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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篇:墳山/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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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神影向前一步,朝男子伸出一隻手。

男子不屑地將視線在他和凌羽身上掃來掃去,驚見凌羽背了一袋毒箭。他的眼神先露出了一絲驚訝,瞬間又變回以往的蔑視,哼聲氣,然後轉身離開。

「真奇怪。」凌羽走到神影身邊,看著男子在隔著落地窗就是大草坪的客廳裡戰戰兢兢地四處走動。

「等一下,他和我們的目的一樣吧?」神影轉頭,看著凌羽。

「除了食屍獸,這裡也沒別的特色了吧?」凌羽說。

男子停在掛在牆上的一幅畫前,端詳了一會兒,伸手輕拂畫上的一塊陰影,畫作就像是被潑灑了墨水一樣,瞬間漆黑一片,接著一團黑影從畫中飛出,男子扳開槍殼,讓黑影附著於長串的銀色橢圓體上,後者的光澤逐漸被染成一片混沌。

「子彈。」男子側過身瞥了凌羽一眼,嘴角微微上揚。顯示雙方的實力落差。

「我們走。」凌羽抓著神影的手臂,經過巨人雕像,上到二樓的房間裡。

進了房間後,神影洩氣的坐在木質書桌前,身體沿著椅背滑了下去。

「沒有功勞也不會怎麼樣。」凌羽說,一邊卸下箭帶,放到架子上。

「我知道。但我總覺得他有種敵意,」神影說,「他觸發機關時,是側身背對著我們,而看著你的時候眼睛瞇成了一條線,還有那不懷好意的微笑。」

「你不能歧視怪人。」凌羽說,「但希望是這樣。」

「這房子裡一定還有更多機關。」凌羽先盯著天花板瞧,然後轉著頭,緩慢地四處張望。

「說不定是老闆替他準備好的。」神影說。現在他的背桿打直,端正地坐在椅子上。

「那他為何要先摸索四周?」凌羽反問。

「不知道。」神影聳聳肩。

過了幾小時,房門旁的感應器嗶聲作響,投影出一行文字訊息,是提克。他邀請所有房客於日落時分前往別墅後的小山丘共享晚餐,這是在這荒郊野外取得食物的唯一途徑。

他們將武器放進空空如也的衣櫃裡,便下了樓梯,穿過大廳,走出後門,沿著由礫石圍成的路線一路向前行,下到了兩座小山丘的凹陷處後又開始爬坡,直到抵達丘頂的琉璃燈柱。燈柱後方放了一張長桌,被數臺食物推車所圍繞。

兩人拿了餐盤,走近由燈柱延伸出去的第一輛餐車,那餐車真是食欲殺手,神影的手還沒湊近,薰鼻的氣味就早一步抵達了鼻腔。他們決定跳過第一關,抱著還有美食的念頭,但很快地就被抹滅。

這餐吃得辛苦,但凌羽的注意力卻始終放在來時路的小徑上,這讓他吃得苦比神影還要少。坐在對面的西裝男子則悶不吭聲地吃著食物,眉頭不斷的皺著,可知提克的廚藝是多麼地高超。

「你們相信傳說嗎?」提克的聲音嚇了凌羽一大跳,他就坐在他旁邊,而長桌有一大半是空的。

神影點頭,於是他開始說,「這是從我祖先留傳下來的傳說,幾十年前,每當夜幕降臨,食屍獸就會出沒於南方的墳山叢林中,」

男子的眼睛一亮。凌羽也一樣。

這下雙方都知道了。

「那是一種熊的突變種,有點像熊又有點像虎,食用屍體維生,使山上許多墳墓都被掏空,墓碑也被拆來磨牙,因此有更多的墓地供來建造墳墓,故名『墳山』。」

「對了,你的家人呢?從頭到尾我好像只看到你一個人。」神影問。

「幾個月前他們去登山,就失蹤了。有人推測是去了墳山,而食屍獸確實存在。」提克說。

「食屍獸也吃活人?」這是男子首度開口,聲音中帶了點威嚴。

「我不知道。說不定祖先看見的只是冰山一角。」提克的聲音稍稍抖動。

「那墳山離這有多遠?」凌羽問。既然雙方都已心知肚明,就沒必要再私下交談。

提克指著停車場後方,分隔山區和丘陵的那個山脈。

不知是過於興奮,還是因為離聽來驚悚的事物太近而顫慄,凌羽的椅子往後一倒,撞上草地,他的頭瞬間被一個往上衝的物體所撞擊,在來得及反應過來跳開時,他望見那是團黑影,和當時在客廳所見景物一致的黑影。它朝他襲來,凌羽跑向無人的長桌盡頭,跳到男子那頭,朝仍坐在坐位上望著他的三人奔去。男子掏出懸於背上的步槍,瞄準凌羽後方的一大團黑影,自槍孔射出的也是黑影,兩者相撞之下激起了剎那間的閃光,隨後消失於空中。

「謝謝你。」凌羽對男子說。

他笑了笑,接著動身向他們道別,無法再見的道別。

等到男子的身影消失在黑夜後,提克才開口,說:「如果想有充足的時間獵捕,你們也最好現在就啟程,恰好能和瑞克合作。」懂了。男子叫作瑞克。

「我們在等兩個人,還沒到。」神影說。

「哦,你是說那兩個少女嗎?」提克問。

「對,兩個少女,蒲音和雪芸。」凌羽回答,接著說:「已經一個禮拜杳無音訊了。」

提克拿出手機放在耳邊,卻始終沒有開口。

他關上手機,說:「只是沒帶到手機吧。」

「那請你查看下由格茲市區往這兒的路況。」凌羽說。

「這樣吧,今晚你們先休息,明早看她們來了沒,再作決定是否要去墳山。」提克說。

當燈柱開始變得不太像是燈柱,比較像是那種風景區用來指路、頂端插了許多箭頭的灰白柱子時,提克終於嗑完了有一隻手臂那麼長的綠色肉棍,並把細得可以刺穿皮膚的骨頭插到三顆蘋果、五顆西瓜、九隻雞腿、十六隻螃蟹,以及二十四根肋骨排的殘渣上。

凌羽一邊攙著要爬不爬、要走不走的提克,一邊在心中不斷地向他磕頭道謝,感謝他讓他們不必遭受比古代十大酷刑還要恐怖的折磨。

好不容易,他們走回了白色房屋,神影的衣服上早已沾滿了提克嘴邊的油漬,凌羽也沾到了一些。提克在酒醉狀態下,走起路來總是東倒西歪,因此當他把頭埋進凌羽身上時,神影都得幫忙扶正,結果換成是提克靠在神影身上,就這樣反覆操作了幾輪後,才走完了五百公尺了路途。

兩人回房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開飲水機,咕嚕咕嚕地灌水。把冰水當成是捕夢網,且反覆地搧自己耳光,不時也互相搧一下,竭盡所能地證明這不過是場噩夢。

但是,被打到幾乎要骨折的疼痛感告訴凌羽,這不是夢。

食屍獸是真的。「美食」也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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