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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寂

為什麼當上外科醫師,說實在,連白翊寒本人都不太清楚。興許是因為沒有目標吧,恰好他的成績許可,也就挑了一個大眾職業,恰好符合社會期望值。

對於這份工作,該說有無熱情呢。應該算是有的吧,至少他願意一而再,再而三的為工作放棄夜晚睡眠,乃至週末假期,沒有怨言。

起先他也曾抱怨過,說著放棄這份工作另找的話,憑他的能力去生物高科技公司上班妥妥的。何時開始安分守己的原因,他記的一清二楚。依稀記得是冬末春初的時候,但是如果可以,他寧願他依然當個總是喊著不幹了,隔天卻又準確上班的外科文儒醫生。

一切都是那時候才又轉變的。

那年他實習期剛結束,折騰好幾年好不容易當上正職,分發到署立醫院,外科是一個特別特別缺人手的部門,入院沒多久他就接手不少病患,當然其中也看過無數生離死別。從小的時候他就對存活死否的感覺已經麻木,他自認自己不會有過多悲傷。

工作步上正軌的兩年後,他經手了一個特殊的病例。

僅僅對他一個人異乎,獨一無二。

冬末的細雪灑在街頭,人群推擠著擔架護送病架上的病患入急診室。急救手術是白翊寒開的,心臟衰竭休克搶救,千鈞一髮之際順利救回病人一命,再晚幾分鐘送到手術室恐怕就回天乏術了。病患在那次手術之後轉院到白翊寒的駐院單位,而他也成為這位病人的主治醫師。

是重度地中海型貧血。

他讀著病歷單,神情凝重。

由於重度地中海型貧血的患者缺少正常的血紅素,患者的紅血球較脆弱且生命周期短,帶氧能力較不足。體內主要造血器官骨髓與次要造血器官肝臟、脾臟均會進行旺盛的造血作用,但造出的紅血球也多半品質不佳,容易被破壞,成為惡性循環。骨髓增生會侵犯周圍的皮質骨,使骨骼較脆弱。旺盛的造血作用會消耗極多的養分與能量,使身體其他部位的養分供需失調。不斷的進行輸血可以改善貧血的症狀,兼可避免過度的造血作用,但血紅素中的鐵質會過度存在身體中,並堆積至各重要器官造成器官病變,併發鐵過載(又能兼併發其他症狀)、輸血引起不良反應、除鐵劑副作用。

很棘手,這次心衰就是鐵過載的原因。再用除鐵劑對視力、聽覺影響極大。白翊寒看了一眼病患年齡。十七歲,本該是要青春熱血的年紀,卻只能在病床上度過年華,他有些許感嘆惋惜。

「醫生,謝謝你救了我」

那是女孩醒來時的第一句話,是對著白翊寒道。

「好多了嗎?」他關心的問。少女搖了搖頭:「有點頭疼」

白翊寒聽到她這麼說開始捨不得起來了,但他沒表現出來,想了想回答:「好好休息吧」

「醫生,你看,那朵花還沒謝呢,明明都冬天了」少女笑了笑,手指向窗外的花圃,小雪撒在貧瘠土壤上,一隻琉璃苣傲然生長在那:。「花期也該過了,怎麼沒枯萎呢」

白翊寒被這話吸引,向外看了那朵花,真的很美,覆上雪依然不減其姿色。他看失了神,回神時也沒答上這問題,只囑託要女孩好好歇息,有事按救護鈴,二個小時後要打除鐵劑。

醫院裡的護士很喜歡那位病人,時常陪著她聊天,偶爾巡房時白翊寒也會稍微談上幾句。

一個充滿活力跟生機的女孩呢。

他想。

頭疼一直延續了一整個下午,她沒吃止痛藥,緊閉著眼忍了一天,直到晚上就寢時才因為痛到睡不著吃了一顆。

輸血跟除鐵劑的療程始終日復一日持續著,她的視力及聽覺皆受到一定程度的損壞,但是眼下並沒有解決的方式。骨髓沒有一個是吻合配對,也沒有兄弟姐妹,要靠抽骨髓恐怕還得靜待緣分。

「我不想死在這裡」女孩淡淡說,一邊在畫板上繪著窗外的景色。醫院其實很忌諱說這個的。

護士乾笑了兩聲,回應道:「別多想啦,妳看妳這不是好好活著麼」

「想去英國看看」她翻了翻畫簿,將其中一頁撕下來:「姊姊,這送你吧」

上頭的大笨鐘繪得傳神,餘暉灑在鐘面的樣子更顯唯美。

護士驚嘆:「畫的真漂亮」

她笑了笑。白翊寒推門而入,見如此和樂的場景也融入著氛圍。

「醫生,我也畫一張給你吧,想要什麼?」

白翊寒沉聲想了想:「海吧,大海」

「白醫生喜歡海呀?」護士問,他點了點頭。

這下好了,這下可一堆白醫生迷妹們要約你去看海了。

她揶揄道。這位護士是白翊寒的同屆,配合得挺好的,男朋友是同間醫院的藥劑師,正因如此別人才沒認為他們倆有什麼貓膩。

「別」白翊寒想到那群瘋狂的迷妹就煩:「說到那些人,我只想一個人靜靜」

「他們會去追殺靜靜的」

少女也跟著損回去,逗的白翊寒一時語塞。

這種和諧一直維持到六月下甸,白翊寒看著近期女孩的健康資料不禁擔憂起來,

越來越嚴重了。

他花了很多時間去研討這病的其他醫治方法,沒有用,即便再多嘗試,唯一方式只有骨髓移植。

他想要她好好活下去,那麼有熱情的一個人,還那麼地年輕。

很多時候,遺憾還是大餘奢望的。

在他以為對生死事麻木的時候,總有人會讓他忽然明白要看淡還是太困難了。

七月季末,凌晨五點一聲倉促的鈴聲打擾了白翊寒的放假清夢。

「喂、喂,白醫師嗎?我是高韻瑤」

一股不好的預感蔓延全身,白翊寒一身睡意全無,他清了清喉嚨:「是,我是」

高韻搖的聲音太鎮定了,他很少見他這麼嚴肅,只有一種時候會如此,他越發忐忑:「怎麼了?」

「白醫生,勞你來一趟醫院」她仍沒有多大起伏:「凌晨四點三十六分,紀言姍小姐死於心臟衰竭,搶救失敗,死亡證明已開立,需要你來簽名」

他早在電話響起那刻預料到後續,即使先是做好心理準備,他一時半刻愣是說不出話,礙於這個身分不能擁有太多情感、給予她過多憐憫,他僅在電話裡簡單的說:「知道了,會趕過去」他強迫自己必須平靜如不泛波紋的水面,電話切斷之後,他抓起車鑰匙,到地下室去取車,一路開往醫院。

車上的音響自動播放著音樂,他沒有關掉。今日的路格外淒冷。

柔柔的女聲婉婉唱起:「If   I   die   young   bury   me   in   satin」

他看著快要破曉的天空,跟著音樂哼起歌。

Lay   me   down   on   a   bed   of   roses

Sink   me   in   the   river   at   dawn

Send   me   away   with   the   words   of   a   love   song

最後他在太平間見證紀言姍的死亡,淡淡的、一如往常。寧靜的、送逝者歸寂。

Lord   make   me   a   rainbow   I'll   shine   down   on   my   mother

She'll   know   I'm   safe   with   you   when   she   stands   under   my   colors

Oh   and   life   ain't   always   what   you   think   it   ought   to   be,   no

他回到紀言姍的病房,東西已經被整理的差不多了,旭日已然升起。

七月的初升太陽依然灼熱不已。

Ain't   even   gray   but   she   buries   her   baby

The   sharp   knife   of   a   short   life

Well   I've   had   just   enough   time

「白醫師,這是小言要我交給你的」

高韻瑤遞給他一幅畫,是沐浴在陽光之下的大海,一朵綁著黃絲帶的琉璃苣傲然而綻。

高韻搖默默的退出病房,留下白翊寒一個人。他在花圃中尋找那株繫著黃絲帶的琉璃苣,他覓到了,隨即感嘆一笑,明明都到了它的花季了呢。

他恍然想起,不久前的對話。

「我今天把我的葬禮樣式定下來了」

她邊畫著畫,邊向白翊寒聊天。

白翊寒先是啊了一聲:「別那樣」

「我沒辦法決定我的命運,只能安排我僅能控制的」

「我們都一樣」白翊寒說:「事事無常」

「醫生,你跟我不一樣,你有能力改變的」

他忘記後來是怎麼結束話題的,只覺得那次談話太過深沉。

豔陽照耀下,窗外那枝琉璃苣,頹敗在土壤中,黃絲帶飄落走道。

花,終究還是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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