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阿沿稿件大募集

紅的變化

第一次見到Q,我覺得她是一個"看似很正常的非常人"。  

 

事實證明,我的直覺沒有任何誤差。  

 

她有著近似軍人的身體能力,野獸般的本能與直覺,殺手般的心性,就連教她散打技術的刀疤,也直呼她進步太快,簡直不是人。  

 

「因為Q是一個奇葩啊!」某次跟J一起外出搜尋物資時,J在講述Q的事時,所下的結論。  

 

被奇葩叫做奇葩,這是甚麼奇葩的論點?Q聽見會哭的!  

 

我在內心默默的為Q點一滴蠟,幸好Q在別的方向。  

 

 

我和刀疤來自於不同的地方,長途跋涉之後來到了這裡。  

 

 

"那一刻"降臨的那天,是我的父母過世後火化的日子,雖然跨年日火化實在不怎麼吉利,但是實習的醫院並沒有給我太多時間,能盡量早就盡量早了。  

 

坐在生命禮儀師開的黑車裡,我抱著兩個人的骨灰,陪伴了我二十多年的父母,我對他們盡的最大孝道就是為他們辦三天的葬禮。  

 

不是我不願意辦足頭七,而是真的沒有時間。  

 

內地的喪禮常常辦不久,最長就是三天,最短的15分鐘都有,連緬懷故人的時間都不夠。  

 

"那一刻"來臨的時候,我還呆滯地看著納骨塔裡父母的塔位,兩個加起來不到二十斤的骨灰罈,就是兩個年過半百的生命重量,而只有幾十立方公分的方格,就是兩老今後的家。  

 

"那一刻"過去後,逃過一劫的我拼命挖開倒塌的納骨塔殘骸,卻只挖出一地的骨灰罈碎片,以及一把不知道是誰的白色骨灰。  

 

我忽然醒悟到,人的一生是那麼輕、那麼無形,二十多年的身影就此塵歸塵、土歸土,連給予回憶的東西都沒有。  

 

回不去了、回不去了,父母走了,家也毀了,淚漸漸流乾了,心也慢慢死了,覺得怎麼樣都無所謂了。  

 

這個世界如此的殘酷,冷血的鞭撻著人的感情。  

 

「啊-------!」  

 

"那一刻"過去的那一天,我捲縮在一地尖銳的碎片當中,帶著滿身的沙石與骨粉,放聲大哭。  

 

經過一天一夜的發洩之後,我離開了納骨塔,朝著太陽升起的方走去。  

 

時間過去多久?走了多少距離?吃了甚麼東西?我不知道。  

 

只是一直的、一直的走下去。  

 

 

「嘿!那邊的小姐,你一個人嗎?」一個還滿粗曠的男聲從遠處發出。  

 

誰啊?用這麼失禮的說法?我可不是那種特殊行業的人。  

 

我轉頭一看,似曾熟悉的漢人臉龐,卻沒有一絲一毫祖國的氣息,臉上一條俐落的疤痕劃過左臉,使得男人的臉龐帶了點猙獰的氣息。  

 

那個粗曠聲音的男人跑了過來,穿著不熟悉的,疑似軍服的藍色服裝,腰間插著一支無線電和一把黑色的手槍。  

 

「小姐,你一個人嗎?」男人見我沒有回話,又再問了一次。  

 

「我不是小姐,別那樣叫我。」我用冰冷的語氣對男人說。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你似乎不是台灣人吧?」男人很爽快的道了歉。  

 

「我從廈門來的,這裡是哪裡?你又是誰?做啥的?」我望著貌似都會區的建築,雖然倒塌的比沒倒塌的還多,但是還是不難認得出來。  

 

「這裡是台北市北投區......我想說了你也不知道。」男人苦笑了一下,說:「我是這一區的轄區員警魏定國,請問姑娘芳名?」  

 

我停下腳步遇到的第一個人,就是刀疤。  

 

這樣說起來,刀疤這個名字還是J命名的。  

 

「我叫紅月琴。」  

 

 

接下來的幾天,我跟刀疤結了伴,暫居在這個地方的公安局裡,刀疤說那叫派出所,都是警察的辦公室,怎麼隔了一個海峽就換了一個名字。  

 

這個叫北投的地方其實還不錯,雖然跟我的祖國比起來還差了一點,但也算風景秀麗,走遠一點甚至還可以找到溫泉洗澡,可以說是祖國也沒有的待遇,刀疤很驕傲的說北投是台灣有名的觀光溫泉風景區,"那一刻"來臨之前,這裡都還在觀光旺季,只是後來"那一刻"來臨之後,這裡的遊客及當地住戶幾乎都死了,剩下沒死的也漸漸離開了這裡。  

 

「為什麼?這裡有的吃、有的喝,還有洗澡的地方,為什麼還要走?」  

 

「因為火山,北投雖然是有名的溫泉區沒錯,但相對的這裡也是有名的火山地帶,兩個月前有個居民在巡邏的時候,發現附近的地下水道有岩漿殘留,有個存活下來的地質系學生推估說是火山爆發的前兆。」刀疤騷了騷臉,有些不好意思的說:  

 

「這是後面的結論啦!其實他們是說甚麼"熱點到臨界點"、"岩漿黏稠度較稀"、"地殼脆弱地"甚麼的......因為我實在聽不懂,所以就總結出"火山爆發"啦!」  

 

「所以他們就拚了命的要往外逃......那你怎麼不逃!待在這裡不是很危險嗎?」我震驚的望著不知道該說遲鈍還是找死的男人。  

 

「距離火山爆發還有大約一個月的時間,我想趁著這段時間盡量通知其他倖存者.......」刀疤有些抱歉地看著我,說:  

「紅姑娘,不好意思把你捲進來了,但是我還不能走,因為我有義務要將這附近的人徹底疏散完。」  

 

刀疤正了正臉色,嚴肅的說:「因為我是警察。」  

 

 

事後回想起來,能在一片混亂當中保持本心的人已經不多了,更別提像刀疤這種把職業當責任的稀有動物。  

 

不過那時我沒想這麼多,只是很急的給刀疤一個爆栗。  

 

「我來的時候就只剩下你這個蠢貨沒有走了啦!」  

 

 

 

相比來到這裡之前,那樣沒日沒夜的趕路生活,現在這裡簡直就像是天堂般的享受。  

 

雖然食物並不多,至少不會餓肚子,雖然味道怪了點,還算乾淨的自來水,雖然嚴肅卻為人穩重的K,外表嬌弱卻強悍神秘的Q,神經大條卻又開朗的刀疤,以及雖然奇葩卻很單純的J。  

 

"那一刻"過去很久以後,難得的緬懷一下,卻感到安穩的日常。  

 

「......紅,你還真是一個奇葩呢。」  

 

被一個奇葩叫做奇葩,難道我真的那麼奇葩嗎?我的內心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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