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無聊種子稿件大募集

第二章之一

【韓智宇】

午夜時分,悠長而陰暗的隧道,寥寥幾盞路燈成了微弱的亮光來源。銀色自用客車正疾駛在隧道中,速度快得能看見車輛的殘影。

我透過窗戶向外看,只見到漆黑一片的牆壁襯著路燈的影子,一明一滅。四周是那麼寂靜。可記憶中,這樣的場景不是該有車內廣播的聲音嗎?不是該有談笑聲嗎?我看著不知第幾座路燈快速的從眼前滑過。

隱隱的不安著。

下一個瞬間,隧道的另一頭駛來另一輛車。粉紅色,福特嘉年華。

嘰咿咿咿咿咿......碰!咚啪......喀啦喀啦喀啦喀啦喀啦......

撞上了。即使身體被安全帶綁住,我還是感覺得到車子翻滾了幾圈,最後在撞上某個大面積硬物後停了下來。一大塊鐵片迎頭壓了下來,撞裂了的額頭宛如火燒過般疼痛。我扭著身體想從鐵片下掙脫,一翻身卻看見一條染滿鮮血的手臂橫在眼前。

黑暗中,向我襲來的除了恐懼,還是恐懼。整個空間彌漫著死寂,無聲。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顫抖著,我放聲尖叫。

「智宇,智宇,韓智宇!」一雙溫暖的手覆上我的肩使勁搖著,張開眼睛,看見哥一臉擔憂。我喘著氣起身,心頭餘悸猶存。

看看手機,十一點五十六分。再四分鐘就要跨越二十七號了。

「沒事吧?」哥問,一杯開水湊到眼前。我搖頭。

「哥,韓聖宇。韓聖宇怎麼辦?」小弟的臉浮現在眼前。

「我不知道。有安唯在,應該沒事。」

我看著他。其實哥也是一臉不確定。每每聖宇的情況都比我嚴重,有時候甚至會哭著醒來。

「明天早上我回去一趟看看聖宇,你自己可以吧?」

我點點頭。身上的傷口還是隱隱作痛。

「過十二點再睡吧。」

「嗯。抱歉啊哥,每個月都這樣。」

「沒事。」哥拍拍我,輕聲。病房裡目前只有我這一床有人。房間裡的大燈老早就熄了,只留床頭那盞。

我躺回床上,瞪著天花板。指針走動的聲音聽得一清二楚。

「睡吧。」哥說。已經二十八號了。

所以,安心睡吧。哥低語,我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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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個人真的可以吧?」換掉昨晚穿著睡覺的衣服,哥依然不放心的又問了我一次。

「可以啦,快點回去吧。」我擺擺手,說。昨晚我們兩個都不在,韓聖宇肯定嚇慘了。

「我八點之前回來。」哥說,抓起袋子離開病房。

看看時鐘,還沒六點。為了顧我,哥大概也沒怎麼睡吧,早早就起床梳洗,買了早餐,順便帶了聖宇的。

我看看床旁的櫃子。蛋餅和豆漿靜靜擺著。我雖然不怎麼餓,但還是用左手快速把它們解決掉。套上昨晚聖宇拿來的外套,我從書包裡翻出手機和耳機。很好,還有電。

檢查沒有貴重物品被遺落後,我聽著音樂,推著點滴架慢慢晃出病房。記得這樓有個讓病人放風的空中花園,我踏著悠閒的腳步,走到了那裡。

如我所料,空無一人。這裡種滿花花草草,擺了幾張長椅,給人愜意的感覺。如果不是在醫院,應該會有人想來這裡喝下午茶吧。我推開玻璃門走進去,清晨微涼的氣息溫柔的撲到臉上。

「啊!真舒服。」找了張長椅,我坐了下來。沒有打開手機螢幕,就只是靜靜的聽著音樂。這種感覺挺不錯的。

不知不覺,我閉上眼睛。

「嘿,你佔了我的位子。」一個聲音直直送入我耳裡,把我扎扎實實嚇了一跳。一睜眼,看到個蓄著長長黑色鬈髮,穿著病人服的女孩子站在我面前。原來她剛才把掛在右耳的耳機摘掉,直接附在我耳邊說話,所以聲音才會這麼大。

「喔,小姐。妳嚇我一跳!」我按掉音樂,說。原來有人跟我一樣這麼早起。

「抱歉。你眼光不錯,跟我看上了同一個位子。」她說,臉上烙著一個深深的,有酒窩的微笑。

「沒特別選,只是剛好看到就坐下了。不過,這不能說是妳的位子吧,大家都可以坐啊。」

「也是啦。這裡很久沒有除了我以外的人進來過了,而且我都坐這裡,所以就擅自認定這是我的專屬座位了。」

「很久?妳是為了什麼住院的啊,為什麼能在醫院待很久?」我問。自以為在挑語病,沒想到她竟然拋給我一個意味深遠的微笑:「心臟病。」

我一愣。

「唉唷,這又沒什麼。幹嘛一臉對不起我問了蠢問題的表情。」她笑著,感覺像在諷刺我,表情卻很柔和。

「你在聽什麼?」不等我回應,她擅自拿起剛才被摘掉的耳機,塞進自己的右耳。我怔了半晌。

這人......她連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呢,敢這麼親近的和我說話。

「喂喂,沒聲音欸。」她戳戳我。

「這首是我們樂團自己的歌。」按下播放鍵,我說。這首就是昨天練了十八次,學姐的Solo曲。

「你有樂團?」

「說實話,是高中社團。」我承認。

她閉著眼,靜靜聽著。不知為何我竟然有些緊張。這還是我第一次讓學校以外的人聽我寫的歌。

「是你寫的?」她問,依舊閉著眼。

「嗯。妳怎麼知道?」

「猜的。」她說,再度露出微笑。我忍不住端詳起她的臉。很清秀的五官,眼睛輪廓很深邃,笑起來有酒窩,應該算是個美人吧。她和我有點靠太近,讓我稍微緊張,卻不會不自在。那一頭長而亮的鬈髮隨著清晨的風輕輕晃動著。

「滿厲害的嘛。你會唱歌嗎?」摘下耳機還給我,她問。

我點頭。

「我想聽你唱。」

「蛤?我不要。」我說。不是討厭,只是嚇到了。這是會對初見面的人提出的要求嗎?

「唉,真可惜欸。」被我拒絕,她也沒事似的,微微偏頭。

「之後吧。如果我們能熟一點,我再考慮。」

「熟一點啊......你會在醫院待多久呢?」她看了看我打著石膏的手,問。

「這種傷啊,最多五天就讓你回家了。」她說。

「也是啦。」我輕笑。

「但我每天都會來。如果你也能每天都這時候來,或許我們有機會變熟吧。」她起身,說。

「妳要走了?」

她點頭。

「等一下,告訴我名字。」我說。意外的語氣有些急促。

「你先告訴我你的。」她露出賊笑。

「韓智宇。」我說。她臉上的酒窩更深了。

「明天,如果你再來,我就告訴你我的名字。」

我一愣。她對我搖了搖手,轉身離開花園。

滑開手機螢幕,七點半。我在這裡待了這麼久?怎麼一點也不覺得?想到哥可能回來了,我快速起身,走回病房。

推開門,果然哥已經在裡面,讓我意外的是該到學校去的聖宇竟然躺在病床旁的躺椅上。

「去哪裡了?」哥問。

「空中花園。沒事做所以去那裡透透氣。聖宇怎麼也來了?今天沒有放假啊。」

「昨天晚上幾乎沒睡。所以幫他請假了。」

我把點滴架推回原位,戳戳應該還沒睡著的聖宇。

「我的病床給你睡。」我說。

「不用啦,這裡就很好睡了。」他微微睜眼,含糊說道。

「好吧。」見他又閉上眼,我也坐回床上。哥請假,聖宇也請假。小小的病房,三兄弟靜靜的聚在一起。

這樣悠閒的日子,偶爾來一次也不錯。

雖然無所事事的日子實在過得無比漫長,但發著呆渾渾噩噩也就過了。臨睡前,我想到了今天早上遇見的女孩。她說她每天都會在同一個時間去空中花園。

假如我明天再去一次,應該會再遇見她吧!她說了,要告訴我名字。

於是為了早起,我調了鬧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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