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為歷史悠久的老學校,鐵定會有一些老是被學生批判跟不上時代、卻難以廢除的傳統,譬如說:進出大門得穿著整齊制服,上體育課必須帶運動服到學校替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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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我們都會遮東遮西,循規蹈矩的到廁所換衣服,還有人是乾脆把運動服上衣穿在制服襯衫裡就怕麻煩,不過大家都是女孩子,也不是真的坦誠相見至少還穿著內衣,久而久之乾脆在教室上演脫衣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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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倒是苦了男老師們,身為少數民族,在踏進每間教室前都要先觀望一陣,確定沒有學生抱著運動服走動才敢進入,就怕被扣上「偷窺」的莫須有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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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裡為所有女校男老師們澄清,大部分的他們真的對一群瘋婆……傻丫頭的肉體沒興趣,只感到無限困擾與羞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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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良心大概也是高中女生的通病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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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昕琴啊,真的太瘦了啦!有沒有好好吃飯啊?」看著昕琴骨瘦如柴的背影,實在令人為她揪心,明明生活在台灣怎麼看起來那麼像難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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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啦,飛揚妳別盯著我看……」昕琴困窘的遮掩,套上運動服的動作似乎快轉了十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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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騙我了,我要告訴蔚宇瑄,要她下次不准幫妳吃鍋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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昕琴媽媽給她帶的飯盒每次都會被蔚宇瑄那隻貪食蛇掠了一大塊,昕琴卻都只是笑笑的也不生氣,彷彿就是盼望蔚宇瑄能幫她多清走一些菜飯,實在讓我們這些只能吃合作社食物的人羨慕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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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啦飛揚,我們不可以浪費食物的!」聽,這是人說的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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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妳就全吃完不就得了?」我皺眉,出言恐嚇:「太瘦會沒體力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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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唷才不會呢……飛揚妳擔心過頭了啦!」好脾氣的她難得面露不耐,聲線添上一股焦躁,讓我也不知該怎麼說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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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東方人講話就是毒,「太瘦會沒體力」這句話立刻在體育課時驗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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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課程內容,便是讓女高中生們人人聞之喪膽的——跑八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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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到終點線的那一剎那,曾昕琴的臉色接近慘白,像是天空中搖搖欲墜的風箏,在我瞧見她的那刻雙腳一軟,就要跪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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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昕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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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禁驚呼,將老師同學們的視線全都吸了過來,然後我們一同目睹蔚宇瑄長臂一伸,一把接住了柔弱昕琴的那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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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風落葉中,兩人身後好似打了一抹光,朦朧視線中窺見了王子與公主命運中的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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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忍說,這一刻,連我都被蔚宇瑄煞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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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她冷靜的粗嗓把我們從幻想中喚醒,「我帶她去保健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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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育老師這才回神,立刻擔憂的揪起眉:「好,妳一個人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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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要舉起手表示陪同,就見蔚宇瑄將昕琴整個人攔腰抱起,眾目睽睽下瀟灑的往健康中心筆直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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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又讓大伙傻住了,蔚宇瑄的背影活像是從偶像劇走出來的男主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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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甩甩頭把幻想的泡泡打破,這就腳底抹油的跟了上去,也不為什麼,就是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幫上忙的,畢竟昕琴那張蒼白的女鬼臉讓我到現在仍餘悸猶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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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王子也需要隨從的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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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時候的我們都沒想過,從高一校舍往窗外望去其實能將操場上發生的一切盡收眼底,而我們的一舉一動,全都被怨妒的眼眸瞧得一清二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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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保健室,護士阿姨立刻讓昕琴吸氧氣,我們這才知道原來她有氣喘的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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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不好就別逞強,妳沒跟老師說老師怎麼知道妳有氣喘呢?自己的身體狀況自己最清楚了,下次別硬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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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絮絮叨叨唸個不停,還帶著氧氣罩的昕琴雙眼無神的望著,好似一個字都沒聽進去,任由阿姨的嘴巴像機關槍一般沒完沒了,倒是苦了我們這些陪同者,只覺得耳朵都快長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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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這次事件,昕琴得到了「林黛玉」的稱號,既是文藝美少女身體又差得不行,活像是現代版林黛玉似的,可饒是神經粗的我都能感受到昕琴非常、非常不喜歡這個稱呼,每當有人那這件事調侃她,便會鐵青臉色,卻也是抿著唇不發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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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時我才明白,看似柔弱的她其實貫徹著一個生存原則——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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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願累倒病倒,也會忍著不說,就像我們初次相遇時,她也是忍著讓大嬸欺凌卻是不還嘴,讓人看得替她焦急,卻意外發覺原來這也是另一種堅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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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昕琴忍著不反擊,不代表就沒人替她發作,身為最佳護花使者的蔚宇瑄僅僅用眼神就能讓大家閉緊嘴巴、岔開話題,久而久之這件事和這個稱號也被大家遺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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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所謂的遺忘,從不代表事情沒發生過,它悄悄的於時光中發酵,並影響著每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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