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喬木稿件大募集

監獄命案

「妳見過莫衍了?他怎麼樣?」幾個年輕女警擠在白允桌前,爭先恐後地問道:「是不是真的很帥啊?」

白允違心地回答:「還好,也不是很好看啊,是過於誇大了吧。」

其實白允本就不隨便誇人,但就算莫衍帥到驚天地泣鬼神,她也絕對不會誇獎他。

「噯,白專家,妳真好,」一個姿容亮麗,臉上畫著淡妝的女警用手指捲了捲微翹的髮尾,羨慕地說:「我們多想親眼看看他啊!」

這裡是白允空閒時候的工作的地點,K省省廳,奇妙的是,這裡的女警比例比其他地區都高。

「看什麼?」白允笑著調侃,「你們不追著穆法醫了?」

「怎麼?」一個爽朗的聲音傳來,眾人轉頭,正看見身穿潔白襯衫,清秀白皙的男人笑著走來,「說我呢?」

那是個擁有如湛湛清流的烏黑瞳仁,眉目端正,唇紅齒白的好看男人。

穆韓是鑑識科的領頭法醫,俊逸、溫和隨性的他,在省廳的眾女性中人緣頗好。

「穆法醫,今天怎麼有空過來?」方才那位女警巧笑倩兮地問道。

「倩茜,妳不是想看莫上校嗎?」白允故意插嘴問,「怎麼法醫一來又把莫衍忘了?」

倩茜和眾女警大笑,穆韓則是擺擺手,笑道:「罷了,誰不知道妳們哪裡有帥哥就往哪裡跑呢?」

「所以呢,你到底怎麼突然來了?」

眾人散了,就剩白允及穆韓時,白允含笑問。

「沒什麼,就是問問,莫衍他現在怎麼樣?」穆韓喝了口茶,問。

看見她露出訝異的表情,穆韓趕緊解釋:「我和他是高中同學。」

「真的?」白允驚訝,然後用一種期望的語氣問:「他是不是個性特差,人緣特不好?」

穆韓怪異地看她一眼,「個性怎麼樣我是沒深入瞭解,但當初他可是校草級的,學習也好,學霸呢。」

「……真的啊?」白允的語氣難掩失望。

「是啊,當初聽說他是軍閥世家,大家都跌破眼鏡,原先還以為他父親是校長或教授呢。」穆韓回憶道:「那麼好的學校第一名畢業,他去從軍也忒浪費了。」

白允趴在桌上,聽著他誇莫衍從前的事蹟,覺得心情特別沉悶。

「怎麼?妳和他處不好?」穆韓冷不防問道。

「別提了,我之前不是失蹤了兩天麼?」白允瞥見他露出想笑的表情,一把火又冒了出來,「是他把我帶回來的。」

「這樣妳該感激他才是。」穆韓終是忍不住大笑了起來,「小白妳知道嗎?雖然其他人都不在妳面前提起,但妳摔車失蹤的事已經成了全省廳的笑話了啊!」

「操!」白允顧不得氣質,怒罵。

穆韓兩道清冽目光停留在她充滿怒意的俏臉,目光微沉。

「好了,說正事,」他忽然正色道:「我等等要去稚鳶那兒。」

白允目光一滯,臉色也嚴肅了起來。

葉稚鳶從前是省廳的一名優秀的刑警,卻在一起兇殘的案子中殉職。

白允每每想起那個長長鬈髮,臉蛋像顆飽滿蘋果的她,心中都一陣傷感。葉稚鳶那時才二十三歲,正值一個女孩最美好的年華。那樣鮮活可愛的她,和省裡最有聲望的法醫穆韓戀情正甜蜜,卻忽然香消玉殞。

白允艱難地開口:「我和你一起去看她。」

他們指的是葉稚鳶所葬之地。

「不用了,我……」穆韓溫和的眼裡有掩飾不住的傷痛,俊秀的臉龐微微扭曲:「我想和她獨處。」

「好,」白允垂下眼:「幫我和她說,我也很想她。」

穆韓點點頭,把一直拿在手上的一疊紙遞給她,道:

「我下午不在,李隊要請妳先看看這個案子,晚點我回來再跟妳一起去案發現場。」

白允接過案子的卷宗翻了翻,有些驚訝,案發地點為市外的一處監獄。

「因為案件敏感,所以必須低調地辦。」穆韓補充道。

她想了想,道:

「等你回來估計時間也不早了,不如我自己去?」

「也是可以,畢竟現場大致上已經勘查完畢。因為嫌疑人都是窮凶極惡的罪犯,不好移去警局偵訊,所以還要勞煩妳跑一趟。」穆韓同意道。

午後的烈日逼人,白允驅車前往座落在郊外的懷江監獄。

深黑的建築物給人沉重的壓迫感,四周青草鬱鬱。

其實這裡的設備頗差,典獄長刑永獻是個矮胖油膩的男子,和他打過照面,白允這才研究起這件案子的詳細資料。

死者羅棣去年剛入獄,人挺安份,卻在兩日前被人發現死在自己牢房中,死因為機械性窒息,頸部有痕跡,但不是細長狀類似繩子的勒痕,相反的,法醫初步判定為徒手勒斃。

很不巧的是,當時正值半夜,監視器的紅外線夜視功能恰好損毀,拍到的只有一片黑,隱約看見影子晃動。

白允發現,獄方提供的資料從他入獄到死亡所做過的事、和父母的面談細節等都記錄詳細,卻從未提及他入獄的原因。

與羅棣同牢房的是個身材細瘦的年輕人,叫魏錢。他被叫來偵訊室時,面色有些蒼白。

「關於命案當晚,我有幾件事想請教。」白允客氣道:「你是第一個發現屍體的人,能請你詳細說明當下的情況嗎?」

魏錢侷促地點點頭,露出有些困惑的表情,但還是回憶了下,然後不安地開口:

「我那天一早起來就覺得不對勁,羅棣每天都很早起,還會發出一些乒乒乓乓的怪聲,」講到這裡魏錢吞了吞口水,臉色更白了幾分:「那天還沒睜眼我就想:怎麼今早特安靜?結果轉頭就看見他……」

他倏地住了口,彷彿回想起當時的可怕場面,削瘦的身軀小幅度地顫動著。

白允並未給他喘息的時間,緊接著問道:

「乍看之下看不出外傷吧?你怎麼知道他死了?」

「我就是知道!」魏錢小聲說:「羅棣那人生活特規律,晚上入睡是什麼姿勢早上起來就是什麼姿勢,那天他……頭幾乎是懸空在床邊,脖子感覺怪怪的。」

這點符合鑑定結果——羅棣的頸骨幾乎斷裂。

先因氣管受壓迫而窒息死亡,然而兇手並未放過他,而是持續施力至弄斷他的頸椎骨。

白允並未對他的回答表示什麼,而是拿筆在紙上書寫起來,頭也不抬地問:

「最後一個問題,他有無與人結怨?」

「結怨?」他疑惑重複道:「這我就不清楚了,只知道他都不怎麼搭理別人,應該不到會結怨的程度。」

白允看過當晚牢房外的監視影像,當天獄卒違反規定,未鎖上各間房的牢門。那是新來的,知道自己一時的好心卻釀成大禍時幾乎快哭了:

「他們原先都是住同個監室,後來才各自分配到其他牢房,我想說他們本就認識,所以才……」

法醫判定的死亡時間為凌晨一點至兩點半間,錄像顯示,這段時間內有三人擅自離開自己的牢房。

羅棣和魏錢的門口是監視死角,並未拍下當時有誰進入他們牢房內。

她按照他們離開自己牢房的順序輪流偵問。

第一位江德裕,入獄原因為強盜罪,離開自己房的時間是一點二十七分,大約十分鐘後返回。

「我到小陳那跟他拿了包煙,」說話的同時他丟了一包拆過的七星在桌上:「不信的話你們可以去問問他。」

小陳是與他隔了兩間的獄友。

「我當然會去問,」白允笑了笑,抽出一支煙遞給他,他不明所以的接過。

她接著又說:「所以,你和羅棣處得如何?」

江德裕緊緊捏著那支煙,她則從口袋掏出個銀色Zippo經典款把玩著。

「我和他不熟,」他吁了一口氣,邊道:「他應該和誰都不熟吧!」

白允替他把煙點上,他有些惴惴,但還是就著吸了一口。

「從你的牢房到小陳那裡,正好會經過羅棣那,你有發現什麼不尋常嗎?」

她盯著燃燒的煙頭,口氣隨意。

他抓了抓頭,挾著煙的手被她盯得不自在,說:「沒注意,但很安靜,那時大家不都睡了?」

白允點點頭,再問幾個問題就讓他離開。

如今已經訊問過兩個人,還有兩個,但白允決定晚上再進行,因為另外兩人和魏錢、江德裕不同的是,他們的罪行嚴重許多。

一個名叫許賦,年三十二,因殺人而在去年四月被捕入獄。

另一個年僅二十五,名為詹瑞,罪名弒親,被判處終身監禁,原本下個月要移往戒備更為森嚴的重刑犯監獄。

白允坐在臨時為她準備的辦公桌前,再次仔細讀著卷宗,遠遠的外頭傳來說話聲,她聽出那是典獄長刑永獻的聲音,語調竟極為恭順:

「……羅棣的案子已經請來了專家,也辦得低調,您實在不必親臨,我們一定會揪出兇手……」

另一道聲音相比好聽許多,低低的,略為沙啞,語調隨意:

「你不用急,我只是奉上頭的命來看看案子進度。」

他們講著講著走到白允所在的辦公室門口。

刑永獻推開門道:

「這是我們請來的白專家,您可以放心,專家的能力可是局裡保證的……」

然而並沒有人聽他說話,白允幾乎是在他們推門那刻立即抬頭,正好撞見刑永獻及他身邊那個高挑身影。

那人眼裡的訝異一閃即逝,很快地用平常的語氣道:

「原來專家是這一位?」

「莫衍?」白允不敢置信道:「你來這裡幹嘛?」

「你們認識?」被撇一旁的刑永獻插嘴問。

一陣沉默,白允的目光和莫衍交錯,一個訝異,一個疏淡。

「典獄長,能請你迴避下嗎?我想私底下問問案子的偵辦進度。」莫衍禮貌地問。

「能,能,當然可以。」他急急地點頭,眼神在他們之間轉了幾回,然後慌忙離去。

於是辦公室內只剩他們兩人。

「這個案子跟你有什麼關係?」白允懷疑:「你是被害者家屬?」

上次見面是一個禮拜前,她覺得突然看見他的臉,竟帥到有些晃眼。

「妳先說下案子進展,我再考慮,」莫衍隨手拿起放在她桌上的卷宗,道:「這可是機密。」

「憑什麼啊?這案子也是警方機密,不能對你說明。」白允不甘,反駁道。

他的視線移到她身上,臉上浮出一絲笑意,驀地靠近。

「我可是奉命來的,」他在她眼前搖了搖手上的派遣令,一雙墨黑的瞳仁緊盯著她:「妳要等我回去向妳上級請示?」

市外一處矮山的半山腰處,零散的灰色墓碑遍佈。

穆韓低頭凝望著其中一塊碑石,上頭映著葉稚鳶的名字。

彷彿錯耳聽見她歡快的聲音依舊在耳邊:

「你來了?怎麼這麼久,我都等得不耐煩了。」

埋怨的話,卻是開心的語氣。

一陣風迷了他的眼睛,眼裡隱有淚意。

「稚鳶,我不會讓妳白白送了性命。」他承諾道。

妳是我的天使

即使墮入黑暗

對我來說

妳仍舊是妳

即使我應身處正義

為妳

將無數性命作為祭品

我甘之如飴

回書本頁下一章