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阿沿稿件大募集

CH1-5 名字帶有羽毛的男孩

社團下課的十分鐘,周圍的團員都停下練習,不是休息就是聊天,甚至仁偉學長早就在上一節課中途說要上廁所,結果跑得不見人影,直到現在還不見學長回來。

只有陳子翔依舊勤奮地練習。

我看著他,心裡滿是不悅地質疑這個人到底是怎樣?都連續練了一個多小時了,即使中途有休息時間,他也沒有放下樂器,難道他不覺得煩悶嗎?也不出去走動,屁股難道不會發麻嗎?再說練小號久了,嘴巴會發麻,為什麼他一點事也沒有?

早上那場與爸爸不怎麼愉快的對話使我感到心煩氣躁,此時陳子翔雖然只是按照自己的意願練習,卻讓我有被挑釁的感覺,內心湧起一股不服輸的念頭,把答應睿妮的話拋到腦後,心情亂成一團的我此刻很需要出口。

我拿起小號,憑著一股作氣吹奏著和陳子翔完全不同的片段,他吹奏的是抒情溫和的慢版,也是整個樂章最婉轉動人的部分,小號沒有平常的張揚,只有如細細流水般的柔和。

但是我高亢的聲音很快打亂了他曲子中原有的祥和,既然他吹奏慢版,我便吹奏最慷慨激昂的快板,用盡力氣硬是比他大聲蓋住他的音量,吹動跳躍的音符努力干擾著他。

一開始他還不為所動,漸漸的,我接近刺耳的聲音似乎讓他感到不厭煩,雖然他表面上依然一臉冰塊,但是我聽出他吹奏的速度輕微的變快,即使表面上不為所動,行為還是背叛了他。

終於到一段落,他放下小號,臉色不悅地瞥了我一眼便走出教室。

終於受不了了吧?我笑著看他的背影,內心湧起了勝利感,雀躍之情短暫掃去心中的陰霾,但是他走了之後我反而開始無聊,全身變得沒勁,勝利感也沒有持續太久便冷卻。

放下小號,我慵懶地靠在椅背上隨意翻著樂譜,眼角瞥見他放在椅子上的樂器,也就是我偷偷把名字取作「老人」的小號,他平時幾乎不離手的,到底有什麼特別?不過就是一個老古董吧。

難得他離開位置,基於好奇心,我沒有多想便拿起他的樂器,順手吹奏一段。

沒什麼特別的嘛!反而因為過於老舊,有些難以發揮,它的狀態並不好。

我放下手中的樂器,想不明白為何陳子翔對它愛不釋手,活塞按壓的有些吃力,音準也老是飄忽不定且難以控制,這樣特地帶著它往返學校,太沒有必要了。

我思考著,突然身旁的一隻手伸出從我手中奪走小號,我愣愣盯著那隻手的主人,是陳子翔。

他坐下,眼睛卻看都沒看我一眼,「別亂碰。」

接著他拿出擦布仔細地擦拭他的樂器,彷彿我的手有多麼髒。

看見這一幕,雖然明知自己錯在先,但是加上之前的碰撞,我還是有些不悅。

「我試一下你不會介意吧?這個小號有什麼特別的嗎?我就不知道為什麼你這麼珍惜它。」

雖然周圍是吵雜的聊天聲,我很確定我的音量他能聽得見,他卻對我的話恍若未聞,持續著手上的動作。

看到他這個樣子,我心中的火焰不知怎的就熄了,既然他一副冷冰冰的樣子,我又何以拿熱臉去撞他的冷屁股?

「你的老師是誰?」我換個話題,他依然沉默。

「說一下沒關係吧?說不定我知道呢!」陳子翔依然不開口。

我只好一個人自言自語地接下去,「這麼沉默幹嘛啊?該不會根本就沒有老師教,所以你乾脆選擇以沉默代替回答?不過你這樣程度的基礎是很難自學自通的,就算有老師的指導都不一定能做到,所以別告訴我你是自學,我不會相信的。」

許多人會有錯誤的認知,認為剛學樂器時只需要自己摸索或隨便找一個會的人指導就好,想更進一步發展時才找專業的老師教導,沒想到後來才發現事倍功半的,基本的嘴形甚至需要花費一年左右的時間固定,如果沒有老師從旁正確指導,恐怕將來需要花更多的時間砍掉重練。

由陳子翔穩定的音色聽來,他的基本功練得很紮實,看他在樂團的認真模樣就可知道他私底下一定下了很多功夫。

我咳嗽兩聲故作鎮定,「雖然你吹得還不錯,不過你也別太囂張,還差我一截。」

聽見我的讚賞,陳子翔的臉部線條似乎沒那麼僵硬,見氣氛好轉我再問了一次剛才的問題,「所以你的老師是誰啊?」

「妳為什麼對於我的老師是誰那麼執著?」他好不容易開口了,卻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是我先問你問題的,你要先回答我。」我把先後順序分得清清楚楚,不肯吃他一點虧。

只是,陳子翔接著沉默,依舊沒有說出口。

看到這一幕,我努力壓下的努火此刻又重新燃起,語氣加強問他:「為什麼一個已經有了答案的問題,還要思考這麼久還遲遲說不出口?很難回答嗎?」

他涼涼地回了一句:「所以沒事別來跟我搭話不是比較省事?搞得自己不愉快就算了,沒事還牽扯別人。」

他這一句話無疑是火上加油,我的雙眼瞪著他幾乎要冒出火花,他卻一副完全不想再搭理我的樣子,剛剛和我對話的時候,他的眼睛甚至都沒有看過我,完全無視。

被激起的怒火,此刻我不想善罷干休,「陳子翔你這是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不懂?」說完,他像是勾起的嘴角映入我的眼簾。

他是在嘲笑我嗎?我的腦袋此刻無法冷靜的思考,才張開口要發作,陳子翔轉過身看著我,在我開口前舉起右手表示「等等」的手勢。

「我現在回答妳的問題行了吧?簡老師。」說完他轉回身,一副要我別再搭理他的模樣。

我愣住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氣才緩和情緒,跟這個傢伙說話真的會火冒三丈。

腦袋停留在他剛剛說的答案,簡老師?我思索一下,卻還是毫無頭緒,心中產生了新的疑問,我努力耐下性子問他:「我認識的老師中沒有姓簡的,看來是不認識。你跟他上家教課多久了?」

陳子翔有些不耐煩,但是似乎不想生事,於是簡單糾正我:「他是分部課的老師。」

「分部課?你沒上家教課?」我問。

「沒有。」他答,然後厭煩地說:「我就不知道為什麼妳非得知道我的老師是誰。」

之所以那麼在乎陳子翔的指導老師是誰,在於想知道他的師資如何。

我的家教莊老師年紀不高,卻有著深厚的演奏經驗,教起學生也有一手,在小號的專業上在縣內可說是數一數二的優秀,要是他自稱第二也沒有人敢居第一。

從小我跟著老師學習,耳濡目染之下也認識了其他優秀的老師,我有自信在縣內有點知名的小號老師都能叫得出名字,就連現在學校娉請的小號分部課老師,也是我以前認識的。

但是關於陳子翔說的「簡老師」,我連姓都沒聽過,更別說是人了,看來這位老師大概並不資深。

陳子翔的師資沒有宏偉的背景就算了,對於他沒有額外上家教課我有些驚訝,分部課是學校所有同一個樂器的學生一起上的課程,與個人指導的家教課有所差別。

從七歲起,我開始上家教課,後來加入小學的管樂社,學校的分部課我也會去上,但是學生過多的話,所有人的程度參差不齊,老師常常很難顧到所有學生的進度,所以進步幅度遠遠比家教課來的不足。

我繼續問下去:「你幾歲開始學的?」

他嘆了口氣,似乎對我無可奈何,最後還是回答:「十歲。」

十歲?晚了我三年又沒有上額外的家教課,程度卻練得和我差不多?

我脫口說出:「那你怎麼練得這麼好?」

對於我這樣說,陳子翔一成不變的臉終於有了起伏,「多謝誇獎。」

他的嘴角微揚,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他微笑,我還以為像他這樣冷冰冰的人臉上不會有這樣的表情,此刻我卻沒有心情觀察。

用那麼老舊的樂器,他卻可以表現得那麼好,有一句話是這樣的,「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要想把工作做好之前,工具是很重要的。

他用著不怎麼好的樂器就可以表現優異,這是不是說明他還沒完全發揮實力?雖然心裡有些佩服他,

同時我卻相當不服氣。

從七歲那年開始起我便開始接受正統的訓練,每週兩小時的家教課加上無數小時的練習,才有了今天的小小心得。

而他陳子翔,十歲才開始,沒有老師個人指導,頂多學校的分部課,慢了我三年卻練得和我旗鼓相當,這讓我相當的不平衡,我看著他的側臉哼了一聲,「囂張什麼?還差我一點呢。」

他依然沒有看我,就在我以為他不會有所回應時,他淡淡說了一句:「還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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