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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臨安(1)

紹興十一年。

初秋,子時,臨安,皇宮,御書房。

宋高宗趙構一臉陰沈的坐在書案之後,在他面前戰戰兢兢,連大氣也不敢出的便是當朝宰相秦檜和新科狀元賈似道。

「皇上,微臣已經謹遵聖諭,連發十二道金牌,將那岳飛,岳雲,張憲三人召回臨安,只是微臣愚鈍,不知該如何處置他三人為好,特此奏請皇上定奪!」     看著趙構一直不說話,秦檜憋了很久,終於還是小心翼翼地把心裡那個大難題給說了出來。

趙構微微合眼,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面,「丞相打算如何處置啊?說來與朕聽聽。」

秦檜深深吸了一口氣,腦海中瞬間閃過出門前妻子王氏所說的一番話:

「那岳飛一心只想直搗黃龍,迎回徽宗欽宗二聖,卻不曾為當今皇上著想一下。當初靖康之難,最大的受益者就是當今皇帝,如果沒有金國擄走徽宗欽宗,憑他區區一個康王,哪裡可能成為九五之尊?

若徽宗欽宗二聖回朝,那可是他父皇和正牌前任皇帝,於禮於制,當今皇上都得把大位交出來,自己繼續回去做那無權無勢的康王。想那天子至尊之位,自古以來就惹得多少人覬覦爭奪,就算弒父殺兄也要搶到手,皇上怎麼可能願意把到手的江山拱手讓出?

而且就算皇上把江山交回徽欽二聖,那二聖也怕皇上日後反悔逼宮,為絕後患,也是不可能讓當今皇上再回去繼續安穩坐他的康王之位,正所謂臥榻之畔,豈容他人酣睡?必定除之而後快。

由此來看,岳飛要是直搗黃龍,成功迎回二聖,要麼置皇上於不忠不孝之地,拒絕交回皇位為萬民所不容,青史之笑柄,要麼交回皇位,而後人為刀俎,己為魚肉,生死都由不得自己。因此,在皇上眼裡,這岳飛簡直就是催命閻羅,大逆不道,罪該萬死。」

“微臣以為,岳飛以軍功自居,傲慢尊大,不將皇上放在眼裡,理應治大不敬之罪。」   為了羅織罪名,秦檜早已搜腸刮肚,卻是苦無任何罪證,只得搬出一個大不敬的罪名希望可以蒙混過關。

「丞相,依下臣看,此事不妥。」   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賈似道突然插了一句嘴。

「不妥?」   秦檜心裡冷笑一聲,扭頭看著賈似道,微微不耐地問道:「狀元,你有何良方啊?」

“丞相,那岳飛軍功至偉,天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威望極高,若丞相貿然用那區區大不敬之罪來處置岳飛,如何讓天下之人信服?到時候要殺岳飛,恐怕全國人民都不會答應。就算罔顧民意殺了岳飛,也是天下嘩然,輿情洶湧,置皇上於不仁不義之地啊!」

賈似道躬著腰,語氣雖然畢恭畢敬,言辭之間卻帶著一點不容置喙的強硬,特別是最後一句,徹底擊垮了秦檜想要反駁的心思。

秦檜心思急轉,看了看仍然一臉陰沈的趙構,脫口道:「那岳飛忤逆犯上,非要直搗黃龍迎回二聖,簡直就是死不足惜,至於用何罪名來處置他,我覺得根本不重要,莫須有即可!」

趙構聽到此處,突然用力敲了一下書案,臉色更是不好。

秦檜猛然明白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嚇得趕緊低頭躬腰,正要請罪,賈似道已經搶先發話了。

「下臣覺得,岳飛現在積極整軍,意圖直搗黃龍,迎回二聖,一血靖康之恥,以致天下百姓群情沸騰,民望極高,若貿然殺之,難免落人話柄,讓宵小之輩妄議皇上偏安江南一隅,無心北上收復中原,如此一來,皇上一番苦心就要被天下人誤解,於皇上清譽有損。」

「那怎麼辦?照你的說法,不治他的罪了?」   秦檜搶白挖苦道,「你倒是說個法子出來啊?」

「順皇上者昌,逆皇上者嫖娼!」   賈似道一字一頓地說出十一個字。

趙構和秦檜聽得一頭霧水,便示意賈似道繼續說下去。

「凡是忤逆之人,皇上不但要在肉體上消滅他,也要在名譽上搞臭他,再踏上一隻腳,讓他永世不得翻身。」  

賈似道挺直腰板,斬釘截鐵地道:「岳飛犯了三條大罪,皆是惡行昭彰,死有餘辜。其一,岳飛性好女色,不但嫖娼嫖妓,道德敗壞,還強姦民婦,淫人妻女,從八歲到八十歲都不放過。其二,貪污腐敗,收賄賣官,致其家財不計其數,簡直就是有史以來最大的貪官。其三,岳飛里通女真,賣國求榮,妄圖割據朱仙鎮一帶,自立為王,分裂祖國。」

秦檜聽得雲里霧裡,插嘴道:「這些罪名說說是容易,可是哪裡去找這些根本不存在的證據呢?」

「證據?」   賈似道微微一笑,「丞相大人,先定罪,再找證據,證據不是想要多少有多少嗎?那岳飛生性至孝,疼愛子女,只消將其老母稚子緝拿入獄,當著岳飛的面酷刑折磨,只要他一日不認罪,就讓他老母稚子當著他的面被折磨到生不如死,如此一來,不消半日,就算你讓岳飛多承認十條八條罪狀,他也會簽字畫押的,供狀不就有了嗎?

此外,公堂之上,我們隨隨便便就可以找出幾十人來當面指證岳飛的這些罪名,人證也是有了,如此一來,此等下流無恥,貪財好色的大漢奸大貪官大色魔一下就臭大街了。」

「可是,可是,這樣行嗎?天下百姓會相信嗎?」秦檜疑慮重重,頗為不以為然。

「證人,證言,證詞俱在,證據確鑿,天下人豈可不信?」   賈似道信心滿滿地繼續道:「謊言重復一千次,就會變成真理,何況此案鐵證如山,只要我們全力開動,鋪天蓋地的宣傳之下,把這個案子辦成鐵案,到時候,就算皇上想不殺岳飛,全國人民也不答應了。」

「好一個全國人民也不答應了。」秦檜聽得興起,忍不住拍手叫絕。

趙構一直陰沈著的臉色終於緩和了下來,慢條斯理地吩咐道:「既然二位卿家已經想出了這萬全之策,那就事不宜遲,盡快處理吧。此外,頒朕聖旨,通告天下,地不分南北,人不分男女,皆有北伐中原,直搗黃龍,迎回二聖之決心,不可有片刻之懈怠。」

紹興十一年秋。

岳飛,岳雲,張憲三人在臨安以漢奸賣國賊罪名被公開遊街示眾,數十萬百姓夾道斥罵,恨不能啖其肉,飲其血,還未至刑場,三人已被憤怒的百姓群起圍攻,活生生地被當街打死,數萬人搶奪其骨肉回去餵狗,直至屍骨無存。

紹興十一年冬。

十萬臨安百姓公開請願誅殺岳飛九族,文武百官也聯名上書請求嚴懲奸臣余黨,高宗連拒三次之後終於聽從民意,下旨誅殺岳飛九族,合計三百餘人,岳飛長女岳銀屏個性剛烈,於家中投井自盡,因井深數丈,一眾抄家軍士打撈不得,便推土埋井上報,其餘人等一概押入死牢待斬。

行刑前夜,岳飛唯一幸存後裔,八歲幼女岳銀珊被人從天牢救走,九門提督率軍封城,逐門逐戶搜索十日而不得,朝廷乃發佈皇榜,捉拿逆臣岳飛之女岳銀珊及其餘黨,有報訊者賞銀萬兩。雖然天下人聞風而動,想要捉人領賞,那岳銀珊卻似泥牛入海,了無蹤影。

紹興十二年。

秦檜逝世,賈似道繼任宰相,宋高宗追賜忠勇伯,國葬於西湖畔靈隱寺。數十萬臨安百姓捐錢建造岳飛,岳雲,張憲三人鐵俑,跪於秦檜墓前。有詩雲: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鐵何辜鑄佞臣?

紹興十三年。

蒙古興,鐵木真統一漠北。

紹興十五年。

蒙古滅金國,族滅皇族完顏氏,而後開始南侵。

紹興十六年。

蒙古大軍圍攻南宋在長江以北最後的重鎮-襄陽,襄陽知府呂文煥率部堅守五年之久,直至紹興二十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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