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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花兒的心,蝴蝶的情

春天的到來,讓兮芷谷如添了喜服的姑娘,千嬌百媚、奼紫嫣紅。花田上,人們忙碌的鬆土、播種,不時傳來幾聲笑語。

「公主殿下,這可是要去向花神娘娘祈福?」面前走來三個婆婆,手裡各挽著一個花籃,裡頭放滿剛採下的鮮花,上頭還有露珠在陽光中閃耀。

我溫和的笑著點點頭,「三位婆婆辛苦了,蝴蝶正是要去嫣娘娘那兒。」

「麻煩公主殿下,能否帶上這些剛收獲的花,獻給花神娘娘?老身前幾日剛有了孫女,想為她向娘娘求個平安。」其中一個紅衣婆婆恭敬的遞上花籃。

「如此,我便收下了,我會日日祈福,求孩子能四季安康。」

婆婆眼眶濕了,拜倒謝恩,「芙蕖那孩子何等福氣,能得公主殿下如此厚愛,老身愧不敢當。」

「婆婆快快免禮。」我扶起她。

道了別,我提著籃子加快腳步往山上的祠堂走去。

沿路的花都開得很好,樹木也鬱鬱蔥蔥的,我想這會是一個祥和的春天,感謝嫣娘娘庇祐。

到了祠堂,先舀勺水洗淨手,再將花籃果籃、三盤肉三盤菜擺上供桌,倒兩杯上好的蜂蜜,最後點亮池中的蓮花燈。

「嫣娘娘,此乃我等小輩棉薄的心意,以此感念嫣娘娘長久對兮芷谷的照拂,讓我們得以享受春天的艷麗、夏天的活潑、秋天的颯爽、冬天的沉靜。」我帶著虔誠的心情,念著千百年來每位蝴蝶都說過的話。

再來是繁瑣的祈禱和祝福,直到蓮花燈上的蠟燭燒盡儀式方才結束。

我撐著痠麻的腳站起,走向只有我能進入的後殿,那裡擺放了三十九位蝴蝶的骨灰罈及天燈。

我舀了滿滿一勺蠟油,一個一個燈的添上。

我感覺到每位蝴蝶散落在這個房間裡的情感,有第一代蝴蝶的慈悲、第四代蝴蝶的剛烈、第九代蝴蝶的哀愁、第十一代蝴蝶的沉穩、第十五代蝴蝶的俏皮、第二十二代蝴蝶的嫵媚、第二十七代蝴蝶的仁愛、第三十代蝴蝶的驕傲、第三十六代蝴蝶的孤寂、第三十九代蝴蝶的溫柔。

我想過無數次,等第四十一代蝴蝶來到此處,她所感受到的第四十代蝴蝶,是個什麼樣的人?

一定是最獨一無二的。因為,我是四十位蝴蝶中,唯一一個談過戀愛的蝴蝶。不知道嫣娘娘如何看待我這離經叛道的蝴蝶,不過從她還沒厭煩我的侍奉、未將我趕出百花祠、沒讓我墮入輪迴永世不得超生這幾點來看,我想她是個心善的娘娘,還有其實蝴蝶也沒嚴格規定該清心寡慾孤老終生。

點完三十九盞燈、行了大禮,我便起身離開百花祠,出來時已是傍晚,夕陽餘暉下人人趕著收工回家,空氣中飄散著各家的飯菜香,耳邊是母親喚丈夫和孩子回家的呼喊。

我有點落寞,走回霓裳宮,其實這兒原本不叫霓裳宮,叫安寂宮,我這十八年是越聽越覺淒涼,像是某個道姑或高人的封號,就將名稱改了。

身為一隻花枝招展的蝴蝶,就該有個騷包的宮殿。

這宮也不大,但只有一主一僕兩個乾瞪眼,倒也嫌太大了,光是打理就要花個四五天。

「公主這可回來了,奴婢晚膳做了妳愛吃的百合桂花羹和蜜桃焗嫩雞,今日是開春祈福,妳可是累壞了,該補補。」花顏為我脫去披風,抖抖上頭的塵土。

我伸個懶腰,坐在桌前大快朵頤。

嗯,全兮芷谷就屬花顏手藝最好,那叫一個驚天地泣鬼神,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在這物資缺乏、什麼沒有就花最多的谷中,能炒出一盤上得了台面的菜的,也就這姑娘了,真真是稀寶。

吃飽喝足後,我對她那漂亮的臉蛋溫柔一笑,滿足的摸摸肚子。

「公主今天胃口不錯。」花顏抿嘴,「該梳洗下了,奴婢去拿衣衫,公主先去雪池泡泡,淨個身。」

我應是,沒多久就浸在水中了。這小小一間屋子,也不過幾步就到了。

雪池內有大地靈氣,不一會兒四肢百骸舒暢得好似要化了,頭髮盪漾出朵朵漣漪。

「蝶兒,妳說我在看什麼?」褐色鳳眼凝視著我,情深似海。

「看我呢。」

「看ㄧ幅貴妃出浴圖。」他笑,一把將我攬入懷,「妳是我此生,最重要的珍寶。」

唉,回憶什麼的,真是要不得,觸景傷情又傷心。

肆言,你究竟給我下了什麼魔咒,怎麼就這麼叫人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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