卻還是儘量壓低聲音,不讓走在前面的姐姐聽到。

周信輕輕嘆了口氣,從另一個角度問道,

「那你認為,鴻翔不應該得到琦慧家人的原諒嗎?」

這次的問題讓立霆再次大吃一驚,但他隨即辯駁道,

「那不一樣啊,翔學長對慧學姐是真心的,他那麼痛苦……」

立霆想起鴻翔多次為了琦慧落淚的悲傷模樣,一顆心不自覺地沉重起來。

周信看到他的表情,進一步勸說道,

「治平對莉敏也是真心的,而且他比鴻翔幸運,能夠挽回心愛的人。」

看到立霆沉默不語,周信也不奢望他立刻就能原諒治平,於是打哈哈地說道,

「我還是很好奇,他究竟是用什麼方法呢?」

說著,他對立霆露出溫和的笑容,結束了這個話題。

坦白說,他提出的這個問題在立霆的腦海中也已經盤旋了很久了……

一走進遊樂園的商店街,女生們馬上就被街道兩側的商店迷倒了。

從各類飾品到服裝包包,可愛的日常用品到毛茸茸的玩具,再加上看起來十分美味的西式糕點餅乾,讓她們在這裡流連忘返。

「小姐們,我們在商店街都耗了一個多小時了,你們不打算玩裡面的遊樂設施了嗎?」

志在玩樂的治平忍不住問道,一群女生這才依依不捨地走出商店,讓同行的男生們不禁鬆了口氣。

一走出商店,芷樂露出純真的笑容,指著不遠處的巨型摩天輪。

「那我們去坐摩天輪!」

「不要。」

羽優想也不想就立刻否決。

「為什麼啊?」

沒想到會被打回票的芷樂瞪大了眼驚訝地問道。

「你們可以去,但是不要算我。」

羽優看來非常堅持,但是芷樂卻沒有放棄,反而像個向媽媽撒嬌的小女孩般拉住她的右手,

「好嘛,羽優,一起去嘛。」

莉敏上前拉著羽優的另一隻手,不懷好意地笑說,

「不然去坐過山車好了。」

「我才不要。」

羽優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莉敏卻笑得更加開懷,

「可是我好想看到冰山美人驚慌的樣字啊。」

驚慌?

立霆不經意望向和他一樣感到莫名其妙的治平,對方也只能聳聳肩表示不明白。原本是很普通的互動,立霆卻在下一秒猛然掉過頭不理治平。

明知道自己的反應很孩子氣,但是立霆就是無法和治平恢復以前的友好關係。

大概是看到羽優一臉困擾的樣子,原本還在看好戲的周信適時上前幫她解圍,

「好了,你們饒了小優吧,又不是不知道她有懼高症。」

他一說完,立霆和治平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們還是暫時分別行動吧,畢竟今天的重點應該是約會,不是嗎?」

周信笑著看了看身邊的雙頰微紅的羽優,然後轉向其他人,

「兩小時後在對面那家糖果屋會合,然後一起吃午餐。」

大家都沒有異議,就拉著戀人往不同的方向走去……

終於可以和芷樂獨處的立霆心情愉快地牽著芷樂的手,兩人筆直朝往摩天輪的方向走去。

「說真的,我們剛才好像在參加社團活動似的,幾乎都是社團的人呢。」

立霆說出自己的想法,芷樂冷不防冒出這麼一句,

「可惜沒找鴻翔來。」

聽到她這麼說,立霆一開始還點點頭,但是很快就推翻了這種想法,

「不過,他看到大家都成雙成對的,反而會更難過吧?」

「你這樣說也有道理。況且他搞不好會把那個男生帶來……」

那個男生!

原來不是只有自己看過,讓立霆情緒激動地說道,

「學姐你也知道那個男生!」

「還在叫我學姐啊,男朋友大人。」

芷樂不滿地抗議道。

「對不起,芷樂……」

立霆雖然叫得不太自然,但芷樂還是滿意地笑了,然後又把話題轉回去。

「你說也知道,就表示你也看過了。」

「這個……」

立霆想起竹林裡兩人的對話。

最重要的人。

雙方都是這麼說的。

但是他卻無法把自己看到的情景說出口。

然而芷樂的表情似乎顯得很擔心,

「不止是我,周信和羽優也看過他們兩人一起回家,態度非常親密。那個男生和你同年,也不知道鴻翔是怎麼認識他的。」

「該不會……翔學長真的打擊太大,把目標轉向男生了吧?」

立霆的腦海又浮現兩人相擁的震撼畫面。

芷樂輕輕嘆了口氣,

「我不認識琦慧,也不知道他們兩人的感情究竟有多深,但是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鴻翔這麼消沉。」

「我覺得……」

立霆想了想,稍微整理一下自己對這段感情的看法,

「翔學長剛開始的時候,應該只是在戲弄慧學姐,可是後來卻真的愛上她了。」

「也只能說,這就是命運弄人吧。」

芷樂的神情顯得悲傷,立霆的心情也開始低落,

「學長一直認為,這是上天對他的懲罰。」

「他一定很自責。」

一場好好的約會不知何時變成這麼陰沉,眼看就要繼續悲情下去,立霆突然一臉認真地說道,

「所以,你不要再說什麼想要知道自己是什麼花。」

突如其來的話讓芷樂驚訝地抬起頭望向他。

「我會好好珍惜學姐的,請你一定要相信我。」

「又叫學姐了啊。」

馬上就被芷樂吐槽,讓立霆尷尬不已,

「那個……我還不習慣啊。」

兩人說著說著已經來到摩天輪下,芷樂指著看板上面的時間,

「要等半小時耶。」

反正都是和芷樂在一起,立霆對等待時間的長短倒不是很在意,

「你想坐的話就等吧,反正我們也不急著上哪兒。」

聽到他沒意見,芷樂當然笑逐顏開,他們走上前排在隊伍的末端。

芷樂昂起頭望向摩天輪的上方,取笑道,

「立霆你看,真的好高喔,羽優來的話一定會腿軟的。」

「明明知道就不要作弄優學姐啊。」

就在兩人交談的當兒,站在前面的男生突然回過頭,語氣有些不確定地叫道,

「小樂樂?」

聽到有人這麼叫,芷樂詫異地看著對方,立霆也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

那名男生的高度和立霆相近,體格也差不多。染著一頭金髮的他樣貌相當英俊,渾身散發深受吸引異性的魅力。

「百川……」

像是受到驚嚇的小動物一樣,芷樂喃喃地叫出這個名字,對方馬上露出迷人的笑容,

「小樂樂真的是你啊,我還以為認錯人了。沒想到你居然也會長大啊,雖然只是從像國小生長大成國中生。」

「你這樣說太過份了啦。」

芷樂被他這麼一鬧,瞬間就恢復了平時的樣子。

站在百川身邊的女生拉著他,以嬌媚的語氣問道,

「百川,這位是……」

「我的國中同學芷樂。」

接著他對芷樂介紹道,

「這是我的女友依琳。」

那名女生是個有著豐滿身材的成熟美女,她一副親切的樣子對芷樂說道,

「你好,芷樂。」

不知為何芷樂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卻還是禮貌地回道,

「你好。」

就在這時,百川的視線轉移到立霆身上。

「他是……」

雖然什麼也沒表現出來,但是立霆感受到他看自己的眼神似乎不太友善。

「我叫立霆,是樂學……是芷樂的男朋友。」

沒想到百川隨即轉向芷樂,一副感慨萬分的表情說道,

「是嗎?你居然交了男朋友了,時間過得好快,我們也十八歲了呢,小樂樂。」

立霆注意到芷樂的臉色越來越差,不禁擔心地問道,

「你還好嗎?」

不想讓大家擔心,芷樂勉強擠出笑容,

「大概是太熱了,我想先休息一下。」

「沒事吧?」

百川也表顯出關心的樣子。

「我沒事,你們玩得開心點。」

說著,就拉著立霆快步離開隊伍……

兩人來到附近的休息處,立霆體貼地說道,

「我去買飲料。」

「不用了。」

芷樂拉住他,帶著略帶歉意的淺笑說道,

「我真的沒事,休息一下就好。」

見她這麼堅持,立霆唯有在她身邊坐下。

其實從她的反應看來,立霆已經大概猜到了。

「就是他吧?那個你告白的對象。」

知道隱瞞也沒有用,芷樂輕輕地點點頭。

剛才兩人之間那和樂融融的氣氛頓時煙消雲散,默默無言地並肩坐著。

自己的運氣也太背了,為什麼第一次約會就遇上了女友的初戀對象?

正當立霆這麼想的當兒,芷樂突然將心底話全盤托出,

「其實我啊,根本不是好女孩。我也想過要當小三,把喜歡的人搶過來。可是我很膽小,就算知道他交往的對象都超過十八歲,理論上已經不會變成花瓣了,卻還是擔心會有例外。畢竟,人會變成花瓣這件事,基本上就不能以常理來解釋。」

耿直的立霆馬上回應道,

「這就證明你很善良,不忍心傷害別人啊。」

芷樂苦笑著搖搖頭,隨即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

「不是這樣的。」

她那副脆弱得彷彿隨時會化成碎片的模樣讓立霆非常擔心地握住她的手。

幸福的甜蜜和悲傷的苦澀同時爬上芷樂的心,她垂下眼睑哀傷地說道,

「與其說我不忍心害人,不如說我是因為擔心害人變成花瓣之後,自己會遭到天譴,所以才不敢貿然行動。」

這句話讓立霆不知該如何回答,芷樂更赤裸裸地對他展顯最不為人知的一面,

「雖然在這裡害別人變成花瓣不用坐牢,但是我不想背負殺人犯這個包袱一輩子。」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有勇氣抬起頭望向立霆,雙眸盈滿淚水,

「你討厭我了嗎?」

然而下一刻,她已經被立霆擁入懷中。

「立霆……」

「你好傻。我怎麼可能這樣就會討厭你。」

被她緊緊抱在懷中使得芷樂明白自己是多麼被對方珍視,淚水終於滑下臉龐……

之後和大家會合,芷樂完全表現得和平常一樣,連她自己都很驚訝。

立霆也沒有提起剛才的事,如同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但是芷樂很清楚,她無法忘記。

立霆很有風度地送她回家,一路上也沒有說什麼,對她也和之前一樣體貼。

原本應該很愉快的第一次約會,卻被意想不到的人給破壞了。

「下次見面一定要好好補償立霆。」

洗完澡正在梳頭的芷樂對著鏡子裡的自己這麼說道。

這時,門外卻傳來大姐的聲音,

「小樂樂,電話。」

「來了。」

她趕緊把頭髮梳一梳,

「一定是立霆。」

一推開浴室的門,站在外面的大姐就把電話分機遞給她。

「咦?大姐,怎麼不是手機?」

芷樂對此深感意外,卻還是接過分機。

「我怎麼知道?我都快忘了家裡還有電話。」

個子比她高大許多的大姐一邊說著,一邊走回客廳。

芷樂滿腹疑惑地接聽,

「請問是……」

話還未說完,對方就迫不及待地說道,

「小樂樂,是我。」

芷樂倒抽一口氣。

她立刻認出這把聲音。

許多年前,兩人幾乎每晚都在通電話,天南地北什麼都聊,一聊就是幾個小時。

而這把她以為自己已經遺忘的聲音,今天早上才剛剛聽過。

「是百川啊,你怎麼會打來?」

芷樂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輕鬆自然,但是內心卻十分動搖。

「你沒事了吧?剛才的臉色看起來好差。」

「沒事了。」

她察覺自己拿著分機的手微微在顫抖,那些早就塵封起來的回憶像鬼魅般悄然浮現腦海。

「沒事就好。」

兩人以前明明有說不完的話,現在卻變得如此生疏,但是百川卻沒有收線的意思。

就算只是數秒的沉默,對芷樂來說卻沉重得讓她幾乎喘不過起來。

「如果沒什麼事,那就……」

「我想見你!」

大概是猜到她要說什麼,百川突然大聲說道,讓準備收線的芷樂愣住了。

「我想見你。」

他慎重地再重複,這次的語氣充滿無限的溫柔。

「小樂樂,我就在你家對面的公園,可以出來嗎?一下子就好。」

芷樂的心完全被擾亂了,她還沒理出頭緒,就聽到自己竟然回答,

「好吧。」

「那我等你。」

待電話那頭傳來嘟嘟聲,芷樂才回過神來。

自己怎麼會答應出去?

她看著手上的電話,呆呆地站在浴室門口。

「你還要進去嗎?」

這次走過來的二姐看起來就像是大人版的芷樂,五官相似卻更有韻味。

「二姐,我出去一下。」

說完,芷樂就朝門口走去,卻被二姐及時拉住,

「出去是可以,但是你穿這樣OK嗎?」

芷樂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身上穿著可愛的貓咪睡衣……

雖然沒有刻意打扮,芷樂還是花了十五分鐘換衣服才出門。

帶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她來到對面的公園,遠遠就看到那個曾經非常熟悉的身影坐在鞦韆上。

高挑的他比以前成熟許多,現在已經是完全擺脫國中時的稚氣,頭髮也比那個時候來得長,顯得帥氣十足。

他一看到芷樂出現,臉上立刻浮現濃濃的笑意。

「你來了。」

芷樂知道自己的表情一定很僵硬,卻還是儘量對他微笑。

一走到鞦韆架前,她自然而然地像以前一樣坐在另一個鞦韆上。

「好久不見了。」

百川率先打破冷場,

「你變得好漂亮,要不是聽見你的聲音,我還真的認不出來。」

被他這麼稱讚讓芷樂的臉有些發燙,

「你也比以前更帥了。」

不著邊際的話更突出了兩人之間的陌生,讓芷樂不禁感到沮喪。

「沒想到你竟然交了男朋友了。」

聽到百川再次這麼說,讓芷樂很不服氣,

「有這麼奇怪嗎?就不能有人喜歡我這種小不點嗎?」

大概是察覺到芷樂的不悅,百川連忙解釋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們同年耶,你都交了幾個女朋友了,我為什麼不可以?」

「小樂樂……」

芷樂再也忍不住了,哭喪著臉說道,

「你為什麼要出現?為什麼還要來找我?」

百川說不出話來,一臉嚴肅地注視著芷樂。

「我都已經忘了你了,為什麼還……」

她的情緒開始失控,淚水不聽使喚地簌簌落下。

「小樂樂,我……」

百川正要開口,芷樂卻猛然站起身來準備離開,讓他頓時慌了手腳,連忙站起來一把拉住她的手。

「放開我……」

「可是我沒有忘記你!」

話才一說完,他竟然毫無預警地將芷樂攬入懷裡,

「我也以為自己已經忘了,但是今天遇見你,我才知道,我根本忘不了。」

百川的聲音聽起來是那麼遙遠,芷樂感覺自己好像在夢裡。

「一閉上眼,我就想起你告白時那個樣子。我明明很喜歡你,但是卻不敢承擔那個責任。」

芷樂一把推開他,邊落淚邊說道,

「這句話要是在當年能聽到,我一定很高興。但是現在……卻讓我覺得很困擾!」

她轉身就要走,但是百川卻不願意放手,

「看到你和別的男生在一起,我才知道我的心意。」

他牢牢地捉住芷樂的肩膀,認真地說道,

「請你給我一次機會。」

芷樂無法置信地望著他,錯愕地說道,

「你在說什麼?我們都已經有交往的對象了……」

「我會和女朋友分手,所以讓我們在一起吧。」

說著,他趁勢再次抱緊芷樂,將她嬌小的身軀鎖在自己的懷抱中。

「我不想再次錯過你。」

面對初戀的人,第一次愛上的男生,芷樂完全沒有招架的能力。

儘管此刻,她的心中已經有了另一個人的存在……

午後的陽光從窗戶照射進來,立霆望著光線中飄舞的細塵,呆呆地坐在花塚會的社團教室裡。

昨晚打電話給芷樂的時候,她的反應怪怪的,說話也吞吞吐吐的,後來還說有些話要當面跟她說,於是兩人約好放學後在這裡見面。

今天沒有社團活動,優學姐和信學長說要去修哥那裡,大概不會有人過來了。

然而不知為何,立霆卻非常希望會有人出現。

他總覺得心裡七上八下的,好像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似的。

雖然說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就算有人來也一樣吧?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當兒,教室的門突然被打開了。

小小的身影出現在門外,躊躇著該不該進來。

立霆站起身走向她,努力維持平常的自然態度,

「今天我比較早喔。」

他故作輕鬆地笑著接過芷樂手上的文件夾和課本,她才跟著走進社團教室。

才一放下東西,身後的芷樂就出聲叫他,

「立霆。」

正要轉過身,立霆卻聽見她說道,

「你不要回過頭,先保持這樣。」

立霆的身體馬上僵化,不祥的預感遊走全身,像是在等待判刑的犯人。

芷樂大概也很掙扎,過了好久才說道,

「昨晚,百川來找我……」

完全沒有想到她劈頭就這麼說,立霆趕緊要轉過身去,卻感覺到芷樂把頭靠在他的背後,讓他頓時動彈不得。

「他說……他不想再錯過我……」

「所以呢?」

立霆的聲音比自己預料的來得鎮定,內心卻如同在驚濤駭浪中的小舟。

或許下意識有了心理準備吧。

但是他已經說不出別的話了,只能等待對方回答。

「我……」

芷樂雖然只吐出一個字,卻更加流露出她的無助徬徨。

「我不知道……要怎樣拒絕……」

答案呼之欲出。

「你要和他在交往?」

立霆想也不想就脫口而出,聲調平靜得讓他自己都覺得意外。

大概是他的反應過於冷淡讓芷樂感到膽怯吧。

她的頭慢慢地從立霆的背部移開了。

那份溫暖消失了,讓立霆心中無限惆悵,緩緩地轉身過面對她。

「立霆……是我對不起你。」

她低著頭,一副很愧疚的樣子,雙手緊緊握住,嬌小的身子甚至微微地發抖。

在和百川重逢之前,他從來沒有看過芷樂這麼脆弱的樣子。

從那一刻開始,他就隱約察覺到事情的發展會變成這樣。

從百川以看著情敵的眼神望著他開始。

從芷樂為了百川而落淚開始。

然而,他卻無法責怪芷樂,畢竟對方是她初戀的對象。

無論是對男生或是女生來說,初戀的人一輩子都是最特別的存在。

看到她哭成淚人,立霆原本強裝出來的冷漠和平靜瞬間瓦解。他溫柔地撫摸芷樂的頭,輕柔地說道,

「我沒有拋棄你,所以不許你變成花瓣。我會一直等你,想通了就回到我身邊,知道嗎?」

芷樂猛然抬起頭來,因為他的溫柔體貼而泣不成聲,只能哭著點點頭。

好短暫的初戀啊。

立霆在心中對自己說。

但是,他不後悔。

因為,芷樂對他來說,就是那個一輩子最特別的存在……

雖然只是下午四點,烏雲密布的天空卻連一絲陽光也透不過來,看起來就像是晚上了。

剛才的陽光普照好像是假的一樣。

鴻翔走在通往花塚會的長廊上,喃喃自語道,

「天空好像快掉下來一樣,希望社團裡還有雨傘。」

才一說完,大雨就突然傾盆而下,雨水紛紛被強風吹進走廊。

不想被雨水濺濕的他趕緊加快腳步,一來到社團教室外,馬上拿出鑰匙打開門閃進去。

室內的能見度比走廊還差,鴻翔立刻走亮燈,一轉身要去櫥櫃找雨傘就被嚇了一跳。

「你幹嘛啊,這麼暗也不開燈!」

沒想到有人的他一看到坐在窗邊的立霆就大聲嚷嚷,然而在發現對方兩眼通紅之後,又一臉擔心地走過去,

「發生什麼事,你怎麼哭了?」

立霆這才驚覺自己臉上掛著兩行淚,趕緊回過頭去,

「沒事。」

「鬼才相信!」

鴻翔一臉擔心地轉到他面前,半自嘲地說道,

「你和信學長都看我哭了幾次了,讓我看一次是會怎樣啊?」

被這麼一說,立霆也沒有立場繼續否認,於是鴻翔再次問道,

「究竟怎麼了?」

立霆擦了擦眼淚,抬起頭望向鴻翔,許久才開口,

「樂學姐……和我分手了。」

還以為兩人吵架了,鴻翔萬萬沒料到會是這件事,著急地追問道,

「你說什麼?難道樂學姐變成……」

「當然不可能啊!我怎麼可能背叛學姐?」

被當成這樣不負責任的人,立霆差不多想要一拳揮過去,所幸鴻翔很快就轉換了想法,

「這麼說也是……那就是說是學姐提分手的了?但是明明是她要求和你交往的啊。」

不知要從何說起,立霆儘量整理紛亂的思緒,只能擠出這句話,

「我們昨天在遊樂園遇到一個人……」

敏感的鴻翔馬上猜到,

「你不要跟我說你們遇到宋百川。」

「學長怎麼知道他?」

知道自己猜對了,鴻翔露出苦澀的表情,

「你會不會太倒楣了啊!怎麼會在第一次約會就遇到世界上最可怕的生物初戀情人啊。」

鴻翔的說法雖然誇張了一點,但是立霆確實覺得自己倒楣到家了。

既然他都知道這號人物了,那立霆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更何況此刻的他實在非常需要向人傾訴,就一股腦地對他大吐苦水……

與此同時,已經回到家的芷樂一直都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讓從大學回來的二姐一見到她就問道,

「你是怎麼了?被甩了啊?」

芷樂悶悶不樂地回答,

「如果是的話,我應該已經變成花瓣了吧?」

是啊,她不是被甩,而是甩人,所以沒有資格變成花瓣。

和她同房的二姐換上輕便的家居服,點點頭表示贊成說道,

「這麼說也對。可是你看起來不太妥喔,生病了嗎?」

「我沒事。」

「是嗎?不舒服要說喔。」

就在這時,芷樂的手機突然響了,二姐就很識趣地走出房間。

看到是莉敏的來電,她趕緊接聽。

「芷樂,你找我嗎?剛才在大雨中沒辦法接聽。」

「這樣啊。」

「什麼事?」

雖然剛才是自己主動找她,但是真的聯絡上了,芷樂又有些膽怯,

「那個……立霆回家了嗎?」

「還沒有啊。我也才剛剛回來。」

莉敏雖然老實回答,卻緊接著問道,

「你直接打電話給他就好了,為什麼反而來找我。該不會你們吵架了吧?」

被她這麼一問,芷樂忍不住說了出來。

「莉敏,我做了很不好的事,我傷害了立霆,怎麼辦?」

「到底怎麼了?」

她毫無預警地認錯讓莉敏慌了。

「我……我和立霆分手了。」

「呃!怎麼會!」

「我……我……」

聽到電話這頭傳來了哭泣聲,莉敏好像更加不知所措。

「你別哭啊。」

就算她這樣說,芷樂也已經哭得說不出話來了。

「你在家嗎?」

「嗯……」

聽到她勉強發出聲音,莉敏想也不想就說道,

「你在家裡等我,我馬上來。」

「下雨……」

芷樂雖然想說話,卻喘不過氣來,只吐出這兩個字。

行動力十足的莉敏立刻回答,

「我才不在乎,總之你等我。」

說完,她就掛了電話。

不到半小時,莉敏就出現在房門外。

一看到芷樂,第一句話就問道,

「你是甩人那個耶,為什麼哭得眼睛都變成核桃了啊?」

坐在落地窗前的芷樂淚眼汪汪地望向她,那副可憐的模樣讓莉敏也罵不下去了。

「真是的。」

說完,還穿著制服的莉敏走到她前面,不顧形象地坐在她面前。

「你們究竟是怎麼了?不是才交往沒幾天嗎?」

她邊問邊幫芷樂擦拭淚水。

「立霆呢?」

芷樂才一開口,早就連絡上人的莉敏立即回答,

「他在花塚會,鴻翔和他在一起,說是雨小一點就會回家。」

「那就好。」

知道他沒事,芷樂這才稍微放心,然而淚水卻繼續落下,莉敏也只好耐著性子等她平靜下來。

過了好一會兒,她終於不再哭了,莉敏才又開始問話,

「出了什麼事了?怎麼會分手的啊?」

避無可避的芷樂壓低聲音說道,

「昨晚,百川來找我……」

「百川!怎麼會突然冒出這個歷史人物啊!你們不是國中畢業之後就沒有連絡了嗎?」

莉敏的反應給芷樂很大的壓力,但她還是努力說出真相,

「我們在遊樂場遇見的。」

「你該不會拔腿就跑吧?」

「有說幾句話,然後……」

被好友說中心事,芷樂難為情地低下頭,

「然後,差不多算是逃跑吧……」

「他來找你做什麼?」

不知為何,面對莉敏比面對立霆還要來得讓芷樂害怕,也因此更不敢吭聲。

「你說啊。」

被她這麼一問,芷樂不得不回答,

「他對我說,他沒有忘記我,而且當年他其實也喜歡我。」

「說什麼沒有忘記,根本就是遇上了才想起你的吧?況且現在說這個有什麼用啊,早就過了有效期限了吧!」

為了幫百川辯解,芷樂語氣不悅地反駁道,

「他說看到我和別的男生在一起,才發現自己的心意……」

「我覺得他只是不甘心自己的玩具被搶走的,小孩子心態。」

「可是……」

「他還說會和女友分手,對不對?」

莉敏突然冒出這句話,讓芷樂無法否認。

「看來我猜對了,所以你就急著和立霆分手?難道我弟對你來說,就這麼不重要嗎?」

「當然不是啊!」

芷樂想都不想立刻說道,

「怎麼可能不重要?立霆是我第一個互相喜歡的對象啊,就是因為他很重要,所以絕對不可以抱著輕率的態度對他。」

雖然因為內疚而感到慚愧,她還是為了表達自己的誠意,努力望著莉敏,

「百川畢竟是我的初戀,我知道很傻,但是就是無法拒絕他。如果我心裡想著別人,卻還和立霆交往,這對他太惡劣了。」

「突然提出分手也夠惡劣了。」

莉敏說的話沒錯,讓芷樂再次陷入沉默。

她隨即有咄咄逼人地問道,

「如果男生遭到背叛也會變成花瓣,你還會這麼輕易地和他分手嗎?」

「我……」

芷樂明白自己不會,但是這也使得她更加清楚自己的卑劣。

「我覺得我們這裡的女生,因為遭到背叛會變成花瓣,所以都會要求交往對象要忠心不二,但是自己卻沒有抱著從一而終的心態和男生交往,似乎有些不太公平。」

莉敏的每一句話都讓芷樂羞愧得抬不起頭,於心不忍的她最後說道,

「總之,你既然已經選擇了百川,就要忘掉立霆。」

聽到她這麼說,芷樂猛然一震。

「希望你不要再接近立霆,也祝福你安然地度過十八歲生日。」

說完,她就站起身離開了房間。

芷樂愣愣地看著被關上的房門,隱約察覺到自己的自私,讓她失去了一個摯友……

周五放學之前,正在化學教室上實驗課的芷樂收到百川傳來的簡訊,說會在校門外等她。

「怎麼這樣……」

萬一被立霆或是莉敏撞見,那有多尷尬啊。

她躲在一旁傳了簡訊過去,要求把見面地點換成百川學校附近,但是他卻沒有回覆。

結果,一出校門就見他嘻皮笑臉地站在那裡。

他是故意的。

這個念頭立刻浮現在芷樂的腦海。

她很清楚百川從以前就是一個很堅持自己主見的人,儘管當時這樣的個性也很吸引她就是了。

「你怎麼還是來了?」

芷樂小跑步到他面前,百川自然而然地牽起她的手,

「我還是比較喜歡來接人啊。」

就在這時,芷樂注意到莉敏剛好從她身邊走過,立即心虛地低下頭。

莉敏就這樣越過兩人,一個字也沒有說,甚至像是把他們當成透明的一樣。

也不知道為什麼,芷樂竟然很希望莉敏能夠停下來罵罵她。

然而莉敏卻頭也不回地走掉了,她的背影很快就被成群湧出校門的同學所淹沒。

百川顯然沒有注意到芷樂的心情變化,還自顧自地開心說道,

「我知道一家不錯的咖啡座,我們先去吃點東西,然後去看電影。」

芷樂這才回過神來,不想再被花塚會的人撞見,她連忙說道,

「我們邊走邊說吧。」

「你在急什麼啊?」

芷樂沒有回答,卻已經用力拉著百川走向車站……

來到百川所說的咖啡館,芷樂馬上就被夢幻可愛的佈置深深吸引,

「好漂亮喔。」

雪白的皮質雙人沙發散發著古典美,配上奢華的水晶吊燈,營造出優雅浪漫的氣氛。

「這裡和一般的咖啡座很不一樣吧,很適合情侶來呢,太有情調了。」

百川揚揚得意地說道,

「餐點也很好吃喔。」

芷樂微笑著拿起菜單翻看,可是當她翻到香蕉巧克力蛋糕那頁之後,原本愉快的心情不自覺地開始低落。

「這裡的栗子蛋糕很好吃喔。」

百川興致勃勃地介紹道,芷樂卻老實地回答,

「我不吃栗子的啊。」

百川隨口回答,

「對喔,那你吃提拉米蘇嗎?」

「是還好,不過我想再看看。」

芷樂顯得猶豫不決,視線又回到香蕉巧克力蛋糕。

「不用再想了,聽我的準沒錯。」

百川豪邁地揚手召來侍應生,

「一個栗子蛋糕,一個提拉米蘇,還有兩杯濃縮咖啡。」

「等一下,我要熱可可。」

芷樂趕緊捍衛自己的主權。

「可是他們的濃縮咖啡很好喝啊。」

「我比較喜歡熱可可。」

百川大概沒料到她會這麼堅持,臉上露出一絲驚訝。

然後他很快就恢復笑容,

「真拿你沒辦法。」

看來是答應了。

芷樂在心裡如此想到。

香蕉巧克力蛋糕已經沒有沒指望了,不可以在飲料上在讓步了。

在侍應生走開之後,百川突然從背包裡那出一個小盒子。

「給你的。」

「給我?」

滿腹疑惑的芷樂一邊接過一邊問道。

「生日快樂。」

聽到他這麼說,芷樂露出驚喜的表情,正要開口說謝謝,百川又畫蛇添足地說道,

「雖然有些遲了。」

「呃?」

「你的生日是上個月十四號啊。」

他這句話讓芷樂從天堂瞬間掉入地獄。

不是的,是這個月十四號。

芷樂好想開口糾正,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百川繼續滔滔不絕地說道,

「我們重逢的時機真的是太棒了。你已經過了十八歲,當年造成我們無法交往的原因也跟著消失了。」

芷樂漸漸聽不見他的聲音,看到坐在眼前的百川,卻開始覺得他是那麼地陌生。

回憶總是被美化的,回憶裡的人總是完美的。

她終於明白這句話了。

也了解到,百川真的如同莉敏所說的,大概是遇上了才想起自己。

重點是,居然還記錯了……

星期六下午,羽優家的廚房變成了烹飪教室。

「莉敏,你不要這麼用力敲,蛋殼的碎片都掉進碗裡了。」

莉敏手中的雞蛋完全被捏碎了,讓一向從容不迫的周信冷汗直流。

他轉身望向站在另一邊的立霆,忍不住大聲說道。

「立霆,我是叫你篩麵粉,不是叫你下雪啊。你看,桌面都是粉了。」

坐在一旁的高凳子看好戲的羽優冷眼旁觀地說道,

「小信,沒用的。他們兩個根本就是朽木不可雕,你還是別教了。」

「不行!」

兩姐弟異口同聲叫道,下定決心的莉敏接著說道,

「我那天在氣頭上,對芷樂說了很過份的話,一定要做個蛋糕向她道歉。」

走到姐姐身邊的立霆也以誠懇的語氣請求道,

「我會努力的,請信學長不要放棄我們。」

聽到兩人這麼正經八百的發言,周信啼笑皆非地說道,

「我沒說要放棄啊。我保證,在今天之內,你們一定能夠成功把蛋糕做出來。不過,莉敏先把蛋殼撈出來。」

說著,他就繼續邊教邊為兩人捏把冷汗。

正當羽優看得津津有味的時候,她的手機卻突然響了。

「是芷樂耶。」

聽到她這麼說,莉敏和立霆的手不自覺地停了下來,看著羽優按下擴音讓大家都聽得見,然後才說道,

「芷樂,有什麼事嗎?」

為了明天可以給芷樂一個驚喜,立霆等三人都閉上嘴巴不出聲。

電話那頭傳來芷樂的聲音,

「羽優,我有件事想要拜託你。」

猜不透是什麼事,羽優自然而然地將目光投向周信,然後才說道,

「你說。」

電話那頭的芷樂想是猶豫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才回答,

「如果明天早上十點沒有接到我的電話,你可以到濱海空中花園的花穹那裡幫我回收攝影機嗎?」

「回收攝影機?你是在拍什麼啊?」

「或許會是很精彩的畫面,但是也可能什麼也沒有拍到。」

芷樂的話讓在場的人都像是陷入五里霧,越來越不清楚。

「你這麼說,我怎麼可能會明白啊。而且花穹那麼大,你要我去哪裡找啊?」

面對羽優求救似的眼神,周信也只能聳聳肩表示不解。

芷樂並沒有進一步解釋,只是繼續說道,

「就在其中一座風車之下,麻煩你找一找了。如果我可以自己回收,會告訴你。」

「芷樂,你倒是說清楚……」

「我還有事,明天再聊,拜拜。」

然後電話那頭就斷線了。

「這是什麼意思啊?」

莉敏皺起眉頭問道。

「精彩的畫面?樂學姐究竟想要做什麼啊?」

著急的立霆臉色蒼白如紙。

一種不祥的感覺略過心底,然在他們的腦海中浮現同樣的畫面。

漫天的花瓣在風雨中飛舞。

「小信,該不會是……」

神情慌張的羽優還未說完,周信就接著說道,

「她大概是想要試探宋百川。」

所有人都很清楚,這個可能性太高了。

立霆二話不說就把身上的圍裙脫下來,然後衝出了廚房。

「立霆,你等等我。」

莉敏也趕緊解下圍裙,拿起放在椅子上的包包追出去,羽優和周信也跟了上去。

一來到大門口,奪門而出的立霆差點被行駛中的計程車撞上,幸好司機及時停車才沒出事。

從車上探出頭來的人是原本打算來湊熱鬧的鴻翔。

「你這麼急是要去哪兒?不是在做蛋糕嗎?」

見對方是鴻翔,立霆馬上打開車門上了車。

「可以趕去濱海空中花園嗎?我有急事。」

司機大叔為狐疑地看了鴻翔一眼,鴻翔微笑著說道,

「大叔,麻煩你了。」

雖然對眼前的情況不太了解,司機大叔還是聽從指示把車開走……

於此同時的芷樂正在洗手間裡,收線之後她就直接關機了。

是啊,為了實現那個計畫,不能讓他們來動搖自己的決定。

自從昨天收到那份所謂的生日禮物,她就開始思考要怎麼做了。

百川從國中就習慣一坐下來,就會把口袋裡的手機和皮包放在桌上。剛才在午餐時,芷樂故意打翻杯子弄濕他的衣服,趁他上洗手間的空檔拿了他的手機。

「他竟然還是用生日當密碼啊。」

芷樂輕鬆就找到百川和[依琳]的簡訊紀錄,她快速瀏覽了兩人最近的對話,喃喃地說道,

「原來他還沒和女友分手,這麼笨的人只有我啊。」

直到今天早上都還互傳甜言蜜語呢。

芷樂雖然早就有了預感,但是確定之後還是覺得很受傷。

她沒有怨天尤人的時間,只能連忙以百川的手機傳出了簡訊,

[三點鐘有空嗎?]

不出所料,對方很快就回覆。

[課結束了?]

對喔,從之前的簡訊看來,百川似乎謊稱在學校補課。

[對啊,所以想約你去濱海空中花園看鬱金香。]

[真的嗎?我好想去。你最好了,愛你喔。]

芷樂的心正在淌血,卻還是回了最後一則簡訊,

[那我在花穹等你。]

收到對方確定的答覆之後,芷樂火速把所有對話刪掉,然後把手機放回原位……

再說立霆,在車上被鴻翔追問發生什麼事,於是把芷樂來電的內容告訴鴻翔。

「信學長恐怕猜對了。可是如果對方是真心的,或許真的會沒事喔。到時候突然冒出來的前男友會被當成是來攪局搞破壞的。」

想到也許會被埋怨,立霆不禁臉色發青,然而他還是很擔心,

「你說的也有可能,但是我就是不能坐視不理。」

「你的個性就是這樣,也沒辦法。」

「我是希望樂學姐能得到幸福才會放手的。」

鴻翔環抱雙臂思考片刻,然後如此說道,

「希望她幸福就不該放手。」

這句話讓立霆瞪大了眼睛,錯愕地望著他。

留意到立霆得表情,自認沒有說錯的鴻翔說明道,

「不是嗎?你自己給她幸福就好了啊,為什麼要把她讓給別人?」

「我……因為學姐很為難……」

被問倒的立霆只能得出這個結論。

「你能保證對方能給她幸福嗎?不能吧?只有我們自己的行為舉止是在自己控制範圍之內的吧?為什麼要把重要的人交給別人?」

這些話深深地打擊在立霆的心上。

是啊,就算說什麼想通了就回到我身邊?

自己究竟是做了什麼努力讓對方回頭了嗎?

自從分手之後,兩人就沒有再見過面,雖然還不到一個星期,對立霆來說卻度日如年。

見立霆一言不發,鴻翔並沒有就此打住,

「萬一樂學姐真的變成了花瓣,你就會和我一樣後悔!」

這句話可不能聽過就算。

立霆面無血色地立刻掏出手機,原本想要打給姐姐,可是想深一層卻又停住了。

姐姐似乎不想提變成花瓣的事,雖然說現在的情況十分緊急,她或許會心不甘情不願地全盤托出,但是說實在身為弟弟的他也不想勉強,而且好像會很尷尬。

逼於無奈,他唯有轉而找出那個許久沒有連絡的號碼。

鈴聲一響,對方馬上接聽。

「立霆!」

聽到這個聲音反而讓立霆說不出話來了。

「你好久沒有打給我了,有什麼重要的事嗎?」

立霆還是說不出話,感覺自己居然去問這個人,實在太丟臉了。

對方並沒有因為他不出聲而掛電話,反而很擔心地問道,

「難道莉敏出事了?」

「姐姐沒事。」

不想造成誤會,立霆終於開口了。為了快點結束這段對話,他開門見山地問道,

「我有事想要問你。」

「什麼事?」

事到如今,立霆不得不放下自尊,

「隊長,當初你究竟是做了什麼,才讓已經變成花瓣的姐姐恢復原樣?」

聽到他這樣問,坐在他身邊的鴻翔驚訝不已……

芷樂抵達空中花園的時候,已經是兩點四十五分了。

距離約好的時間還有十五分鐘。

她暗自計算著,後然擺出開心的樣子拉著百川說道,

「我們先去花穹看鬱金香好不好?」

「慢慢走過去就好了啊。」

為了讓百川順著自己的劇本走,芷樂違背心意地對他撒嬌。

「可是我好想先過去看看喔。」

百川露出一副拿她沒轍又寵愛有加的樣子,絲毫沒有起疑,

「那好吧。」

就這樣,兩人手牽手走向名為[花穹]的植物冷室,也走向殘酷的試煉……

一走進佔地超過一公頃的花穹,映入眼簾的就是五彩繽紛的鬱金香。亮麗的橘色、嬌豔的黃色、高貴的紫色、浪漫的粉紅色,美得人心曠神怡。

如此良辰美景,芷樂卻滿懷心事,無法由衷地感到喜悅。

她的心跳加速,卻不是因為被心愛的人牽著手,而是因為她正在用自己的命來賭一個未知。

如果他選擇了我,那我就不會變成花瓣了。

這是芷樂最後的希望。

她若無其事地把百川帶到早上放置攝影機的風車前,然後拿起手機,

「我們來照相吧。」

說著,兩人就態度親密地開始合照。

就在這時,芷樂瞄見了她在等的人。

雖然只見過一次,但是人總是會把情人和敵人的長相記得很清楚。

在確定對方發現兩人之後,芷樂故意湊近親吻了百川的臉頰,而他也如自己所料地隨即就回吻了。

「宋百川!」

聽到這個聲音,百川慌亂失措地推開芷樂。

「你這是在向我示威嗎?」

依琳顯然經過一番精心打扮,紅色的蕾絲長裙讓她幾近完美的身段展露無疑。

百川像隻看到主人的狗狗,趕緊跑到她身邊。

「怎麼可能?我只是在這裡遇到老同學而已。」

他試圖轉移話題,堆滿笑容問道,

「你怎麼來了?」

「是你約我來的啊。」

「我?」

百川一頭霧水地看著依琳,沒想到回答的人會是站在身後的芷樂。

「是我約她的。」

大感意外的百川猛然回過頭望向她,

「小樂樂……」

從剛才他推開自己,芷樂心裡已經很清楚百川的想法。她強忍著淚水,勉強自己露出微笑,

「正確來說,是我用你的手機傳簡訊給她的。」

「芷樂,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我想要知道你的選擇。」

芷樂難掩內心的動搖,

「你選她還是選我?」

百川一時也說不出話來,像個塑像一樣呆立在那兒。

反倒是依琳擺出勝利者的姿態勾住百川的手臂,

「當然是選我啊。百川已經不是第一次出軌了喔,但是到最後他還是會回到我身邊。」

表情尷尬的百川沒有否認,讓芷樂立刻明白對方說的都是真的。

「你不過是他打發時間的對象罷了。」

「依琳,不要再說了,我們走吧。」

自知理虧的百川不敢反抗女友,更不敢望向芷樂。

「宋百川,所以你選擇她了,是嗎?」

聽到芷樂這麼說,百川不得不面對她,卻居然狡辯道,

「我們在一起很開心,不是嗎?要不是你這樣試探我,這段快樂的時光還可以維持一陣子的……」

「我不開心啊!」

芷樂終於爆發了,

「因為你是我的初戀,所以你對我來說是特別。如果你不是真心的,就不應該說你不想錯過我,說你喜歡我。」

淚水終於落下,芷樂感覺到身體開始產生一種很奇妙的變化。

「我居然為了你這種程度的喜歡,放棄真正懂得珍惜我的人。」

儘管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但是立霆的身影卻清楚地浮現腦海。

「我好痛心,因為我傷害了立霆,今天會變成花瓣,也是我咎由自取!」

這句話一說出口,百川的臉立刻刷白,

「你……你說什麼?變成花瓣?你不是……」

「很可惜,你記錯了。」

芷樂感覺到指尖傳來麻痺的感覺。

要開始花瓣化了嗎?

她的臉上雖然掛著兩行清淚,卻露出了豁達的美麗笑容,

「我的十八歲生日是明天喔。」

說完,她渾身散發出濃郁的桃花香味。

「居然是桃花嗎?愛情的俘虜,還真是合適啊。」

她的集中力開始潰散,連站在眼前的百川那副驚恐的表情也看不清楚了。

「樂學姐!」

想念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居然出現幻聽了啊,可以在變成花瓣之前聽到立霆的聲音,好幸運喔。」

芷樂臉上的笑容洋溢著幸福,小小的桃花瓣從指尖開始飄散出來,大部分是白色,也有一些微帶著紅絲。

「啊啊啊!」

「怎麼會?」

周圍的人發現有人化成花瓣,不少女生都忍不住尖叫。

然而芷樂卻對一切充耳不聞,只是閉上眼睛靜靜地等待生命的終結。

就在她感覺身體逐漸產生變化的時候,突然發現有人將自己擁入懷中。

「我應該說過不許你變成花瓣的啊。」

確定這個聲音近在身邊,原本已經放棄一切的芷樂連忙張開眼睛。

出現在眼前的是一臉焦慮的立霆。

「我都說了,你回到我身邊就好了啊,不許變成花瓣。」

「可是,我傷害了你……」

原本已經止住的淚水再次落下。

「那就回來好好幫我療傷啊。」

立霆仍舊努力勸說。

奇妙的感覺蔓延到芷樂的臉龐,她知道自己的身體和頭部也快要變成花瓣了。

「來不及了……」

「不會的,芷樂。」

立霆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臉,深情地對她說道,

「因為我很愛很愛你,所以一定來得及。」

說完,他竟然想都不想就在眾目睽睽之下吻上了芷樂的唇。

桃花獨有的香味從芷樂的唇傳了過來,隨即那股濃得化不開的香味就像是把他們包圍住一樣。

儘管心裡忐忑不安,立霆卻不願意放手。

他不會再放手了,雖然感覺到懷中的少女越來越單薄了,他還是深情地吻著她。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芷樂輕輕推開了他,對他嫣然一笑,

「立霆,謝謝你,我愛你。」

立霆還想再次抱住她,然而芷樂卻在他面前爆開變為成千上萬的桃花花瓣!

「芷樂!」

立霆驚慌失措地揮動著雙手,卻僅僅捉住了幾片花瓣。

終於趕到的鴻翔目睹了這一幕,忍不住失聲大喊,

「樂學姐!」

芷樂幻化的花瓣在無風的冷室裡竟然形成小小的旋風不停轉動,立霆連忙追上那股旋風,繼續聲嘶力竭地大叫,

「章芷樂,你給我回來!」

像是聽懂他的話,旋風開始縈繞在立霆身邊,甜膩的桃花香讓立霆感到暈眩。

「芷樂,回來吧,我需要你啊。」

他望著白色和粉紅色的花瓣,痴情地說道。

就在這個時候,花瓣不再圍繞著他,轉而在他眼前聚集。

淚水慢慢滑下他的臉頰,模糊了他的視線。

花瓣逐漸形成一個窈窕的身影,為了看清楚,立霆趕緊拭去臉上的淚水。

從平面的影子,花瓣開始膨脹成越來越立體的人形,顏色也從紅白兩色轉變成更多的色彩。

「芷樂……」

隨著這一聲吐息般的呼喚,少女嬌俏的臉龐和漂亮的五官從花瓣之中呈現出來,一雙晶瑩含淚的眼眸凝望著立霆……

花塚會的成員難得人齊地聚在塚之坊。

觀看完錄影之後,羽優一本正經地說道,

「這真的是很精彩又寶貴的紀錄。」

喝著花茶的阿修頻頻點頭表示贊同,

「要讓變成花瓣的少女恢復成人形,居然是用真心之吻,簡直就像童話故事一樣呢。」

周信也補上一句,

「說真的,我完全沒料到會是這個方法。雖然聽起來好像很簡單,但是真心之吻的標準在哪裡,大概沒人知道吧?」

「那倒是很值得研究。」

阿修接著又說道,

「小信,讓我再看一次。」

其中一個當事人立霆可是羞得滿臉通紅,

「好了啦,修哥,你是要看幾次啦。」

「這麼神奇的事當然要多看幾次啊。」

另一個當事人芷樂卻眉開眼笑,

「簡直就像王子對不對?太帥了。」

不理會立霆的阻止,她又和阿修再次重看影片,在場的其他人也沒有出面阻止。孤掌難鳴的立霆無能為力,只能獨自跑到一旁以示抗議。

鴻翔這次難得沒有加入一起胡鬧,反而走到立霆身邊,

「你現在應該明白為什麼敏學姐不說了吧?」

立霆望向坐在角落不出聲的莉敏和治平。

遇上同樣的事之後,他當然很清楚姐姐為何堅持對這件事三緘其口了。現在她和治平也儘量保持低調,明哲保身地避免話題轉到自己身上。

見狀,立霆也只能輕輕嘆了口氣,

「是啊,因為一定會成為大家的笑柄。」

鴻翔瞇起雙眼,面帶笑容地說道,

「不過,你竟然當著這麼多人面前親吻了學姐,值得稱讚喔。」

立霆很不好意思地說道,然而臉上洋溢的幸福卻讓人羨慕。

「我當時只是一心想要學姐平安無事,其實沒有想那麼多……」

他看著鴻翔平靜卻略帶哀傷的側臉,

「翔學長,謝謝你。」

突然被道謝使得鴻翔不解地望向他,

「謝我什麼?」

「謝謝你提醒了我,可以自己給學姐幸福。」

鴻翔的神情卻流露出苦楚,喃喃地說道,

「可是我卻無法給任何人幸福。」

看到他這麼自責,立霆以堅定的眼神注視著他,

「學長以後一定會遇到能一起獲得幸福的人。」

鴻翔卻轉開了視線,眼中還閃著淚光,

「我已經遇到那個人了,只是……錯過了。」

「翔學長……」

立霆不知道還能說什麼,正當苦思要怎樣開導鴻翔,卻聽到阿修這麼說,

「你們看,那個男生的表情好像見鬼了一樣。」

原來阿修開始觀察其他人的反應,還笑得很開心。

他轉過頭對站在一旁的立霆和鴻翔說道,

「立霆你也過來看看,我不會再取笑你了。」

雖然眼神還透露著寂寞和哀傷,鴻翔卻輕輕揚起嘴角說道,

「我們過去吧。」

隨後,就拉著立霆走向圍在電視機前的好友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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