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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你信不信,我是改變你命運的人?」

從一年級開始,也不知道是從誰那裡開始傳開姜在燦的父親是殺人犯,被判了死刑最後三審假釋出獄,姜在燦開始漸漸一個人獨來獨往。

沒有朋友、沒有言語。

大大小小只要班上的誰有任何過錯,無條件被推到他身上。

而他從來,沒有抗議反駁過。

剛入學時的姜在燦因為長得好看,身高更是一米八以上,臉上經常若有似無的散發憂鬱,曾經是個走到哪都有小跟班與粉絲的存在,隨著父親是殺人犯的事情被傳開,他的身邊不再聚集人群,有如一匹孤傲的狼,不與誰再有過深的交往和過多的談話。

放學時,夕陽從窗戶照入,薄博窗簾被風吹起。

江瑜與李初雲手勾手與鄭靜道別,而鄭靜故意動作緩慢的收拾著書包,整個教室只剩下她與姜在燦。

一直以來他都是最後一個離開教室的。

姜在燦收好書包站起身,她立刻也跟著站起身,喊他的名字,「姜在燦。」

他回過頭看她。

不可否認的,他是真的很帥氣,高高的鼻子,狹長的眼睛上有淺淺的雙眼皮,此時看著她的眼睛中帶著疑惑。

「你信不信,我是改變你命運的人?」她豎著自己的大拇指,神采飛揚自信的說。

他盯著她的甜不辣大姆指許久,大概是覺得她腦袋不太正常,畢竟高中生活裡他與鄭靜這個資優生從來不曾有交集過,最後只丟了三個字,就離開了。

「神經病。」

鄭靜大拇指僵在那裡,思緒早已風中凌亂,幾個路過二年一班教室的隔壁班同學紛紛側目。

一個人披著夕陽走到校門口,努力思考著要怎麼讓姜在燦打開胸懷接納這個世界,裴書奇正等在那裡警衛室旁邊,一腳弓在牆上,姿勢說有多帥氣就有多帥氣,不說還以為他是模特兒在伸展台走秀呢。

幾個揹書包走過的女生們紅著臉指指點點,他看見鄭靜慢吞吞走過來,非常順手的幫她拿書包,一邊擰眉抱怨說:「妳怎麼這麼慢,全校都要走光了。」

「又沒人叫你等我。」十年的默契,她也不彆扭,自然而然將手中的書包交給他。

兩個人一起肩並肩往回家的方向,裴書奇忽然好奇問:「妳到底幹嘛幫姜在燦說話?」

鄭靜停下腳步,裴書奇走了幾步才發現她還在身後,所以轉頭看過來,他的頭髮挑染過成細細柔軟的褐色,在夕陽的襯托下像是鍍上一層金黃。

「幹嘛不走?」他奇怪的問。

「書奇,語言的力量有多大你能想像嗎?」

他不解的抓抓頭,把自己原本就很亂的頭髮抓得更像鳥巢,「阿?」

鄭靜往前走跟上他,一邊走一邊說:「虛偽的語言,足以殺死一個人。」

「沒頭沒腦,到底在說什麼?」他咕噥著。

「也是,你這豬腦袋當然是聽不懂的。」她不屑的斜眼看他,像是要跟他撇開距離,加快了腳步。

「喂!什麼叫豬腦袋!鄭靜妳最好給我說清楚,不然書包不還妳了!」他在她身後氣急敗壞大吼大叫。

到了鄭靜家門口,天色已經有些灰暗了,他沒好氣的將書包還她,提醒似的說道:「姜在燦的事情,妳還是不要再干預過多了,不然可不知道傳言會被傳得怎樣。」

鄭靜沒回應他的話,緩緩接過書包,猶豫了一下,「書奇,有句話我一直沒跟你說過,不論是過去,現在,還是未來。」

他忽然屏息,吞了口口水,隱約還可見耳根子漸漸泛紅,他結結巴巴說:「什、什麼話?」

純真的青春年少,如罈澀味回甘的酒,足以讓人流連忘返。

她抬起頭,露出一抹燦爛的微笑,「謝謝你。」看著他有些失落的表情,開玩笑說:「幹嘛?你以為我要告白?噁心!我進去拉。」跟他揮揮手,她迅速關上大門。

直到聽到裴書奇氣憤跺腳後才離開的腳步聲,她才打開了一個小縫,偷偷看他遠去的背影。

謝謝你,書奇,謝謝你喜歡我,無論是過去,現在……還是未來。

「鄭靜妳在幹嘛?」大她兩歲的哥哥鄭垣揪住她的衣領,跟著探頭欠揍道:「在看什麼?外星人終於要來接妳走了嗎?」

「恩,外星人叫我問你要不要一起走。」鄭靜關上家裡的門,無視他走回自己房間。

一打開房門,簡潔有力的水藍色海豚單人床鋪,床頭還擺著鄭垣那廝送的巨大泰迪熊娃娃,書桌上的書整齊疊高,每一頁都還夾著小標籤的筆記。

回想起來,高中時期的自己確實像個瘋子每日讀書,到頭來還是一事無成。她不禁自嘲著。

重來一次……不只要改變姜在燦的未來,還有她自己的未來。

「鄭靜,吃晚餐了。」鄭垣粗魯的踹了她的房門三下喊著。

晚餐時刻,一家四個人圍在餐桌前吃飯,爸爸一直都是沉默寡言,媽媽倒是一邊閒話家常一邊給兩兄妹夾菜。

「妹妹下個月開始晚自習對吧?」媽媽夾了一塊紅燒胡蘿蔔放在她碗裡問。

鄭靜瞪著紅蘿蔔,在媽媽那犀利強大的目光下只好將紅蘿蔔撥到最角落,扒著旁邊的白飯猛吃,口齒不清道:「恩,晚自習到晚上十點。」

「女孩子一個人那麼晚回家不安全吧?哥哥你以後去接妹妹下課。」

鄭垣立刻噴了口中的飯菜,用筷子指著自家妹妹,眼睛瞪得跟雞蛋一樣大,「她長這樣哪裡不安全?接她放學我才不安……唉唉唉,會痛,別打了。」

「別用筷子指著人!」媽媽憤怒的如來佛大掌揍在鄭垣後背,又響又亮。

鄭垣表情扭曲鬼嚎起來。

晚餐後鄭垣被罰洗碗,一個人在跟手上的碗筷奮鬥的背影在廚房陰黃燈光下顯得非常孤單。

不過才沒人去關心。

鄭靜與爸媽三個人正悠閒窩在沙發上一起看電視新聞,新聞上一樁又一樁的社會事件不斷報導著,她靠在爸爸寬厚的肩膀上蹭了蹭。

「今天是怎麼了?平常也沒有這麼乖,不是老是嚷著看書的時間都不夠嗎?」媽媽削著蘋果一邊笑著說。

「現在是陪著你們的時間都不夠了。」鄭靜朝媽媽拋了個媚眼,將自己全身的力量依靠在爸爸身上,不過爸爸依舊紋風不動看著自己手上的報紙。

「妹妹妳發燒了嗎?」媽媽一臉擔憂摸摸女兒的額頭,「沒燒呀。」

「那就是腦殘了。」鄭垣隨便用褲子擦了擦手走過來跟他們擠在一起。

四個人聚在一起的時光……似乎很久不曾有過了。她恍惚地想著。

「我想選法政學。」忽然,她說。

家人同時目瞪口呆,鄭垣驚恐地跳起來,指著鄭靜大叫:「完了!媽,鄭靜真的被鬼附身了!」他風一樣的速度跑到廚房將一大串蒜頭掛在自己身上。

「為何想選法政學?」反正還算鎮定的爸爸捏著報紙的手似乎抖了一下。

「走爸爸的路不好嗎?」鄭靜嫌惡拍掉鄭垣丟在她身上的蒜頭,嘟著嘴說道。

爸爸是從事二十年的資深法官,不過他雖然希望自己兒女可以走他的路,但不孝子鄭垣那廝一心想當挖八卦的記者,現在正在專攻新聞系。  

「妳喜歡就好。」爸爸嘴角勾了勾又很快收斂起來。

睡覺前,她獨坐在書桌前看著自己滿滿書上作的筆記,有紅筆藍筆圈起來的重點,空白的地方還有上課無聊隨手塗鴉的插畫,她噗哧一笑,指腹撫摸過那些翹起的紙角。

「阿,真懷念阿……」她喃喃感嘆。

坐在自己懷念的書桌前,都開始懷疑那個遙遠又糟糕的未來是不是只是一場黃粱一夢了。

十年後的家只剩下媽媽和退休的爸爸兩個人住,她和鄭垣早已為了工作奔走在南北,半年都不一定回家一次。

如果不長大……就好了。

她趴在桌上閉上眼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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