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無聊種子稿件大募集

01

早上睜開眼,這男人眼睛眨也不眨的,眼睛亮晃晃的瞧著他看,在長年行軍下曬的勻稱的小麥色肌膚在陽光照射下更是好看的不行。

「早安,你知道我親你多少下嗎?」

「按照你嘴巴紅腫的顏色還有你噁心下流的眼神,應該是從半夜親到早上」

「這叫浪漫。」

「別給我耍嘴皮子,幾點了。」

「九點半。」

劉恒臉色綠了大半。

烏魯木齊這塊地方,說偏僻收的到訊號,說靜僻也不是塊適合養老的地方,簡單來說就是能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地方。

這塊讓人半生半死的地方,也確實存在許多半生半死的人。

人有兩種選擇,要嘛死,要嘛活,但對這裡的人而言死了反倒比活者還容易些,劉恒自從到這裡見過這麼多生死,也不知道是看淡了,還是因為多了這男人的陪伴,不像以往每晚惡夢連連,最近反倒清靜的連個影子夢都沒看見。

「小心把你肚子開個洞,看你敢不敢不叫我起床。」

「阿…斯…老婆大人留命,肚子剛弄顆彈彈出來,快要無法生育了…」

劉恒臨走前,看這大男人身高一米八還在床上滾動撒野…他肚子斑斑紅紅灑在白繃帶上,越看越不順眼,本來想罵人的心情也沒了。

「注意點,不要再讓傷口裂開了。」

劉恆自稱嘴賤第二,絕對沒有人敢稱霸第一…那張嘴一旦展開大覺,是尚允上級長官都敬畏三分的…如今竟然難得平靜說出不冷不熱的話,尚允嘻皮笑臉的神色瞬間僵在半空中,莫非天空要下黃雨?

為什麼是黃雨,因為他喜歡黃色。

但光幻想天空下黃雨實在有點噁心,會讓人聯想阿摩尼亞的氣味,想到這尚允吸啤笑臉的神色僵在半空中,對他的哈妮使軍禮。

「快睡。」

「使命!」

劉恒出帳篷準備醫前準備沒多久,看到遠方慌慌張張,頭髮散亂稻草的散逸在空中的護士。

大清早的,沒有經過寒徹骨淹得沒花撲鼻香的新人必定賴床賴到死…如果是女孩子,更不可能讓頭髮生的跟花媽一樣,他下意識明白嚴重性,還沒等氣喘吁吁的護士開口,他立刻接話。

「哪裡運來的傷患。」

「邊…班…」

「快點講清楚!」

「邊疆死好多人…應該…應該是…民族衝突…」

從帳篷到急救站不到幾公尺距離,路還走不到一半他就聞到血味。

「脈搏下降,呼吸困難,腹腔嚴重出血,送去手術房準備麻醉藥跟血液測驗器,血庫先預備好所有血型。」

從上工第一天,每晚都在跟死神拔河。

不管是小孩婦人還是老人,只要是身為人,必定得走過這關。

那些人哭著從醫院來到世上,最後不知道是笑還是哭的從醫院離開世上。

劉恒轉身剛要進入無菌室,一名婦人抓住他的手,淚流滿面。

婦人雙腿微微顫抖眼看就快跪下去,邊哭著說當地話,積哩瓜拉的弄得頭腦都快湖成糨糊。

狗屁不通的語言,小山丘般突起的小腹,就算沒有翻譯家在,他也知道這些語言裡包含多少恐慌,害怕,還有崩潰。

「I   cant   promse   you   but   ill   do   my   best.」(我無法承諾你,但我回盡力。)

他拍拍他的肚子,對他比著天空「God   bless   you」(願上帝保佑)

如果真的有靈魂,手術臺上這位病人恐怕記非哭也非笑的離開,滿滿的愁緒與

思念綁在他腳上,心頭上,怎麼可能舍的走呢?

「動工。」

鮮血爭先恐後從小縫溢出,空氣的味道興未蓋過消毒水味,刺鼻的大家連口氣都不敢吸,在三十五度以上的高溫沒有空調的狀況下,包的密不透風的劉恒汗流雨下。

「噗噗!」

如條活物濺到他的口罩,淌下的血滴花了他的視線,一下紅一下白,好不真實,維持器的綠線一下低一下高,逼逼聲如利劍重擊每個人的心臟。

「不行,病人沒辦法撐那麼久。」副手皺著眉頭「劉醫師,先替他止血在進行切除吧!這樣下去…」

「何護士,幫我把氧氣調到最高,A血在多插進去,病人沒有那麼多時間給我們開肚子,小平,準備伽子。」

「你…你沒看到他還有個老婆跟快出生的孩子嗎!」

「副手,我現在是主治醫生。」

嘴巴上說著,他的左右手可沒停下來,出神入化,來來回回在創口間來回穿梭接縫,再開縫,快的旁人看的都忍不住歎為觀止。

「血壓上來了!」

「不要鬆懈,還有兩處沒處理好,還有血清嗎?」

漫長的時間滴滴答答過去,也許世上真的有靈魂,那人早被羈絆綁的動彈不得,身體老老實實的待在床上,平穩的呼吸。

「嘖嘖…真可怕,這麼危急,動作還能這麼快,不愧是醫院的招牌。」

「承獎了,如果不是你們的幫忙,也不可能這麼順利。」

「說什麼呢,都同事幾年還這麼客氣。」

「你也差不多,都能穿同條褲子了還能這麼滑油。」

「嘴吧怎麼從高中開始就不改顏色呢…真是…」

小平為維啜口咖啡「阿~~烏魯木齊還能喝到這杯,三天不洗澡都值得!」

「我一個星期沒洗頭,叫什麼呢。」

小平剛喝進去沒多久一口氣沒吸好噴出來。

「你你你…」

「我什麼我,看起來像一星期都不洗澡的人嗎,笨死了,紗布有沒有算清楚?」

說完,小平從大驚轉為大駭,他咳幾聲「那個…我現在去看看…」

「要死,你敢把一個紗布留在病人肚子裡,我就把你肚子開洞。」

看他逃之夭夭的背影忽然想抽根煙,他在口袋搜個半天,才想起自家的煙早被家裡那口子丟得一乾二淨,連盒子也不剩。

『虧你是醫生,這是毒品,會死人的。』

最後,在那身白袍裡,他掏出一個指甲大的子彈。

「欠揍,到底誰才是毒品。」

對著那子彈,他喃喃自語。

沒有煙,他可以在烏魯木齊內存活一年以上,沒有尚允,就算是一秒也絕的天崩地裂。

在烏魯木齊,一發子彈甚至不到台幣一塊錢,手槍,衝鋒槍,更是幾千元有找,這樣的邊疆地帶能持槍為非作歹的不少,想犧牲生命去打擊為非作歹的人更不少。

一顆子彈,一條命。

子彈摸起來刺手,他卻緊緊握在手上,尖銳的邊邊角角紮進肉裡也毫無知覺,他心裡,不斷播放那晚被送進來的畫面,看過這麼多屍體,開過這麼多身體,他才知道原來一個人能流的血是這麼多,多的那薄薄的血攤像在棺材下鋪層朱紗。

天女散花的濺了他一褲子都是。

他靠著牆壁噗通無力坐下來,握著手上那粒子彈,看凹縫間還殘存著褐色的血渣。

#

「不要當了,我養你。」

「當什麼?小白臉?米蟲?」

「我說,不要當J。」

這是彼此間的代號,尚允喜歡蔡依林一首歌,J的名字也就定下來。

歌名是…什麼…特務…J?

工作歸工作私事歸私事,劉恆真的很討厭那人看電影看到一半電話接了就走的個性,聽到關鍵字「軍人」「任務」「手槍」…諸如此類,尚允隔天晚上必定不好過,只能可憐兮兮跟地板擠位子。

「你說要帶我聽演唱會,結果一次也沒去成,我是不是要讓你嘗嘗看等待的滋味?」

「別這樣…老婆大人,你知道父命難為有如國家命難為,我辭掉了誰來頂我這位子,就算有人頂,多金多前又帥氣的,天底下找不出第二個…」

「尚允。」

「使命!」立刻正經八百對他行軍禮。

「你哪裡來的自信絕的找不到第二個?」

「……」

「你哪裡來的自信你有兩條命?」

「……」

你哪裡來的自信,我能救的了你?

我又是哪來的膽量,繼續看你送死?

這句話中就卡在心裡打成死結,他淡淡看眼他的肚子,勾勾指頭示意他過來,他癟一張嘴乖乖坐在床旁,劉恒光是看外表就知道,這傢伙定是背地裡偷偷下午練跑負重傷口裂開,繃帶明顯替換過不說,紅豔的小粒子一點不像剛結痂滲的血。

「總有一天,我一定要把你手筋剁斷,等到我開心再幫你接回去。」

「…你這是對國家上尉謀財害命,會受到國家制裁的…」

「你哪有財能讓我害,戶頭帳簿多我幾個零而已,就算沒有你我依舊能過得快活。」

每一天每一秒,都活在提心吊膽的日子內,他大可以找個更帥更多金的,偏偏找個全身汗臭味二十四小時還聽國家的…內心怨恨多前後加起來讓他越想越生氣,手下綁繃帶的手勁一次比一次大…尚允看的臉都綠了…傷口裂了兩次,看他手勁這下去還得了!

「阿司!你是怎樣發什麼神經啊!」

前面幾句鏗鏘有力,後面幾聲懦弱無力…他小心翼翼的看劉恆的臉色,小聲的說「別這麼…小力~你知道軍人需要痛感訓練,但這項我已經達滿分了,沒必要再繼續…啊啊啊啊!!」

「要你跑,要你負重,哪個王八蛋讓你跑的,蛤!整個軍隊都給你管了,還有哪幾個給你跑啊!會痛就躺在床上休息!」

「對不起…老婆大人消氣了嗎…」

「……」

「再不消氣,這裡讓你打!」他露出精壯的右手臂「來來~~燒燙燙,保證新鮮,打進去韻律無窮!」

他自個兒一搭一唱,不知不覺間,原本怒氣攻心的火氣漸漸鋪上層薄冰,加汽油都不見得燃的起來。

為何聽到癡狂放縱的語氣,就能不自覺穩定心緒,就連點點的不安也消失無蹤?

劉恆軟了口氣「最近邊疆民族起衝突的頻率很高,小心。」

送來的病人近來是邊疆民族械鬥,不少軍隊駐守在這,包括人道團體。

在醫院的明星醫生不該來這鳥不聲屎的地方,除非自願。

而又是什麼原因何德何能讓他來這鄉間野僻,恐怕也只有他知道。

「恐怕是毒品。」

尚允說,中國大陸毒品販必定處死刑,可是人民生活品質太差,餓死與致富只能擇一多半成為販毒者。可近來政府查的緊,貨源嚴重缺乏,許多黑道頭子火拼指為了幾公斤重的嗎啡,流彈雨後續效應波及到鄰近的村子。

「是什麼地方?」

「機密。」

「又是機命。」他無奈的閉上眼睛,整天機密東機密西,等到哪天他有小三,機密會成為絕佳的避嫌工具吧?

「別想太多,不會波及到這的,有我鎮守的,誰敢來?」

「我可不想跟個在路上都會被黑道砍的人走在一起。」

「哦呵呵呵,那還真是抱歉,你劉恒,就是喜歡我這個隨時隨地會被砍的優秀男人!」

「大聲什麼!」他狠狠巴他的頭「要死了,半夜一點多了…」

昏暗的周圍瞬間兩起好幾盞燈,尚允緊張的站起來喃喃自語「不會吧,我剛剛真的這麼大聲?」

「不好了!不好了!」

小平沖進來,氣穿吁吁一句話也說不清楚,在片片斷斷的句子,他大概拼湊出幾個字。

戰爭,邊疆,死。

收容營亂成一團,醫療團隊隨特務兵搭直升機到邊疆。

「不是真的吧…」

他吞吞口水,有點後悔穿吸水性極佳的跑鞋。

地板不是現代國家是柏油路鋪成,黃沙漫漫,此刻卻湯湯水水,血流成河,臟器灑的如不要錢般橫七八豎掛在那,他沒走幾步路黏黏濕濕的觸感從鞋子滲透到襪子裡。

底下醫療團隊有些站不住腳,他深吸口氣下達指示「用最少物資救活最多人,麻醉劑給不受控的病人使用,還有,收起你們的同情心,無論家屬怎麼樣哀求,CPR一人最多一百下,聽到沒有!」

「有!」

「散!」

「日不落全體聽命!」

「使命!」

尚允立銳的掃過戰袍一遍,瞇起雙眼「豹子,帥哥,負責村子安全,A小隊負責一公里處狙擊,B隊解救被俘虜的村民,保護人民為最高原則,大炮跟我追查毒品,有沒有聽到!」

「使命!」

「行動。」

劉恒注意到地板上除了血外,還有大規模的碎片。

跟部隊久了,就算只有碎片也知道方才引爆的是什麼型號。

「瘋子,拿C4轟炸!」

C4專門在大規模遊擊戰中使用,能毀掉一座叢林,力量不可小覷。

難怪遠在兩公里遠的村子死傷如此慘重,他沖過去扶起一民口吐白沫的婦女,檢測他的瞳孔縮放程度,趕緊替他打強心針與CPR。

「休克引起的癲癇,小平!」他大吼「有直升機能送到最近的醫院嗎!」

「至少要二十分鐘,來不及!」

劉恒臉色一沉,用力搥打患者胸膛好幾下,力道猛的像是要把他肋骨打出個對穿似的…強烈的疼痛喚起意識,患者身體抽動擠下終於有了呼吸。

「Are   you   ok?」(你可以嗎?)

恢復意識的婦女虛弱的不斷咳嗽,他趕緊拍拍他的背,過好久才恢復說話能力

「那…那個…」她喘著氣,擦掉臉上的髒汙拚命爬起來,他慌張的搜著身體,找到被汗水濡濕的皺巴巴的照片「你有…這個最小的…我小女兒…」

「我送你到醫療營,說不定有要找的人,別怕,那裡很安全。」

面對病患,他的身段總是放的比任何人還低很多很多,語氣也是聽了都舒服,病患聽到急的流出淚來,用不是流利的中文對話「不…他們…抓走…販子…」

「抓走什麼?」

婦女迷茫的搖頭表示不明白意思,他比手畫腳許久,大概知道村子發生什麼事。

為了獲取治煉毒品的人力,村子的孩子長大不是流氓就是妓女,但毒品煉製成功後,另一個黑道頭眼紅眼紅想來奪取,才造成現在的人間煉獄。

聽完,他臉色白了幾分,要命的工作交給不要命的軍隊,不要命的軍隊有不要臉的尚允…

安全送往那名婦人到醫療營,他隨便拉住一名軍人「leader在哪裡!」(leader為尚允綽號。)

他對他行軍禮「醫護官,三極機密,無可奉告。」

「你腦子裝屎嗎,有人受傷了,需要支援!」

「少兵並沒有接受相關命令。」

「好,我看你的軍銜是剛入的吧,如果你們隊長出事,所有責任都你扛!」

那人還當真猶豫了,雖然經過下達指令過程訓練,但面對下秒都可能爆炸的災難現場,任何不可能都會是可能…他切換頻道到總隊,卻是無訊號狀態。

他私肘許久對他行軍禮「使命!總隊人在十點鐘一公里方向。」

一公里?就算用跑的最少也需要十五分鐘,十五分鐘到底能改變多少事?一枚炸彈的引爆?一個村子的生死?還是他最愛的人徹底消失在世上灰飛煙滅?

那晚,靠驚人意志力壓制內心的恐慌與不該有的情緒,就當自己死了,才能依照腦內知識與經驗去取出肚腔那塊子彈,可胸腔上的那顆,即使用槍抵住他太陽穴他也無法做出任何反應。

一公分,只要近手抖一下,鮮血就像水柱一樣噴的他滿身都是,更何況那時他的人的確抖的跟篩康似的,不注意大動脈就會應聲割斷。

他沒那個力氣賭,更沒那個勇氣想沒有他的世界會變成什麼樣子。

#

「艾瑪利呢?」

「前天偷跑,灌了。」

「可惜了那苗子,晚上服務還不錯啊…還剩下多少?」

「不多。」

「無法運走的都吸處理掉。」

「yes   man」

那人滿臉胡塞,口氣像剛嚼完大蒜般臭氣四溢,轉過身退出房間,跟幾個弟兄

哈拉一會才到陽臺,對著一公里處的廝殺聲炮火不絕與耳的聲音,他仰頭大笑「Beauty!」(美景)他讚歎「Jus   like   hell!」(彷佛身處地獄)

他得意挑起對講機,黑色對講機螢幕簡潔有力的映出尚允冰寒殺氣的臉。

大鬍子本能的低下身,刀刃寒光從空中劃過,尚允聽到手槍槍上膛的聲音,當機跳到他脖子上以騎馬之姿緊勒他的喉嚨,只聽喀拉一聲,大鬍子渾身發軟躺在地上,他僅剩一口氣想再抓起手槍,卻被尚允踩斷手骨。

沒有鬥爭,沒有槍響,陽臺恢復寧靜。

「Leader   Whats   wrong?」(手領,怎麼了?)

「沒事。」

他搖搖頭,但是如果脫下護目鏡,就可以看見他的臉有多蒼白,原本圓亮的黑光的珠子被一滴滴冷汗濡濕的險些張不開雙眼。

「撐著。」

隊友知道這種時候想退出是不可能的事,他拍拍他的肩。

「真是…又不是快死了…」他笑著狀兄弟胳膊,「只是想起他那張臉蛋跟袍子底下的身材,太壮太猛,心臟無可抑制跳太快,很痛的。」

「別逗笑了…走!」

上下都知道他有個很有個性的男朋友,有個性的可以把哪吒風雲的尚允說的死死的,有能耐的可以讓大男人主義的尚允卑賤的像是家裡聘請的瑪麗亞。

是呀,戀愛可以讓一個人改變這麼多,可以為對方付出所有心力與一切,甚至能改調所有自己以往不願改的壞習慣,世界上恐怕也只有劉恒一個人做得到。

他什麼要求他都能答應,唯獨退出特戰部隊。

為什麼?尚允也想問他為什麼這樣在乎他的生死,害他以人質安全為重心的他,越來越注重自己的生命,甚至在衝鋒陷陣的前一秒,腦內閃過我會不會死這樣的字眼。

一名戰士,是不需要怕死這項選擇,但他為了他,越來越怕死。

他怕閉上雙眼的世界漆黑一片,怕沒有辦法看見那讓張他癡狂心醉的臉,更怕無法擁抱令他激動不已的身軀。

而最最令他害怕的,是他死後的世界只有劉恒一人。

他好怕他在打開那封信的那剎那,崩潰哭泣的樣子。

好可憐,好痛苦,好孤單。

「這次任務,只准成功。」

那堅定的口吻是以往不曾出口的,因為他知道,如果沒有制服這群該死的黑道,第一個被波及的鐵定是那村子。

那村子,有他喜歡的快死的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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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視器A棟損毀,特失蹤,一定有人潛入這宅子裡。」

「偷雞摸狗,一定是政府幹的好事。」

身穿西裝的頭目煩躁的來回走動,他停下腳步,眼睛撇過監視器右上方,一輛不起眼的車子。

「c棟倒帶回去。」

小弟依言倒帶,車上烙著紅十字標誌的車子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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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車,他就發現一名男子倒臥在地上,他急急忙忙過去檢查脈搏,所幸還有呼心心跳,活體反應也很正常,但是右手掌嚴重骨折,恐怕要開刀。

檢查不到幾秒,他停下動作。

這人身上藏好幾把槍枝,脖子折斷命垂一線,依傷是來看必定是跟軍隊等級的人幹過架才落的要死不活的下場。

「人口販嗎?」

他皺了下眉頭,他站起來打算走人,卻被一隻狼狽的左手抓住腳踝。

「Heip…me」(救我。)

微弱的救援聲在四處皆能聽見慘叫爆炸的夜晚渺小的如飄散在空中的一縷青煙,劉恒握緊拳頭。

救了他,他會殺更多人甚至殘害更多生命,甚至是,他的安全。

光想到他身上的槍抵住他的太陽穴時,他眼裡閃過長年長年征戰才有的殺意。

可是,假設他有家人?

他的家人也許是剛結婚的當地女子,也許有個未滿月的孩子,在家裡,他是位慈父,為了生活不得以才當壞人的不是嗎?

他不得已,所以過來這裡,這人不得以,所以才選擇這條不歸路?

不救,他的愛人豈不是要流露剛才那名婦人絕望崩潰的神情?

畢業當天,他所下的誓言是每位畢業生一定要做的。

『我,劉恒,於民國xxxx年宣誓,不分種族』

他蹲下身體,替他做頭部的簡單固定。

『不分性別,不分年齡。』

做好基本處理,他檢查有無內出血與腦震盪現象。

『不分宗教,以醫生的身分』

他打開急救包,替他上凡士林。

『即使是生命備受威脅,也絕不運用知識』

大鬍子左手緩緩抓起槍枝。

『殘害任何傷患,我,劉恒』

喀擦,上膛的聲音,還有槍管準確對準他的太陽穴。

「Sorry   you   need   to   die」(抱歉,你必須死。)

『起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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